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VIP]
第31章 [VIP]
屋裏拉着窗簾,從昨天下午起就一直是陰天,顯得屋裏更加昏暗,她剛睜開眼,只覺得眼前有什麽東西擋着視線,卻看不清。
她沒多在意,剛想接着閉上眼睛,眼前的障礙物卻突然動了。
那東西伸手在她的額頭上摸了一下,萬晰這才意識到這是個人,詫異地一下子睜開了眼,看清來人之後一瞬間清醒得連睡意都一哄而散。
“你你你怎麽來了?”
她說話磕磕絆絆:“我就是有點發燒了,沒去上班,明天就好了,不會耽誤工作的。”
唉,這就是一個打工人的自我修養嗎,萬晰自己都感動到了。
沈奚铎輕笑出聲,卻沒理會她的話,反而問她:“怎麽發燒了?”
啊...這個理由其實有點難以啓齒呢。
她嘴皮子動了兩下,卻沒說話,沈奚铎還當是自己沒聽到,彎下腰去聽。
他的臉湊了過來,卻真的只是一副要聽她說了什麽的樣子,并不面向她,而是側着頭要聽她的話。
看着他深邃立體的側臉湊得這麽近,萬晰覺得自己大概是又燒起來了,好燙。
他又問:“怎麽發燒了?”
萬晰腦袋往被子裏縮了縮,心跳要沖破喉嚨,腦子還嗡嗡的,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只會平鋪直敘地把昨天下午的事情複述了一遍。
沈奚铎耐心地聽完,眼神卻暴露了他此刻的內心并不平靜,他眸色黯下來,萬晰沒有看到。
他只“嗯”了聲,萬晰很詫異,問他:“你不生氣嗎,我昨天真的好氣,她太過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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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她的被子朝裏塞了塞,在床邊坐直了上身,斜着身子看她,在對上她那雙因為病氣而泛着水光的眼睛時,他呼吸一滞。
她的眼睛是扇形的大雙眼皮,此時半眯着眼睛,眼眸含水,面色紅潤,随意地看他一眼都是要溢出來的秋水,平添了一分誘人的美。
他聲音低啞:“你為我說話,我還有什麽可氣的?”
萬晰腦子還不清醒,只一股腦地說自己想說的:“唉,真的,你就是太善良了,這樣都不氣,要是我...唉,我就氣死了。”
27.
他啞然失笑。從沒有人提起他時用過“善良”這個詞,今天還是頭一次。他久經商場,當然是不可能善良的,一步步走上來,靠的不僅是家裏強大的背景,更是步步為營的手段。
比起善良,他大概更懂得利用別人的善良。
他向來對“善良”這個詞嗤之以鼻,在對她家人這件事上,也絕對算不上善良,他無時無刻不在算計着,做的任何一件事都在為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可這一刻,他卻覺得這詞用在他身上并不突兀,或許是因為這是從她嘴裏說出來的,如果她認為這樣好,他想,他也不是不能裝下去。
他竟然一瞬間有了種角色轉變的錯覺,作為一個所謂“善良的人”,他總覺得自己現在應該做點什麽,他環視一周,最終擡手碰了碰她桌上的水杯。
涼的。
他拿起水杯:“我去給你接杯溫水。”
飲水機就在客廳,他很快就回來了,萬晰已經半坐在了床上,臉色有些發白,嘴唇上也沒了顏色,多少有些起皮,整個人臉上就寫着倆字:憔悴。
他失笑,正好借着她這姿勢,把水杯湊到她嘴邊兒上,杯沿上的水漬蹭到她唇上,好歹算是恢複了幾分顏色,幹到起皮的地方也稍微潤了一些,比剛才的蔫兒樣順眼多了。
她也不伸手,就這樣就着他伸來的手喝着水。她從早上醒過來,就光喝藥片的時候喝了幾口水,睡了一覺口幹舌燥,沒一會一杯水就全下去了。
沈奚铎也不急,就慢慢地擡手把水往她嘴裏續,像大人帶孩子似的有耐心。
她唇離開了水杯,悄悄擡眸看他一眼,卻被他抓了個正着,她索性假裝自己有話要說:“你怎麽來了啊,不上班去嗎?”
