鬥羅之伽藍

第13章 (13)

還是被趕到隔壁去了。當然走時，他的語氣很委屈，表情很平淡。

後來唐三和伽藍一塊栽倒在床上閑聊，他們也只有這一個晚上稍作休息，後面還有許許多多的事要處理。比如唐三來殺戮之都的真正目的。

“……也沒什麽事。哥，你呢。”在唐三詢問完伽藍這五年的情況後，半精靈這樣問。

“我啊。”唐三恍惚了一下，無數畫面擠進腦海，繁如星辰。他揉了一下伽藍的腦袋，回答道：“發生了很多事……鬥魂場和學院戰的事你都知道了，後面就是……”

就是小舞的那場意外了。

唐三神情微變，見到半精靈後極度亢奮的大腦一點點地被涼意塞滿。困擾了他數日的疲倦感又回歸了體內，他看着伽藍帶着擔憂的雙眼，聲音不由放輕了：“……小舞出了點意外。”

“小舞？”半精靈一驚，“她？”

“沒事……”唐三安撫得用指腹摩挲了一下伽藍的耳朵，嘆息道：“是你的朋友救了她。”

“森七？”伽藍的神色稍微放緩了些。他閉着眼思考了片刻，才道：“也許比較慘。但他們應該沒事。”

唐三怔了一下。

“如果我沒有記錯……”伽藍将唐三的手握住，緩緩的說：“森七身上有一張随機移形的千裏符，可以把使用者随機傳送到某個地方。唯一的缺點是容易被追蹤——但，在這裏，大概不算什麽問題。”

伽藍斷斷續續的說完這段話後，用那雙亮晶晶的眼睛望着唐三：“那家夥大概是大量失血……千裏符要用血來開啓。應該還會遇見的。”

半精靈的話語中确實有安慰的成分，但更多的是信任。唐三望着他半晌，才露出一個笑容來：“那就好。”

伽藍還是有些不放心。他蹭進唐三懷裏，安靜地蜷縮成一團，雙手卻緊緊拽住對方的衣領。唐三的神情緩和下來，笑道：“怎麽這幾年過去了還是這麽孩子氣。”

半精靈“嗯”了一聲，不說話。

“你都睡了……半年了，還睡得着？”唐三再次試圖去撓半精靈的耳朵，卻被伽藍一把抓住了爪子，抱在胸前，依舊不說話。

唐三被逗笑了，用指尖蹭了蹭伽藍光滑的下巴，在半精靈額間落下一個吻。他看着懷中少年睫毛輕顫的安靜模樣，輕聲道：“睡吧。”

……

…………

第二日，唐三先行出門。伽藍并沒有跟上，唐三來這兒是為了歷練，他要是不懂事的粘過去只會礙事。

況且他還有一件事需要處理。

甲看着坐在木桌前抱刀苦思的少年，心想着能讓他煩惱的事大概也不多吧？他不自覺的笑出聲，問：“想出怎麽辦沒有？”

“……殺光這裏的人？”伽藍遲疑着問他，語氣間滿是不确定。

“你做得到？”甲反問他。

伽藍果決的搖搖頭，又點了點頭，嚴肅道：“我已經答應了……如果只能這麽做的話我會去。”

甲藏在桌子下的雙手漸漸松開。還好沒有選錯人，他想。也不枉費自己付出了那麽多。

可表面上這個男人依舊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反正你的那誰也要在這待些日子，慢慢想，我不急。”

半精靈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窗外，沒有接話。也許哥他會有什麽辦法？伽藍這樣思索着——在他看來，唐三是最可以信任的那個。

唐三完成百場至少需要一年多，這個地底世界的戾氣太過旺盛，特別是那些常常服用血腥瑪麗的家夥，他們的理智如同野獸已難以馴服了。為了讓唐三保持清醒，在時間上必須做出犧牲。

