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體力量的伽藍至少在死亡邊緣轉了兩三圈,除了大大小小的傷口和淤青,他斷了兩根肋骨,內髒也在一陣陣的發疼。那些被染紅的外衣脫下,上面大部分的血其實是伽藍自己的。
但他依舊面不改色,只是難掩疲憊。
白皙的身體上多出了許多傷口,舊的傷疤早已愈合了,但讓新成員更顯猙獰。伽藍跨入浴桶,倚着桶壁忍着令皮膚刺痛、并讓筋骨如同被敲碎重組的疼痛閉上眼。
好像很久沒有這種體驗了,這讓他突然的,非常非常想念唐三。
記憶裏,跟在唐三身側的日子,是“充滿陽光”的。他其實偶爾會有些軟弱的想,什麽都不去管也好,就這樣跟在那個人身邊,被這樣溫柔的寵愛着。即使被殺掉了,他至少被溫暖過。這就夠了。
但是還是很不甘。
想……多享受一會兒,即使累又怎麽樣呢?跟在他身邊,和他并肩而戰,那種從未有過的柔軟的喜悅就會沖上心頭,好像是實現了人生遺願。
所以在唐三表達出那樣意思的時候……他才會那麽幹脆。
如果是唐三的話,再親密一些,又有什麽呢?
藥浴過後,伽藍又洗了兩遍澡才把臭味洗盡。他窩在木床上,無意識地撫摸着手中的棱狀水晶。
藥浴的效果還算不錯,那些傷口已經結痂了,骨頭和內髒的傷勢也有所緩解,再過個三五天,他依舊可以去地獄殺戮場大幹一票。核的變化尚不明顯,他也不大清楚森七的辦法是否有用。
不過如今他的腦袋有些昏沉,暫時不想去想那一些——大概是唐三把自己養得太好了,甚至有些軟弱了。伽藍心想。
他想要跟唐三說說話。
這個念頭突兀地竄進伽藍的思緒裏。半精靈很快打定主意,以手撐起身子,在木床上端坐好。然後鄭重地啓用了水晶。
通訊法器只能發送影像,但不能實時對話。
棱狀水晶緩緩飄上半空,滴溜溜地轉動着,伽藍把有些發白的臉頰搓紅,才看向通訊水晶制造出的煙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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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說什麽呢?半精靈窘迫地想。往日裏都說唐三開口完,他一一回複。而第一次主動發訊息……卻發現無話可說。
好像所有的話語都在一個人的自我腦補中說了個幹淨,又或者他并沒有什麽想表達的,只是非常想念唐三。
就像撒嬌一樣。
伽藍呆呆地望了前方半晌,遲疑地露出一個微笑來,而後手忙腳亂地關閉了法器。
一抹紅色從耳根處蔓延開來,伽藍捂住臉,低低的發出一聲無奈的□□。
這個羞澀的不行的小孩……究竟是誰啊。
剛剛從大師的高強度訓練中掙脫出來的唐三收到了來自遠方的思念之人的訊息。
半精靈剛剛洗完澡,身上還披着浴袍,露出形狀美好的鎖骨來。那張被唐三日夜思念着的臉上,是帶着幾分腼腆的淺淺微笑。
唐三的指尖描摹着虛幻景象中少年的精致面孔,眼底帶起一陣溫柔的風。
不需要話語,他們之間,一個微笑就足以說明所有。
無論是思念,還是青澀的愛。
作者有話要說:
☆、殺戮之都(5)
