第15章
周六傍晚,蒙亦走進電梯,遇見林董事,集團的核心高層。
林董事大骨架撐起黑色POLO衫、高個頭、方臉,威嚴十足,但面對蒙亦總有三分笑。
蒙亦留學時,在某知名傳媒集團實習了一年,回國後由林董帶着入手工作。他進集團後适應極快,頗有些手段,短短幾年已經能獨當一面。
林董看着他長大,本就當自家孩子疼,他有出息有能耐,更是欣賞他。
電梯四面金屬光滑如鏡,林董事問:“你這幾天好像下班挺積極,交女朋友了?”
這幾天蒙亦傍晚有時間就去俱樂部給喬言陪練。
他說:“還沒。”
林董捕捉到關鍵:“還?那就是有發展對象了?”
蒙亦眼裏浮過一點笑,想到前天陪練時他偷偷放水,讓她擊中兩劍,她高興得嘴角揚了半天。
林董看他這小表情,問:“哪家千金?差不多就帶來見見,林叔幫你把把關。”
蒙亦說:“等我追到再說。”
林董一頓,旋即笑了:“你還需要追求的女孩,我更好奇了。”
蒙亦到擊劍俱樂部的時候,喬言已經和教練練了會兒基本功,坐在一旁喝水休息,和顧天姿聊微信,練累了不想打字,用語音聊。
顧天姿:“蒙亦陪你擊劍?速度這麽快?”
喬言:“還好吧,我們四歲就一起學擊劍,還是有點默契的。”
顧天姿:“......對不起,我污了,我理解成男士自帶的短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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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喬言喝了口水,忽而反應過來,噗地噴出水,被嗆得一陣猛咳。
琪琪連忙給她拍背:“別急別急,咳出來就好。”
蒙亦走到門邊就聽到她劇烈的咳嗽聲,快步走近,問:“怎麽了?”
喬言順過一口氣,撫了下胸口:“沒事了。”
喬言轉過身,偷偷給顧天姿發了兩個字:[流氓!]
她咽了咽喉嚨,問蒙亦:“我們今天自由賽好不好?”
“我以為你的實戰每天都是自由賽。”
喬言:“......”
她也就偶爾耍個小賴...而已。
周一試鏡,喬言準備今天最後一次實戰,明天琢磨劇本,不來俱樂部了。
擊劍鍛煉靈敏度,快速觀察、快速估計、快速反應,優雅又不失力量。
今天她和蒙亦沒有規則,你來我往一直不間斷地攻守,無所謂時間過去多久,酣暢淋漓地比試了一場,直到筋疲力盡才結束。
喬言面罩一摘,劍一放,原地癱下,望着天花板細細喘氣,感覺血液湧流,渾身暢快,全身毛孔都舒展開了。
“頭,擡高。”喬言不明所以,還是聽從蒙亦的擡了擡頭,“幹什麽?”
下一秒,他的手臂伸來,讓她枕着。
兩人顏值身材具是一流,穿着帥氣的擊劍服,并肩躺在幹淨的劍道上,身邊錯落着兩把劍,随便俯拍一張都能做時尚雜志的刊封。
畫面很唯美,但喬言的心髒噗通噗通跳得飛快,手腳都是僵的,根本不敢亂動,
蒙亦長腿随意舒展,問:“記得小時候一起等流星嗎?”
喬言緊巴巴:“嗯。”
那時候,他們肩并肩躺在家裏的天臺上,距離比現在近一點,少年清瘦的肩膀比現在單薄許多。
緩解尴尬,最好的辦法是玩手機,她單手摸到手機點開,有好幾條顧天姿的未讀信息。
這麽躺着手笨,喬言一不小心就點到語音,顧天姿的聲音幹淨利落脆,語速又快,在這空闊的擊劍館裏,手機揚聲器播放出了小音箱的效果:
“正經擊劍有什麽意思......”
喬言手一抖,連忙按暫停,太急了,點到了下一條:“下次蒙亦帶你在床上擊劍......”
