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之天下為棋

第12章 ☆、世有桃花三兩枝

? 黛玉走了，賈府似乎又恢複了平靜。只是不知平靜的表面下埋藏着多少波濤洶湧。

寶玉因為黛玉的冷淡有些精神有些焉，在姐姐妹妹的哄勸中又恢複了活力。賈寶玉從來都不是缺女人的存在，即使他心中真的有那麽一人。寶釵知道，這刻怎麽也壓不下那種酸楚感。心底湧動着隐隐的不甘，很淺很淺，淺到寶釵未曾發覺，或是她自欺欺人。若不是他兄長不成器，若不是她身份低下，若不是她為女子身，何至于拿自己為賭注。偏偏對方也是個不争氣的，寶釵強迫自己不要這樣想，寶玉好歹是公侯之後，他受賈母偏愛還是很有承爵的希望，他本人也是對人溫柔的。一遍遍地這樣對自己說，仿佛就能成為事實。寶釵其實很羨慕黛玉她們，驕傲清高地理所當然，而不用如她一般汲汲營利。安歇前，她努力的勾了勾嘴角，就這麽睡去。無論何時都是那個端莊懂禮，不出一點錯誤的寶姑娘。

王夫人被黛玉來的時候的衆星捧月給氣到了，昔日賈敏在時，她受賈敏的氣。現在賈敏的女兒來了，她依舊受賈敏女兒的氣。她已經走人偏執，看不得對方好，自己也因此難安。可惜她渡不過。黛玉從來不敢小瞧後宅的女人，只是王夫人對待她這件事上早已失去平常心，她便也不屑于去理會她。飛蛾撲火，自取滅亡罷了。

沐婉走了之後，宮中更是冷清。這座沉甸甸的宮城鎖住了多少靈魂。皇帝愈發地厭倦了這宮城，冷清沒有人氣。他那樣寵着沐婉，其實也是為了她那份未磨去的鮮活。可是她也離開了，留下滿心算計着他座下之位的兒子們。他坐在高高的禦座之上，神色冰冷看着下方。朝堂之上，哪有真情。尋了個錯處，他廢掉了太子，貶為忠順王。太子已經年長了，開始威脅到他的帝位。可是他不會承認這份年華漸漸老去的恐懼，告訴自己是為了最疼愛的女兒出氣。沐雅看出了他的真實心思，對于他的孺慕更是少得可憐，對于他的掩藏很深的敬畏也消減了許多，原來他也只不過一個普通的人。五十多歲對于古代來說已不算年輕，身居高位的皇帝卻因養尊處優而顯得年輕不少，但華發早已暗生。

可是這樣的他卻在不久又寵上了一個女人，抱琴彈奏的溫婉女子——賈元春。晉為賢德妃，入主鳳藻宮。賢德二字，當真拉仇恨，卻又是不倫不類。沐雅拉開弓的手頓了頓，嘴角揚起一個諷刺的弧度，三分憐憫，七分可笑。他還真是“寵愛”河洛，不知河洛聽聞此消息會是什麽想法。少有人知，沐婉一曲琴音不流于俗備受當今喜愛。黛玉垂眸安靜立在旁邊，宛若畫中人物。

此事最興奮的莫過于賈府，一時張燈結彩，廣告四方。賈家從來不會低調，黛玉有些嘲弄地想。而林海卻是聞此摔壞了手中瓷杯，前世元春應該為新帝之妃，也就是現在的五皇子，封號還是賢德，為何會發生這樣的變化。宮中的黛玉倒是可以給她一個答案，只是想也不可能告訴他。既然并非一成不變，他做的決定真的對嗎？太子已然被廢，寧王肯定會被槍打出頭鳥，景王沒有那個實力，洛王病弱，承王現在已然顯出頹勢，韓王不成氣候，莊王懦弱。到頭來還是謹王最有可能，不過一個妃嫔變動，影響不了大勢。林海分析後，依然選擇了謹王。前世從太子便是因此而亡，現在他已改變了，一切都會不同的，林海安慰自己。

遠走賈府的寶釵聞言嘆了口氣，現在自己絕對不能放棄寶玉。王夫人的氣焰一時盛極，連賈母也要給她這個賢德妃親母一個面子。迎春安撫惜春暫時不要拭其鋒芒。惜春癟嘴，我便是這樣沉不住氣嗎？迎春表示的确，惜春悶悶不去看她，研究着手中棋子。她自然是下得沒有迎春好的，興趣也不在這身上，此時不過混過這個話題。迎春也知，也由她去了。

王夫人入宮見元春，得知了将要省親的消息。隔日聖旨便下來了，沐雅感到頗為神奇，這位賢德妃究竟是如何說動父皇的。不提後宮諸妃咬碎了多少銀牙。好在當天下午又令所有妃位的出宮省親，賈元春身上的怨恨才稍微少了一點點。賈府已經張羅開來，在這件事上爆發出前所未有的行動力。林海表示自己真是越發得看不懂形勢了，若是新帝是為了麻痹賈家，掏空賈家的家底，日後算總賬。可當今卻是不至于啊，四王八公聽着高大，實際根本不能對他的統治造成威脅。新帝也是因為看不慣他們的腐朽，還可以充實國庫，順便拔除了。而當今卻是不介意對方的存在的。那這只是恩寵？常在官場混的難免想得比較多。實際上還真的只是這樣，元春表達了自己對家裏的想念，皇帝不由想到遠走萬裏之外的女兒，腦袋一發熱便同意了，沒有任何陰謀。所以陰謀家想的無數原因全都不作數，其中包括黛玉。沐雅想不通便不去想了，左右礙不到自己什麽事。黛玉想想也是，便不再執着。

再回到賈家，喜氣幾乎洋溢到每一個人心上，連寄居的薛家也表示與有榮焉，貢獻了二十萬兩銀票。王夫人得到之後，心情極其愉悅，連忙向自家妹妹表示對寶釵的滿意。王夫人既得了薛家的錢，又想要套到林家的錢，他們府上養了林家丫頭那麽久，林海怎麽也得出點血不是。便派賈琏去林家讨錢。林海一向對賈家看不慣，黛玉現下又不在賈府，自己又續了弦，怎麽可能借賈府多少，即使是元春封妃也不可能。但直接回絕太不給情面，林海耐着性子與他打交道，最後以三千兩打發了賈琏。賈琏拿到這點錢欲哭無淚，他可以想象王夫人知道自己才拿到這點錢對自己會如何不滿。硬着頭皮與王夫人說了，王夫人先是不信，“你莫不是藏了起來吧？林家怎麽可能才拿出這點錢。”賈琏千保證萬保證，王夫人才信了。又大罵林海不識好歹，恩将仇報。賈琏唯唯諾諾地退了下去。王夫人更是對林海、林黛玉不滿。但人不在她跟前，即使在她跟前她也對付不了。便暫時作罷，又投入到園子的建造之中去了。

一個妃子對前朝的影響是有限的，枕邊風枕邊風哪有那麽好吹。皇帝也不是什麽沉迷美色的人，賈元春對他的影響還沒有那麽大。将全部希望放在裙帶關系上，簡直就是笑話。可是賈家參不透。黛玉如何也想不出這樣的賈家是如何養出賈敏那樣的女子的？似乎賈家還真是女子勝出男子千倍百倍。風水問題？黛玉疑惑。

不論如何，賈家已然是這樣了，多說無益。賈家也的确因為元春之事而達到了頂峰。誰都有選擇未來的權力，既然他們選擇了，就最好不要後悔。旁人是說不得什麽的。黛玉掩卷，沐雅早已睡下，便也沉入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