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約會在陌生的城市
約會在陌生的城市
驅車趕到平安市林家的時候已是正午時分,一路上劉時弘絮絮叨叨講着薛默徵和他的舊事。
“薛默徵哪,可是局長最中意的接班人,經常被點名表揚。他是推理和身手全能的人才,不像我,憑着一點小聰明懶于鍛煉身手,以前總覺得在街上跑幾裏路抓賊的人是傻子,現在總算嘗到苦果了,怕是再也出不了任務了。”劉時弘皺着眉,盯着自己的右腳,仿佛那裏長出了什麽可笑的東西。
原來,他的腿腳受了傷,平時走走跑跑倒也沒事,若要勝任國際刑警恐怕是不可能的了。他顯出一抹自嘲:“其實也不是什麽大傷,能動能走的,只是再也不能闖過十條街追捕犯人了。一個月前,在抓捕間諜的途中,扭傷了腳,對,是可笑的扭傷,不是被子彈打中,也不是被人砍了一刀,而是扭傷,連我自己也覺得很好笑。在做了幾輪醫療檢查之後,醫生确定我不适宜再做太過劇烈的運動,我便光榮退伍了。如今也只能留在隊裏做一些培訓工作,實在是無聊的很。”
因他連日來無所事事,又見着局長日夜思念薛默徵,便主動請纓幫局長尋回薛默徵。
“那如果……薛先生回去,是不是要離開這座城市?”清月心中一陣落寞。
“怎麽,你是舍不得默徵嗎?”
“當然不是。”清月矢口否認。
對方顯出一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表情。
“不過,這一點你大可以安心,身為薛默徵的家屬一起跟過去的話,ICPO不會怠慢你的。”劉時弘哈哈一笑。
清月紅了臉,瞪了他一眼。
***
林家到底是個富豪之家,別墅也建得分外氣派。由着一名管家領他們進屋去。因是正午時分,正巧碰上主人們在用餐。
坐在首座的林正彪望見多年未見的老友趕來,激動地差點從桌上跳了起來:“哎喲,是什麽風把老安給吹來了,快快,坐,還沒吃飯吧?再擺幾雙碗筷。這莫非是你的女兒和女婿?真是招待不周招待不周!”
“客氣客氣!”安齊家道,“我聽說老林你遇上了一些麻煩,所以過來看看。”他掃了一眼圓桌,并沒有發現薛默徵的身影,心下覺得有些奇怪。
原來,這安齊家有心撮合薛默徵和自己的女兒,多方打聽了薛默徵的過往,聽說幾年前薛默徵和平安市的唐溫霞千金有些牽扯,而這林曼文呢因是唐溫霞的姐妹,與他走的也很近。林曼文與市長的兒子訂婚也是有些年月了,卻是遲遲沒有結婚的打算。最近又聽說了林曼文被綁架的消息,林正彪果不其然請了薛默徵來幫忙。他只怕薛默徵這一出手,又是幹柴遇烈火,一發不可收拾。他是極不希望薛默徵與林曼文舊情複燃,于是便立即攜了安清月過來瞧瞧。
“你也聽說了吧。這事兒啊确實有些麻煩。”林正彪嘆氣,“也不知那綁匪哪裏來的膽,居然連我林正彪的女兒都敢動。”
請了三人入座,林正彪開始一一介紹。圓桌上只坐了三人,林正彪,還有另外一男一女。男的生的倒也正氣英俊,自有一股高傲之氣,倨傲的下巴朝着三人微微點頭。女的是一副成熟幹練的模樣,穿了一件套裙。安清月一望,這不是烏狄妮麽!而對方也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她,顯然對她的突然出現稍有成見。
“老安啊,這就是沈元風,沈市長的兒子,我的準女婿。這是我請的私家偵探薛默徵的助手,烏狄妮。老安呢,是我多年的老友啦,這兩位是他的女兒和女婿。”
聽到女婿,烏狄妮訝異地掃了兩人一圈。安清月連忙咳了一聲,父親怎麽也不幫忙澄清一下,劉時弘怎麽也不推辭一下,真不知道兩人在想些什麽。
“朋友,朋友而已。”安清月快被兩個沉默的人給逼瘋了。
林正彪只當她不好意思,又笑道:“元風哪,老安的女兒你以前可是熟悉的緊呢,小時候可是常在一起玩的。”
有這種事嗎?安清月這才仔細地打量了一圈那個一臉高傲的男人,長得是眉清目秀的俊俏,就是眼神犀利高傲了些。對方微露笑意:“原來是安伯父的女兒,叫清月是吧?十多年未見了,真是長成大美人了。”
安齊家恍然大悟:“對!對!當年我在平安市做生意的時候,元風和清月那可是時時刻刻粘在一起,也可以算是青梅竹馬了,想當年,清月仗着自己小,老是欺負元風,哈哈。”
那麽小的事了,清月哪裏還有什麽印象,只好附和着笑笑。
又聊了一會,林正彪見他們還是不動碗筷,連忙起來親自夾菜:“來來,老安,多吃點多吃點。還有清月,在林伯父家裏可千萬別客氣,咦,還有這位女婿大人,看我,都忘記問你叫啥名字了。”
“劉時弘。”溫和地笑着。
“不知在哪高就呢?”