快速再點,成功暫停,可是已經沒有意義了。
安靜......
死一般的安靜......
喬言仿佛能聽見他的呼吸聲,她默默放下手機,呼吸輕輕的,連睫毛都不敢亂動。
蒙亦是個知情知趣的人,這麽尴尬的場面,想必不會直接說破。
持續安靜幾秒後,喬言漸漸放松,腦袋轉向他,準備和他說去吃晚飯,這一頁就算揭過去了。
結果她這一動,似乎碰醒了他。
四目相對,蒙亦問:“你和顧天姿平時就聊這些?”
喬言:“......”
請把那把重劍遞給她,她要劍道自刎。
喬言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到浴室的,洗完澡,頂着巨大的尴尬不想出去。
她臉小,口罩上沿挨到卧蠶,漁夫帽往下拉,幾乎遮住眼睛,顧天姿那女流氓留下鐵證,沒什麽好狡辯的,喬言打算沉默是金。
蒙亦穿着休閑,一身清爽,頭發還帶點潮濕,看見她一副搶銀行的打扮走出浴室,他笑了笑,跟上,擡手往上扯她的帽子,怕她看不見路。
一路無言,到餐廳下車,蒙亦發現她的帽檐又低下去了,他一邊拽她的帽子一邊說:“放心——”
喬言想,你不管說失憶、沒聽見還是什麽離譜的借口,我都選擇相信。
“不會随便帶你到床上擊劍,我又不是流氓。”
喬言:“!!!”
她怎麽會認為他是要給自己遞臺階,狗男人只會火上澆油,雪中降霜。
喬言惱羞成怒,踢了他一腳,聲音透出口罩,嗡嗡的:“閉嘴。”
蒙亦攬住她的肩膀,低笑:“女孩子聊閨中密話是不是和男人在酒桌上神吹一樣。”
喬言:“什麽意思?”
“不能信。”
好歹算是遞來個小臺階,喬言順溜下坡:“對,就随口一說。”
語氣肯定的她自己都信了。
“蒙亦?”
餐廳門邊傳來一色,喬言看去,開口的是一位氣質很好的年輕女子,她身邊戴口罩戴帽子的人,喬言不幸認出,是沈凝。
“來吃飯?”蒙亦語氣自然,搭在喬言肩上的手沒收。
“嗯,和我妹妹一起來吃飯。”
原來是沈凝的姐姐。
沈凝扭頭看向她姐,又看看蒙亦,似乎意外她姐和蒙亦認識。
姐妹倆耳語一句什麽,沈凝驚訝的神色更甚,和喬言擦肩而過的時候,她輕嗤了一聲。
喬言無語,沈凝和林惜不愧是閨蜜,一丘之貉。
還是上次吃醋溜魚片那家餐廳,今天包廂裏只有喬言和蒙亦,顯得有些靜。
喬言摘下帽子和口罩,推開窗戶,晚風拂面,江畔夜景盡收眼底。
她問:“你認識沈凝的姐姐?”
“留學的時候認識的。”
蒙亦神色坦然,可沈凝那模樣總讓人感覺有什麽。
醋溜魚片上桌,喬言悶頭吃,最近她沒節食,運動量大,也沒胖,精神更好了。
“言言。”
喬言咬下一塊魚片,擡頭看他,嘴角含着點酸甜的湯汁。
蒙亦将小碗推到她面前,裏面是白色的魚湯,說:“喝點湯。”
他抽了張紙巾,将她嘴角的湯汁抹掉,丢掉紙巾,淡定自若地給自己盛湯。
喬言:“......”
什麽時候開始,這樣親昵的小動作他做得如此自然。
回到公寓時不到九點,走廊站着三個人,朱意群正指揮酒莊的工作人員往屋裏搬酒。
看見蒙亦,朱意群說:“小蒙總,馬上就擺好。”
喬言問:“你好像挺喜歡酒?”
