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晉江獨家連載
從玉盤山下來後,祁容心中的震撼卻久久不散,腦海中一直浮現當時的情景。
見他神思不屬的模樣,徐玄然頗為好奇,但是等他聽了祁容所說的原因後,一瞬間,兩人相視而沉默。
“走,我們去買些黃表紙。”徐玄然利落地站起身,腰背挺得筆直,宛若一杆随時槍出如龍的紅纓槍。
兩人行動果斷,找周家人問過靠譜的店家後,直接就打車出門了。
快到清明節的原因,風水街難得人擠人,圍的水洩不通,往來人群不見喜意,空氣中仿佛有一種肅穆的氣氛繞而不散,香火的味道彌漫着。
祁容兩人到那家店的時候,店主明顯已經接到周家人的電話,站在門口,一邊拿着個手帕擦汗,一邊翹首以待。
店內夥計忙得腳跟不沾地。
祁容一彎腰,躲過正對着他走過來的一個大花圈,一側的徐玄然已經到了店門口。
“徐真人!大駕光臨,歡迎歡迎!”店主一身黑馬褂,面相頗為儒雅,拱手恭敬道。
祁容終于走到門口,店主視線一移,掠過他的面相,定在他腕上那串佛串上,眼睛一亮。
“這位想必是祁大師了吧,承蒙不棄,餘某家中曾受祁家指點,而今有幸再見祁家後人,實乃天幸!”餘店主恭恭敬敬十分認真地給祁容行了一禮,那架勢比面對徐玄然這個将來的玄學界接班人要上心數百倍。
徐玄然眉眼帶笑,沒有因為差別待遇而有半分芥蒂。
像是玄學圈、古玩圈等等古時傳下來的,天地君親師,最重輩分和傳承,像餘某所說,祁家曾指點過餘家,那可算得上是半師之儀,當的他一記重禮。
恭恭敬敬行完一禮,餘店主才熱情地邀請兩人進店,詢問他們所來用意。
“清明掃墓,來些黃表紙和香燭。”
“好嘞,您可算來對地了,我這裏的黃表紙是整個颍澧,不,整個東萊省我這裏的最好!選的是文廟前的新竹,端午未散支就砍下攬制,裏面的姜黃粉也是最好的,不論是畫符驅邪,還是祭祖燒香,絕對讓您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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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店主嘴叭叭地誇着自己的店,像是給師長交一份答卷,生怕有半點遺漏。
祁容沒做聲,手指拂過紙面,細膩沒有渣粉,細嗅有淡淡的竹香。
“就要這個了。”祁容瞥了眼一旁探着頭徐玄然,收手對餘店主道。
“兩位還要其他的嗎?”
祁容搖搖頭,徐玄然自然地上前接住袋子,離開了風水街。
見到祁容後,周家人體貼地給祁容重新安排了住處,是周家的私人住宅,專門接待貴客,環境清雅,隐秘性不錯,有鬧市取靜的感覺。
為了方便兩人交流,祁容和徐玄然毗鄰而居。
如此,兩人一回住宿地,不約而同向着書房走。
婉拒了其他人的服務,徐玄然坐在祁容身側,瞧着祁容準備東西。
正弄着,祁容突然停頓一下,向着徐玄然望過來,眼神上上下下打量着,有些微妙。
徐玄然被他看得心中打怵,抱着手臂身體微微後仰。
祁容笑眯眯地上前拍拍他的肩說:“有個東西需要你借我用一下。”
“什,什麽?”徐玄然話都磕巴了。
“國師印。”祁容不急不緩的說道,語氣從容随意地仿佛是借他一塊錢似的。
但是,國師印當然不是一塊錢。
徐玄然搬着凳子後退一步,蹙着眉說:“不是我不借你,國師印意義重大,除了天地承認的國師之外,其他人都不能輕易動用。我能用是因為我師父在外身上留下的印記,就算如此,我也只能發揮其十分之一的威能。而你……”
徐玄然不看好的搖着頭,他懷疑祁容可能只能拿國師印當磚頭砸人,而且還不如板磚趁手。
祁容翻了個白眼,說:“我自然是有辦法用,你給我就是。你在這裏,難不成害怕我搶了就跑?”
