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
短短半個時辰,明珩受到的震驚卻抵得上之前的二十年。
他本以為,在得知拓跋泓和賀澤玺是孿生兄弟的真相之後, 這世上不會有什麽事能再吓到他了。然而,事實證明, 他還是太天真了。
“這裏,是你的孩子。”
拓跋泓将他的手放在他的肚子上,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明珩差點震驚地魂飛天外。
“孩、孩子~”明珩聲音比剛剛見識到拓跋泓真面目時還要顫抖, 甚至增添了一絲恐懼。
他的孩子?!他和拓跋泓的孩子?!
明珩倏地收回了手,神色驚懼難辨,就好像手心下的是一顆燙手山芋一般。這一刻, 他的思緒卻意外的清晰,脫口問出:“你吃了生子藥?!”
男人生子這事, 明珩是沒親眼見到過, 但生子藥他是聽說過的, 也知道民間一些娶了男妻的大家族會要求男妻吃下生子藥來孕育子嗣。只是生子藥兇險萬分, 對孕育之人的身體損害很大,若非不得已, 一般人家還是能不吃就盡量不吃,一些體貼的丈夫寧願去兄弟那裏過繼孩子也不願讓心愛之人冒險。
然而明珩萬萬沒想到,拓跋泓身為一國之君, 竟然會甘願吃下生子藥。
若是讓掖揉的百姓知道還不得鬧個天翻地覆?
自家君主雌伏于別個男子身下已是折損掖揉顏面的不光彩之事,更別提如今還要親自孕育孩子, 對于一個國家來說,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拓跋泓此刻卻無暇顧及百姓的感受。他只覺得疲憊至極。他如今還是懷孕初期,本應該好生休養, 但為了能盡快把明珩接到掖揉來,他不得已頻繁來往于在安陵與掖揉之間,為了說服乾元帝答應和親又耗費了不少心神,身體狀況一直不太好。這些日子為了趕回掖揉又經歷了長途跋涉,折騰得太頻繁連肚子裏的小家夥都有了意見,回到王廷就開始鬧了起來。
拓跋泓百忙之中給自己把了脈,發現是動了胎氣,強忍着不适舉行完婚禮,一回到王帳就徹底支撐不住了。結果回了王帳又要強打起精神給明珩解釋來龍去脈,一直得不到休息,此刻肚子又疼起來。
沒有了面具的遮掩,蒼白的面龐在紅燭的印襯下愈發顯眼。拓跋泓不動聲色地咬住了下唇,右手輕輕撫摸着肚子,對明珩低聲說:“能先扶我回床上嗎?我有些動胎氣了,不能久站。”
明珩雖然還無法接受拓跋泓懷孕一事,但聽說他動胎氣了下意識緊張了起來,面色瞬變,如臨大敵。他還不及思考便心一把将拓跋泓打橫抱了起來,小心翼翼放回了床上,緊接着又關心問:“很難受嗎?有沒有什麽藥?你之前讓我拿的藥丸是不是保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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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泓點點頭,明珩下意識的關心讓他心裏一暖,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略顯虛弱的微笑:“是保胎藥,我親自配的。”
明珩急忙問:“那要不要再吃一顆?”
拓跋泓搖頭拒絕了:“是藥三分毒,不宜多吃,不是很嚴重,卧床休息一陣子就好了。”
明珩還是有些不放心:“真的不用吃嗎?你的臉色很差?是不是很疼?”
拓跋泓半靠在床頭,笑看着明珩,慢吞吞問道:“我若說很疼你會幫我揉嗎?”
明珩面色一緊,手掌放在膝蓋處搓了搓,緊張問:“怎、怎麽揉?不會把它揉散嗎?”
拓跋泓哭笑不得:“你以為是雞蛋嗎?”
明珩尴尬地扭過臉,也覺得自己剛剛那番問題挺傻的。
拓跋泓确實難受得厲害,也沒心思跟他貧嘴,見明珩遲遲不敢下手,索性主動拉過他的手放在自己隆起的肚子上,撒嬌似得哼哼兩聲:“幫我揉揉。順便跟孩子打個招呼。”
“……”
對于做父親明珩還沒有做好準備看,可他也能看出拓跋泓确實很不舒服,一想到這裏面是自己的親骨肉,要是有個好歹他也心疼,便顫顫巍巍地揉了起來,動作十分小心,根本不敢用力。
拓跋泓似乎挺享受的,愉悅地閉上了眼睛,嘴上向上彎起一個淺淺的弧度。
大概是懷孕的緣故,拓跋泓的體溫比平時要高,手心下的肌膚溫暖中帶着絲絲熱燙,就像個小火球。觸感也有些硬,已經感覺不出柔韌分明的肌理。
明珩在心裏算了算,月份滿打滿算至多三個月。明珩曾在醫術上看到過,三個月的肚子照理說還不是特別顯懷,可拓跋泓的肚子已經微微隆起,能看出明顯的輪廓了,不過幸好還不是特別誇張,披件寬松一些的衣服就能遮住了。
明珩看了眼拓跋泓身上的狐裘大襖,總算明白了為何他這些日子大襖不離身了。可是如今月份小,尚且能掩藏肚子,可日後胎兒逐漸長大,肚子也會随之越來越大,到七八個月的時候恐怕就不是狐裘大襖能遮住的了。
明珩想到這裏,不由得出聲問:“你這肚子知道的人多嗎?”