他把水杯放在手邊的桌上,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開會時候沒看到你,才知道你發燒了,”他仍是那副什麽都不在意的模樣,眼神從水杯,轉回她的身上:“吃了藥,有沒有感覺好點?”
她點點頭:“舒服多了,”又問:“你翹班啦?”
“是啊,翹班了。”
她看着他笑,忽然想起了古早言情中的一個詞——寵溺。
她心底莫名湧上來一種恃寵而驕的感覺,身上忽然來了一絲絲勁兒,翻了個身眨着眼睛看向他:“沈總也會翹班啊?”
“翹班誰不會?”他故意歪曲她的意思,拖長了音調回答她:“這不是有腿就能翹?”
她故作嚴肅:“你在教我翹班,還是在詐我?那可能不好意思了,我的身心都是盈華的,我願意一生為公司的事業奮鬥,翹班這種事,我絕對不會做的!”
“身心都是盈華的?”他輕笑。
萬晰一本正經,瞪着水汪汪的眼睛:“沒錯,生是盈華的人,死是盈華的鬼呢!”
他嘴角噙着笑,擡眸看進她的裏,她眼含秋水,雙頰還因為生病而微微泛紅,微張着嘴,輕輕地吐息。
他說:“可盈華是我的。”
萬晰一愣,随即臉上更紅了。
“啊...那...”
那他的意思是...?
氣氛似乎在一剎那暧昧起來,兩人之外像蒙上了層幕布,将他們與整個世界的喧嚣隔離,她聽到自己的心跳聲沖破耳膜。
沈奚铎笑:“四舍五入,不會嗎?”
“會是會...”可你這個四舍五入,我怎麽就覺得這麽暧昧呢?!
他語氣哄誘似的:“那四舍五入...”
門鈴不合時宜地響了。
兩人間凝結起來的氣氛被這道刺耳的響聲一拳擊破,萬晰如夢初醒地從他幽深的眼神中緩過神來,掩飾性地眨兩下眼看向別處:“嗯...有人來了...”
小滿是下午的班,不在家裏,萬晰又卧病在床,沈奚铎讓她躺下,又塞了塞被角,去替她開門。
臨走還把水杯拿在手裏,想着回屋時再給她接一杯。
可來的人是李越。
他沒想過會在這裏碰見她,可結合着萬晰生病的原因來看,似乎也并不是很奇怪。
他站在門口,絲毫沒有要讓她進屋的意思:“您好,有什麽事嗎?”
李越見來開門的是他,明顯一愣,随後揚聲說:“你怎麽住萬晰這兒啊?”她朝室內斜過身子張望了幾下:“萬晰呢?”
“萬晰病了,”他伸出單臂攔了一下,不想讓她得空進屋:“昨天跟您吵架的時候下着雨,她凍發燒了。”
他特意把這句話拿出來說,确實有興師問罪的意思。
李越聽了這話抱起胳膊:“跟我吵架的時候下雨,她發燒了?那我怎麽什麽事都沒有啊?”
她冷笑了聲:“不是你們倆在這兒跟我演戲呢吧,輪番地糊弄我啊?”
他倒是出奇地冷靜,眼底看不出一絲波瀾:“該解釋的都解釋過了,我說過,要是對這件事情還有異議就打電話給我的律師,不收費,您可以放心。”
她翻了個白眼:“資本家的話誰可敢聽啊?你讓萬晰出來跟我說。”
他連讓她進屋的意思都沒有,更不可能去叫萬晰,可萬晰卻已經聽到外面的動靜,披了件衣服扶着門站在身後不遠處。
“我出來能說什麽,喊我出來,是覺得我好拿捏嗎?”
李越看她出來更來勁兒了:“萬晰,你就說實話,當着你男朋友的面我們說清楚,他不願意多給錢這事,到底是不是你撺掇的!”