再次遇見甲是在一個星期後,那是第二次走出地獄殺戮場的歸途。重傷的伽藍從地獄殺戮場中攜裹着血氣和洶湧的殺氣踏步而出。他很冷靜,也很疲憊,但握刀的手卻比在殺戮場內更加有力。
甲出現時半精靈正面無表情地削掉偷襲者的半邊腦袋,森七不在,疲于應付一切的伽藍很暴躁,連飛濺開的污穢都懶得理會。所以長衣上滿是血肉的碎片。
然後他看見倚在街角的蒼白的青年,那一身黑衣幾乎融進了夜色裏,腰處卻有一大塊分不出顏色的斑駁。甲用顫抖的手點燃了一卷煙草,微弱的火光在黑暗中照亮他的臉。
“又見面了啊。”甲笑了笑。
伽藍沒有說話,只是抿着嘴唇跟着這個男人拐進一條巷子。甲靠着油膩的牆根坐下,彎腰時,伽藍看清了他腰處的一片斑影。
是血。
兩人并非完全沒有交集,在那日将令牌丢進伽藍懷裏那一刻,甲用只有兩人聽見的聲音說:我可以讓你,屬于這個世界。
近在咫尺的森七并沒有聽見,這點是伽藍在試探下得出的結論,這意味着甲的能力确實不同于尋常。而那句“讓你屬于這個世界”,才是真正令人沉思的。所以這個星期閑暇時,半精靈總是下意識地尋找那張蒼白的臉。盡管并不明顯,但還是讓聖騎士察覺到了什麽。
好在伽藍并不打算瞞着他。
森七的藥浴功效并不明顯,如果這樣下去至少需要幾十年來适應這個世界。但伽藍沒法這樣浪費時間,所以他選擇暫時去期待那個只見過一面的陌生人的話。
伽藍站在五步外,看着甲冷得發硬的臉沉默不語。
“我可以讓你屬于這個世界。”甲說。
他的藍色眸子深處湧起血紅色的光芒,手指間的煙草幾乎被擰碎。男人那張常年帶着漫不經心的笑容的臉上露出了猙獰的神色,好像是爬出地獄的惡鬼。甲看着伽藍的眼睛,雙拳緊握,一字一頓的說:“只要你答應我,将殺戮之都,毀滅。”
殺戮之都最中央,灰暗而寬闊的房間。
有人坐在一張巨椅子上。那張椅子擺在房間的最中央,龐大如神座。巨椅上鑲嵌着藍紫兩色的水晶,棱角處反射出玢琅的光。水晶雕刻成骷髅的模樣。熏香的白煙靜靜地伸展着,在暗紅色的空間中游走,隐沒在那人紅色的雙眸裏。
“被他逃走了。”暗處有女聲這樣說道。
巨椅上的人發出滿不在乎的一聲輕哼:“他的存在就是詛咒……他絕不可能永遠逃離這裏。再說,以他的性子,難道願意以那種方式離開?”那人停頓了一下,又說:“別讓他再次逃出去,要不然,下一個百年……太久了。”
“是。”黑暗裏的女聲回答。
坐在巨椅上的,那個殺戮之都的至強者閉上眼,低聲呢喃:“誰知道呢……在這樣的可怖肮髒的地底,居然有兩個令所有人瘋狂的東西。”
嗤笑在房間內回蕩,直到泯滅在血海的波濤聲中。
……
…………
“伽藍你……”匆匆忙忙關掉通訊水晶的森七目瞪口呆地看着半精靈把身上扛着的男人丢在他的床上,神态無奈的說:“我在修身養性,就算是男人也不會亂動的。”
伽藍發出啧的一聲冷笑:“感謝你在勾搭我妹的時候會記得修身養、性。”
“……我不會幫着你幹對不起唐三的事的!”
“我真應該教會小舞如何防變态。”
“……我的錯。”森七投降。
伽藍面無表情地撇了聖騎士一眼,甩下一句“你照顧我先去洗澡”就走了。
森七戳了戳床上的人影。那人轉過來望了他一眼,懶洋洋的問:“伽藍走了?”語氣說不出的可惜。
“……所以為什麽他的奸夫會是你啊?!”