他施施然伸出手。
徐玄然抿抿唇,嘟囔着說:“那倒不會,我給你就是了。不過如果用不了可不要賴我。”
他其實也好奇祁容到底會用什麽方法使用這國師印,從來沒有聽說過哪家有什麽秘法可以動用國師印的。
祁容普一接手,國師印頓生異象,一聲嗡鳴讓徐玄然瞪大了眼。
國師印在徐玄然手中一直安安靜靜的,但是祁容一上手,它就仿佛蘇醒一樣,嗡鳴之後,一陣無形的氣場從印上向外擴散,渾厚的氣場甚至到了普通人都能過瞧見的程度。
在哪一瞬間,徐玄然甚至有種祁容和這國師印比自己師父還要契合的感覺,他揉揉耳朵,耳邊龍吟之聲呼嘯。
他面色頗為錯愕。
祁容卻沒有失态,拿着這熟悉又陌生的印,感受着那澎湃的氣場,還有數不清的歲月記憶,他面色淡淡。
國師印上的氣場一點點與祁容的氣息相合,與此同時,祁容身上的功德之光緩緩浮現,籠罩在國師印之上,為神秘的國師印更添一份玄妙。
把玩一會兒,祁容将其放在黃表紙之上,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串五帝錢和一個小小的木槌。
“篤篤篤——”一聲聲清脆的印刻聲規律又悅耳,一排排銅錢印整齊的出現在紙張上,而國師印的氣場合着祁容的功德之光将其籠罩在內。
窗外,夜色低垂,一輪明月從東到西。
祁容運筆在紙上書寫祭文,最後用國師印沾了朱砂卡上章。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辛醜年壬辰月壬午日,有小雨,宜祭祀 沐浴解除破屋 壞垣求醫治病餘事勿取忌嫁娶開市。
清晨未至,遠際無光。
沉睡中的祁容突然心中一動,從夢中醒來,月在梢頭,萬籁俱寂。
他披衣而起,整理儀容,冥想一刻,遠處仿佛有人聲窸窣而至。
出了門,見徐玄然也已起。
不遠處,有浩浩湯湯的人群沉默而來,從他們門前經過,打頭是搬着花圈的青中年人,其後是穿着校服的少年人,最後是腳步蹒跚的老人,祁容遙望一眼,估算約有三千人。
更遠處,天際有微光浮現,黎明已至。
祁容與徐玄然對視一眼,彼此意見心照不宣。
墜在大部隊尾後,祁容自然地攙着一位耄耋老人。
一路上,沒有喧嘩之聲,靜靜地穿過颍澧市的大街小巷,不時有人默默加入,與祁容等一起跟随着。
天方越來越亮,等到玉盤山腳下,陵園下方之時,朝日初升,天光大亮!
山風于青松綠林中呼嘯而過,日頭漸弱,隐于雲後,空氣中醞釀着微微濕意,仿佛有一場雨即将落下。
閘門緩緩打開,前頭的少年們漸漸分散走遠,祁容和徐玄然落在人群後,自然有人扶過兩人身旁的老人。
不遠處,周家老族長身着黑衣,領着一衆血脈親緣而來。
“兩位請跟我來。”周老族長拄着拐,伸手引路。
不過一會兒,一衆人來到空曠處,祁容與徐玄然上香拜祭後,拿出火盆點燃了一張張印有銅錢的黃表紙。
山風吹到兩人身前減弱了,火盆中的火星安靜地燒着,灰色的紙灰打着旋。
祁容閉眼凝神,國師印微微震動着,待他睜開眼,天地晦暗,氣場交疊,數不清的因果線和大大小小的氣運呈現在他的視野之中。
祁容深吸氣,剛剛被巨量信息量沖擊的心血沸騰之感逐漸落下,他也終于可以認真看眼前之景。
本來就人數衆多的陵園之中,突然又增加了諸多穿着舊軍裝的人們,年紀有大有小,笑得憨厚幸福,站在墓碑前悄悄地輕輕地,一個個撫摸過前來拜祭他們的孩子的頭頂。
一拂之下,塵埃散盡,諸邪不侵。
祁容別開視線,望向天空。
氣運血紅之處,他看見一隊隊面容堅毅的英靈持槍站崗,不時有英靈将視線投到下方的陵園之中,目光剎那間變得溫柔。
諸多紅色的光以衆多墓碑為點,直沖青雲,在陵園上空擴散向四面八方,祁容目光空茫,意識随着那光上到雲頂,目光盡處,白色的雲,金色的氣運,和一隊隊血色的隊伍,彼此交織,将整個颍澧盡攬于懷!
祁容心神一恍,突然從那種玄妙的狀态中回轉過來,而此時,火盆中火星未熄,燃盡的紙灰被山風一吹,碎成難以用肉眼觀察的粉末,眨眼間散布到陵園各個角落。
在這之後,祁容看到那些墓碑前的身影逐漸變得凝實起來。
他微微一笑,閉上眼,再睜開時,火星已熄,白黃兩色的菊花映入眼中,風裏卷了粉白的杏花和桃花,山腳下春日的花開了。
祁容離開前,将三清鈴留在了明德觀中,青銅鼎流失海外,恐難尋回,而三清鈴經過多年輾轉,又經過他的修複,已然脫胎換骨。
這或許就是冥冥中的緣分,流失的寶物指引他來到這裏,也終将歸于故地。
祁容沒有半分可惜,而與他而言,三清鈴只是錦上添花,能夠護持一方,是一件幸事,更何況,它能幫那些英靈。
由此,他與徐玄然重新布置了颍澧的風水陣。
也是到了這個時候,周家衆人及颍澧的玄門同行才知曉家中居然發生了如此大事。
周家老族長當先放下拄拐,匍匐于地,老淚縱橫,給衆位守護颍澧的英靈行叩拜大禮。
等祁容一轉身,他的身後其他人緊随老族長,對着陵園方向跪倒在地,久久才起身。
颍澧一行,持續了五日。
第六日午時,祁容才乘坐高鐵與徐玄然一同回到容山。
火車站門口,秦君晏等得望眼欲穿。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1-04-13 23:39:34~2021-04-15 00:39:5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晞藍月不是西藍花 2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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