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節
搓定了個目标。
他現在排在專業第三,最後的交換名單在計算機專業是依照大二全年成績取第一,他必須更刻苦。
在這樣的目标面前,陳彙再也沒時間往校外跑了,成天兩點一線來回于圖書館和宿舍,倒騰算法習題集和那臺破風箱似的8086。
李珞珈依舊是周中就在圖書館自習,周末經常出學校采風,沒帶上陳彙也不像是有不習慣的樣子,一如既往平靜優雅而且好看。這讓陳彙養眼之餘,又有些挫敗感。
陳彙深切覺得,李珞珈是那種世界末日只剩他一個也能安然活下去的類型。
由于李珞珈的神龍見首不見尾,經常跟李珞珈一起出現的陳彙倒成了信使。大一的時候女孩子們還相對矜持些,到現在都已經開放了很多,就算都或多或少聽說過李珞珈發表的對女孩子不感興趣的言論,也有詩樣情懷寄望着自己會不會是特別的那一個。
後果是,半年來,陳彙已經收到三十來封要轉交給李珞珈的情書了。
一開始陳彙還挺糟心的,想攔也沒立場攔,只能看着李珞珈接過情書心裏默默冒酸醋。然而等後來陳彙送情書的次數多了,真切見識了李珞珈的處理方法,他反倒心疼起寫情書的女孩子來。
李珞珈會認真仔細地讀完所有的情書,分門別類有條不紊地擺放好,有時候還會記筆記,好像那不是什麽人的感情,而是他社會學研究的素材。
……簡直可怕。
陳彙為女孩兒們和自己流下了一滴沉痛的淚水。
也有更執着的女孩子選擇與陳彙相同的接近方法。
讓陳彙比較有危機感的一位是哲學系的學姐,比李珞珈大一屆,借着系裏某一次活動的機會幾乎黏在了李珞珈身邊。陳彙像個便攜式燈泡,聽着她與李珞珈聊着自我本我超我,相談甚歡,心情十分凄涼酸楚。
可是那位學姐只堅持了一個月。
陳彙忐忑了好久,想着李珞珈的性情,決定勇敢地直接出擊問清這件事的因由。而後者果然也沒諱言。
李珞珈稍微回憶了一下:“她說,冰可以捂化,木頭不行。”他彎起手指扣了扣桌面,總結道:“挺有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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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彙可不覺得有趣。他甚至有點難過,為李珞珈。
陳彙說:“你會喜歡上我的。”
現在他不會為這句話臉紅了,反正李珞珈不會笑話他。陳彙說完這句話,覺得自己真是志向高遠又堅定英勇,簡直要被自己感動了。
然而李珞珈那麽專注地看着他的時候,陳彙還是不争氣地有了些臉熱的傾向。
李珞珈說:“謝謝你。”
……陳彙完全不明白這句話哪裏值得一謝。
他猜想李珞珈的社會認知跟自己肯定從根兒裏就不一樣。
雖然很好奇怎樣的家庭才能長出李珞珈這種——這種不食人間煙火的人,陳彙卻從來沒有問過李珞珈的家世。他們之間的差距已經夠大的,陳彙不需要再給自己澆冷水。
然而當李珞珈某次問出他的困境,随手就送了他一塊當時稀罕得系裏專門撥了個實驗室研制的固态硬盤時,陳彙接過來的時候還是一陣手軟。
李珞珈疑惑道:“不需要嗎?”
陳彙戰戰兢兢地放回包裝盒裏,裏三層外三層地裹好就怕摔了,雙手捧起還給李珞珈,這才豔羨地一嘆氣:“哪能不需要!就是太貴重了。”
李珞珈便很不在意地說:“貴重與否是根據需求決定的。”
他瞧了一眼陳彙迷茫的眼神,忽然一笑,像是忽然來了談興:“比如說……”
陳彙被他信手拈來的一段經濟學科普繞得頭暈腦脹,好像被洗腦了一樣,回到宿舍之後才悚然發現自己居然迷迷糊糊地被李珞珈哄着把那塊固态硬盤帶回來了,頓時苦了臉。
後來李珞珈就開始給陳彙帶些東西。
送禮的時候李珞珈也不是很上心的樣子,只說是家裏随便分給他玩的,覺得陳彙可能需要就帶過來了。陳彙簡直受之有愧,然而每次拒絕都讓李珞珈給繞回來了。
陳彙覺得,李珞珈看他的眼神就像看一只需要偶爾投喂的流浪貓一樣。
這可不是什麽好兆頭。陳彙憋屈地想。
七
走出最後一科數據結構的考場後,陳彙一直坐立不安,在圖書管裏翻來覆去地踱步,像只油鍋裏的螞蚱。李珞珈略帶好奇地觀察了他半天,疑惑道:“你已經無法左右考試結果了,為什麽還這麽着急?”