“奸夫?”甲思索了片刻:“好詞。”
森七:……果然有一腿嗎?堵人的能力都那麽相似。
聖騎士恨恨的、粗暴地找出工具給甲處理傷口,看上去似乎很想再補上一刀——這種想法自然不可能付諸行動。不過看到那道幾乎把甲腰斬的傷口時,森七還是面色一肅:“這樣都死不掉,命真是大。”
甲依舊是那幅毫不在意的模樣,不過那雙望着不知名方向的眼睛裏空空的。像是所有的情感都被掏了出來。
死不掉的。甲在心裏偷偷地說,我又怎麽可能死去呢?
真令人感到好笑又悲傷。
伽藍一邊泡着藥浴一邊看着半空中的煙幕。
唐三來消息了。
他戴着一個看起來十分可愛的綠色面具,穿着戰鬥裝,背景是索托大鬥魂場的休息室的牆壁。其他六個夥伴也在屏幕裏,他們同樣戴着綠色的面具,各自休息着。
唐三拉下面具,露出那張令半精靈熟悉的臉。
“伽藍,大師要求我們來參加團體戰。定的團隊名是史萊克七怪。”唐三露出一點無奈的笑來,“我現在和小舞組合……說起小舞,你應該多管管那位騎士了。”
屏幕向右偏了一些,露出小舞對着煙幕叽叽喳喳說着什麽的可愛的臉。
不過很快,一張胖臉擠了過來。是馬紅俊,他哀嚎道:“小三你夠了哦,收斂點吧我們是來打架的好嗎!”
戴沐白這才把視線從朱竹清身上轉開:“胖子你別酸了,過來。”
于是馬紅俊嘤嘤嘤的滾遠了。
唐三笑着和幾人交談了幾句話,轉過來對伽藍繼續說道:“我們都在等着第八位怪物的回來。”
還想再說些什麽的時候,突然就聽見遠處起了争執。
唐三回頭,看見一個大漢正對朱竹清說着什麽,戴沐白激動的站了起來,向前一步擋住了朱竹清的身影,臉色陰沉。唐三臉色一變,最後說了一句下次再聊。
影像消失了。
伽藍舒了一口氣,呆呆的望着緩慢散去的煙幕,待到痛感消失才從浴桶中起身。
他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完成。
作者有話要說: 甲是一個配角……算是……伽藍金手指的一部分吧(( 僞情敵屬性
殺戮之都內劇情會跳的比較快!因為要等唐三過來!然後!你們對伽藍的牌號真的沒有想法嗎qaq
應該有人注意到最近的字數慘不忍睹……原因1:裸更 2:期中考來了。大家體諒一下不會斷更的麽麽紮!
☆、殺戮之都(6)
“我憑什麽能夠幫助你?……這重要麽。”
“你察覺到了什麽?”
“啊……這個的話。你的身上有着另一個世界的氣味。”
甲笑了一下。他倚着牆角,蒼白的臉上顯現了幾分疲憊:“其實你不用管的太多。我們只是進行一場交換,何必知道這些呢?”
伽藍抿了一下唇,點頭道:“恩。”
森七在隔壁休息——伽藍并不想将這件事瞞着。伽藍和甲此時在木屋的右半側盤地而坐,房間裏沒有光源,一切都顯得有些灰暗而陰沉。先前那些是兩人試探性的疑問,他們對彼此的信任都有所保留。
“需要怎麽做?”伽藍直入正題。
“這個世界的存在是有限定的,想要按你以前的方法——一點點竊取這個世界的【存在】的話很難行通。”甲也稍微正經了一些,“最妙的方法,就是把別人的【存在】交給你。”
“……別人的存在。”
“是啊。”甲露出了一個冰涼的笑容來,“不要露出那樣的表情哦——我的意思是,我可以把我的存在給你。畢竟不是所有人都能把這種重要的東西讓給他人了嘛。”他看見伽藍的臉上露出無法置信的神色,稍微收斂了笑意。
“畢竟我的存在對我來說也并不是一個好東西。”他輕輕地說:“你是異界的人……反而可以把這種尴尬斬斷吧——不要着急着提問,你只要說,你需要嗎?”
