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夜而行

第23章

１．

一直到傍晚，淩霜和薛晉岚都沒交談半句話。其中，尴尬的成份倒比生氣多。

回到家中，薛晉岚把自己關在房間裏，着手處理公司那邊的事。他側躺在自己床上，浏覽過一份份文件。

從報表上的數字、以及薛矢妍給的數據看，他所制造的那件□□案，确實狠狠地打擊了對手。

骨牌效應讓簡單的事導致了巨大的後果，政商聯姻失敗，對手失去了籌碼、也失去了未來強力的靠山。他們勢必得尋求其它法子來得到政治上的資源，但那不是中介業務範圍內的事了。

他盡量不去想案子的內容，把電視上那個殘忍的□□犯當成另外一個人。這樣他就不會思考，如果坐在客廳的人得知這件事、會怎麽把自己碎屍萬段。還有要是他被發現了……

「那企業家會讓我生不如死吧。」

薛晉岚揉着胸口苦笑，感受着窗外的陽光灑在背上。他翻身躺平，把筆電擱在一邊。

不知道外頭的淩霜在做什麽？睡覺、看電視嗎？他胡思亂想着，但沒幾秒就狠狠地嘲笑自己，走出去看不就好了？

他确實在浴室看到了淩霜說的刮胡刀跟牙刷，可是，那又怎麽樣……沒辦法就是沒辦法，他不能把淩霜放在身邊。

一邊讓這些思緒流過腦海，他一邊無意識地拿起枕頭旁的電話。打開銀幕後薛晉岚便愣了，手機不知何時被關了靜音，他竟然漏接了三十二通電話。

該死。這恐怕是他早上昏迷時淩霜關的，殺手自以為是的貼心根本是巨大的麻煩……他漏接了兩通來自陌生號碼的來電，另外三十通，則是來自薛矢妍的。

姊姊很少這樣瘋狂地找他，因為他一直是顆乖順的棋子。可是上一次通話的內容薛晉岚可還記得清楚，他袒護淩霜，這可能讓薛矢妍發作的。

棋子的主人會發瘋似地要掌控他、就只怕失去主導權。中介知道自己的姊姊是個控制欲很強的人，這下完了，他在這種時候沒接到她的電話。

「混賬！」

他嘗試回撥，可是一打去就被轉到語音信箱。薛矢妍和他聯絡的手機常常不會帶在身上。

他們的關系是這樣的，薛矢妍要聯絡薛晉岚、薛晉岚就必須随時待命，那怕只是半夜姊姊喝醉發酒瘋、想找人發洩情緒，中介都得接電話。

但她不會讓薛晉岚随時能找到她。一方面薛矢妍要在出事時能和「薛晉岚」這個人切割，另一方面，她也要讓弟弟知道，自己是什麽都掌握不了的。

他找不到薛矢妍不是什麽稀奇的事。可是偏偏這種時候，他得聯絡到她、才能知道姊姊找他做什麽啊！

電話完全打不通，薛晉岚試了五六次，都得到一樣的結果。他心裏有些焦急，但也只能強迫自己冷靜。

确定聯絡不上後，他一邊想着是否該打給薛矢妍的部下、一邊注意到了來電時間。那兩通來自陌生號碼的電話都在薛矢妍之後，薛晉岚決定先撥看看。這次，電話在一陣輕柔的音樂後便接通了。

「不好意思，請問是？」

那頭的人這麽問他，讓他有種無奈之感。聽聲音判斷，對方是有點年紀的女性。

「我今天下午接到來自這組號碼的電話，我是……」

「噢，等我一下。」

沒等他報出名字，那名女性就打斷了他。那一邊，電話似乎被交到了另一個人手上，這次薛晉岚認出聲音的主人了。

「小岚，今晚方面碰個面嗎？」

是嚴董。刻意壓低的聲音中帶了一絲沙啞，薛晉岚聯想到了墜機的事。雖然款項嚴董都彙過來了，但這種完成任務的方式恐怕不在他的預期內。

「老地方嗎？」

「嗯，直接過來就好，我在附近了。」

這可能是嚴董秘書的電話，薛晉岚應了一聲，算是答應了碰面的要求。他從床上爬了起來，等嚴董挂掉電話後、靠在書桌邊嘆氣。

再次打給薛矢妍，電話依舊不通。他又再打給薛矢妍的部下，詭異的是，他連姊姊的部下們都找不到了。

「奇怪……」

一股油然而生的不安使他皺起了眉頭，薛晉岚沉默地站着，盯着自己的手機銀幕。

看了看右上角時間，他發現自己該先放置姊姊那邊的事。已經不早了，嚴董可能在等他。

無解的疑問就沒必要多花時間想答案，他決定等薛矢妍自己再打過來。現在他要先去赴約。

再不出門，就要等着晚餐跟宵夜一起吃了。只不過……

「淩霜，能載我去上次那間酒吧嗎？」

薛晉岚走向房門口，将門推開，抱着某種忐忑的心情往外看。殺手正平持着他慣用的刀，一手前、一手後，肌肉緊繃，雙腳踏成弓步，似乎在仿真任務中的情境。

「你生日時去談事情的那家？」

聽見中介的聲音他才收回手，重新站直，薛晉岚頓了一下，輕輕地點頭。

太好了，淩霜的臉色看起來還算正常。雖然兩人面對面有些尴尬，但至少沒有往更糟糕的情況發展。

「走吧。」

薛晉岚往客廳的門口走，淩霜收起短刀，跟在他身後。在薛晉岚要踏出家門時、殺手拍了拍他的肩，等中介轉過身，他把一樣東西放在薛晉岚手中。

「帶着吧。」

是醫院開的止痛藥，薛晉岚報以一笑。把藥收到口袋中，心裏也多少踏實了些。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