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明珩衣襟大敞着, 露出一片白花花的胸膛,而原本規規矩矩系在腰間的那根白玉腰帶,此刻正在拓跋泓的指尖打轉。而那個揚言不要當正經人的罪魁禍首, 此刻挑着嘴角正笑得一臉輕浮,毫無身為一國之君的自覺。
明珩無語地瞪了他一眼,伸手去奪腰帶,又不禁在心裏暗暗感嘆:這手速啊, 不當飛賊都可惜了。
不過拓跋泓解他腰帶本就目的不純,自然不會讓他輕易拿到,于是伸直了手臂把腰帶舉到頭頂,就跟平時逗貓似的, 将白玉腰帶當成狗尾巴草在明珩眼前一晃一晃, 就是不讓明珩拿到。
面對如此惡趣味的心上人, 明珩也不惱,耐心地陪他玩了一會兒,把他哄高興了才站起來, 抓住他的手腕輕輕松松将腰帶薅了下來,順便抱怨了一句:“都要當爹的人了還這麽幼稚,一點都不穩重。”
拓跋泓置若未聞,不開心地撇了撇嘴, 不死心地在明珩系腰帶的時候繼續搗亂,修長的食指勾着腰帶一拽一拽的,不高興問:“這就要系回去了?”
“不然呢,”明珩語重心長地勸解道,“下人随時都有可能送熱水進來, 讓人撞見了多不好。你也不準鬧了。”
“誰鬧呢。”拓跋泓扭過臉嘟哝了一句, 越想越郁悶, 索性扯過被子蒙住了頭。
明珩一愣,擰着眉頭反思了起來,想了一會兒小心翼翼地拽下了被子,問:“生氣了?”
拓跋泓搖頭,但表情沒什麽說服力。
明珩反省道:“是不是剛剛那些話惹你不開心了?”
拓跋泓還是搖頭,大概是看出明珩大有得不到答案就繼續問下去的架勢,摸着圓滾滾的肚子唉聲嘆氣了好一會兒,突然沒頭沒尾地冒出一句:“生完這一胎就不生了。”
明珩愣了一瞬,倒不是因為這話,而是疑惑他的聊天跨度太大了,不過也沒有愣太久,很快就回過神來了,聞言也只是平靜地點點頭,笑着捏了捏他的手心道:“好啊,你說了算。兩個孩子也足夠了。”
明珩原本也沒想讓拓跋泓生太多孩子,男人生孩子風險太大了,他也不願意讓拓跋泓去冒險。事實上,若不是拓跋泓體質特殊的緣故,他根本不願讓他懷孕。放下男人生子本身的風險不談,拓跋泓怎麽說也是一國之君,如此身份委身于其他男人身下已然有損身為帝王的尊嚴,又如何舍得讓他再大着個肚子,男人不像男人,女人不似女人。這事若是讓敵國知道了,不止是拓跋泓,恐怕整個掖揉都會被人恥笑,在衆國之間擡不起頭來。
這個孩子來得實在是意外,本事想着既然有了大概就是他和拓跋泓的緣分,有一個他就已經心滿意足,卻沒想到竟然是雙胞胎,明珩覺得上天已經足夠厚待他了,若是再不知足,恐怕就要遭天譴了。
想到這裏明珩道:“等孩子生下來之後,咱們找個醫術高明的神醫來,你這不用生子藥都能懷孕的體質我是不敢大意,得讓大夫好好給你瞧瞧,若是生子藥的影響消失了最好不過,若是沒有就讓大夫想辦法解了。”
拓跋泓微微一笑,其實他心裏是比較能确定等孩子生下來之後,自己體內受爹爹影響的生子藥效果十有八九也會随之消失,但還是順從地點頭應下了明珩的提議。
Advertisement
不過,他說只生兩個孩子倒不是怕再受一次苦,而是這一懷就是十個月,意味着他至少要和明珩禁欲大半年,這是他最不可忍受的。
其實以他如今的狀态,也不是不能做那事,只是明珩對他本來就特別小心呵護着,生怕自己的肚子出一丁點事,恨不得連走路都他代勞了,就差把他供起來,因此擔心會傷到孩子一直不怎麽願意與他同房。之前以為肚子裏只揣了一個孩子就已經如此小心謹慎了,如今一個變成了兩個,只怕這種情況就更甚了。拓跋泓甚至開始擔心,明珩會不會今晚上睡覺都不敢摟着自己了。
拓跋泓其實也挺喜歡孩子的,更何況還是他和明珩共同的孩子,但是每生個孩子明珩就會有大半年的時間不碰自己,他覺得這個生意不是很劃算。
二人在屋裏休息了一會兒,就有下人擡來了洗澡水。奔波了一路,拓跋泓總算可以舒舒服服地泡個熱水澡了,于是也不再遺憾剛剛被明珩不解風情而毀掉的好氛圍,下了床就腳步飛快地朝着浴桶走去,衣服也脫了一路。
明珩在後面看得心驚,急忙追上去,白着臉急聲叮囑:“慢點啊!別把孩子颠壞了!”