“——成為這個世界的一員?”
伽藍下意識繃緊了身體,甲說話時奇異的語調讓他有種奇怪的恐懼感。但是。伽藍微微有些汗的手心中躺着那枚棱狀的黑色水晶,裏面儲存有數十條唐三的影像。既然甲能夠達成自己最重要的目标,那麽一切都是可以克服的。
于是半精靈點了點頭。
甲望着他,眼底湧起了邪惡的紫色,但是很快消失不見。他想起什麽似的露出了一個惡劣的笑容來:“不過啊,伽藍。”他刻意地停頓了一下,望着半精靈依舊平靜地目光卻又興致消減:“要進行儀式的話,你就不能和你親愛的唐三哥哥天天膩歪了哦?”
沒想到半精靈聽到這個卻忽然緊張起來:“啊……我是說,五天一次交流都不行嗎?”
“雖然我不大懂你們這個……恩,是什麽原理。不過,應該會對我們的儀式産生幹擾把。”甲擡頭去看伽藍,卻撞進一雙茫然無措的淺色眸子裏,他到了嘴邊的拒絕不自覺地咽了回去,改口道:“不要露出那樣的表情啊,你不是惡鬼嗎八二五九?好啦,那就半個月一次吧……真是麻煩啊。”
甲一邊煩躁地念叨着,一邊卻沒來由地羨慕起那個叫唐三的人來。
能讓這樣的家夥露出可愛表情的人……果然令人嫉妒得不行嗎?
唐三醒來時望着刷白的天花板感到無比地暈眩。記憶慢慢回籠……是與狂戰隊大戰的每一個細節,以及滿桌空蕩蕩的酒瓶子。
他無奈地發出幾聲輕笑。
大腦還混沌不已,也不好去消化昨天的戰鬥。唐三索性從腰帶中翻出水晶,感受它微微發熱的溫度。他微微一愣,沒想到伽藍這麽快就又來消息了。
不管怎麽樣,唐三還是迫不及待地催動了法器。好在酒店的房間還算寬敞,一大片煙幕還是放得下的。
“哥哥。”這是伽藍的聲音。
煙幕裏漸漸出現了色彩,是烏黑的長發和木質的牆壁。半精靈穿着一身戰鬥服,坐在床邊,臉上的表情可以稱之為嚴肅。
唐三發現伽藍很緊張。
半精靈下意識地抿住嘴唇,這是伽藍在情緒波動時會有的地小動作。看起來很可愛。但是唐三發現了幾分不對,伽藍的面色看起來有些憂郁。非常無奈的樣子。
“出了什麽事了?”唐三下意識問了一句,話音落時才反應過來這是無法交流的單向影像傳輸。但他總是會出現這樣的錯誤,仿佛伽藍還在自己面前,問一句話對方就會把一切都告訴自己。
唐三強迫自己集中精力,再次看向屏幕。半精靈看起來越來越緊張了,那張精致的臉憋得發白,半晌才吐出一個字:“我……”
伽藍又閉上了嘴。
沉默醞釀了許久。唐三的心中冒出了許多不靠譜的想法:伽藍這是怎麽了?發生了什麽?為什麽不敢對自己說?無數思緒從腦海中蕩過,某些猜測令唐三心驚膽戰,恨不得馬上把半精靈捉回來。
靜了許久,煙幕之中才再次有聲音傳來。半精靈的神色帶了幾分遲疑,慢慢的說:“哥。你還記得我出來的目的嗎。”
——恩,當然記得,唐三在心裏想。
“我找到方法了。并且會快一些,大概要……”半精靈茫然了一會兒,才說道:“大概要四五年。”
——四五年。好久。唐三皺起了眉。
“而且。”半精靈說完這兩個字,又沒有聲音了。
——而且?唐三拒絕着這兩個字,越來越緊張。而且什麽?需要什麽代價?……代價?該死的,伽藍長得這麽可愛不會是哪裏來的變态想要對他做什麽吧啊該死該死之前怎麽會沒有想到這點!
