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2)
不過老是趕路,要麽就是一堆人。什麽時候能好好在一起?”
華筝已将頭轉過來,似笑非笑地看他,“好好在一起?在一起幹嘛?”像是想看他窘然的樣子,完顏康笑笑,“幹什麽不行呢?”見他很淡定,華筝噗地一聲笑,又換了個方向問,“那怎麽樣才算好?現在這樣不好麽?”
“哪裏好了?”完顏康心道,匆匆逃命般的趕路,不知道何時就來的追兵,再者還要提防着橫空出現的新敵,畢竟兩人的實力大約連歐陽克都打不過。更不用說,這種風聲鶴唳的情況下還要帶着兩個小屁孩随行,操心他們的安危和起居,還有……他懷中放着欽差的金印,像是揣着一顆不定時的炸彈。
華筝低低地笑了起來,“你還真不知足,說不定這已經是所能得到的最好的了。”話音剛落,便是一陣卷地風起,塵沙彌漫,客棧門前的幡子被卷得獵獵作響,天色也愈發暗了起來。
完顏康一時只顧聽着風聲蕭蕭,忘了回答,華筝見他不言語,想必也意識到剛才那句話聽着過于悲觀,微微蹙了蹙眉後,突然眼睛一轉,嘴角眉梢也随之一彎,随即作勢行了個屈膝禮,調笑道,“還是說……小王爺殿下養尊處優,不喜歡這麽風塵仆仆地趕路,想敲鑼打鼓,儀仗開路,再八擡大轎擡着您走吶?”
“就算有八擡大轎,也立刻被你搶了,哪兒還有我的份。”完顏康笑道,又搖搖頭,“我心裏總是壓着什麽,沒有之前出門那種自在逍遙的感覺了。”他提起水桶,“起風了,進屋去吧。”
華筝跟在他旁邊,追問道,“心裏壓着什麽?你擔心楊鐵心和包惜弱逃不掉麽?”完顏康聽了反而一怔,“那倒不會,逃跑的路線都安排得很妥當了,完顏洪烈又不會未蔔先知,也不可能想到我早就做了安排。我心裏最怕的可能還是……”他稍躊躇了一陣,終于說了出來,“我怕的是完顏洪烈真的一路往南找過來,到時候,我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他。”
“可我聽你背地裏都直呼他的名字,哪裏把他當父親了?”見華筝面露好奇,完顏康笑笑,“誰說我把他當父親了?兩輩子年紀加起來我也未必比他小。即便是楊鐵心,我也沒有當過他是父親過,認他也不過是因為那是我娘的選擇。只是,對完顏洪烈,我終究還是有愧的……”
華筝低頭不語,“那是上輩子人的恩怨,一筆亂帳,虧不虧欠也與你無關。”完顏康知她是在有意寬慰,心中不由得輕松了些,又聽華筝問,“那你什麽時候才去西夏和他們會合?”
“怎麽?你也想去嗎?”完顏康剛說完,就見華筝又露出那種有寶貝撿的表情,“當然了!那可是西夏啊,我早就想去了!”
完顏康故作苦思狀,慢吞吞地道,“西夏啊,有什麽呢……”急得華筝恨鐵不成鋼地叫道,“天龍八部!虛竹!李秋水!靈鹫宮!逍遙派!”
完顏康對此答案毫不意外,這一段故事兩人早已讨論過,“逍遙派已經徹底銷聲匿跡了,估計靈鹫宮在虛竹死了之後也就散了,還有武功留下的可能性比較低,也難找。而且你不是說,逍遙派的武功和尋常武功路數相反,必須把之前的武功全部廢棄,才可能開始修煉麽?”
“管他有沒有用,先去找找看麽……”
“那九陰真經呢?不是還差半本在桃花島上?你不是說,那個才是最要緊的麽?”
