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報紙上印刷着喬蔓和陸錦相擁的照片,像素奇低,一眼看去像是兩人在接吻。底下的文字繪聲繪色地描述兩人姿勢親昵、動作暧昧,然後又重提了玫瑰莊園上的求婚,連夢碣和風躍的利益沖突都被一一列了出來,洋洋灑灑分析了近半個版面,最後總結“兩人神交已久,喬蔓回國後才和陸錦正式确立關系”。
陸岐豐把報紙摔在了陸錦的桌上,他坐在桌對面的靠椅上,忍着怒意一言不發,等着陸錦向他解釋。
陸錦把報紙打開,輕笑了一聲說道:“拍得挺好。”
“你知道我有意讓你和紀樊和認識,這才過多久,就鬧出這種事,你不嫌丢人我還嫌丢人。”陸岐豐雙眼瞪得通紅,卻把視線偏向一邊,看也不看陸錦一眼。
“你們陸家的事和我有什麽關系,何況我也不覺得丢人。”陸錦修長的手指從那模糊的照片上滑過,又道:“陸岐豐,你不能怪我不給你面子,我只答應了你去吃飯,但其他的我可從來沒有點頭。”
“混賬東西,我把你養大你就是這麽報答我的!”陸岐豐向來有摔東西的習慣,抓起陸錦放在桌角的花瓶便砸了出去。
助理戰戰兢兢地站在一旁,聽到陸錦若無其事地說道:“唐代白瓷執瓶,我昨天剛拍下來的,市價十二萬,給陸老板記一下。”
陸岐豐氣得說不上話來。
“去給陸老板倒杯水,放點金銀花,降降火。”陸錦朝助理擡起下颌,“去吧。”
助理如釋重負。
“我十二年前離開陸家後再沒花過陸家的一分一毫,去年讓給你們的項目價值七十四萬六千,我想我已經把欠你的還清了。”陸錦不緊不慢地說道。
陸岐豐氣極,大拍桌子,“如果不是我,你連出生的機會都沒有。”
陸錦靠在椅背上,雙手相握着置于膝上,笑道:“陸老板,你這就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在費爾法克斯買一管品相差不多的精/子也就一千美金。”
陸岐豐正要說話時,一杯泡着金銀花的水置在了面前。
陸錦屈起食指在桌上輕敲着:“陸岐豐,這是我的公司,你在這鬧是不是不太合适。”然後又看向了助理,“等陸老板喝了水就送他進電梯,我們例會要開始了。”
陸岐豐怒發沖冠地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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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錦輕揮手裏的報紙,說道:“想必陸老板不會想再看見它,這報紙就留在這吧,我很喜歡。”
***
刊登着喬蔓、陸錦二人私會報道的那一期報紙,發行後不到五個小時便被召回。
喬蔓挂斷了出版社的電話,正想找陸錦算賬的時候,桌上的內線電話忽然響了。
“喬總,夢碣的陸總正在樓下等您。”前臺的姑娘知道自家老板和陸錦一直關系不好,最近又鬧了不少緋聞,在提起陸錦時更是戰兢。
喬蔓看了時間,正好到下班的點。她蹙眉說道:“讓她等着。”她本想下班後直接去找陸錦對質,可現在卻覺得臨時加班也是件美事。
喬蔓看完項目資料後天已經暗了大半,她本以為陸錦等不急會先走,沒想到出了電梯便見那人倚着那輛眼熟的阿斯頓馬丁,雙手環抱在胸前小憩着。
陸錦聽到腳步聲靠近便睜開了眼,嘴角噙着戲谑的笑,說:“喬總,我都快在這等成望夫石了。”
喬蔓斜眼看她:“莫非陸總想嫁入喬家。”
陸錦不惱只笑:“也不是不可以。”她打開副駕駛座的門,朝喬蔓招了招手,說道:“上車,上次說了請你吃飯。”
喬蔓站着不動,只遠遠地看着她,“如果我上了車,陸總怕是又能拿到新的期刊素材了。”
“說的什麽話,總不能是我寫的吧。”陸錦笑說。
喬蔓:“自然不是你寫的,你花了錢找人代筆,連照片也是找了狗仔偷拍的。”她不久前給出版社打了電話,以律師函作為警告,那代筆的人原本不願意說,結果被吓得把陸錦給抖了出來。
被揭穿後陸錦沒半點尴尬,只說:“文章寫得不錯,照片的角度也很好,這錢花得不冤枉,喬總覺得呢。”
“你倒是坦誠。”喬蔓冷聲說。
陸錦臉上挂着的笑沒半點正經:“我們是什麽關系,還需要瞞你嗎,遲早都是要進一家門。”
喬蔓面無表情地聽着,在陸錦說完後轉身便往停車場走。