不過拓跋泓速度飛快,明珩剛說完,就聽屏風後的浴桶裏水聲嘩啦響了起來,某個大大咧咧的孕夫已經舒舒服服地泡在熱水裏了。
“呼——”拓跋泓眉眼都舒展看開了,舒服地喟嘆了一聲。
明珩又氣又急,還有滿腔的無奈,繃起了臉還想好好教訓一下這個沒有一丁點自覺的家夥,結果還沒等他開口,坐在浴桶中的男人已經率先開口了。
“明珩,幫我擦背。”男人手臂交疊趴在浴桶邊緣,眼皮半阖,語氣慵懶還帶着點軟軟的撒嬌意味。
“……”明珩呼吸一滞,抿着嘴角,沉着臉似乎是在考慮等會兒要怎麽開口教訓,然而琢磨了半晌,最後從嘴裏冒出來的卻是,“來啦!你趴着別動嗷,我來我來。”
邊說邊挽起袖子往裏走,随手拿過挂在屏風上的帕子往胳膊上一搭,那姿勢與街頭搓澡館裏的搓澡小工一模一樣。
明珩坐在浴桶邊的一張小板凳上,挽着袖子勤勤懇懇地将拓跋泓渾身上下都洗洗刷刷了一遍。把人洗得香噴噴幹幹淨淨了他就不允許拓跋泓繼續在水裏待着了,把人抱出浴桶,又用一塊大的幹布擦幹了身上的水就把人塞進了被窩裏。
處理完拓跋泓,明珩就着拓跋泓洗剩的熱水也簡單清洗了一番。洗完澡剛換上幹淨的衣服,烏蒙來敲門了,說是管家已經在後院備好了接風宴。
明珩隔着門回了一聲馬上過去,就幫拓跋泓也換上的幹淨的衣服。
如今已在安陵,于是二人也換上了安陵的服飾。烏蒙說管家已經把後院的下人都趕去前廳了,沒有人會進來,于是拓跋泓也懶得再扮成女人,穿着男裝就出門了。
他們抵達京都的事不宜聲張,因此參加接風宴的也只有管家一人,雖然只有四個人,但這頓接風宴準備得還是很豐盛的,一張大圓桌子上擺滿了鮮美菜肴。明珩掃了一眼,發現都是拓跋泓喜歡吃的菜,味道也完全符合他的口味,不禁微微一笑,看來這位老管家是真的很了解拓跋泓,這般想着伸手給拓跋泓夾了塊爽口的腌筍。
拓跋泓原本正在跟管家說話,一低頭就見碗裏多了塊筍,也沒多意外,夾起就放進了嘴裏,覺得味道不錯就禮尚往來,也給明珩回夾了一塊,想讓他也嘗嘗。等看着他吃下了,他才轉回頭繼續和老管家談正經事。
“京都這段日子可有異樣?"拓跋泓問。
老管家拿起酒壺想要給拓跋泓倒酒,一只手卻遮住了杯口,他擡頭,卻見是明珩。
“他最近身子不适,不宜飲酒。”明珩把拓跋泓的酒杯拿到了自己的左手邊,溫聲解釋道。
老管家愣了愣,下意識地看了眼拓跋泓。只見拓跋泓點了點頭,道:“嗯,聽他的。”
老管家也就沒再堅持,放下酒壺,回答起了拓跋泓之前的那個問題:“京都這些日子說太平也還太平,要說不太平也确實不怎麽太平。”
老管家叽裏咕嚕說了一段繞口令,其他三人都笑了。拓跋泓輕輕拽了拽老管家花白的胡須,無奈道:“李伯,你這不相當于沒說嗎。”
管家自己也笑了起來,捋了捋胡子解釋道:“說太平嘛,是相對于整個安陵而言,風調雨順,國泰民安,确實沒什麽大事。至于不太平嘛……”管家說到這裏頓了頓,搖了搖頭,“你們也知道,太子前些日子暴斃,如今二皇子也病入膏肓,接連兩位皇子出事,如今京都朝廷內外一派低迷。而且,二位皇子突染怪病一事實在是太過詭異,如今坊間都在傳是皇家的內鬥,說不定下毒手的就是剩下的那幾個皇子裏的其中一個。”
管家說完,猛然記起如今坐在他們當中的就有所謂的“剩下的那幾個皇子裏的其中一個”,這當着本人的面說這種話可不是禮貌的事,急忙去看明珩的表情,卻見對方表情依然平靜如常,一直在給拓跋泓夾菜,就好像壓根不關心這事似的。
拓跋泓見管家盯着明珩看就知道了對方的想法,不過也沒有多說什麽,出聲将管家的注意力引了回來:“那他們覺得會是誰?”
