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孩子……不能沒有父親。”
即便面前的人是自己一母同胞、無話不談的孿生哥哥, 拓跋泓在向他坦白真相時依然難逃窘迫。無媒茍合本就不甚光彩,更何況他如今又以男子身份未婚育子,若不是對面的人是自己的親哥哥, 他還真難以啓齒。
可即便如此,賀澤玺依然受到了巨大了沖擊, 嘴巴微張着呆愣了許久才抖着聲音問:“孩、孩子?什麽、孩子?”
拓跋泓索性站了起來,伸手解開了狐裘大襖, 大襖下是修身的掖揉常服,袖口和腰身都貼合身體, 因此,小腹處微微隆起的突兀弧度也愈發得顯眼。
賀澤玺只覺得眼前一黑,猛然站起卻又頹然地跌坐了回去, 怔忡地盯着肚子,不敢置信:“你、你懷孕了?!是明珩的?!”
“除了他還會有誰。”拓跋泓不自在地扭過臉小聲嘀咕了一句。
賀澤玺久久無法回神, 目光依然呆滞, 半晌, 嘆息了一句:“你怎麽能……這麽……糊塗!”
拓跋泓說起這事也是一陣苦笑:“孩子是個意外, 我壓根不知道自己能懷孕,等我發現的時候, 小家夥已經在肚子裏長了一段時間了,想拿都拿不掉。”
賀澤玺震驚:“這孩子難道不是你吃生子藥懷上的?!”
“自然不是,我好端端的去吃那東西做什麽。”拓跋泓不無嫌棄道, “我确實是挺喜歡明珩的,但也不至于給明家生孩子。”
“那你好端端怎麽就……懷了?”此刻, 賀澤玺已經徹底懵了。
拓跋泓頓了頓,猜測道:“哥,你說會不會是和父親有關?”
賀澤玺愣了愣, 問:“什麽意思?"
拓跋泓卻又不說了,轉而問他:“哥,你還記得我們是怎麽生出來的嗎?”
“這是自然。”
賀澤玺和拓跋泓兄弟倆的生身之人其實是個男人,乃是已故的安陵大将軍賀昶的次子——賀瑾年。而他們的另一位父親則是掖揉的上一任君主——拓跋戎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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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瑾年十八歲那年,随父兄前往西北駐守邊關。賀瑾年雖出聲于将軍府,但天性平和,生平最厭惡打打殺殺,因此與少年成名、武藝高強的兄長不同,賀瑾年是個喜歡舞文弄墨的書呆子。
賀瑾年剛到西北不久就被賀家的仇敵擄走了。賀瑾年失蹤後,賀昶便帶着長子以及軍中所有的将領挖地三尺地搜尋兒子的蹤跡。等找到賀瑾年已經是十日後的事情了。衆人意外地發現賀瑾年毫發無傷,敵人似乎并沒有虐待他。雖然有些不解,但見兒子完好無損,賀昶也就沒再追究。本以為事情到這裏就結束了,誰知,一個月後,賀瑾年突然暈倒在自家後院,請來郎中一看,竟被告知已懷有身孕。這一消息讓賀家父子驚怒交加,頓時方寸大亂。等賀瑾年醒來後,賀昶怒聲質問,這才得知,原來賀瑾年被敵人擄走後不久就被喂了生子藥。
安陵的南風已盛行數十餘載,時至今日,即便是男子與男子也能成親。然而對于娶男妻的家族而言,子嗣就成了一大難題,因此,專門用于男人生子的生子應運而生。然而男人生子屬于逆天而為,一顆生子藥只能産下一個孩子,而且生子藥是用多種霸道危險的草藥制造而成,對服藥之人的身子會産生極大的傷害,因此生子只出現了短短一年就被官方所禁止,如今已經成為了一種禁藥,各大藥鋪不得在對外兜售。但是依然不乏铤而走險的人私下交易。
賀瑾年被喂下的生子藥還不是普通的生子藥,而是對方在生子藥的基礎上進行改良加工過的,據說藥性更霸道更強烈,生子效果也更顯著。
賀瑾年被喂下生子藥後又被喂了春.藥,藥性發作的他稀裏糊塗就與一個陌生男人發生了關系。沒想到就這麽一次,他就懷上了。
賀昶得知真相當即震碎了一張黃花梨木的桌子,望着面色蒼白的兒子,心疼得眼眶泛紅。帶着大兒子親自把當初擄走賀瑾年的罪魁禍首抓了回來。
兒子被喂下生子藥甚至懷上了孩子一事,賀昶不宜大肆宣揚,因此抓住人只得關在将軍府中親自審問。
一番嚴刑拷打之後,那人承受不住痛苦終于坦白,原來這枚生子藥竟是他專門研制的雙子藥,也就是說,一旦服下此藥,必定要生下兩個孩子後藥效才會失效。而且,為了研制這藥,他用了許多的奇花毒草,因此,生下孩子後,生育之人的身子會日漸衰弱,久病纏身,必定活不過三十歲。