華筝低聲道,“有什麽要緊的,反正你看郭靖,他肯定會去島上跟老頑童拜把子,等老頑童把九陰真經教給他不就可以了。怎麽說你現在也是棄暗投明了,憑你和他的結義兄弟的情分,還有我和黃蓉的關系,從他倆那裏學到下冊的內容也不見得多難。”
完顏康心裏默默揣度,原本華筝的計劃是想在郭靖黃蓉上島之前,就從老頑童那裏弄到經書,如今拖延并且改變計劃,想必是在島上遇到了些挫折。而九陽真經,她也一再強調,要等到兩人武功再高點,可以瞞天過海時再去少林,确保一擊而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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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裏,他便也不做追問,幸而這時小意帶着傻姑回來,他們運氣還算好,在街角的攤子上買到最後幾個油炸肉饅頭,熱騰騰的放在紙包裏。鎮上人家天一黑就都閉上門,一時找不到正經兒吃飯的地方,只能喊客棧老板燒了一鍋熱水,沖了茶面,就着茶湯吃了饅頭,倒也吃得十分滿足。
華筝站起來時晃了一晃,磕在條凳上,幸好被完顏康一把扶住。他去扶時,發現華筝手心十分燙,十分詫異,華筝的手向來微涼,這竟是發燒了?人的病氣都是入夜便驟然加重,想必她白天時就已忍耐着不适了。
完顏康扶她坐下時,華筝還十分不悅,兀自說她沒事,幸而小意輕聲打斷她,“醫者不能自醫,姐姐且讓我先把脈試一下吧。”
華筝扭頭看他,似乎覺得好笑,“你以為我燒糊塗了不成?我要診,自己來就可以。”說歸說,她很快就對小意固執的目光繳械投降,伸出手來。只見小意凝神診脈,足足診了一炷香的功夫,才寫了張方子出來。華筝接過方子,就着油燈看了看,點頭笑道,“不錯嘛,看來沒偷懶。”小意微微一笑,“凡是姐姐留下的做了标記的醫書藥典,我都仔細讀了。”
誰知華筝誇過他後,卻又提起筆勾掉一些,又添了些什麽。小意皺眉看着似乎不解其意,只聽她說,“這鎮上小店,藥定然不會全,你寫那些也是白寫,不如換成尋常的白花蛇舌草,鬼針草,半枝蓮幾樣還靠譜點。”
小意眉頭皺得更緊,“那我去附近的縣城裏買來,也不需要多久。”華筝笑着拿手點了下他額頭,“黑燈瞎火的跑什麽?縣城的話明兒随便走走就能到了,有什麽好急的。”
完顏康不通藥性,一直立在旁邊束手無策,等看見華筝胸有成竹的樣子才放心,“明天在這裏歇歇好了,等你好了再上路。”小意拿了方子去抓藥,他則送華筝和傻姑去到房間,出乎意料的是,傻姑居然一回屋就盤腿練起功來。
完顏康便問,“怎麽會突然病得這麽重?昨晚沒睡,又着涼了?”華筝斜斜倚在床上,桌上一盞燈昏黃不定,照得臉色更加晦暗,她低低地打了個哈欠,“我像是會着涼的樣子麽?”
那又是為何?完顏康想起她一路從蒙古追來,是徒步跟着郭靖那匹腳力非凡的小紅馬,早已極度勞累,到了中都後又幫他做了許多事,一刻不曾歇。他暗自想,幸好不是她一個人的時候病倒,又看她把頭一歪,閉目不語,想來是倦極了,便關門離去。
小意已經抓藥回來,在廚房的小爐子上煎起藥來,一下一下地扇着爐子裏的火。完顏康正想說,要不要換他來的時候,就見小意依舊背對着他,用平靜無波的聲音說道,“那時你說你姓顏,但其實是姓完顏的?”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是中秋節了,祝大家節日快樂~
☆、各懷心事
“那時你說你姓顏,但其實是姓完顏的?”小意專注地扇着爐子,不曾回頭,爐竈下的融融火光在扇子的節奏下忽明忽暗,劈啪作響的木柴想必在雪天受了潮,彌漫出一陣陣嗆鼻的灰煙。
想必小意是運功閉住氣,連咳都不曾咳一聲,完顏康心想論閉氣自然還是練過九陰的他更久點,便走過去,伸手去接扇子,“煙大,換我來吧。”誰知小意只自顧自地扇扇子,頭也不擡地說,“這種粗活怎敢勞動完顏大人。”
完顏康見他語氣忿然,知道敷衍不得,忍笑正色道,“當時用了假姓,也是情非得已。”小意冷冷地道,“情非得已!不用假名招搖撞騙,你怎麽可能混到島上!完顏是金朝皇帝的姓,我師父向來最恨金……”他猛地煞住話頭,想必硬生生咽下的是個“狗”字,又繼續道,“他最恨金人,怎會認下你這種徒孫?”