半精靈顯然不明白自家哥哥在聽到這段話後會做出怎樣瘋狂的腦補。還是思索了許久才下定決心,輕聲道:“以後可能要半個月才能聯系一趟了……”
——伽藍答應了?唐三簡直快瘋了。
“儀式需要用到的東西還需要準備半個月……哥。其實我原本還是有些遲疑的但是如果只要四五的話……這就不算什麽問題了。”
——什麽叫不算什麽問題了啊乖弟弟你給我回來!
推門而入的戴沐白呆呆地看着唐三暴躁的模樣,愣愣的問:“小三……?酒醒沒?”
煙幕裏出現了一片黑色的衣角。唐三沒有理會戴沐白,只是惡狠狠地盯着那塊黑色看。
“伽藍你不要亂說話啊,搞得跟我要對你做什麽一樣。”陌生的男聲。
半精靈的表情冷淡了下來:“不關你的事。東西準備好了?”
“好好好我去弄……真是無情。”那個男聲不在乎地道。
唐三的理智稍微恢複了點。煙幕上的影像已經到了最後,是半精靈的面孔。
“哥哥。”伽藍說,“等我。”
房間裏靜了片刻。戴沐白緊張地站在門口,半晌才開口問:“呃……你和小伽藍還好吧?”
唐三苦惱地揉着太陽穴:“……大概吧。”
作者有話要說: 腦補帝的苦逼23333
☆、殺戮之都(7)
作者有話要說: 跳五年理由(怕小天使們着急我在這裏解釋一下):
1,不想搶戲份。伽藍要是中途出去又要和原作七怪搶戲份,除了讓兒子看起來逼格很高外對劇情沒有作用。
2,兒子出去是要滅城的。恢複實力後大概與殺戮之都出來後的唐三持平。我要維持攻的尊嚴。
3,不離別感情線慢慢炖太拖拉了,讓他們情?不?自?禁?一下
之後不再跳劇情。金手指加載完畢,等待解鎖中。^_^
以及有一個問題,下本糾結許久還是打算開西幻 有沒有人愛看的來預約嗎((喂
五年是多長?
大概是榮譽的長度。最開始只是索托鬥魂場一角的無人知曉的新戰隊,而後他們往上爬,把那些萬衆矚目的戰隊踩在腳下。而後他們走出鬥魂場,來到了學院的戰場上。先是天鬥學院,而後見識過毒鬥羅,闖過落日森林,最後站在全大陸高級魂師學院精英大賽的戰土上。
他擁有這麽多的榮譽,卻依舊不是強者。
唐三在黑暗中想起這些年的那些畫面。有的是史萊克學院大勝時夥伴的笑顏,有的是夜靜無人是對着黑色水晶發呆的思念,有的是制造出每一件暗器時的喜悅。
更有小舞危急的時候,森七忽然出現的帶着金芒的身影,以及自己的無助。
那是前幾日的事情,卻一直在眼前浮現。小舞被重傷的聖騎士帶走,而唐昊救下了即将承受比比東怒火的他。
他弱小的可怕。
唐三不安份地轉了個身。月光傾瀉在他藍色的長發上,發出夢幻的光芒。
他在前往某個地方的路上。唐昊告訴他,那裏是殺戮之都,是一個可以令他變的強大的地方。在說這些的時候,唐昊的臉上有幾分不自然。
唐三又想起自己醒後,唐昊問的那個問題:“你喜歡什麽樣的女孩?”
他至今都分不清唐昊眼底的陰影是疑惑還是明悟。只是在那之後,他不可抑制地瘋狂地想起半精靈來。
“小三?”突然有人叫道。
是唐昊。這個男人依舊穿成以前那幅窮的不行地模樣,可誰知道他居然會是一個封號鬥羅呢?
