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犀

第5章

“五爺，馬已經備好了。”

“知道了。”倪日放下手中的書卷從镂空式樣的紫檀木椅上站起來，仆人很實相地呈上一件黑色披風，倪日接過披風潇灑地一揮，披在了肩上。

“父皇有吩咐，行事盡量低調，不必要的人就不要跟去了。”正朝着大門走去的倪日突然停了下來，對身後的蕭沐吩咐了一句。

“五爺放心，一切事宜都已安排妥當，五爺只要準時到達地點就好。”蕭沐一躬身，一副萬事俱備的樣子。

“嗯。”倪雲淡淡的應了一聲跨出門檻，跨上高頭大馬，策馬而去。身後的一衆人馬也緊随其後，緊緊跟随着倪雲，馬蹄聲陣陣。

“少主，醒醒！今天是進宮的日子，可不能再睡了。”鐘離舒端着洗漱用的水盆推門進來。

倪日睡得正香，美夢連連時竟被這個大叔給吵醒，心裏不爽到了極點。

“少主，我把洗臉水打好了，您起來可以直接洗漱。”鐘離舒望了一眼床上那個隆起有些無奈。

“少主，早飯已經讓店小二備好了，他們都已經下樓去了，就等您了。”

“少主，您的衣服我也搭在屏風上了，您一起來就看得到。”

“少主……”

倪日在被子裏蜷縮成一團，使勁兒用軟枕捂着耳朵，但是鐘離舒的聲音卻像無孔不入的空氣，總是能鑽進他的耳朵裏。

“啊！好啦！好啦！我知道啦！鐘離老師！我起來！我起來還不行嗎！你要念死我啦！”倪日一掀被子彈坐起來，一甩枕頭像個鬧脾氣的小孩一樣。

“呵呵，少主若是嫌我煩我馬上就出去。”鐘離舒淺淺一笑放下手中的布巾轉身就要離開。

“诶诶诶，鐘離老師！”倪日急急地叫住鐘離舒，小孩子起床都要鬧些脾氣，哪有人把鬧脾氣當真的。

“少主還有何吩咐？”鐘離舒轉過身來帶着淡淡的微笑盯着倪日。

“我還沒有洗漱。”倪日頂着一頭亂蓬蓬的長發，斜着眼睛小聲說道。

“好，這就來。”鐘離舒低頭一笑，動了起來，侍候這個他從小看到大的少主洗漱更衣。

蕭沐早早便吩咐守門的士兵把城門打開，現在倪雲一行人已經立在了城門前好一陣子了，本應該在此刻出現在官道上的倪日到現在還沒出現，這不禁讓等候着的倪雲擔心起來。

“五爺，先前派出去迎接七爺的将士并未在路上發現任何人馬？”蕭沐走上前來伏在倪雲耳邊低聲說。

“嗯？怎麽回事？”倪雲眉頭一皺，俊美的臉頰上凝上一層冷霜。

“會不會遇到不測？”蕭沐大着膽子猜測着。

倪雲眉心鎖得更緊，心中不禁忐忑起來，七皇子返京之事父皇只對自己透漏過，若是七皇子真的遇到什麽不測，那麽最先受到懷疑的便是自己，但是他倪雲并不是那機關算盡之人，那麽有可能走漏風聲的便是他自己的人。

正在倪雲凝神深思之際身後傳來馬匹嘶叫的聲音。衆人紛紛朝身後望去，只見一彪形大漢騎着匹深棕色大馬風塵仆仆而來。

“請問哪位是五爺？”大漢還沒有将馬停穩就從馬背上跳了下來。

“我是。”倪雲從衆人身後走出，來到大漢面前。

那大漢見倪雲來，單膝跪地，“五爺，這是少主親筆書函，現在少主正在福順閣中等候五爺。”那大漢邊說邊從懷中掏出一個信封。一直站在倪雲身後的蕭沐見那大漢手一入懷馬上移步到倪雲身前，當那大漢遞過信來之時他也是十分謹慎地反複檢查了多遍之後才轉交到倪雲手中。

倪雲拆開信封，薄薄一張信紙上寥寥幾字，倪雲一眼便看完了。

“這個映日，真是叫人不省心。”倪雲嘆了口氣将信紙信封一合，轉身上了馬。

“五爺，當心有詐！”蕭沐站在馬下好心提醒着。

“無妨，去福順閣。”倪雲對蕭沐淡淡一笑，眼中盡是喜悅。

“少主，想好走哪步了嗎？”鐘離舒與倪日坐在福順閣的閣樓上下着象棋。

“讓我想想。”倪日捏着下巴兩條清秀的眉毛都要擠到一起去了，瞪着棋盤上那僅剩的幾個棋子苦苦地支撐着。

“走這裏吧！”倪日舉棋不定，猶豫着要走在哪裏。

“将！”