“還行,明天周末,陪我喝杯?今天天氣好,可能看得到星星。”
喬言信了他的鬼話,走到他家露臺,城市璀璨的夜景燈光快把夜空都淹沒了,哪來的星星。
蒙亦看都沒看天空:“我只說可能。”
這只霸總的措辭十分嚴謹,她竟無從反駁。
“半山別墅那邊還能看到星星,你想看的話,現在帶你去?兜一圈就回來。”
“不去,我怕觸景生情,産生落差感,開始仇富,兜一圈回來我就會仇視你。”
蒙亦一笑:“喝點什麽?”
上次進他屋裏還是搬家那天,印象最深的是一酒櫃滿滿的酒,喬言區別酒還僅限于顏色,分不出優劣,說:“随便。”
望了望酒櫃,她想到什麽,問:“你會調酒嗎?”
“口感随緣,試試?”
“行。”
蒙亦還真有調酒的器具,五顏六色的酒水飲料擺在吧臺上,頭頂柔光傾瀉,氣氛惬意。
他調制的雞尾酒,淡淡的藍色,挺好看,味道也不錯。
喬言慢慢喝了小半杯,看他氣定神閑地晃着搖酒器,動作明明不太熟練,大概是他的手好看,加上神情從容,眉眼沉斂的模樣還挺賞心悅目。
蒙亦倒出酒時電話響了,到客廳說了十來分鐘電話,又回複了兩封緊急郵件,等他再到吧臺,他給自己調制的那杯酒已經被喬言喝完了。
這杯酒裏加了不少的純威士忌,因為兌了飲料,口感還行,但度數仍高。
蒙亦想到她上次喝醉的情景,今天恐怕只多不少。
這酒後勁兒大,喬言現在看着還算清醒,蒙亦給她倒了杯水,自己懶得再調酒,到了小半杯威士忌,加了兩塊冰,坐到她身邊。
喬言拿起水又喝。
蒙亦抿了口威士忌,烈酒緩緩燒到胃裏,他問:“是不是口渴?”
她單手撐着下巴,感覺使不上勁,懶懶的:“嗯,吃太多魚片了。”
難怪一杯接一杯地喝,蒙亦問:“要回去休息嗎?”
喬言腦子有些遲鈍,想了兩秒才問:“不看星星了?”
蒙亦一笑,自顧自喝着酒,酒水快見底了才站起身送她回去,等會兒回來他一個人也沒興致喝。
蒙亦攬住她的腰,還沒抱起她,高腳椅才轉小半圈,喬言卻感覺天旋地轉,找不到重心,空茫茫的要摔下去,她稀裏糊塗地勾住他的脖子,自以為很緊地抱住,其實手臂軟軟的沒什麽力氣。
她的唇緊貼在他嘴角,溫熱的氣息勾起暧昧。蒙亦僵了一秒,沒動。
酒意作祟,意志搖搖欲墜,不知誰先主動,點燃引信,小火花噼裏啪啦。
唇瓣摩挲着慢慢貼合,觸感很好,她好奇地咬了一下,輕啜着。
蒙亦帶着醉意,卻比任何時候都更清醒,問:“我是誰?”
如果她今天還叫錯名字,他不知自己還有沒有上次的好脾氣。
“蒙亦,”喬言聲音悶悶的,“你用什麽唇膏,好辣。”
聽到自己的名字,蒙亦才松弛下來,旋即有些啼笑皆非,帶着威士忌的烈度回吻着她。
喬言暈頭轉向,唇舌間酒味嗆人,拖鞋蹭掉了一只,光腳踩在椅子橫杆上,踩得很緊,又好像飄飄的踩不住。
他将酒杯裏冰塊含進嘴裏,渡給她,問:“還辣嗎?”
萬籁俱寂,四周愈發空曠模糊,燈光流瀉在他們周身,溫柔得令人沉醉,所有感知都集中在吻上,半化的冰塊邊角圓滑,推動間小舌頭熱熱涼涼,越吻越深,深進喬言夢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