完顏康對這些民族仇恨帶來的冷眼早就見怪不管,心裏卻在琢磨什麽叫‘我師父怎會認下這種徒孫’,自以為想通時他頓時滿臉黑線,這小子是在提醒他,按輩分該叫他師叔麽?難道這一路他沒有好臉色,是怪自己不按輩分行事,将他當師叔尊敬,反而舉動中還當他是小孩晚輩?
他扶額無語,心道:好吧,這小子才十四歲,正是中二病最嚴重的時候,自己一個成年人不要跟他計較才是。便只淡淡笑道,“俗話說,英雄不問出處,只要堂堂正正地為人,姓什麽什麽出身又有什麽區別?”
小意轉過頭來,這一語雙關他自然不會聽不懂,只用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死盯着他看,像是要看他拿這個做什麽文章,完顏康見狀心下一笑,又問,“小師叔在島上這幾年不見,過得可好?”
小意自然能聽出完顏康的言外之意,他當日身份低賤,能有拜入桃花島門下的機緣,能有今日的武功地位,至少也有一半是拜他所賜,便道,“多謝關心,這幾年過得很好。”說完,又轉過頭去盯着火,咬緊了嘴唇。
完顏康見他一副扇在人在扇無人亡的架勢,又見火上的藥铫子已經傳來輕微的咕嚕聲,怕自己不懂煎藥的火候反而弄砸了,便也不再堅持要接過扇火的活兒,搬了個板凳在爐旁坐下,問道,“你師姐是怎麽病的,嚴重不?”小意淡淡地答道,“姐姐不是師姐。”
“她在桃花島上,不算徒弟麽。”完顏康明知故問道,按照江湖規矩,沒有古墓主人的允許,華筝是不可能再拜師傅的。小意言簡意赅地答道,“不算。”
完顏康笑道,“那就還好,不然連她我也得叫聲師叔了。”小意沒有答言,掀起藥铫的蓋子,撲鼻的藥香伴着蒸汽迅速散開,嗤地一聲中,完顏康感覺小意輕輕哼了一聲,細微得幾乎以為是錯覺。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繼續說着,完顏康突然心底猛地一驚,意識到他們竟是在互相探聽消息,他不由自主地打聽華筝在島上如何以及何時離開,小意則一直對他和華筝如何認識為何重逢的緣由旁敲側擊,偏偏兩人都只想問,又都不想說太多。
他啞然失笑,怎麽又活到這麽累,至于麽。幸而藥很快煎好,濾掉藥渣,便可以端過去了。小意依舊自己執意自己來弄,不願假于人手,完顏康也只好空手跟着。等二人端藥進屋,完顏康便覺得屋裏比剛剛暖了許多,原來廚房的爐子和卧房的火炕是相通的,那邊一生起火來,煙氣進到炕坑裏,這邊屋裏便暖了起來的,尤其與火爐相通的炕上更是溫暖。像是沾了這暖意,華筝面色好了許多,兩只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兩人。
完顏康道,“我還怕你睡了。”華筝則笑道,“知道有藥,我想裝睡也逃不過嘛。”等她喝完藥,小意又看了次脈,兩人又就明天的藥方調整交流一番。完顏康一字都聽不懂,心中有些不爽快,便頂着端藥碗離去的小意鄙視的目光,借口有事商量晚走一步。
那邊門剛一合上,華筝便問,“大半夜的有什麽事情要商量?”
完顏康笑道,“我也懂點醫術的,怎麽不讓我看?”華筝白了他一眼,“你頂多能摸出來脈在不在跳,摸出來人是死的還是活的。”
完顏康不否認,“那連怎麽病的都不跟我講。”華筝淡定地答,“講了你能聽懂麽?”
被鄙視了,完顏康故意一聲長嘆,“命苦啊。好幾年不見……”華筝笑盈盈地打斷他,“你的記憶還留在桃花島分開時候不成?年紀輕輕就記憶力減退啦?”完顏康笑道,“好吧,幾個月不見,這才一天,就走到哪裏都是燈泡了。”
華筝突然狡黠一笑,“誰是燈泡?你是燈泡還是我是燈泡啊?”