伽藍思量着，回神時甲已經不在了，大概重新化為影子在房間的某一處沉默了吧。他拿起刀，推門而出。

不能幹預唐三的“試煉”，但在他從地獄殺戮場出來後，他必須遠遠跟着。是為了防備不測——第一年時，他有次差點死于偷襲。是暗處的森七出手救了他。

常年處于地獄的家夥總是可怖的，就算是惡鬼也可能被他們的牙咬破喉嚨。因為你是擅于殺戮，而他們是習慣了殺戮。

另一處，星鬥大森林。

小舞從暈眩中醒來，朦胧的動蕩着的視線中，可以看見頭頂的圓月和巨大的樹冠。樹叢中疾行的清風從她的臉上拂過，帶着熟悉的清新氣味。

是“家鄉”的氣味。

她……回來了？

小舞怔怔地呆了片刻，不可抑制地落下了兩行淚。沒錯，不會錯的。這裏是沒有魂師追殺的屬于她的星鬥大森林，不會有人想殺了她取下魂環，或者卸下她的骨頭。

小舞掙紮着想要爬起來，卻忽然發現了——有什麽不對。

她被人護在懷裏，但那個保護着她的人幾乎沒有聲息。兩個人肌膚相觸的地方有黏膩感，是血，因為她聞到了極濃的血腥味。四周飄動着奇異的光點，如螢火勾勒出巨大的圓型圖案。照亮她的視線。

記憶回籠。昏迷前那一刻，她似乎看見巨劍纏繞着金色火焰從天際劃來。一張熟悉的臉、浸泡鮮血的奇怪木符。

“森……森七？”小舞呆了片刻，驚慌失措地撐起身來。将她救出的那個男人此刻呼吸微弱地倒在光輝的最中央，臉色是病态的蒼白。

不要緊張不要緊張——小舞深呼吸，指尖顫抖着觸碰了一下聖騎士冰涼的皮膚。她用力将森七背到背上，嘴中自言自語似的念叨着：“喂你沒事吧……不要不說話啊……誰讓你亂來的……”

小舞向星鬥大森林的深處走去。

女孩的背影漸漸消失在重重樹影中。月光傾灑在他們的前途上。小舞告訴自己——不要怕，只要回到星鬥大森林的最深處一切都會好起來。

女孩的眼淚落進泥土，聖騎士的傷口也在緩慢地愈合着。同樣消散在風中的還有帶着哭腔的聲音。她說：“不要死啊。”

作者有話要說：

☆、重逢之後(3)

“第三日。伽藍與唐三出門閑逛，遇見調戲者被斷臂斷腿。”

“第七日。伽藍與唐三睡前進行了長達半個時辰的情感交流。”

“第九日。陌生女性上門尋找唐三，伽藍吃醋。情感交流一個時辰。”

“第十六日。伽藍與唐三回房清理衣物時溫度異常，幸好我及時趕到。”

……

“第一年八個月零四天。我想出走。”

上文摘自甲的關于人類的情感研究報告。

砰砰的砸門聲突然從外面響起，唐三壓抑的殺氣幾乎一瞬間就提升了起來。一旁修煉的伽藍皺了下眉，走過去為唐三梳理氣息。

直到不久前，當唐三完成九十九場地獄殺戮場的比賽後，他隐隐感覺到，自己快要克制不住體內的殺氣了。而伽藍也同時注意到了這點，半精靈不得不每天定時為唐三梳理氣息，将走出并毀滅殺戮之都的計劃延後。

為此伽藍還特地向甲道了歉。

這種被礙事了的感覺令木屋內頓時冰冷凝聚，在殺氣的壓迫下，凝重的氣息彌漫而出。伽藍見唐三重新恢複原本的溫潤模樣，才問了一句：“誰。”

“是我。”動聽的聲音從門外響起。是胡列娜。

伽藍的臉色一變，他撇了唐三一眼，索性一頭撲進男人懷裏不再出聲。唐三也知道伽藍有些不開心，只能一邊安撫着少年，一邊向屋外問：“何事？”

屋外寂靜了片刻，許久才傳來胡列娜的聲音：“你們沒在做什麽事吧？不讓我進來？”

一股氣流湧出打開門，“請進吧。”

一身黑色戰鬥服的女子走了進來，她的臉色有些蒼白，不知是許久不見陽光抑或是其他的原因。胡列娜的手中捏着高腳杯，裏面流淌着鮮紅的液體。一進屋，這個女子就意味深長地望了一眼縮在唐三懷裏的那個少年。第一次意外發現兩人關系後她迷茫了一整天，大概是從未想過被稱為惡鬼的八二五九能在他人面前露出這樣無害的姿态，不過看慣了就能平靜對待了。比如她現在。

唐三看了一眼胡列娜手中的杯子，眉頭微皺，“有什麽事麽？”

“我要和你們聯手。”胡列娜收回了望向兩人的目光，就站在木屋前肅然地說道：“你知道地獄路嗎？”

