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之天下為棋

第30章 ☆、夢醒人間醉微雨

? 沐婉現在并不是能夠等下去的時候了，所以見找黛玉無門。她尋了迎春這一條線，想要通過迎春來接近黛玉。《紅樓夢》書裏，迎春的性子最好。若是找寶釵，說不定對方言笑晏晏打着太極，就是不肯應下。而這些年來她了解的她們的性子也确實如此。因此沐婉下了這個決定。不得不說，這種想法其實也是有些天真的，果然再怎麽成長，兔子也不會變成大灰狼的。沐婉實在不适合參合在各種謀略碾壓之中。

迎春是在回府的路上遇到沐婉的，那時沐婉牽着小小的孩子，坐在不遠處的屋檐下。有人正嫌棄地要将她趕走，沐婉尴尬的道歉，尴尬地走了出來。

恻隐之心便這樣動了，迎春可以看到她是真的将女兒護着的。迎春從小喪母，父親又是那樣渾的一人，也曾羨慕人家父慈子孝，母女情深。便這麽停了下來。她嘆了一口氣，“你這是何必？”迎春也是沐婉的歸來的，只是她不曾關注罷了，也沒打算為沐婉出手。但許是時間太過微妙，剛才所見觸動了迎春心底那根弦，迎春開口了。

“我想見林首輔。”沐婉開口，也知道自己的要求多麽不合理，可是她沒有辦法了。

“林妹妹？她不會見你的。”迎春想也沒想的便拒絕了，“不過，我可以先把你安置下來。”并非爛好心，而是黛玉有說過，實在不行，拉沐婉一把。迎春雖然不解，卻沒有拒絕。她是很信任黛玉的，黛玉既然叫她們這樣做，必然有她的原因。

“可是……”沐婉想要再說些什麽，但迎春打斷了她：

“不可操之過急。否則，反而适得其反。”

沐婉聞言，情緒低落了一會兒，終于點頭答應。她并沒有選擇的餘地。茹茹睜着她那雙黑溜溜的眼睛滿眼好奇的望着迎春，迎春心裏一軟。

“河洛公主來找我，想要見你。”迎春開口，“我已經将她安置下了。”

“她倒是成長了不少。”黛玉笑，“三日後，我去見她。你暫時不要告訴她。”

“好。”迎春沒有意見，“只是你為什麽這麽看着她？她似乎風評并不好，而且也沒什麽特別的地方。”關于這點，迎春很是疑惑。

“沐婉，沒有你想象的那麽簡單。而且你不覺得她的運氣很好嗎？這種情況下，別人早就死了千遍百遍了，她偏偏活得好好的。和她親近的人，大多表現不同尋常。我實在有些興趣。”黛玉沒有繞圈子，只是有些話沒有說全。比如她那千奇百怪的想法。

“這麽一說，倒是的确。”既然明白了原因，迎春也就不多提，“惜春那丫頭還吵着要來見你呢？”

“我很歡迎她的到來，進來實在比較忙，她或許可以幫上不少忙。”黛玉微笑。

“她還小，現在也只是處理點小事，大的方面也不敢拿給她。而且她性子一向很倔，也只有你治得了她了。”迎春想起惜春的性子便頭疼。

“這樣很好，彎彎道道那麽多的人也不缺她一個。”黛玉毫不在意。

迎春走後，黛玉才神色平淡下來，沐婉，到底能給她帶來什麽驚喜呢？她可是很期待呢？緩緩揚起一個不甚溫和的笑容。窗外微風拂過，樹葉沙沙作響。

沐婉心裏急躁得不得了，沒有見到黛玉不說，連迎春這幾天也沒有見到了。一個人在三進的裝飾簡單的院子裏走來走去。茹茹倒是乍來到這個對比她之前住的地方好許多倍的房子，十分興奮。不要颠覆流離，住得好，吃得飽，對于她來說已經很滿足了。

大門忽然打開，從外面下來幾個人，身着深藍色的棉質的長裙，衣上只繡着簡單的圖案的女子進來了。她并沒人讓其他人跟随，命人在外面候着，孤身走了進來。沐婉看到她眼神便是一亮，“林大人好久不見。”有些物是人非的感嘆。

“今日我是已故人身份而來，不必如此客氣，叫我洛淵便可。”黛玉表現得很是溫和，溫和得沐婉有些受寵若驚。黛玉如今是什麽身份，她是什麽身份。令這麽久來受盡白眼的沐婉很是感動。當下也不矯情，順勢而上。