完顏康知道她故意打岔想含混過去,只好接下去,“我當燈泡,給你和我的小師叔麽?你當燈泡,難道是說給我和……”
華筝無辜地眨了眨眼,“你們可是要同房的。”
“拜托把你那些奇怪的妄想都收好行不行!”完顏康哭笑不得,“什麽叫同房啊,你是怕我對他做什麽不成?你不相信我的人品也要相信我的取向吧。”
說完就聽華筝噗地一聲笑,完顏康稍一推敲,覺得他那句話有待商榷,更正道,“好吧,你不相信我的取向也要相信我的人品吧。”這話似乎更不對,只見華筝笑得俯下身子,臉埋在被面裏。
完顏康回房後,也來不及和同住的小意說什麽,便一頭倒在炕上,前一夜從埋葬骷髅頭的地方趕回府,就立刻被召進宮,出來後又是一天的趕路,堅持到此刻已經耗盡精力。因為累極,一夜酣睡後第二日他便起的晚了,剛一睜眼就聽見外面有刀劍铿锵的聲音,一出去見華筝搬了把椅子坐在院裏,整個人兒都躲在屋檐下的陰影裏,正看着練武的小意和傻姑,他便也走到華筝旁邊坐下,問道,“好些了?又出來吹風。”
華筝笑道,“當我是林妹妹,見風就倒麽?”完顏康見她面色好多了,放下心來,也去看院中切磋的兩人。兩人只一出手便高下立判,傻姑畢竟天資有限,來來回回總是幾招,小意則是十分體貼地給她喂招。
完顏康便忍不住贊嘆,“他倒是有耐心。”華筝微笑道,“傻姑并不是傻,她只是長不大,因為受驚吓心智永遠是六歲,就當她是永遠長不大的妹妹就好了。”
她又嘆了一聲,“永遠做一個六歲的小孩,也未必不是幸福。不用承擔責任,也不會有什麽煩惱,只要有吃有喝,有人陪着玩,便能開心了。”
“少女,怎麽突然這麽憤世嫉俗了。”完顏康很怕她這麽悲觀下去,便取笑道,果然華筝聞言眉毛一挑,“不要叫我少女,我年齡加起來都四十了!”完顏康聳聳肩,“那跟我比也還是少女,其實我穿過來之前就四十歲了,孩子都有你大了。”
華筝并沒吃驚,淡然地斜眼看了看他,“男孩女孩?”完顏康笑道,“我這人品必須是閨女呀。”她沉默了稍久,終于說道,“好吧,我還是不太信。”
完顏康聽了捧腹大笑,幾乎上不來氣,“怎麽才是不太信,根本就不能信啊!少女,不要這麽好騙好不好?”只見華筝臉色煞白,殺氣四溢,眼看就發作報複,完顏康立刻借口練武,溜之大吉。
等吃過早飯,小意和傻姑去附近縣城買藥,完顏康和華筝兩人便切磋了一下九陰真經的修煉情況,而上一次的秘籍研讨會,還是四年前往桃花島之時。兩人的武功路數早已經大相徑庭,全真武功是玄門正宗穩紮穩打,古墓的武功則另辟蹊徑,因運氣法門不同練成的是純陰內力,幸好這九陰真經包羅萬象,竟然不拘于內功性質武功路數。
因為華筝病未好,兩人并未用全力切磋,比劃幾招後就收手,談起武功進展。華筝用腳将地面抹平,又用劍柄在地上畫了一條長長的線,在線的左端交叉畫了一條短線,“這是江湖路人甲的水平,”又在線的另一端畫了一條,“這是東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那些牛人,都是宗師級別,算成S級。”
完顏康點頭道,“應該還要加上你師祖林朝英和周伯通,他們兩個也算在S級裏。”說完用劍尖在那根線旁邊歪歪扭扭地劃了個S,字太醜惹得華筝不住皺眉,終于拿腳抹平重又寫了個,邊寫邊道,“鐵掌幫幫主裘千仞麽,好像稍微差一點點,大致也能算進去的。”說完,便已經在那條橫線下點了一點。
完顏康也繼續拿起劍鞘,在下面填了更長的一道橫線,“那就把這些算作第一梯隊,這些頂級大牛的得了真傳的弟子,比如說全真七子,我師父,你師父,算作第二梯隊的話……”華筝接口道,“那這個梯隊要補充的人可就多了,而且水平絕對是參差不齊。就比如你說的這三個,最厲害的當然是我師父,她應該是最接近第一梯隊了。”
“你師父?”完顏康心裏暗暗覺得覺得華筝可能是對自己的師門偏心,華筝好像也知道他在想什麽,“你覺得她武功沒那麽高?好吧,我師父連名字都沒被人提起過,在原著裏也沒出過手。不過,師父怎麽樣,看徒弟就知道了。”
完顏康忍俊不禁,“你是說看你麽。”華筝欲蓋彌彰地咳了一聲,“我才跟她學了兩年啊,沒有代表性。我的意思是說看李莫愁和小龍女。你看小龍女,才18歲的時候,第一次出手就在重陽宮逼得全真七子中的郝大通差點自殺,還是丘處機回來了才救回場子。就算就丘處機在,她不還是在全真教裏大搖大擺地把楊過給帶走了麽?”