拓跋泓睜開眼睛,回答道:“不多,除了你和我哥,只有我的兩個心腹,烏蒙和阿史那罕。”
“可你這肚子一天天大起來,遲早瞞不住的。”明珩憂心忡忡。
明珩的關心讓拓跋泓十分受用,握住他的手,朝他笑了笑,寬慰道:“不用擔心,我都計劃好了,平時外面披件披風或者大氅至少能再瞞五六個月,之後我會暗中離開王廷一段時間,等孩子生下來再回來。”
“你離開了,王廷怎麽辦?”
“有烏蒙和阿史那罕坐鎮,不會出亂子。”拓跋泓頓了頓,補充道,“而且,到時候我會找人僞裝成我的樣子繼續出現在王廷。”
“找誰僞裝成你?”明珩想了想,猜測道,“難不成是澤玺?”
“不是,”拓跋泓不假思索地否認,“我哥不會武功,應付不了那些狼窩裏出來的人。”
明珩聽他這麽說就知道他早已有了完全的計劃,也就識趣地沒有再追問下去。更何況,此時他更關心的還是手心下這個微微隆起的肚子。
盯着這個圓滾滾的肚子看了良久,明珩輕聲問:“你什麽時候吃的生子藥?”
拓跋泓默然。這件事比與賀澤玺的關系還難解釋,若是如實告知這個孩子不是吃生子藥懷上了,明珩一定會打破砂鍋問到底,到時候定然會牽出他的生身之人的身份。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拓跋泓索性順勢承認了下來。
至于如何解釋吃生子藥的原因,拓跋泓眼珠子一轉,一下子想到了個絕佳的借口,思索了片刻便道:“宮宴那日,你四哥騙我吃下去的。他把生子藥和春歡散一起混在酒裏騙我喝了下去。”
明珩果然大為震怒:“四皇兄?!他竟然如此卑鄙?!”
拓跋泓坦然地點點頭,毫無負擔地把鍋扔給了遠在安陵京都的四皇子明哲,輕撫着肚子,眼神一下子黯淡了下去,低低道:“我并不知情,也不知道他竟然喂我吃生子藥,過後才知道的。那時候孩子快一個月了,我不知該怎麽跟你坦白這件事,也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但你也知我對你的感情,我覺得這或許是個機會,于是我不顧群臣的反對跟乾元帝提出了和親要求。”
明珩聽到這裏總算釋然了。這也就解釋了為何拓跋泓會一門心思得要把自己帶回家。
明珩深知懷孕之人情緒敏感而脆弱。在他五歲那年,母妃懷了小妹,當時由于母族犯了事被乾元帝治了罪,明珩和母妃也受到牽連,被乾元帝冷落。母妃懷小妹時,乾元帝一次也沒來看望過。母妃日日以淚洗面,郁郁寡歡,久而久之積郁成疾,身體愈發孱弱,最終在生産時因難産去世。
那時明珩還年幼,但清楚的記得母妃捧着日漸圓潤的肚子站在宮門口日夜盼着父皇的心酸模樣。在母族未出事之前,父皇很是寵幸母妃,但出事之後,态度急轉直下,不僅再也沒來看望過母妃,就連母妃死了也沒露面。
自那之後,他恨透了那些對懷孕的妻子不聞不問的絕情之人,卻沒想到自己差點就做了那種人。
想到這裏,他感到一陣愧疚,特別是在看到拓跋泓虛弱的模樣後自責不已,低聲忏悔:“是我不好,沒能早些知道。”
拓跋泓笑了笑,問:“如果你一早知道又會怎麽做?會甘願跟我回掖揉嗎?”
明珩不出聲了。他或許會跟拓跋泓回掖揉,卻只是出于責任。
拓跋泓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突然放緩了語速,認真問:“明珩,你會永遠陪在我身邊嗎?”
明珩遲緩地點了點頭,但眼神還是有些迷茫的。
拓跋泓眼神一暗,突地直起身,貼近了明珩:“明珩,你想要我嗎?”
明珩沒料到拓跋泓會将話題轉變的如此利落又突兀,一時反應未及直接呆愣在了原地,看着拓跋泓逐漸黑沉的雙眼,良久後才呆呆問:“要什麽?”
拓跋泓笑而不語,扶着明珩的肩膀跪坐起來,緩緩俯下,兩片薄唇準确地貼上了他的耳廓,低低輕笑了一聲,似呢喃又似挑逗:“今夜可是咱們的洞房花燭夜。花燭已過半,再不行正事就要耽誤吉時了。”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奉上,29.30章 2分評都有紅包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