陳彙啞口無言,想想也确實是這個道理,登時頹然地坐了下來。
哲學系的對口學校和計算機系不是同一所。李珞珈的名額已經确定下來了,簽證也已經辦好,只等下個學期開學出發,而陳彙還要等到期末考試名次出來才能确定自己何去何從。眼見着局面如此,饒是心裏明白急也沒用,陳彙還是無法定心。
李珞珈很無法理解陳彙的困境,然而他已經投喂上手了,在觀摩了一整天陳彙焦慮得上火的樣子、滿足了研究欲`望之後,內心對比了一下,還是覺得陳彙平時的樣子更順眼。
他屈起手指扣着桌面思索了一會兒,忽然想起了什麽,捉住不知第幾百次從他身邊蹿過去的陳彙的手臂,沉吟道:“你對互聯網有興趣嗎?”
也不知是這句話的效果立竿見影還是李珞珈的身體接觸更有作用,總之陳彙的确冷靜了下來,并且在聽明白的一秒鐘內就懵了。
學校也有網絡,然而因為帶寬和接入時長的限制,接入CERNET的機房只分配給幾位教授和他們的研究生使用,陳彙這樣的本科生是完全沾不到邊的。更不要說專業技能了。
陳彙只在課上學過一些互聯網的TCP協議之類的,從來沒有實踐過。
李珞珈沒有計算機的專業知識,憑着對陳彙的熟悉也大概猜到了一些,只對着陳彙尴尬的神色微微一笑,并不說破,便帶着他出了圖書館。
陳彙特別喜歡跟李珞珈在海澱區轉悠。更遠的地方他們會搭公交和大巴,而在學校附近的時候則是騎車,他可以載着李珞珈。
李珞珈平衡能力很好,不會去摟陳彙腰,這令陳彙有點小遺憾。而單單是李珞珈坐在他身後,就已經像是全世界都搭載在這一輛破舊的永久28上了。每次載李珞珈陳彙滿足得要飄起來,感覺自己精力充沛到可以載着人去騎環法賽。
李珞珈對陳彙的少年心事并不理解,只看出來對方情緒有所提升,便也滿意了。他側坐在陳彙自行車後座上指路,溫潤好聽的聲音很快消逝在風裏,只有陳彙聽到。
李珞珈帶着陳彙去了瀛海威。
此時瀛海威還沒開張,只租了中關村一棟剛蓋好的七層大廈最頂上半層,機箱調制器和更多的陳彙認不出來的小零件扔得遍地都是,幾乎叫人邁不出腳。七八個人圍攏在一臺計算機面前調試,看起來專業又狼狽。
看見李珞珈他們進來,便有個負責人模樣的站出來接待,對着李珞珈笑得很親切:“這就是張總說的李同學吧,你好你好。”
李珞珈很禮貌地與對方寒暄了兩句。
陳彙聽出來李珞珈一定跟那個張總關系密切,不然對方那個胡經理也不至于這麽熱絡。他正暗自揣測着李珞珈帶他來的涵義,就聽到對方進入了正題。
李珞珈問道:“瀛海威現在招實習生嗎?”
陳彙雖然被帶進門的時候就隐約猜到一點,聽到李珞珈這麽說還是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燕大有學生實習的分配,卻一般是大三的暑假,而且經常性的專業不對口,尤其是計算機專業現在摸不着頭腦看不清應用的,能找到一份靠譜的實習簡直難比登天。
陳彙沒有聽過瀛海威的名頭,卻在剛剛聽到了張總的全名。那是無線電專業繞不過的一個弄潮兒,技術出身而且眼光犀利,計算機系很多人以她為偶像。陳彙雖然沒那麽誇張,卻也頓時明白了不喜交際的李珞珈此行的來意,心頭一熱。
胡經理聞言也是一愣,笑道:“小李要來實習?太好了,我們正缺人啊。”
李珞珈否認:“不是我,是陳彙。”
陳彙下意識上前一步。
他沒有絲毫工作經驗和職場閱歷,期待與緊張之下人都快結巴了,直接面朝胡經理鞠了一躬:“我、我是陳彙,燕大計算機系的,希望您能給我這個機會!”
鞠完躬了陳彙都不太敢擡頭,只悄悄看了李珞珈一眼,瞧見對方唇上那沉靜的笑意才漸漸放下心來。
胡經理大概也是個技術人才,接下來又問了幾個理論層面的問題,陳彙雖然仍有些緊張,好在專業基礎紮實,都答出來了,胡經理便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