如此惡毒的報複手段讓賀昶驚怒,然而讓他更意想不到的是,孩子的另一位父親竟然是掖揉的大皇子——拓跋戎煜。
彼時的安陵與中原水火不容,正值劍拔弩張的緊張局勢。賀瑾年身為鎮國将軍次子,卻以男子身份孕子已然有辱門楣,卻不想無媒茍合之人竟是掖揉的大皇子,這讓本就臉上無光的将軍府再陷艱難困境。
然而通過生子藥所懷的孩子又不能輕易打掉,否則不止是孩子,就連大人都會性命不保。賀昶為了保護兒子,不得以只能将賀瑾年送到了鄉下的老家,準備等生下孩子再把人接回來。至于孩子,由于賀瑾年還未成婚,只能當做母不祥的私生子養着。關于孩子的來歷,也成了父子三人無法言說的秘密,只得講這事爛在肚子裏。
然而,事與願違。賀昶萬萬沒想到,兒子在老家養胎的時候竟然會遇到拓跋戎煜,更沒想到二人竟然會暗生情愫。等他發現的時候,賀瑾年已經與拓跋戎煜私定了終身。
賀昶勃然大怒,想拆散兩人,卻不想賀瑾年竟然和拓跋戎煜私奔,跟着他去了草原。賀昶失望至極,單方面斷絕了關系,此後再也不過問兒子的事。
賀瑾年在草原的日子并不好過。為了不連累家人,他不得以只能隐姓埋名。雖然拓跋戎煜對他關愛有加,甚至讓手下以王妃相稱,但中原人的身份讓他在草原一直受不到認可,拓跋戎煜的手下也并沒有給他應有的尊重。
即便如此,賀瑾年依然沒有離開拓跋戎煜,甚至給他生下了一對雙胞胎。孩子出生不久,老汗王病逝,身為大皇子的拓跋戎煜順理成章 成為了新的大汗。賀瑾年雖然因為身份的原因一直無法與拓跋戎煜成親,但已然成為了實際上的王後。
而随着孩子逐漸長大,賀瑾年與拓跋戎煜多年之後依然感情甚篤,賀昶也終于接受了兩人的感情,與兒子恢複了往來。賀瑾年也開始帶着孩子在安陵與掖揉間頻繁往來。
然而好景不長,拓跋戎煜在位短短五年,其二弟左賢王便公然造反,毒殺了拓跋戎煜及其賀瑾年。兩個孩子當時正在安陵的将軍府,幸運躲過了一劫。
賀昶聽聞兒子兒婿慘遭殺害,強忍着悲痛關上屋門為夫夫二人舉辦了喪禮。至于兩個孩子也被當做長子賀骁的孩子留在了将軍府,改名為賀澤玺、賀晗歡。然而孩子們身上草原人的血統十分明顯,賀昶只能低調再低調。
兄弟倆雖然年歲小,但彼時早已記事,心裏一直記挂着父親們被殘害一事,并發誓定要為父報仇。因此,賀晗歡十歲那年,對賀昶說要回草原為父親們報仇,搶回屬于他們的掖揉。賀昶勸了三天也沒能勸動執拗的少年,只得暗中聯系了拓跋戎煜昔日的舊部,把孫子送到了草原。
賀晗歡重回草原,暗中部署,歷時五年終于親手斬殺了叔叔,搶回了屬于父親的王位。
從此以後,兄長賀澤玺以賀骁長子的身份留在安陵代替父親盡孝,而賀晗歡則将名字改回了拓跋泓,成為了草原上最年輕也最骁勇善戰的王。
拓跋泓與兄長雖然是由男人生育的,但他自己并沒有想過自己生育孩子,因此與明珩的數次恩愛也從未服用過生子藥,卻不想,自己竟然還是懷孕了,還是在沒有生子藥的輔助下自然懷上了!
拓跋泓如今想起這詭異的事還頭疼不已,扶着額頭苦惱道:“我在想是不是父親當初服用的生子藥對父親的身體産生了變化,從而影響了我們的身體。”
賀澤玺到底是與他一母同胞的雙生子,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說,我們受生子藥的影響,天生便能以男子之身懷孕?”
拓跋泓輕輕撫摸着肚子,苦笑道:“除了這,我再想不出其他理由。”
賀澤玺面色擔憂,目光不由自主地下移到肚子,輕聲問:“你懷孕的事還有誰知道?”
“烏蒙和阿史那罕,”拓跋泓重新坐下來,“這些日子為了藏這個肚子,我都不敢讓服侍的人近身,伺候的事情暫時都交給了烏蒙和阿史那罕。”
“明珩……也不知道?”賀澤玺問,“你不準備告訴他?”
“我怕吓着他。”拓跋泓道,“更何況他連我的真正身份都還不知道,如何告訴他?只能先把人騙回掖揉再說了。”
賀澤玺猶豫地問出:“你和親真的只是因為孩子嗎?”
拓跋泓默然一瞬,緩緩道:“不只是因為孩子,還因為明珩這個人。我想要他。”
“哥,我想要明珩。”
作者有話要說: 呼,兄弟倆的來歷終于解釋清楚了!(父親們的故事不會寫哈,涉及敏感題材,不允許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