“那李莫愁……”完顏康不由得想起古墓裏那個威脅要殺他,卻差點兒自己哭了的小女孩。
“李莫愁後來在江湖上可是令人聞風喪膽的頭號魔頭,連黃蓉對上她都要費上一番力氣拼個旗鼓相當,那可是後期的黃蓉啊,開完了所有的挂學了九陰真經打狗棒法,而且已經有了幾十年功力的黃蓉。”
“那也有道理,如果你師父是五絕的弟子裏最強的,那往下排應該是我師父了吧。”
“如果你指的是梅超風那就對了,畢竟她練了十年的九陰真經,恐怕也已經比全真七子高出一截了。然後也沒什麽拿得出手的人了,都是高不成低不就。”
“你還是漏了一個人。”完顏康猶豫了幾秒,還是提了出來。“你是說裘千尺麽?”華筝面上的笑容慢慢淡去。
“她說她的武功是裘千仞親傳的,那麽也應該算在這個梯隊裏。上次見她出手,我就覺得她武功高得離譜,都能引起洪七公的注意。書裏怎麽說?”
“書裏……”華筝咬着嘴唇,“她一出場就四肢盡斷,只靠口吐棗核釘來應敵,書裏說她本性好武,公孫止的家傳武藝很差,都是她挖空心思一一補足的,既然她能把本來很廢柴的公孫止手把手教成能打過楊過小龍女的高手,說明在這第二梯隊裏,她也是數一數二的了。”
完顏康自然明白她對此事的糾結,連他這個對劇情一知半解的人,也都不由自主地給每個記得名號的人打上标簽,對于她這種熟知劇情的人,更是早就在心底接受了所有劇情人物的命運,在潛意識裏就避開了感情投入。
而池千秋的命運,偏偏以一個快意江湖的故事開端呈現在他們面前,猝不及防,不容拒絕。
“你是打算去絕情谷救她麽?”完顏康問道,他猜測華筝是早就下了決心的,卻見她怔怔地說,“我一直告訴自己,不要當聖母不要想着救人更不要想着逆天想着改變世界,可是……如果只要伸手幫一把,說一句話的時候……”她喃喃自語道,表情十分茫然。
完顏康把話題轉回正途,“那然後,比如梁子文彭連虎沙通天那些人,可以算在裏面墊底了吧。對着小喽啰可以以一當百,碰見高手的話,自保而已。”華筝聳聳肩道,“五絕的很多弟子也在這個範圍裏,全真七子裏比較弱的幾個,勉強再算上南帝的漁樵耕讀,比如黃藥師其他的徒弟——說實在的我覺得他教徒弟的方針實在有問題。西毒的兒子歐陽克,武功中等的炮灰命,倒是可以排前面些,在這個梯隊裏算中等,比那些大衆臉要強,比我師父還差得遠……唔,東西南都說完了,還差北丐……洪七公麽居然在本幫裏沒什麽傳人,我覺得他很奇怪,教人只教三招,結果丐幫裏都沒有拿的出手的人,若不是黃蓉用好菜哄了他幾個月,也不可能把郭靖的降龍十八掌教出來。”
“那我們現在……”完顏康沉吟道,“連這個普通高手的等級都進不去,即使是裏面最弱的,現在也不見得能打過。”華筝咬着嘴唇,忿然道,“打不過是打不過,但也不見得差太多到毫無還手之力的地步。就說歐陽克,他是歐陽鋒親傳,又有三十幾年的功力,能在他手上全身而退便可以了。”
“現在的郭靖黃蓉呢?”完顏康未曾與郭靖黃蓉交手,心裏沒底,便看向華筝,華筝搖頭道,“現在他們自然是遠遠不如的。郭靖還沒怎麽開竅,比江湖上的普通喽啰也強不了多少,黃蓉要強很多,碰見普通高手也是要靠着她的聰明機變才能讨到便宜。但就在他們一起離開的這幾個月裏,他們遇見洪七公傳授武藝,等上島後又修煉了九陰真經,怕是一下子就要越過這個級別了。再過二十年,他們也便是一代宗師,站在最頂端了。”