沈奚铎手撐住門,居高臨下地睨着她:“我曾經敬你一聲伯母,現在我全收回來,”他回頭看了她一眼,她身上還沒什麽力氣,走起路來微微晃悠,他皺眉:“回床上躺着去,要麽就站在那別動。”
萬晰本來也不想多走幾步,聽了這話心裏也安穩一點,索性站在那扶着牆看兩人。
他連面上的客氣都不想做了,語氣明顯失去耐性:“這些話我已經說過許多次了,今天是我最後一次說,該給的都給過了,不該你拿的,也不會給,這跟萬晰沒關系,跟你們是誰沒關系,只是就事論事。”
李越急眼了:“你就會說這些聽不懂的大理....”
沈奚铎礙于她的手在門框上,才一直沒有關門,可他現在已經不耐煩到了極點,顧不上其他,伸手扒開了她的手:“砰”的一聲把她的嚷嚷聲關在門外。
室內忽然一片安靜。
萬晰扶着牆一言不發,不知道是身上難受,還是心裏難受。沈奚铎走到她身邊,屈了屈膝去與她平視:“我把她轟走了,你現在可以好好休息了。”
她嘆了口氣,垂下頭:“唉,我好累啊,尤其是這兩天,真的好累...我還以為她只知道我住這個小區,沒想到她還知道我住哪一戶...”她眉眼間滿是倦意:“她沒工作,就靠我爸養的,要是天天來找我怎麽辦?”
“那就不住這裏,”他說:“我住的地方離公司更近,可以送你上下班,她也打擾不到你,一舉兩得,不是麽?”
萬晰驚了一下,她是想過要換個公寓,這裏剛好也到了續租的時候了,卻沒想到他提出這樣的話。
沈奚铎溫熱的吐息撲在她臉上:“你的身心都是盈華的,現在給你一個離盈華更近的機會,不要麽?”
她看着他眸裏的笑意,慵懶随意的眼神,竟不知為何,恍然想起了金铠瑤。
昨天在辦公室,她也是這樣随意又勢在必得,一副掌控者的姿态。
他們才是同類——萬晰忽然想到。
她原本被柔軟填滿的心髒忽然下沉,綿軟像是浸泡了水,變得像鉛鐵一樣沉重,不停下墜。
她嗓子似乎比剛才還要沙啞幾分,像用盡力氣才擠出幾個字。
“你對別人也這麽好麽?”
“什麽?”
萬晰的心口像堵了棉花,加上身體虛弱的疼痛讓她無法忍耐,她覺得自己急需一個發洩口,去讓她把心裏積郁的一切都說出來。
唯有發洩才能解脫。
她攏了攏衣服,虛弱擡眸:“昨天我去給你送草莓的時候,沒有密碼,你不好奇我怎麽進去的嗎?”
她不等他回答,繼續說:“是金铠瑤帶我進去的,她有密碼。”她擡起黯然失色的雙眼,裏面有了幾分濕意,被她硬憋下,“我其實不想去糾結這些東西,去思考為什麽她有我沒有,我知道沒有意義,畢竟她才和你是一類人,沒準你們比跟我還熟悉,我問出來不過是自取其辱。”
她看到沈奚铎張口,似乎想說些什麽,忙又道:“你不用安慰我,我能猜到你要說什麽,你會溫柔地跟我解釋,絕不會說重話,我連你的語氣,都想象的到。可是這又如何,我該相信你說的,還是相信我看到的?”
他不再試圖說什麽,抿了唇。
如萬晰所說,他确實是會這樣說的。
萬晰看他不說話,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他被自己說中了,一定是心虛。
她強忍着壓下心中的苦楚,硬笑道:“你爸媽我也糊弄過了,他們一時半會不會為難你,所以...”她擡眸,“你要是有需要,我可以随時跟你去見你爸媽,其他的事情...就先算了吧...”
沈奚铎喉嚨一滞,随即扯唇,“萬晰,你要跟我結束?”
萬晰說:“沈總,我們什麽時候開始過?”
她叫他沈總。
沈奚铎自嘲般地輕笑,什麽也沒有說。
“照顧好自己。”
這是他臨走前的最後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