陸錦把手架在車門上,那長裙被風一吹便将姣好的身形給勾勒了出來,她揚聲把喬蔓叫住:“喬蔓。”
喬蔓回頭看她,那姿态矜貴得像是與生俱來的。
“別去了,你那輛雷克薩斯的輪胎,被我叫人給放氣了。”陸錦流裏流氣地笑着。
***
車上放着律動感十足的音樂。
喬蔓蹙眉問道:“去哪吃飯。”
陸錦跟着音樂晃動着,她把音量調小了些,說道:“肯定不會讓喬總挨餓的,我在三個小時前定了舒雅軒的雅間。”
舒雅軒是一家古典中式餐廳,餐廳內有小、中、大三種規格的雅間,而其中又将雅間分成上、中、下三種不同的品級,按照不同的品級來接待不同級別的客人。
喬蔓切了歌,可連換了幾首都是一樣的風格,偏偏陸錦每首都能跟着哼兩句。喬蔓只好作罷,雙眼一瞬不瞬地往窗外看去。
陸錦把手放下去摸煙盒,将煙盒裏唯一一根煙給抖了出來。她把煙舉起,伸出舌來在煙嘴處點了點,而後才将其咬在嘴上,扣下了zippo的頂蓋。
一股葡萄紅酒味在車裏彌漫着,這香煙的氣味略顯香甜。
喬蔓微微側過頭,難得的沒有覺得煙味難聞。
陸錦不緊不慢地開着車,故意将四公裏的路繞出了十公裏的長度。
喬蔓認出了這不是去舒雅軒的方向,回頭卻見陸錦仍然一副輕松自在的樣子,也不像是在打什麽壞主意。她說道:“陸總好雅致,請吃飯還帶兜風。”
陸錦笑說:“那是自然,喜歡的話下次也請多捧場,只要喬總有時間,我這副駕駛座的門随時為你打開。”
“沒有下次了。”喬蔓謝絕了陸錦的好意。
陸錦仰起頭,眼神有些迷離地吐出煙,“別把話說到死,以後的事誰說得準呢,喬總你說是吧。”
喬蔓:“我說沒有就沒有。”
陸錦笑說:“行,你說什麽就是什麽。”話裏滿是令人誤解的縱容寵溺。
喬蔓合上雙目,頭微微低着,薄唇輕抿的樣子莫名可愛。
陸錦側頭朝她看了一眼,打開車窗将手肘搭在了窗口上。在喬蔓咳了兩聲之後,她二話不說便把煙撚滅了。
在車上的電子表的時間跳至八點時,她才慢悠悠地掉頭,說道:“到點了。”
“為什麽訂在這個時間。”喬蔓深知兩人的時間一樣寶貴,陸錦把晚餐訂在這個時間點應該有她的理由。
“等會你就知道了。”陸錦笑說,似有些不懷好意。
***
陸錦在前臺報了名字,并出示了會員卡,而後便跟着服務員上了樓。
木制的樓梯被踩得嘎吱作響。
喬蔓在上樓時無意往身後看了一眼,竟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
是白婧蕾。
白婧蕾身邊站着的是彭彥,彭彥平時不疏于鍛煉,身形看着結實,那側臉線條也剛毅似石雕般。
白婧蕾攬着彭彥的手臂,把畫着精致妝容的臉靠在對方的肩膀上,親昵的樣子不難看出兩人感情極好。
彭彥壓低了聲音,低下頭不知在白婧蕾耳邊說了什麽,惹得白婧蕾抿嘴輕笑,雙眼彎似月牙。
喬蔓停下了腳步,在那次宴會之後她就再沒見過白婧蕾,白婧蕾像是在生她的氣,連信息也沒有回,她剛想走過去和白婧蕾打招呼,便被陸錦握住了手腕。
陸錦把喬蔓往樓上帶,兩人在服務員詫異的目光下躲在了拐角處。
喬蔓微微蹙眉,掙開了陸錦的手。她扯了扯裙擺,有點難堪地剮了陸錦一眼,她想往外走,可又被陸錦給拽了回去。
陸錦戲很足,她看着喬蔓那副不自在的模樣不由在心底發笑,将唇往喬蔓的耳畔貼近,用僅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道:“喬總一定沒做過這樣偷雞摸狗的事吧。”
白婧蕾忽然在樓梯口停下了腳步,她拿出了包裏震動的手機,聲音清悅地說道:“媽。”
“我和彭彥在舒雅軒。”
“晚點回去。”
“和彭彥認識十二年的紀念日。”
“怎麽能不記得,那天他絆了我一腳。”
“嗯,不用擔心。”
在白婧蕾和彭彥走遠之後,陸錦才把喬蔓牽了出來,眼神得意地說:“你瞧,人家是青梅竹馬,你呢,你和白婧蕾認識的時間還不及別人一半長。”
喬蔓忽然心疼起陸錦來,心想幸好她失憶了,不然也不知道得氣成什麽樣。
“你是不是故意的。”喬蔓問道。
陸錦點頭,她微微擡起下颌,嘴角上翹的樣子顯得有些洋洋得意。
喬蔓猶豫了一會,沉默着拍了一下陸錦的肩。這麽辛辛苦苦的算計,坑到的還不是她自己,也不知道在恢複記憶之後,陸錦會是怎麽樣的臉色。
作者有話要說:
大改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