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資本家談判還真是锱铢必較……
岑今一口濁氣堵在胸口,差點兒罵人。
她沒想到霍清池能摳字眼到這種程度。
資本家談判還真是锱铢必較,寸土必争。
“行,我給個标準。您介紹了名醫之後,我可以先明确下來您是不是已經‘盡力’了。是,您再施以援手,我也沒理由毀約,這樣行吧?”
“那你要覺得不是呢?我找人不用費精力,被你随便一句就否定了?”
岑今覺得自己快要瘋了。
這狗男人怎麽這麽難說話?
難道不是他主動找她的嗎?
他主動的!
對,是他主動的。
岑今長籲一口氣,冷靜下來:“霍先生,這件事是您主動的,您是做大事的人,這麽一點小小的風險都不能承擔嗎?”
那邊,霍清池終于松了口:“好。第二點呢?”
他的語氣一直冷冰冰的,一點溫度都沒有。
不過也是,老板付你想要的報酬就行了,沒義務還要向你指供良好的情緒。
“給我和外婆安排一個穩定的住處。”剛說完,岑今敏銳地加了一句,“別誤會,不是想要房子。只是我本來準備回老家,把租的房子退了,我外婆身體不好,不想她來回奔波。”
霍清池依然很敏銳:“你的意思是,婚後要和你外婆住一起?我是不是還得跟你假裝恩愛來哄她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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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今隐約聽到他話裏的怒氣,咬了咬牙:“是。這是我第三個條件。假如我外婆真的沒有多少時間了,在她去世前,我希望能給她一點安慰,覺得我過得很好。不過你放心,不用你一直裝,只偶爾扮演一下就行。”
壞了,又說了一個不确定的字眼。
果然,霍清池下一句就是:“你說的‘偶爾’,是怎樣一個頻率?我沒有太多時間和心情去應付一個不相幹的人。”
岑今:……
跟這個人談判真的太累了。
任她現在再佛系,也快要氣得吐血。
岑今重重呼了口氣,已經有幾分無奈。
“就一個月一兩次這樣吧。以我外婆的性格,應該也不願意和我們住一起,你能把她安排在我們附近嗎。”
“可以,不過只能一個月一次,這是我的底線。”
“兩次。”岑今堅持,耐着性子跟霍清池講道理,“其實也不多,半年加一起,也才十二次,您說對吧?”
“一次。”霍清池寸步不讓,“我說過,這是底線。”
“您讓步一點點可以嗎?我可以在其他方面彌補。”想到外婆的病,岑今悲從中來,語氣裏不由帶着一點乞求,“就算是讓老人家走得安心一點……”
“一次。誰都有自己的不如意,希望岑小姐你明白。”
岑今好不容易修練出來的“佛系”心态,終于徹底崩盤。
她撸了把頭發,無奈至極,反而想笑。
“霍先生,看樣子我們是無法達成共識了。那就這樣吧,祝您早日找到更心儀的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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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談崩了?
就因為“一天還是兩天”這種小細節?
而且,她竟然連個“再見”都沒有講。
霍清池看着已經黑屏的手機,被氣笑了。
果然如她自己所說,該她的,一分都不能少。
這個女人,怎麽這麽軸?
霍清池收起手機,回到沙發邊,繼續和那兩人聊天。
盛氏今年經歷過一次大的動蕩,表面上看,好像市值縮水的厲害,可是霍清池觀察過盛時接手後的動作,覺得此人以後肯定大有作為,因此有意結交。
聊着聊着,聊到了感情問題上。
三人中,只有盛時已經塵埃落定,他那位還在讀大學的太太馬上就要生下他們第一個孩子。
相比較而言,霍清池和裴應許兩個,是傷心人對傷心人,喝傷心酒,想傷心事。
霍清池是求而不得,裴應許是得到不知珍惜。
霍清池:“既然放不下,怎麽不去找她?”
裴應許抿了口酒,苦笑:“再等等,等我确定自己的心意。同樣的錯誤不能犯兩次,是吧?”
霍清池雙手支着輪椅扶手,調笑道:“反正我是覺得你活該。到底愛的是誰,你自己都能弄錯,你怪誰呢?”
盛時也絲毫沒有虛僞客套,毫不客氣的笑了:“反正我從來沒有犯過這種錯誤。我對我太太一見鐘情,生死與共,自始至終都沒有變過。”
一見鐘情四個字,狠戳到霍清池。
初遇景雲溪的場景,到現在依然還歷歷在目,恍如昨日。
那天景雲溪哭得很厲害。
她說:“你別逼我,我們這樣是不對的。清池,你找個人,找個人試一下,好不好?你試一下,說不定不是非我不可。”
她哭得那麽傷心,哭得霍清池心都軟了,只能說“好”。
他願意找個人試給她看。
他要讓雲溪看清楚,即使那個人再像她,也不可能代替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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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今縮在卧室小小的飄窗上。樓下路燈昏黃,窄窄的林蔭道上,一輛車都沒有。
夜是真的深了。
整個世界都陷入沉睡中。
她的頭磕在窗玻璃上,觸感冰涼。
阚海樓說她偏激,外婆說她鑽牛角尖,岑今一度認為她已經脫離了過去的那個自己,可是剛才和霍清池談崩了這件事,忽然間讓她意識到,她可能依然還是曾經的那個岑今。
一個人骨子裏的東西,是很難改變的。
為什麽要糾結于一天還是兩天呢?就算是兩天,又有什麽區別?一個月那麽多天,其餘的日子裏,還不是要她去想辦法修飾太平?
