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阿祯 你太捉摸不透,太令人難以把握了……
客棧二樓, 隔間。
一個容貌美豔,氣質妩媚的女子身着玄色錦織長裙,發簪鎏金步搖,長腿交疊, 倚在圓桌邊。
好生一副美人圖景。
那女子凝視着澄澈的酒液, 唇角勾起笑意, 舉起杯盞, 慢慢晃了晃杯中的酒液。
“阿祯, 許久不見,不一起喝一杯麽?”女子眼波如水,帶着十足十的嬌媚, 飄向窗邊始終不發一言, 神情淡漠的人。
“烈酒傷身, 陛下還是少喝些為好。”
那人語氣清冷, 站在窗邊,遙遙俯視看窗外熙攘的街景, 絲毫沒有受到女子影響。
“叫什麽陛下?這裏又不是皇宮。”女子頗為埋怨地地說着,站起來,走到那人身前, 擡頭看他。
面對着久違的故人, 女子心中情意波動,緩緩笑了起來,豔麗眼眸中滿是柔情。
她說:“阿祯, 叫我小蘊。”
沈傾垂眼, 冷淡地看了她一眼,随即退後一步,拉開了二人之間的距離, 微微俯身,道:“不敢亵渎陛下。”
女子妩媚的紅唇挑起,緊跟着上前一步,笑吟吟地凝視着他,聲音很輕:“那……如果朕許你亵渎呢?”
沈傾不為所動,眸色淡漠,面上沒有什麽表情。
“陛下,請注意用語禮儀。”
聞言,女子一愣,側過頭,視線掃了四周一圈。
隔間裏并非只有沈傾和她,還站着不少面容冷肅、手持刀刃的禁衛,氣氛十分冷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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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他的意思,女子斜斜睨她一眼,心中簡直又愛又恨。
他總是有辦法讓她收手,可她卻從來拿他沒辦法。
想到這裏,女子只得收了手,嬌哼一聲,走回圓桌坐下,長腿交疊,靠在桌旁,自顧自斟了杯酒,恢複了一貫慵懶的模樣。
她是當朝女皇齊西蘊。
此次為了尋他,特地親自屈尊來到這種小地方暫時落腳,這段時間,離了皇宮,她連朝政上的事情都無暇顧及。
原本她無需來的……不久前,她曾派出暗衛來尋他,可那些派出去的暗衛皆是無功而返,這讓她怎麽不氣惱,不着急?
他一聲不吭,消失這麽多年,縱然她身邊并不缺男人,可沒有一個人,從來沒有一個人能夠比得上他!
姬九祯,這個男人……
她不相信他不喜歡她!總有一天,她總會得到他的。
齊西蘊眼中浮起冷嘲神色,但她很快掩飾了過去,勾唇笑了起來,朝他招了招手:“阿祯,過來坐。”
“傾只是虞水村一介普通醫師,不敢擔陛下如此稱呼。”沈傾的 * 神色依舊清冷,他垂着眼眸,秀致的睫毛遮掩了他的眼眸,看不出其中的神色。
可在齊西蘊的眼中看來,他似乎已被這麽多年的時光磨平棱角,全然半無當年叱咤風雲的模樣……
怎麽會這樣?
唇邊的笑意漸漸淡去,齊西蘊移開杯盞,站起來,探究似的看了他一眼:“阿祯,你怎麽了?”
“難道,分別了這麽久……看見我,你不高興嗎?”說到這裏,她露出了罕見的小女兒情态,紅唇撅起,似乎有些傷心。
沈傾半點沒聽進去。
不知為何,他此時心中思緒微亂。
明明眼前站着的是另一個人,他卻無法集中注意力,翻來覆去,想的念的皆是小姑娘一颦一笑,對着他撒嬌纨绔的俏麗模樣,擾得他實在心神不定。
于是,他又不由的想,現在這個時辰,她已經醒了吧?她現在又在做什麽呢?
是不是……在盼着他回去?
念及此,沈傾眼中冷冽一閃而過。
他定了定神。
聽了齊西蘊這麽久的絮叨,卻還沒有進入正題,沈傾似笑非笑地掀起眼簾,耐心似乎已經消耗殆盡:“陛下若無事,請恕傾不能繼續奉陪。”
齊西蘊卻不依,嬌聲道:“急着回去做什麽?才剛剛和我見面,就急着要走?”
沈傾神色疏離,并不說話。
見他這副模樣,齊西蘊低下頭,嬌羞地笑了笑,邁着婀娜的步伐,朝他走了過去。
“我知道你。”
她走到窗前,妩媚地笑着,分明離他有一段距離,卻暧|昧地靠近了他,仿若低語一般,說道:“阿祯,你太捉摸不透,太令人難以把握了。我若是沒有十足的把握,又怎麽會把你叫出來呢?”
說完,齊西蘊唇角的笑容加深,朝他勾了勾手,極盡魅惑:“想知道我爹臨走前還說了什麽?阿祯,你靠近過來一些,我就告訴你。”
沈傾俯視着她,聲音頓沉,眼神冰冷如霜:“陛下!”