說着,她拿劍鞘畫了長長的一道弧線,從最左邊起歪歪扭扭地一路越過線中的無數條小橫線,那代表着剛剛提到的衆多或醬油或炮灰或路人的高手,最終落到最右邊那個“S”前。
兩人盯着那條線沉默不語,各有思量,華筝先煩躁起來,“小意他倆怎麽還不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 申榜被輪空……果然是停更的報應麽,除了讀者們,編輯也放棄我了麽……TT
自個兒慢慢寫吧
☆、順水南下
華筝說完便跳上屋檐,張望幾番,又落回地上,将剛畫的線踩得亂七八糟,随後回到屋檐下的藤椅上坐下。
一時間,院裏靜得吓人,只聽見屋檐的融雪,滴滴答答落下來。
完顏康勸道,“縣城有些遠的,來回要好幾個時辰,傻姑想去逛逛看熱鬧,還要花些時間。你這麽着急做什麽。”華筝咬着嘴唇,“我是覺得這裏太安靜了,安靜得不正常,待得不安心啊。我們是在小說裏,劇情早就開始了,怎麽可能會這麽安穩。”
聽了這話,完顏康笑道,“安靜還不好?非要走哪裏都有埋伏你才高興麽?時光如水,生命如歌,一轉眼幾個月好幾年過去,這種說法在小說裏不也到處都是?”華筝像是被他說服了,卻還帶點兒不服氣,“你還真是樂天派。”
“人要知足常樂,杞人憂天的有你一個就足夠了嘛。我是覺得,走到哪一步算哪一步,畢竟武功已經比同輩人領先很多。修煉武功哪有個盡頭,人上有人天外有天,若是為了修煉武功耽誤了生活,那才不值得。”
為練武而毀了人生的,自然是指梅超風。華筝倒沒反駁,只是低聲嘟囔着,“可是!可是都這麽久了,這麽多年了!居然這麽不順利!想要拿到的都沒拿到!這也太不像話了……”完顏康抓抓頭,“你說在島上好幾年了,一直沒找到機會麽?”
“有黃藥師虎視眈眈着,誰敢動手啊。島又不大,他和周伯通兩個耗了十幾年,周伯通說只要黃藥師進洞奪書,他就把經書燒了,黃藥師也賭氣,說總有法子讓他離開這洞。兩個人互相防備,盯得死死的,哪裏有我下手的空兒?除非——黃藥師平時是心高氣傲不肯用毒用迷藥,老頑童也是放心吃喝——只有黃藥師不在島上了,我才能在他飯裏下了安眠藥,把經書弄來。”
完顏康自然理解,黃藥師武功已臻化境,小小島上随便什麽風吹草動都難以瞞過他,何況他嚴加看守的犯人,又疑惑道,“可現在,黃藥師先回桃花島了,你無論如何也趕不到他前面了吧。”
華筝咬牙切齒道,“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啊。我沒有急着回桃花島,是算好先跟着郭靖到中都,趕上比武招親,然後郭靖黃蓉兩個在中都遇上後,要有好長一段時間用來游山玩水,并且跟着洪七公學武功,學那降龍十八掌肯定要花上幾個月。這幾個月裏,黃藥師也是一直在找黃蓉,直到最後在太湖陸家的歸雲莊遇上。我本想着,他們游蕩練武,這麽長時間肯定夠我趕在他們回去前,上桃花島把事情搞定,誰知道……”
完顏康明白,嘆了一聲,“誰知道黃藥師早早地找到了黃蓉,又碰見我師父的事,便提前回去了。”他又想起一事,便問,“前晚我問你陪不陪我一起去桃花島,你說不想去,跟要你命一樣,就是因為黃藥師回去了下不了手的原因麽?”