“嗯,算是警官吧。”
“真是青年才俊哪,和清月真是郎才女貌,配得不得了。”
偷偷瞪了安齊家和劉時弘一眼,見那兩人依舊沉默不語,清月實在受不住,剛要辯解幾句,就望見一人走入屋來,挺拔的身姿,簡簡單單一件T恤衫,冷漠的臉此刻顯得有些陰沉。
“啊,薛先生。”林正彪立即起身招呼,“事情調查的怎麽樣了?找到我女兒了嗎?”
薛默徵面無表情地坐入席間,正巧坐在清月和劉時弘的對面,一雙銳利的眼神掃了兩人一眼,不動聲色地說:“快了。放心,林小姐沒有危險就是了。”
“那就好,那就好。”林正彪大舒一口氣,開始為他介紹新來的客人,說到安清月和他的未婚夫劉時弘,薛默徵嘴角一揚:“哦,是嗎?”
劉時弘也不解釋,笑嘻嘻地摟過清月的肩膀,又熱情地夾菜給她:“清月,乖,多吃點,這樣才能長肉,瞧你現在瘦的,摸起來都不舒服。”
薛默徵的臉色似乎又陰沉了一分。烏狄妮托着下巴一臉看好戲的表情,啧啧,不知這劉時弘在玩些什麽把戲。
清月實在有些受不住劉時弘了,不請自來也就算了,居然還得寸進尺地表現兩人之間的種種親.密。她以無辜的眼神望着薛默徵,希望默徵不要誤會才好,奈何對方還是一副無所謂的表情,這讓她舒了一口氣,卻又有些微微的刺痛。
——哎,默徵吶默徵,什麽時候你才能在衆人面前也對我溫柔對我關愛呢?
“清月你怎麽不吃呢?還是我替你夾的菜不對胃口?”劉時弘微微一笑,怎麽看都像是不懷好意。
哪裏還有什麽心情吃飯,劉時弘分明是故意整她。清月放下筷子:“我吃飽了。”
“是嗎?可不要委屈自己哦。”他惋惜一聲。
清月真是不明白劉時弘再搞些什麽鬼,薛默徵的朋友果然和他一樣讓人鬧不明白。一頓飯吃下來,真是要神經衰弱了。為什麽她總是被如此會演戲的人纏上。
飯畢,傭人們進來收拾了桌子,又端來水果和下午茶點。一圈人坐在沙發上聊起了案情的進展。
劉時弘拉起清月的手,暧昧地笑:“林伯父,爸,我帶清月四處去轉轉,你們先忙。”
呃……直接稱呼為‘爸’了啊。清月欲哭無淚。
安齊家更是爽快:“好!清月就拜托你了。”
這聽起來簡直跟賣女兒沒什麽分別啊,這兩人到底在打些什麽鬼主意,一唱一和,連雙簧都沒他們演的好。清月哀怨地望了一眼默徵,奈何對方正在和林正彪讨論案情,沒空理她。
心中默默嘆了口氣,也就随了劉時弘折騰去吧。一出大門,清月的臉色就有些挂不住了:“你總應該解釋一下這麽做的理由吧?”真是受夠了這個男人,莫名其妙趕也趕不走,莫名其妙演這出戲。
劉時弘倒是悠閑,拉着她悠悠踱着步:“不這麽做,怎麽能看出薛默徵的心意呢。”
“默徵的心意?”