唐三念着這個名字，和半精靈對視了一眼，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地獄路的入口，就在地獄殺戮場，每天我們戰鬥的地方。每一個在那裏死掉的人，血液和靈魂都會被地獄路所吞噬。地獄路內具體是什麽情況我也不清楚。”胡列娜眼中閃過一道冷光，“地獄路是走出殺戮之都的道路。我相信你們也需要走出這裏。但不論是你們還是我，單憑各自的力量都不可能通過。只有我們聯合起來，才有成功出去的機會。”

伽藍皺了下眉，他們對這一切都不太熟悉，但是絕對不可能相信一個外人。更何況，他們還有“其他”的事情需要完成。不過胡列娜也帶來了一個有用的消息，關于“血液”。

唐三明顯也想到了這一點，盡管胡列娜的表情看上去真誠無比，他還是沒有答應下來，只是含糊道：“我考慮一下。”見胡列娜皺着眉欲言又止，他接着說了一句：“禮尚往來。提點你一句，這血液有毒。”

胡列娜手中的杯子跌落在地，唐三輕輕撇了一眼就收回了視線，淡淡的說道：“你喝這東西喝的越多，中毒就越深。那是一種隐藏在血液中的慢性毒藥。我不知道創出地獄路離開這裏後會有什麽效果。但我可以肯定，這種慢性劇毒應該會受到地獄路的影響。”

說到這裏，他懷裏的伽藍忽然翻出一粒藥丸丢給胡列娜。唐三眼底滑過一絲笑意，望向門口的女子時卻依舊冷漠：“如果你信得過我。就吃下它。”

胡列娜捏着藥丸在門口靜靜站了半晌，才将藥丸丢入口中。轉身離去前她最後說了一句話：“我希望你們好好考慮一下，關于聯手的事。”

等到木門再次緊閉，屋內的氣氛才回暖。

伽藍拽了拽唐三的衣領問：“怎麽辦。”

唐三也有些頭痛地回應他：“……我沒想到胡列娜會想和我們聯手。不知道她會不會妨礙到我們的事。我倒覺得以她的性子是不會輕易罷休的。”

“隐蔽一些？”半精靈遲疑的說。

唐三思索了片刻還是嘆了口氣，“到時候見機行事吧。”

“那就交給我。”房間裏突然多出了一道聲音。

甲從房間另一側探出頭來，緩緩地說：“到了那裏我就不需要一直藏着了。反正你們的計劃也很簡單，我來就好了。”

那倒也是。唐三這才想起房間裏的另外一個人。大概是習慣了的緣故，從最開始兩人顧忌着身邊總是飄蕩着一個影子而相處尴尬，到後來完全習以為常。要不是甲出聲，大概唐三早把這個挂着“僞情敵”頭銜的家夥抛在腦後了。

伽藍沖甲點了點頭，問：“你出了殺戮之都後？”

那個永遠挂着蒼白笑容的男人怔了一下，似乎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他突兀的沉默了片刻，才輕輕地說：“……大概不會跟你們同路了。”

“？”伽藍疑惑地看着他，“不是不能離我太遠？”

“那是在殺戮之都內啊。”甲又恢複了不大正經的模樣，“反正你們這樣膩歪着我也看膩了……大概會留點東西給你。以後就不同路了吧。”

半精靈沒有挽留，只是明了的點了點頭。雖然總覺得自己這次是運氣好沾了什麽便宜，但是絕對不會要死要活的喊着報恩的。

甲是個不容吃虧的人，既然他這麽說，總有他自己的意願在裏面。他不會過問。

……

…………

直到隔壁的兩個家夥又恢複了平常模樣後，甲才緩緩舒出一口氣。他靠着堅硬潮濕的木板床，呆呆地望着屋頂。

……真是個沒心沒肺的家夥啊。甲在心中想，跟自己一樣。

自己确實是撐不住了，才會采用這樣的方式逃離吧。畢竟曾經無論怎樣都不會用上這種方法……也有可能是伽藍的問題？來自異界的氣味給了他從未有過的親近感，大概他真的是“被這個世界遺忘”的存在吧。

男人的心情不可抑制地差了起來。但不知為何忽然又露出一個純淨的笑容。

“這樣挺好的啊……”甲對自己說：“你還是知足吧。”

作者有話要說： 甲的結局暫定是這樣了……不知道你們看出來沒有QAQ

啊今天的字數依舊很少。小天使們麽麽紮，我去複習了QAQ

☆、出都(1)