唐三回過神來,應了一聲:“爸。”
唐昊的臉藏在黑夜裏,說不出是怎樣的表情。半晌,他才輕輕嘆了一口氣。
“睡不着就趕路吧。”他說。
五年是多長?
殺戮之都,寂靜的一角街道上空蕩蕩的,只有一間突兀的立着的木屋。
“是可以用鮮血填滿一個深井的長度。”
黑暗中有人說。
木屋裏燃起了一盞油燈,點亮了一雙冰涼的眼眸。
半精靈緩緩的坐了起來,全身骨骼因為這一個簡單的動作而發出噼裏啪啦的密集聲響。伽藍面無表情地把黑發上的灰塵拂盡,問:“我這次睡了多久?”
空曠的木屋中忽然出現了一陣流動的風。空中出現了一角黑衣,很快出現了男人蒼白的身影。
“這次啊……七個多月吧。”甲看着伽藍活動筋骨,說:“你一定很想洗澡。”
半精靈和這個詭異男人的意見難得統一的道:“你說的對。”
洗過一個戰鬥澡後兩人才再次在鋪滿灰塵的木屋裏坐了下來。伽藍環顧四周,把濕淋淋的頭發弄幹,問:“森七呢?”
“啊。那個家夥半年前就出逃了。大概是去找小女友了。”甲說:“說起來,要不是我不能離你太遠,而且還有人在追捕我——我也早跑了。”枯等一個人醒過來是什麽感覺甲總算是明白了,他同樣了解了為什麽那些愛情傳奇中相互等候的傻子為什麽會被稱為真愛了。太可怕。
伽藍把玩了一下發燙的黑色水晶,沒有說話。
“不看看?”甲問。
伽藍把水晶收了起來,回答他:“這個不急。我現在想知道另一個問題的結果。”
“完成了。”甲收斂了笑意,“我現在只要離開你百米就會化成飛灰。只好變成你的影子……”
“影子?”
甲斥責他:“不要套我的話,反正我不是人。”頓了一下,他又說,“總會告訴你的——不是現在。”
伽藍點了一下頭,翻開床鋪的一側的被單,抽出了他的長刀。他試着讓刀出鞘,這把沉默了許久的利刃滑出時沒有絲毫艱澀感。
“我還有幾場賽?”
“你現在的記錄是九十八場。”
“我知道了。”伽藍推開木門,看着門外空曠的景象輕輕說:“兩天後,我就可以出去找他了。”甲沉默了片刻,化成了一道陰影。
“歡迎光臨殺戮之都。”帶着黑色面紗的女子眼神微妙的閃着,念出了那個數字:“九五二八。”
唐三察覺到了什麽,他看了眼手中的令牌,眉梢微挑:“這個牌號有什麽問題麽?”
女子回答說:“等你在殺戮之都住上一段時日就會知道了。”而後這個女子率先往內城走去,明顯不想再多說什麽。
除了偶遇胡列娜外,都沒有什麽意外出現。兩人一路問答後,許久臨近了殺戮之都最中央的大型建築。地獄殺戮場。
不過今天熱鬧的有些不對勁。
“八二五九,九十九場勝!”這是從場內跑出的一個人影喊的話。
人群仿佛炸開來了。唐三念着這串編號,八二五九……自己的編號倒過來念。他不禁有些啞然,在殺戮場中剩下最後一場就是百勝了,難怪方才女子會露出那種神色。
領路的女子也疑惑地自言自語着:“八二五九複出了?……他明明已經半年沒有出現了啊。”
唐三問:“他是什麽人?”