“啪”一聲，倪日的将被鐘離舒的一名小卒吃掉了。倪日“啊”的一聲，瞪着大眼睛不知如何是好。

“這局不算！再來一把！”倪日不服氣地一把将棋盤上的棋子掃亂，任性地要求着鐘離舒繼續陪他下棋。

“少主，下多少盤，您都是輸。”鐘離舒脾氣倒是好，不管倪日怎麽纏他，他都是面帶笑容地陪着他。

“哼，鐘離老師，總有一天我能贏了你！”倪日啪啪啪地将棋子拍得直響，以洩心中不忿。

“少主的話，一定可以。”鐘離舒慢聲慢氣地說道。

兩人剛剛将棋子擺好，樓梯上便傳來一陣腳步聲，聲音急促卻并不慌亂，一聽這聲倪日便猜到一定是倪雲。于是丢了棋子跑去樓梯口候着。

“五哥！小弟這廂有禮了！”

倪雲剛一漏了個頭倪日便怪聲怪氣地學着戲子的腔調向他問好。倪雲雖與倪日一直以書信的方式來往卻從來未曾見過自己這個弟弟，更是沒有聽過他的聲音。所以突如其來的一聲令倪雲也有些無措，呆呆地站在樓梯上看了倪日好久。

“五哥！為何不上來？”倪日見倪雲站在樓梯上發呆不禁眨着眼睛好奇地問道。

“呵，七弟！終于見到你了！”聽倪日那麽一叫倪雲回過神來，噔噔兩步沖上樓去一把握住倪日的肩膀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

“這些年來一直與七弟書信來往，見七弟字跡娟秀本以為七弟是個文弱書生，卻沒想到竟這樣……”

“這樣英俊潇灑，器宇不凡！”倪日大言不慚地接上倪雲的話，嘴角勾着壞壞的笑。

“哈……哈哈哈！對對對！英俊潇灑，器宇不凡！”倪雲一愣随即大笑起來，見着倪日跟自己毫無忌諱暢所欲言，他也是開心的不得了。

“鐘離見過五爺。天氣寒冷，喝口熱茶。”鐘離舒這時端着一杯剛到的茶水來到倪雲跟前。

“鐘離老師不必這麽客氣，父皇此時正在宮中等候，我們還是馬上入宮得比較好，別讓他老人家等得急了。”

“五爺說的是，少主……”鐘離舒放下手中的茶杯，正欲催促倪日準備入宮，卻看到倪日早已穿好披風笑着等着他。

鐘離舒輕輕搖了兩下頭笑着披上自己的那件披風，一行人便下了樓去。

蕭沐帶着一行人等候在福順閣門口一臉嚴肅，店小二哆哆嗦嗦地立在店門口，想跟蕭沐說話又不敢，一見倪日從樓上下來趕緊跑了過去神秘兮兮地湊到他耳邊嘀咕着。

“客官啊，您先別出去，外面來了一群兇神惡煞的人，也不進店就在那傻站着。”

倪日一聽店小二的話倪日伸着脖子朝外望了望，一眼就看到了他說的那個兇神惡煞的人。

“五哥，那人可是你手下的蕭将軍？”倪日一指門外馬背上那人笑着問倪雲，倪雲順着倪日手指的方向一看，果然是蕭沐。

“正是，怎麽了？”

“沒事！他吓到我們店小二了！哈哈哈！”

店小二一聽那人是将軍驚得嘴巴張得老大，不禁好奇起來這倪日到底是什麽人，竟能讓一個将軍在門外等候這麽長時間。

倪日見着那店小二的呆樣不禁覺得好笑，拍了兩下他的肩膀算作是道別了。

倪雲與倪日剛踏出福順閣的大門，蕭沐馬上便從馬上跳了下來，剛想行禮便被倪日制止住了。

“蕭将軍這裏不是皇宮，不必行禮。”倪日笑着看着蕭沐。

“七爺……”蕭沐驚訝的是自己從未與七皇子見過面，為何七皇子會知道自己，“蕭沐辦事不周，還請七爺責罰！”意識到自己一直盯着皇族之人是不敬之舉，蕭沐趕緊一抱拳請求責罰。

“蕭将有何罪？”倪日再次扶起蕭沐。

蕭沐擡起頭來，望着倪日一時間竟不知道說什麽才好，只感覺心中一股熱血不斷地翻騰着。

“什麽罪不罪的，快些上馬吧！“倪雲此時已經跨上馬背調轉着馬頭催促他們。

倪日應了一聲，從鐘離舒手中接過自己馬匹的馬缰翻身上馬，雙腿一頰趕上倪雲與他一頭并進。

還站在地上的鐘離舒與蕭沐相視一笑紛紛上馬追随兩位皇子而去。而追随着他們的則是各自的幾個随從。

不遠處的皇宮裏，正陽宮中，大麟國當今聖上正坐在案前眉頭緊鎖，批閱奏折。

“皇上，五皇子捎來消息了。”周公公攥着一張小紙條，從殿外一路小跑着來到皇帝跟前。

“快，呈上來！”倪德握着毛筆的手一頓，眼中蒙上一層喜色。

周公公咧着嘴，繞過龍案将紙條攤平擺到倪德面前。

倪德扔掉手中的毛筆，用兩只手按住那紙條來來回回看了好些遍，難忍激動之情，微微顫抖着雙唇呢喃着，“我的軒兒，我的軒兒終于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