“你沒看到飯局上默徵那張搞笑的臉嗎?明明生氣的要死,卻還要裝出那一副沉穩巋然不動的模樣,我差點直接笑場了。能讓他生氣,真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
有趣……?她怎麽一點也不覺得。她是希望薛默徵關心她愛她,不過是光明正大的那種,能夠在街上擁抱他,撲在他懷裏,像個小女人一樣,但是這些都太過奢侈。奢侈的有些無望的心痛。
兩人走了好一會,劉時弘回頭張望:“怎麽還沒來?”
“誰還沒來?”清月也循着他的視線尋找——是默徵嗎?
心中正想着,便響起一個低沉的聲音,飄然恍如來自地底深處,冷若寒石的俊臉,薛默徵猶如鬼魅一般出現在他們身前:“劉時弘,你覺得很好玩是吧?”
不動聲色地拉過清月,好與那個男人脫離幹系:“你來這做什麽。”
“我是清月的未婚夫,怎麽不能來這了?”劉時弘的臉皮可是鐵打的,嬉皮笑臉一點也不覺得不妥。
“哼,你還真是有夠無聊的。”
薛默徵不想與他多過廢言,索性直接忽略他,拉過清月在一旁的石凳坐下,掏出一塊手帕,開始仔細地擦她的手。那是剛剛被劉時弘握過的地方,他擦得如此仔細,仿佛被握過的手真有如此肮髒。
“以後別同那種人來往。”低聲囑咐了一句,欣賞着那如玉的柔荑,如同用八百倍顯微鏡在查探着她肌膚裏的毛孔,這才确定已經擦幹淨了,施施然将手絹丢在一旁的垃圾桶裏。
“喂!我說默徵,你也真是夠了。”劉時弘有些不開心了,這個男人有潔癖也就算了,怎麽如今惡化成這副樣子,如果別人不知道,還真以為他有多肮髒呢,“你當然知道我為何而來,你也知道局長他有多器重你……”
“別在我面前提起他。別再白費心機了,我不可能回去。” 薛默徵臉上仿似出現了一抹可以稱得上為痛苦的表情。清月警惕地察覺到了他的變化,相處了這麽些日子,她也開始逐漸摸清薛默徵的脾性,盡管還是無法看透,但如今的他倒像是隐藏在平靜無波海面底下的洶湧澎湃。
劉時弘莫可奈何地嘆氣,早知道會是這種局面的,難道不是嗎?不過,幸好現在也不是無路可走,他朝清月使了個眼色,嘴上卻還是嘻嘻哈哈:“那你們慢慢聊,聊仔細了,我先閃人了。”
好怪異的氣氛,根本不像是久別重逢的老友相逢。清月覺得這兩人之間必定有些誤會,薛默徵雖然是個冰冷無情的工作狂,沒有多少朋友,但也不至于是這個态度。
他把她拉上車,車子很快駛上了大馬路,透過車窗,道旁樹和各色建築飛快地倒退着。
“默徵,我們是要去哪裏?”
“去吃飯。”
“啊?不是才剛剛吃過嗎?”
“你不是才吃了幾口麽?”
“……”
清月心中一陣暖意,薛默徵總是這樣,表面上不動聲色,其實什麽都看在眼裏。他的關心是若有似無的,看似不在意,卻比誰都透徹。
“清月,有件事我不得不說,我希望你——以後不要同劉時弘來往。”正當清月以為他在專心致志地開車時,薛默徵卻突然說了一句。
清月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劉時弘不是說,他是薛默徵的朋友麽?