“是殺戮之都裏男人女人都想要的人。”遮面的女子露出一個冷笑,“可惜相貌和實力成正比。勸你不要試着招惹他。”
事實上八二五九的身側只多過一個人。一個英俊的兇殘男人,不過這個家夥半年前就走出這片地底了,随之而來的就是八二五九長達六個多月的閉關,這導致殺戮之都的閑人們腦補了無數的愛恨情仇。
正是兩人談話的時候,一個人從地獄殺戮場中走出。人們自覺的将他身周的地域空出來。
唐三遠遠的就看見一頭被束的高高的黑色長發,以及被那人提在手中的長刀。
他愣住了。
八二五九穿越過安靜的人海,往一處無人的小巷走去。沒有一個人提步去追。衆人都站在原地,沉默的看着那人走遠。
“是不是很像惡鬼?”女子輕輕問。
唐三的心砰砰地跳動起來,他呆立了許久,在人們恢複行動後驚醒了似的疾步朝那個人消失的路口而去。
——是他嗎?
空巷中的黑暗把他包裹,唐三聽見身後女子氣急敗壞的說着:主動挑釁無法保護。但他置之不理。
窄道前方的人影停下了腳步。
……
時間靜止。
☆、重逢之後(1)
伽藍發現自己被追蹤了。
身後的腳步聲不加掩飾,慌亂而急促。他想不起來已經有多久沒有人敢這麽做了,他只知道自己現在很忙,非常想早點回到那間木屋,告訴唐三——他很快就會回去。那種充滿着莫明的甜蜜感的心思,讓半精靈實在沒空和別人拉拉扯扯。
于是他轉過頭想要出聲,卻怔住了。
黑暗中,他看見一頭藍色長發,和一張英俊的臉。那個人站在黑暗中,站在殺戮之都的血腥濃稠中,卻帶着來自外界的清新之風。
他記憶裏從未有過這種模樣的男人,可這個人卻給他了心跳加速的熟悉感以及安全感。
“伽藍……?”那人問。
是唐三的聲音。伽藍握緊雙拳,神色木然的想:哥你來啦。怎麽可能呢?我還沒有去找你呢……況且你們有張不一樣的臉。
“……是你嗎?伽藍。”唐三緩緩地靠近,仔細辨認着那個人的模樣。黑發,淺色眸子,俊美的臉,身型高挑,只比自己稍矮一些。身上的鬥篷上紋路密布,沒沾染血跡,卻散發出令人心驚的血腥味。
唐三走到伽藍面前,遲疑着試探着伸出手揉了一下對方的腦袋。伽藍那雙眼睛瞪大了,迷茫的望着他:“哥?……居然是真的……”
遲遲而來的女子吃驚地看着八二五九溫馴的模樣,而後就見那個藍發男人一把把惡鬼摟進懷裏。夭壽啦,那個看起來就很好欺負的美少年到底是誰啊為什麽長着那張八二五九的臉!她在心裏這樣瘋狂地念叨着,扭曲的表情藏在黑色面紗之下。女子思考了片刻,覺得還是不要圍觀比較好。
她沒有看見兩人相擁的不遠處,一個被殺戮之都秘密尋找了數年的黑衣男人,靜靜的站在哪裏,眼底無悲無喜。
這是一場感人肺腑的久別重逢,對伽藍和唐三來說。
伽藍的腦中一片空白,不屬于這個殘酷地底的清新味道不斷侵入他的鼻腔。每次經過長時間殺戮都會出現的暈眩感來勢洶洶,甚至令伽藍有些腳軟。
唐三的呼吸就在耳側,摟住他的手臂是滾燙的,仿佛被觸摸的皮膚在下一秒就将被點燃。半精靈只能緊緊的拽住唐三的衣領,免得自己倒下去。
“伽藍……”唐三用極輕的聲音呼喚他,而後在伽藍的耳側落下細碎的滾燙的吻。伽藍慌亂地呼吸着,總覺得自己快要溺死在這粘稠的空氣中了。他下意識像很多年前那樣環住唐三的脖頸,小聲說:“哥……這裏不安全……我們……”
話音未落,半精靈就感到一陣天旋地轉。唐三把他抱了起來——以公主抱的姿勢。半精靈的臉霎時間燒了起來,卻沒有掙紮。最終頭一扭埋進唐三懷裏。