因為她的一時意氣,外婆卻白白失去一個可能活命的機會。
岑今,你就不能适當妥協一點點嗎?
岑今從窗臺上跳下來,顧不上穿拖鞋,光着腳,幾步跳到床頭,拿起手機。
在她準備解鎖的一瞬間,手機屏幕亮了。
“岑今,我答應你,一個月兩天。”霍清池聲調平穩,聲線很沉,好像壓着怒氣,“不過,你不準再提其他任何要求了。”
岑今眼中有點熱。
她沒覺得是自己贏了,只不過這一次,上天稍稍偏向她這邊,讓霍清池先沉不住氣,給了她一點主動權。
她不會每次都這麽好運的。
“好,成交。”岑今輕聲說,“我只有這三個條件。你能盡快幫我外婆安排醫生嗎?”
“等我電話。”
“好。”
放下手機,岑今無力地坐到床沿邊。
岑今沒打算戀愛,當然也沒打算結婚,更沒想過生孩子,本來以為這輩子婚姻狀态那一欄都将是“未婚”,沒想到竟然會是“離異”。
不過沒關系,反正都沒打算結婚,二不二婚的,無所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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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岑今悄悄起床,洗漱好後,進廚房做早餐。
雜糧粥,材料是昨晚就泡好的,裏面放了切成小塊的紅薯,還有兩個洗幹淨的雞蛋。佐餐的小菜是雪裏蕻,當然,還有外婆每天早上都要有的一杯熱牛奶。
雜糧粥在鍋裏開了花,熱氣蒸騰裏,岑今盯着眼前的鍋發呆。
“未未。”曾餘香不知什麽時候來到廚房門邊。
岑今瞬間清醒,笑道:“曾女俠,您這練的是什麽絕世輕功啊,我一點腳步聲都沒聽到。也教教我呗。”
“又貧。”
岑今哈哈笑,拿起鍋鏟攪鍋裏的粥。
“外婆,跟你說件事,其實我……一直有人在追我。就是我還一直沒下定決心。他的腿不太好,前段時間出過車禍。”
昨晚她想了大半夜的一套話,反複在心裏推敲過好幾遍,确認沒有任何破綻,現在才敢跟外婆提。
曾餘香聽到這個,立即緊張起來。
“能治好嗎?會不會影響到你們以後的生活?能同房生孩子嗎?”
岑今準備了一晚上,最終還是在曾餘香最後一句話裏破了功。
跟霍清池同房生孩子?
饒了她吧。
“不知道。不過他家很有錢,不是,是非常非常有錢,應該有能力治好吧。”
曾餘香聽到這裏,更擔憂了:“齊大非偶啊,未未。”
岑今偏過頭,笑了笑:“我就是擔心這個。前幾天他向我求婚了,我沒敢答應,也一直不敢讓你知道。其實他對我特別好。真的,特別好,特別照顧我。”
竟然已經到了求婚這一步,可是曾餘香連這個男孩子的面都沒見過。
“要不然,你安排外婆見見他吧。”總要見一面,才能更好的判斷。
岑今好像很為難,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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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經歷過一次早高峰的洗禮,到了公司,不出岑今所料,昨天地鐵裏面的事,果然已經在公司裏傳開了。
秉着“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別人”這個信念,岑今把大家的調笑照單全收,因為太過高深莫測,竟然讓好幾個人誤會她真是什麽絕世高手。
趁着去茶水間,岑今甩開衆人,給霍清池打了個電話。
“霍先生,你有沒有時間,可以見個面嗎?”
霍清池沉默了一會兒,說了個地方。
離公司有點遠,午休時間勉強夠跑個來回。
“那我吃過飯去找你。”
“好。”霍清池說,下一秒,他又改變主意,“幹脆一起吃頓飯吧。就當提前練習。”
霍清池定的餐廳比最開始他報的地名還要遠,即使節省掉她單獨吃午飯的時間,仍然非常緊張。
岑今還沒吃飯,已經氣飽了。
中午,岑今剛進電梯,忽然接到霍清池的電話。
岑今接完電話,總算稍微消了氣。
還算有一點點風度,還知道安排司機來接她。
霍清池安排的車停在大廈不遠處,岑今遠遠地确認了車型,一個百米沖刺,還沒到車邊,司機已經下了車,打開了後座的車門。
那裏面,霍清池正一派氣定神閑地看着喘氣如拉風箱的岑今,笑了。
“喲,原來岑小姐不止身手了得,還健步如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