華筝見他問,突然一怔,“怎麽了?”完顏康道,“不能拿經書就不想回去的話,你那麽讨厭那個地方啊?好歹也住了很久了,随便回去住住也沒什麽吧……”他本還想勸她不要對九陰真經那麽大的怨念,誰知華筝突然把頭扭開,打斷了他,“不是為了偷經書,我幹嘛去那個鬼地方。”
“鬼……地方……”完顏康嘆了口氣,“好吧,那島漂亮是漂亮,住着确實怪滲人的,一群陰森森的啞巴仆人。”
華筝不置可否,略微得意地笑了笑,“不過,昨晚我倒是想好了,黃藥師提前回島又怎麽樣,再引他出來不就好?我回去島上,說有人在找黃蓉的麻煩,不信他會不來救他寶貝女兒。”
完顏康聽了點頭道,“那邊正好一起了,我要把我師父的遺物送上桃花島去,還要送傻姑兩個回去。”誰知華筝想也不想便拒絕了,“當然不要一起走。劇情已經亂了,我怕再出點兒什麽變動,還是越早越好,跟你們一起走拖累我速度。更何況,你路上可還有要事去臨安呢。”
完顏康猛地一愣:臨安!要事!她知道他有一份針對蒙古的欽差密旨要送去南宋都城臨安?
他心下猜疑不定,來不及回想是哪裏走漏風聲,又擔心是她根據劇情猜到,只想着如何含混消弭過去。正強做鎮定時,華筝突然大笑起來,“傻姑可是滿心以為你要帶她回家,開心得要死。難道你要說話不算話麽?”
他不知是真是假,僵硬地問道,“我什麽時候答應帶她回牛家村了?”
華筝笑嘻嘻地答道,“就是前天晚上呀。”完顏康只記得那天晚上十分混亂,正回想時,就聽華筝補充了一句,“我替你答應她的。”
完顏康一顆心方才落地,便也只能當成巧合,又聽她道,“牛家村我也沒去過,不知道路,只能你去帶。放心啦,只是帶她去看看,省得她惦記吵鬧,之後她自然還是會回桃花島的。”他讪笑幾聲同意了華筝的安排。這一場虛驚讓他覺得,暫時分開也許是不錯的安排,等他完成這最後的使命,再心無挂礙地去桃花島會和好了。
華筝吃了三天的藥,身體恢複如常,便一個人上路,将帶孩子的重任交到完顏康一人身上。也不知華筝說了什麽,小意也沒什麽異議,三人也随後上路。走走停停了幾日,完顏康心裏盤算,之前在玲珑鎮耽擱了三四日,這一路本應該抓緊趕路,他是欽差正使,總不能比後出發的使團還晚到,而帶着小意傻姑兩個實在走不快,他們輕功雖也不弱,卻不能一直全速而行,長時間的奔走身體也吃不消,若是換騎馬,小意傻姑是南方人又在海島上長大,一時還熟悉不了馬性,馬車卻是太慢了,思來想去,只有沿着運河坐船而下才最合适。
傻姑聽見坐船開心不已,剛好他們這時已到了濟州地界,可以棄岸登船。這濟州既是運河之都,也是孔孟之鄉曲阜所在,便是後世所稱的濟寧,管理運河的最高衙門就設在此*1,對于持有欽差金印的趙王府世子,弄條船自然不在話下。
船艙雖說整潔,卻避免不了氣悶,幾人大部分時間都在甲板上練武,或是借着船的搖晃在桅杆上練輕功。此時寒冬将盡,河面并未封凍,漕運衙門自然給了他最好的官船,只搭載少許細軟貨物掩人耳目,因而吃水并不深,又撥了好幾班最健壯老練的漿夫分作幾班,輪流劃槳,過了宋金邊境後不久,路過淮安,揚州,鎮江,到了無錫就見一片浩浩湯湯,正是傳說中範蠡西施隐居泛舟的太湖水域,也是自古操演水軍的軍事要地。
這太湖倒讓完顏康心裏有幾分擔憂,他一路低調小心,雖則挂官船欽差的旗子能在運河裏通行無阻,不必避讓,但他仍堅持挂普通商船的旗子慢慢而行,就是怕會被太湖上陸家為首的水賊捉去當肥羊宰掉。縱然武功蓋世,在水中也難以施展,鑿了船落了水,遇見谙熟水性的成群水賊,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兒,雖說真要被他們捉去也無妨,只要能見到陸乘風,他自然會認得小意傻姑的桃花島武功,只是完顏康打心底裏不想節外生枝,被冰冷的湖水浸一浸,再被綁來綁去地遭罪。
太湖水域極大,跨過無錫蘇州湖州諸多州縣,太湖最南邊是江南七怪的老家嘉興府,也是十八年前丘處機與他們一場惡鬥,又約下由郭楊兩家的遺孤繼續比武的地方,從嘉興府再往南近百裏水路,便可以到南宋都城臨安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