“洛淵，也只有你還這般待我了。”

“河洛公主客氣了。”黛玉溫和一笑。

“公主？我早就不是公主了。”沐婉聞言有些低落。

“公主說要見我是為了何事？有什麽是洛淵可以幫到的了嗎？”黛玉也不在意稱呼問題。

“我……我……”沐婉看着黛玉溫和的面容突然不知道如何開口。

“公主有話不妨直說。”黛玉聲音溫和如三月春風。

“茹茹快要三歲了，是我這個母親沒有本事，你能幫我照護她嗎？”沐婉稍微冷靜了一下，打算打感情牌。

黛玉愣了一下，“生母的情分，豈是旁人能夠替代的。”這是婉拒。沐婉這是怎麽回事？她們有熟到這個程度嗎？滿滿地托孤即視感。不，不對，沐婉這是在耍手段。

“還請林大人給我指一條明路。”沐婉也沒有想過黛玉會同意這個荒唐的提議，更沒有将女兒送出去的打算，只是打算做個緩沖罷了，“林大人也知道一個孤身的女子要養大一個孩子有多難。”這個時候稱呼又變為了林大人。

“你能做什麽？”黛玉淡淡道，“要我幫你，總要拿個值得我這麽做的理由。”

“我……”沐婉神色一僵，閉眼半響，方張開眼，聲音很小的開口，“我來自後世，知道你們的發展未來。”

“哦？”黛玉神色一冷，“沐婉，你究竟是覺得什麽我會這樣蠢的相信你？若是知道未來，你會落到這個地步！你若不想說，便罷了。”說罷轉身欲走。

“等一下，我說實話。”沐婉豁出去了，決定将此生的秘密交予黛玉手中。看似愚蠢，實則取信于黛玉。我将我最大的軟肋交到你手裏，你可敢一信？

“說吧。”黛玉神色又恢複了無喜無怒的狀态，不見多想聽，卻止住了腳步。

“我前面也不是全然說謊，我真的來自後世，不過不是知道你們的命運。而是我們那邊有一本書，叫做《紅樓夢》，你、薛寶釵、迎春等人都是上面的人物。”沐婉一邊說，一邊看黛玉的神色，卻沒有發現什麽變化。沐婉有些失望。然後接着開口，“上面記載了你們的結局、命運走向。只是現在已經完全打亂了。”

“我沒興趣聽這些，我想知道的是你在的後世是什麽樣子。”書中又怎樣，她知道這是她的世界便夠了。沒有人能左右她的命運，既然這樣何必在意。

沐雅被噎住，為什麽林黛玉的反應和她想象的不一樣。一般人不是應該不相信，然後大怒，表示自己命運不過別人一本書的憤怒嗎？林黛玉這是什麽反應？簡直了！沐婉不知道黛玉本就是異世穿越而來，自然不甚在意原本書中的東西，當然也與她有着堪稱自負的信心有關。同時她是個很敏銳地人，所以發現了沐婉的格格不入，發現了林海的微妙差異。她從不認為只有自己有奇遇，別人便沒有了。她想要知道的也只是沐婉所在的那個世界。正因為來自另外一個世界，才明白兩個世界的不同可以帶來什麽。她原來的那個世界有些地方比這個世界好，有些地方差，取長補短，是最基本的事情。而從沐婉的寥寥表現中，便可以發現沐婉所在的世界與這個世界有着太大的不同。曾經做過君王的她，更明白這會帶來的機遇，因為看的更遠。

沐婉雖然被噎了一會兒，也知道自己現在要在黛玉面前證明自己的價值。否則說什麽都是空話。于是醞釀了一會兒，沐婉道：“我原來的那個世界，我在那個世界的時候，從來不覺得它美好。說什麽男女平等，其實還不是存在這樣或那樣的問題。來到了這裏，才不得不承認它的确太過于美好。男人女人可以有同樣的讀書機會，女子無才便是德全然的屁話！沒有君王，也沒有皇室！…”她講了好多好多，那些埋在她記憶深處的，無數次想要開口說出卻沒有說出口的話，在有了傾訴人的情況下慢慢說了出來。有些記憶，終其一生也無法忘卻。沐婉臉上帶着懷念的幸福味道，笑着笑着鼻子突然有些酸，是的，直到此刻她才明白她曾經多麽幸福，她無比懷念那個有着渾濁天空的世界，再也回不去的世界。夢該醒了，她睜眼看着這給過她不切實際希望又令她跌落塵埃的世界，明白這才是她的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