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通知一下哦以後都是隔日更李項霆再婚在海市已經不是秘密,不是什麽年輕女大學生,也不是某個漂亮女下屬,而是在大學門口開便利超市即将五十歲的單身母親,比起不真不假的娛樂圈八卦,大家對這種本市小道消息更感興趣,但這都只限于私下的酒後談資,沒有一個人會傻到當着李呈蘊的面亂說。
沒人想得到李呈蘊會自己說出口。
“我弟弟來了。”
李呈蘊的視線越過所有人落在門口,光線穿過玻璃酒杯,澄黃色的酒液被照的發白。
包廂安靜,只能隐約聽到一點隔壁房間音樂的震動聲,周安擡眼看李呈蘊的側臉,停了幾秒,他幹笑兩聲走到禾真身邊打圓場:“學霸真是變樣了啊,這要是在大馬路上我見到都不敢認——”“——沒怎麽變。”
李呈蘊突然開口打斷,彎着眼睛,“有什麽不敢認的。”
禾真站在原地笑,他沒接李呈蘊的話,轉過頭和周安問好之後就走到酒桌旁,拿了桌上沒被人用過的酒杯,倒滿酒後把杯子拿起來。
“抱歉啊,路上有點堵車來完了,我先自罰一杯。”
周圍所有人都盯着他看,禾真仰頭把酒喝完,放下杯子的時候很輕的皺了一下眉,但很快又接着笑:“大家繼續玩,讓我影響氣氛就不好了。”
這幾年也不是完全沒長進,李呈蘊透過人群縫隙看禾真,看他挂着假笑,口不對心地敷衍所有人,也包括李呈蘊。
李呈蘊移開視線,随便站在身邊的人碰杯,低頭抿了一口酒。
沒人想讓聚會氛圍變得太過尴尬,衆人的話題很快又回到升職,不斷飙升的房價還有沒來的同學的八卦。
這些好像都和禾真沒關系,巨大幕布正在播放一首老歌的MV,禾真坐在高腳轉椅上盯着看,搭在膝蓋上的手指偶爾翹起來,坐在旁邊的安千秋不知道說了一句什麽,禾真扭頭看她,然後仰着頭笑,幕布上的落日停在他的眼角。
“你還說我?是誰專門挑愚人節跑去和暗戀對象表白,抱着巧克力去又抱着巧克力回來。”
女生拍着桌子笑,胸前打着卷的頭發跟着顫,“好像是隔壁院的,叫什麽來着……哦對,沈歲是吧?”
坐在對面的女生憋紅了臉,随手抓了幾顆篩子丢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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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最近沒和你的初戀聯系一下啊,說不定還能舊情複燃呢。”
“燃個屁燃。”
陳峥啪嗒把煙點着,吸了一口才接着說:“她要想燃就只能去局子裏燃了——都看我幹什麽?沈歲進去了你們不知道?”
“怎麽回事啊?沈歲家不是挺有本事的嗎我記得……”
陳峥撇了撇嘴:“行賄呗,要按平時找找關系什麽的也沒多大事,但他也是倒黴,直接被抓了個人贓并獲,判了七年。”
陳峥說這些話的時候安千秋終于回過頭,她忍不住去看坐在單人沙發上的李呈蘊。
李呈蘊神态自然的在旁邊坐一個合格聽衆,手指松垮地攏着玻璃杯,垂着眼睛看沾滿酒漬的地磚,随着陳峥的話說完,他晃了晃空酒杯裏的冰塊。
“我去洗個手。”
禾真在安千秋身後開口,安千秋轉過頭,禾真笑眯眯地沖她展示了手掌上的淺紅色汁水,“吃個西瓜弄的滿手都是。”
“禾真。”
安千秋叫住他,停頓了一會兒才問:“你還記得沈歲嗎?”
“記得啊,怎麽了?”
“沒事。”
安千秋喝了一大口手邊的啤酒,接着長出了一口氣:“你去洗手吧。”
走廊的氣味比包廂裏好很多,禾真往洗手間走,偶爾分神看牆面上挂着的畫。
走廊很長,離包廂最近的洗手間前擺着黃色的擋板,上面寫着暫停使用四個大字。
禾真本來也不想太早回去,他繞了遠路,照着房梁上的指示燈牌找到另一個盥洗室。
禾真站在鏡子前洗手,高檔餐廳的水龍頭水量很小,水溫也剛好,不像在部隊,水柱大得像是要鑿進骨頭縫裏。
手洗幹淨,禾真彎腰捧了一把水撲在臉上,溫熱的水順着手臂往下流,在手肘凝成一滴巨大的水珠。
禾真半眯着眼擡起頭,看見站在門口的李呈蘊,他臉上沒什麽表情,停了幾秒才擡手抽了張紙巾遞過去。
“謝謝。”
“你現在變得很有禮貌。”
禾真擦水的手停頓,他把手裏的紙巾捏成團,才說:“我以前很沒禮貌嗎?”