他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甚至無法思考。只是在耳畔有規律的、令他安心的呼吸聲中,想起一個遙遠的早上。
唐三拉着他來到那個小山包上。天邊有紫霞,晨光初現。他見過許多美景,卻從未如此心存震撼。因為那是他第一次,被人拉住手,俯瞰宇宙。
唐三以為他被美景所感動,但那是表面。真正撼動他的,是那一瞬燦爛的金色光彩中,溫暖的手掌握住了他那雙手。
唐三望着他時毫無芥蒂的微笑,與眼底的紅日紫霞,才是令他覺得最美的光景。
空巷的盡頭是那間屬于伽藍的木屋。四周靜悄悄的,幾乎沒有人影,于是唐三步伐不停地直接推開門板進了屋。
“右邊。”伽藍提醒道。
唐三一言不發,只是進了內屋,把伽藍放在了床鋪上。
(這真是一個可以充滿誤會的與暗示的動作。)
房間裏沒有點燈。黑暗中,兩人都沒有說話。神情迷茫的半精靈只是緊緊攥住自家……男人的袖子。
“……哥。”
“嗯。”唐三像是回神似的将迷戀地流連在少年面孔上的目光收回,半晌才啞聲說:“我在。”
半精靈那雙淺色的眸子在黑暗中如同某種寶石在閃閃發亮,令唐三的眼睛有些發澀。這個不久前還是一副王者姿态斬殺百千人的八二五九此刻就成了一只連爪子都軟綿綿的貓咪,撐起身子又一頭拱進了唐三懷裏。
伽藍再次環住唐三的脖子,然後瞪大眼睛與唐三對視。頗有絕對不放手的架勢。
唐三輕笑了一聲。然後對準目标吻了下去。
伽藍只覺的唇上一片柔軟的溫度。他耳尖一紅,下意識閉上眼睛,腦海中卻是一片嗡鳴。意識仿佛要脫離身體。
有什麽撬開了他的嘴。
伽藍激靈了一下,本能的慌亂抗拒着,唐三卻不容置疑的扣住他的後腦勺,将半精靈直接摁倒在了牆壁上。冰涼的感覺從後背處傳來,伽藍清醒了一些似的,不再掙紮了。于是唐三以原本也很是青澀的吻技攻城掠地。
房內的氣溫不正常的上升着,就連伽藍也感受到有什麽不對——唐三的手從少年的腰部,緩緩下移着。
“——在這裏擦槍走火可是一件非常沒有美感的事啊。”黑暗裏一個聲音忽然出現。
油燈被點亮。下意識分開的兩人都看見了角落裏那個人影……天知道他看了多久!
伽藍的臉惱怒地燒紅了。他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說:“甲,滾到隔壁去。”
“好好好。”甲那張蒼白的臉上露出一個漫不經心的笑容,“哎呀有了新伴就忘了我……我們可是同床共枕了好幾個月的朋、友、了不是嗎?”他故意咬重幾個字,“伽藍可真是無情啊。”
“同床共枕?”唐三冰涼涼地望着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男人。
他變成影子的話确實是和自己睡同一張床啊……毫無防備的伽藍被這一句話堵得憂郁起來——為什麽自己從未想過這個問題?
唐三顯然也看見了伽藍糾結的神情,目光更涼了。他把半精靈整個人摟進懷裏,動作間帶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欲。冷笑道:“新歡?”他眼神中帶着嚴肅的嘲諷:“他都挂我的姓挂了好幾年了。”
伽藍:……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以為我要炖肉了嗎!太天真了!我怎麽能讓他們在這麽危險的地方亂來!
啊感情線真的好難寫qaq
☆、重逢之後(2)
甲最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