管家平時最常做的就是幫拓跋泓收集情報,京中出了這麽重大的事,自然是在第一時間就掌握了所有的信息,喝了口酒就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當初太子剛出事時,大家都懷疑是二皇子,衆所周知,二皇子無論是品行還是才能都不比太子差,況且他還掌握着部分軍權,可以說太子如果出現意外,那麽接下來,他必定會是新的太子。所以大家都覺得是二皇子在暗地裏下的手。結果沒想到二皇子緊接着也出事了,還是和太子一樣的情況,這嫌疑一下子就洗清了,于是,大家又開始懷疑是四皇子下的手。三皇子體弱,基本和皇位無緣了。他和二皇子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他倆抱團是全京都都知道的事,二皇子死了對他來說并沒有好處。而剩下的三個皇子呢……四皇子明哲成太子的可能性又比其他二人大,所以大家更傾向于是四皇子下的手。”
拓跋泓聽完輕笑了一聲,左手托着腮,右手在桌面輕輕敲着,道:“不愧是京都,連百姓都要比別處聰明一些。”
明珩嗆了一口酒水,有些哭笑不得。明明是在談正經事,怎麽還說起冷笑話來了。
拓跋泓的注意力一下子就移到了他的身上,停下談話,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幫他順氣。
其餘二人也跟着看了過來,明珩被看得不自在,趕忙道:“你們繼續,不用在意我。”
拓跋泓點點頭,又問管家:“最近京都有沒有異族人出沒?”
“異族?”管家擰着眉頭思考了一會兒,自言自語了一句,“難不成真的不是我眼花?"
其餘三人一聽這話不禁對看了一眼。拓跋泓追問道:“你看到誰了?”
“唔,具體是誰我不清楚,我也只是匆匆一瞥,”管家對衆人講述道,“五天前,我去東街口的藥鋪取藥,在門口撞到個人。那人穿着安陵的衣服,但是身形高大,我就多看了一眼,發現那人的樣貌有些奇特,遠遠看去和中原人無異,但是細看的話鼻子比中原人高,眼睛的顏色也比較淺,并不是純黑色。怎麽說呢,那個人給我的感覺不像是純粹的中原人,反倒跟少爺是一樣的情況。”
管家是賀家的家仆,從拓跋泓五歲的時候就照顧他了,少爺少爺的叫習慣了,至今都沒改過來。
拓跋泓吃飽了,索性放下筷子,抱着手問:“你是說,那人是掖揉和安陵的混血?”
管家也無法肯定,只道:“看着像是這麽回事。不過少爺你也知道的,京都不比其他地方,是嚴格控制外族人進入的,而且那人面生得很,應該是近期才來得京都。”
拓跋泓點點頭,又問:“那你有沒有去調查。”
管家顯然是很有經驗的,點頭道:“我當時覺得奇怪,于是在那人離開藥鋪後偷偷跟了上去,我一路跟着他到了城東的一處宅子。後來那人從宅子的圍牆翻了進去,沒走正門。”
“回家都不走正門,擺明了身份有問題。”烏蒙道。
“那處宅子……”一直沒有參與談話的明珩突然出聲問管家,“那宅子具體在什麽位置?”
管家也不知他問這個做什麽,但還是老實回答道:“在碧波潭附近,宅子挺大的,看着應該是哪位大戶人家的別院。”
明珩聞言臉色變了變。
拓跋泓注意到了,輕聲問:“怎麽了?那處宅子有問題?"
明珩看了他一眼:“那處宅子是我四皇兄偷偷買的私宅,宮裏沒人知道,他也從不去,是用來金屋藏嬌的。”
“四皇子?”