他已然壓怒。
“就靠近過來一點,生氣什麽呀?我又不會拿你怎麽樣。”齊西蘊撅起了紅唇,似乎想像從前一般撒嬌,可她妝容風情成熟,此番作态,卻更顯得別扭。
寬大衣袖中,沈傾骨節分明的手捏緊。
他氣息冰涼,暗藏狠戾,薄唇緊抿,卻還是微不可察地朝她靠近了一些,齊西蘊滿意地勾唇笑了笑,湊到他耳邊,輕聲道:“阿祯,我告訴你,我爹曾經說……讓你娶……”
然而,她剩下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沈傾猛地推開了。
這一下力道不小,齊西蘊猝不及防,全無防備,驚聲叫喚着,往後趔趄了好幾步,差點站不穩摔倒在地。
這番鬧出的動靜極大,那些守在四周的暗衛紛紛上前一步,虎視眈眈地看着沈傾。他們手中的刀刃已然出鞘,鋒利的刀刃尖端,泛出銳利的冷光。
顧不上探究沈傾的反應,齊西蘊倏地側過頭,眼神冷厲,朝暗衛們怒喝道:“幹什麽?把刀收回去!他 * 也是你們的主子!”
其實,也不怪暗衛們如此。
姬九祯隐世這麽多年,她身邊的侍衛已然換了好幾批,這下不認得他,也是正常,敲打敲打便好。
可他是怎麽了?她話還沒說完呢!
齊西蘊猛地轉頭,看向沈傾,原是擔心他被暗衛吓到,想先安撫安撫他,再另尋機會詢問,可現在見他神色不對,齊西蘊忽然探究地眯起了美眸。
沈傾的注意力完全不在她的身上。
方才齊西蘊說了什麽,他也半點都沒聽進去。
就在不久前,他原以為齊西蘊确實有事要與她說,可顧不上聽完,冥冥之中,他便似乎感覺到了什麽——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竟覺得……小姑娘就在不遠處看着自己。
那一刻,他心中登時一片亂麻,再也顧不上聽齊西蘊說致國公爺的遺言,便直接将齊西蘊推開,自己則看向窗外的街道,在人群中,有些慌亂地去尋她的身影。
可是,沒有。
居然沒有?!
沈傾扶住窗臺,清冷眼眸染上異樣的暗沉,因為心緒起伏,呼吸也微微沉重起來。
是他的錯覺嗎?可是……不對,他的感覺向來不會出錯。
小柔跑出來了。
還極有可能……看到了他。
見沈傾神情不對,齊西蘊眼神探究,緊緊盯着他,可心中不好的預感還是越來越強烈了。
她是第一次,認識他這麽久,第一次見他如此失态。
為什麽?到底是因為什麽原因?是發生了什麽事情,還是因為……某個人?
“阿祯,你……”
齊西蘊試探地開口,緩緩朝他走近了一步。
可沒有想到,沈傾卻立時後退一步,微微颔首行了一禮,沉聲道:“傾還有要事在身,不能繼續奉陪,請陛下恕罪。”
他的語速比平時快,能看的出來,似乎真的有要緊的事情要做。
說完這句話,沈傾也不顧齊西蘊如何反應,直接撂下了站在原地,滿眼震驚的齊西蘊,兀自轉身朝屋門走去。
守在隔間門旁的暗衛看着近在咫尺的人,不知道該動還是不該動,視線求助地投向了不遠處的女皇陛下。
然而齊西蘊呆立在原地,美豔的臉龐滿是不可置信,似乎沒能回過神來,并沒有注意到他們求助的視線。
如此情況,暗衛也不知所措了。
“勞煩讓讓。”沈傾掀起眼皮,面無表情。
不知道為什麽,暗衛竟感覺自己握着刀刃的手心出了些汗。
他們經歷了無數殺伐,鮮血和屍體對于他們來說,都已經算不上什麽,可當他們面對眼前的這個人時,卻依舊會不自禁地從心底湧上深深的畏懼。
這個人到底是誰?
根據女皇的稱呼來判斷,他竟是當年……叱咤風雲的姬九祯大人嗎?
暗衛們心照不宣,越想越害怕,互相對視一眼,出于敬畏,果斷讓開了一條路。
那冷白的身影不發一言,如同寒天風雪漠然而過,大步走過屋門,消失在屋外。
耳邊漸漸清明,聽到沈傾離去 * 的腳步聲,齊西蘊才終于回過神來,轉頭看向那些噤若寒蟬的暗衛,胸中怒意翻騰,尖聲道:“你們都在幹什麽?阿祯走了,你們不會攔着嗎?一群蠢貨,朕要你們何用!”
一時間,暗衛們齊刷刷跪下,低垂着頭,無一敢回話。
齊西蘊胸口劇烈起伏,好半晌,她才稍微平複下來,眼中閃爍着陰冷狠厲的光:“查……給我查!阿祯到底是因為什麽原因變得如此……快點去!不查清楚,別給朕回來複命!”
話音落下,暗衛齊聲有力地回了聲“是”。
他們極快地分成兩列,一列留下保護陛下,一列則重整肅容,奉命出去調查。
隔間裏,齊西蘊雙手撐在圓桌上,不知道在想什麽,她目光陰狠,赤紅的蔻丹深陷手心,卻絲毫不覺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