頓了半晌,他終于才想起來應該要解釋一下,嘴角泛着苦澀的笑意:“劉時弘是那個男人的兒子,其實,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事,那個男人就是ICPO的局長,曾經,我也以為他對我照顧有加,只是因我天資聰穎。可事實卻是……”
默徵長嘆了一口氣,像是艱難地搜索着腦中的記憶:“我和父親打賭,看誰的推理更勝一籌能夠先行破案,誰輸了就要滿足對方一個請求。那天,城外發現一具女屍,正是我們較量的開始,父親開着車偷偷把我從培訓班接去現場。但是,半路遇上了滂沱大雨,車子打滑出了車禍,父親他……為了保護我,把我推出車外。車子急打了個轉,撞破護欄,從高速上翻了下去。我找到他時,他已沒了氣,我哭着一路奔回家,推開屋門,卻聽到了……”
他又停了好一會,低低嘆着氣:“聽到了……女人的呻.吟.聲,我不顧一切踢開房門,發現兩個赤.裸的人正渾然不覺地打着肉搏戰。那個女人就是我的母親,那個男人就是劉時弘的父親——也就是ICPO的局長。原來他不過是因為與我母親有着如此可笑的關系,所以才對我百般疼愛。她就這樣在我父親死亡的那一刻,與另一個男人在結婚的婚床上做着那樣茍且的事。我、我無法忍受……”
長長的沉默。默徵的臉上依舊平靜無波,但是清月知道那只是洶湧澎湃下的僞裝,那是一種深沉到骨子裏的哀傷,慢慢沉澱,卻永遠也無法抹去。
“我如今早已破了無數案子,但是每完結一個案子,我都會想,如果能滿足我一個請求,我只希望是——那一日,我和父親從來都沒有打過那個賭。清月,我無法原諒——永遠也無法原諒他們兩人。”
“我知道。”握住默徵抓着方向盤的手,他的雙臂正細細顫抖着,仿佛強忍着悲恸與憤怒。
“從那以後,我就退出了培訓班,一個人離開了那座城市,誰也沒有告訴。劉時弘他……他流着那個男人肮髒的血液,我希望你——不要和他來往。”
她握緊他的手,仿佛這樣就能傳予他走出哀恸的能量,而她只是這樣自私的希望。每當她更深入了解薛默徵一步,卻總是發現更多令她心疼而悲傷的東西。他究竟經歷了多少,才練就了今日的冰霜無情?
“不管以前是如何的冰冷,從今以後,你只要感受我的溫暖就好。”她微微一笑,如同春風拂過,仿佛連他心底塵封多年的冰川也逐漸融化。
溫暖……
默徵露出淡淡的笑意,低頭吻了搭在他手背上的白玉小手,仔細地舔吻着她修長的五指:“清月……”
“你好好開車啦。”清月連忙抽回自己的手,這個開車都不專心的家夥,實在是太危險了。
幸好,車子總算是安全駛到了目的地。
去的是港式茶餐廳,點了一桌菜。她啃了一口玫瑰豉香雞,望着對面的薛默徵,仿佛連味覺也變得愈加活躍了,因為有薛默徵在身邊,連食物都比往常更美味。
“再加個焦糖烤布雷。”薛默徵叮囑了一句正在上菜的侍應生。
她偷偷盯了他一眼。
“你最愛吃的,難道不是麽?”大偵探露出一個難得的微笑。
“你怎麽會知道?”
“這是我的專業。”
也是,大偵探不論辦什麽事都有一手,何況是這麽點小事。清月咧嘴一笑,忽然想起要捉弄他一下:“那大偵探知道我最喜歡的顏色是什麽嗎?”
他朝着她淡淡露出笑意,故意吊足了她胃口:“淡粉藍。”
清月啧啧贊嘆了一聲:“不愧是大偵探,你怎麽知道的?”
“你有一件最愛的毛衣,是素淡的粉藍色。”
“那好吧。”既然這都被他知道了,“那麽,我最喜歡的電影呢……”
“是今天下午要去看的這部。”
“啊?”清月仔細一想,“你是說今天下午我要去看電影?”
“是我和你。”
“你和我?”清月又一想,“默徵,你不是要去查林曼文的綁架案嗎?怎麽會有時間陪我……”
“放心,她死不了。”默徵悠悠說道。
“那你怎麽知道今天下午會是我最喜歡的呢?”
“因為這是我和你看的第一部電影。”薛默徵說着厚顏無恥的話,居然還是一片風輕雲淡。
真是太臭美了。清月想要挫挫他的銳氣,但是,薛默徵到底是薛默徵,的确是如此,不管看的是什麽電影,只要是和薛默徵在一起,她都會覺得無比幸福。
于是,他們終于有了第一次正常的約會,吃飯——雖然只有她一個人在吃,看電影——
在平安市。
沒有人認識他們的地方。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作者我被考試虐的很慘
太悲情了
然後,被這章也虐的很慘
怎麽也寫不好
改了幾遍總算可以稍稍見人了
又小暗黑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