“金屋藏嬌?"
管家和拓跋泓異口同聲,但關注點完全不同。
拓跋泓八卦道:“他都是皇子了還要金屋藏嬌?喜歡什麽美人直接送進府裏養着呗。”
明珩撓了撓下巴,小聲解釋道:“你也知道的,名滿天下的美人大多出身不是太好,大多都是風塵女子,四皇兄又偏愛這類女子,又不好大張旗鼓地帶回王府,所以看上了哪位頭牌就以別人的名義為她贖身,然後把人安排在那處宅子裏,哪天來興致了,等天黑了就讓人擡着轎子從側門送進王府,第二天一大早再送回去。”
拓跋泓嗤笑道:“皇帝找人侍寝都沒他有排面。”
明珩雖然覺得背地裏說兄弟壞話不是很合适,但還是忍不住點頭贊同。
拓跋泓又好奇問:“明哲那狗崽子平日裏倒也人模狗樣,百姓對他的評價也都挺好,這種事應該也是偷偷做的吧,沒人知道才是,你從哪知道的?”
“我會知道也完全是偶然,”明珩道,“大概三年前吧,有一日官則約我去城東的無窮山踏青,結果我迷路了,走到了碧波潭附近,就看到一座宅子。所實話,碧波潭那地方雖說景致不錯,但很偏僻的,平時很少會有人來,所以當時看有人在這裏安家覺得挺新奇地的,就在周圍多看了一會兒。正巧這時候大門打開了,我就看到幾個家丁擡着一頂轎子出來,而領頭的那人我剛好很熟悉,是四皇兄身邊的一個侍衛。我當時很納悶,四皇兄的侍衛為什麽會在這裏,就留了心,回去之後就托好友對那座宅子調查了一番,結果誤打誤撞發現了四皇兄的這個秘密。”
拓跋泓覺得疑惑:“你知道後也沒有什麽行動?”
明珩一臉迷茫:“我該有什麽行動?”
拓跋泓一臉認真地教他:“你知道了你四皇兄的秘密,就相當于他有把柄在你手裏了,你完全可以用這個威脅他。生在帝王家,怎能沒有一點心計。”
明珩無所謂地笑了笑,道:“我對皇位沒興趣,四皇兄對我來說也就沒有任何威脅,至于兒時的遭遇,過去也就過去了,他不過是藏幾個風塵女子,純屬私欲,我也懶得關心。”
當然這只是他以前的想法,以前明哲和他井水不犯河水,他也無意做兄弟阋牆的事。但今時不同往日,明哲如今和穆薩勾結,還企圖刺殺自己的大舅子,他覺得自己卻是應該好好利用一下這個秘密。雖說不至于扳倒他,但給他找點不快還是可以的。
明珩眼珠子一轉,拓跋泓就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了,微微一笑,沒繼續說下去。
接風宴結束,天色已經不早了,衆人收拾收拾就準備回屋休息。拓跋泓交代管家派些人去盯着明哲的王府和那處宅子,管家當即就下去安排了。
明珩和拓跋泓回屋剛歇下沒多久,拓跋泓突然又睜開眼坐了起來。明珩跟着爬了起來,關心問:“怎麽了?腳又抽筋了?還是肚子不舒服?”
拓跋泓搖搖頭,随手撈過放在床邊的外衣披上,下了地,摸着黑就往門邊走去。
明珩鞋也顧不得穿,趕忙跟了過去,見他表情嚴肅也跟着緊張了起來,貼在他的耳邊小聲問:“到底怎麽了?難道有刺客潛入?”
拓跋泓側耳仔細聽了許久,搖了搖頭道:“不是刺客。”
“真有人潛進來了?”明珩聽說不是刺客也沒那麽緊張了,好奇問,“那究竟是誰?”
拓跋泓無奈笑了笑,沒有回答,伸手打開了房門。
而就在門打開的瞬間,夜色中有兩道身影從正對面的圍牆上飛身而下,一頭金色的長發在月光下分外顯眼。
明珩睜大了眼睛,怔怔看着逐漸走進的二人。只見來人是兩個年輕男子,其中一個男子金發藍眼,身形高挑。他的手上還抱着個人,黑發黑眸,面如冠玉,卻少了些許血色。
“澤玺?莫珈?你們怎麽來了!”
作者有話說:
拓跋泓:這年頭,電燈泡是越來越多了。
感謝在2021-07-16 00:25:22~2021-07-17 17:46:0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summer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