“嗯。”
李呈蘊笑着說,“以前會故意弄壞水龍頭和宿舍空調,扔掉別人的鞋,威脅別人。”
“是嗎,那我還挺差勁的。”
禾真走過去,站在李呈蘊面前。
“還行吧。”
李呈蘊很輕地挑了挑眉,側過身讓出空間,在他走出去的時候才又補了一句:“也不是不能忍受。”
他們往包廂的方向走,李呈蘊始終比他慢半個身子,餘光能瞥到他模糊的臉,禾真開始沒由來的心慌。
“你要不然就和我走在一起,要不就走我前面。”
禾真突然停下來轉過身,李呈蘊和他靠的很近,禾真往後退了一步,“別跟在我後面。”
李呈蘊盯着他看,等他繼續說。
“我不喜歡。”
原本以為李呈蘊還會說“以前”他怎麽怎麽樣,但李呈蘊沒說,只是往前走了一步,站在他旁邊。
禾真正在組織語言,還沒來得及開口,斜前方的門突然被推開,穿着淺色套裝的女人走出來,視線掃過來,在他們兩個人身上頓住。
“禾真。”
那個女人聲音很輕地喊他的名字。
禾真沒回憶太久,很快認出這個人是沈聽語,他沒怎麽和沈聽語打過交道,但他不喜歡這個人,毫無理由地不喜歡。
“我還以為你不會回海市了。”
沈聽語走過來,細尖的高跟鞋陷在地毯裏,“聽說你入伍了。”
“我——”“你跟禾真沒有熟到可以閑聊的地步吧。”
李呈蘊打斷禾真,他往前走了一步,擋住沈聽語停在禾真身上的視線。
“是啊,不熟。”
沈聽語很輕地點點頭,“我跟你應該還算熟吧?畢竟我們家股票跌成那個樣子也有你的功勞。”
李呈蘊露出有些疑惑的表情,他看着沈聽語,笑着說:“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你報複沈歲,報複我,我說實話都能理解,但是你真的不知道你媽為什麽自殺嗎?是因為我和沈歲嗎?”
沈聽語眼睛睜得很大,她擡手指着站在李呈蘊身後的禾真,聲音很冷:“李呈蘊,你晚上不會做噩夢的嗎?”
“不會。”
李呈蘊拂開沈聽語的手,“我一直睡得很好。”
沈聽語沒再說話了,可能是太生氣,也可能是真的沒什麽再說的了,她轉過身往回走,關門的力氣很大,震得牆上挂着的畫都發顫。
李呈蘊像是沒聽見,他往前走了兩步,推開窗戶,從口袋裏摸出煙盒拿了一根咬在嘴裏,然後又敲出一根,轉過頭問他:“抽嗎。”
窗外是林立的高樓,反光玻璃樓面讓光線變得刺眼,光影全都落在李呈蘊的側臉。
禾真走過去,把煙拿在手裏,他看着李呈蘊熟練地點火,過肺,青灰色煙霧很快升起來又在眼前散開。
“你媽媽自殺了?”
“嗯。”
李呈蘊太平靜了,平靜到禾真又開始莫名其妙的心慌,他看着白煙中李呈蘊的臉,想起沈聽語指在他臉上的手指。
“是因為我嗎?”
走廊空曠,煙彌散在兩個人中間,李呈蘊扭過頭看他,手裏的火光被風吹得明亮。
禾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麽問,說實話,這句話說出口的下一秒他就後悔了,不管李呈蘊回答是還是不是,他都後悔。
手機開始響,在冗長鈴聲重複撥到第二遍的時候,禾真接起來,袁嘉楠響亮的聲音從聽筒傳出來:“你幾點結束啊,我剛好路過你那邊,要不要我晚上接你?”
李呈蘊把手裏的煙頭在窗臺上碾滅,留下焦黑色痕跡,他側過身,正對着拿着手機的禾真,在禾真開口回答之前,李呈蘊先開了口。
“如果我說是呢。”
李呈蘊伸出手,把禾真放在耳邊的手機撇開。
“如果我說是因為你,你要贖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