三天後。

在很多人眼裏，半精靈輕快的腳步如同舞蹈——召喚死神的祭奠之舞。但其實舞刀時的他心情如同閑逛，刀刃劃破敵人的大動脈是輕而易舉的事，而後要做的只有避開飛濺的鮮血。

他和唐三決定在今日離開此地。而胡列娜也不出意外的跟了過來，兩人于是默認了關于組隊這一件事。

最後一位對手倒在腳邊，半精靈的面色卻沒有絲毫改變。大概是因為自前世就不再懼怕血液的緣故，殺氣對伽藍的影響并不會至于侵入神智。但在此刻，他還是不可抑制地完全釋放出了令人戰栗的殺意。那是一種如同深夜之海咆哮的恐怖氣勢。

同時結束這最後一場的還有另外兩人。唐三和胡列娜。伽藍順着召喚他的聲音向另一塊染血的場地前進，那是唐三所在之地。

“恭喜你，修羅王。”在走出大門後伽藍聽見有人用尖銳的聲音說道：“有請地獄使者和惡鬼登場。”

在殺戮之王下方不遠處，半精靈看見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伽藍鎮靜的走到唐三身側。他的臉微微發白，讓半精靈忍不住偷偷的看他。

唐三呼出一口氣，握住半精靈的手，捏了捏。他的臉色好看了一些，氣息也趨于穩定。

唐三做這些動作時并沒有絲毫掩飾，場內的人們大多都看清楚了，于是在這應該嚴肅的時刻，所有人都忍不住往兩人身上飄動的異樣眼神。

這幾年兩人一同出去時，半精靈都會遮住臉。再加上他在唐三身側時會下意識柔和許多，硬是沒人認出來。

胡列娜也走了過來，忍不住微微笑了一下。

“我很高興，今天在這裏見證了三名殺戮場強者的誕生。”殺戮之王意味深長地看了兩人一眼，又很快移開了目光。他緩緩說道：“已經有幾十年沒有出現的百勝，在他們身上展現了。他們恐怖的氣勢，令你們顫抖。是嗎——”他的聲音突然拔高，在場地內回旋震動，如同龍嘯：“我的子民們。”

“是——，是——，是——！”仿佛奇異的魔力控制了那些人的心神，全場的觀戰者們都激動地歡呼起來。

“很好。”殺戮之王雙手攤平下壓，這一個動作就讓場地內再次安靜下來。那雙赤紅的雙眼掃過三人，殺戮之王朗聲道：“為了嘉獎你們的榮譽，我決定破格授予你們殺神的稱號。你們可以自由出入殺戮之都，并成為這座地底王國的客卿。”

唐三伽藍以及胡列娜忍不住同時露出驚訝的表情，又很快明悟地對視一眼。殺戮之王在保護他的某項寶物。

胡列娜最先出聲道：“偉大的殺戮之王，不需要為我破例。我願意走完地獄路，用自己的武器獲取殺神的榮耀。”

殺戮之王的臉上肌肉抽搐了幾下。他眼底的暗紅驟然湧動，緩緩地望向唐三和伽藍，問：“你們呢？”

唐三道：“我願意走一趟地獄路。”

伽藍輕聲接話：“這裏的榮耀，必然是染血的。”

場內的殺意兀然一盛，又在下一瞬收斂。“既然這樣。”殺戮之王露出了一個冰冷而邪惡的微笑：“那好吧。替我向你們的長輩問好。”

場內飄起一陣清風。

肉眼可見的血紅色異物從殺戮之王的身上蔓延開來，甚至緩緩地、層層疊疊地蕩漾開來。

那不是殺意，而是一種冰寒邪惡的紅霧。這些可怕的霧狀大軍很快包圍了這個封閉的場館，整個殺戮場都如同末日下的廢土。

一聲慘叫突兀地響起。

伽藍緊緊地握住唐三的手，臉色依舊淡淡的。他的目光闖過混沌的霧場，看見了真實之景。

堕落者們在“毀滅自己”。

無論他們嘴中發出的是怎樣凄厲的嘶喊。在他們的眼底，都只有極致的瘋狂快樂。他們殺害他人的雙手現在掐入了自己的身體，他們掏出自己的內髒就像曾經他們挖出別人的心髒。

鮮血落在地面上，緩緩彙成小流，沿着那些凹槽往殺戮場最中央聚攏。最終在場地的最中央，勾勒出血紅色的巨鳥。

“祝你們好運。”

這是來自殺戮之王的最後一句話，意思是——游戲開始。

是蝙蝠——離開殺戮場的那一刻，唐三才想明白了那個圖案的意義。

他和伽藍的手依舊緊握在一起，胡列娜就站在一旁。迎接他們的最先是無盡的茫茫黑色，然後成群的紅色像是什麽妖魔包圍了他們，一層白色的護罩從前方開始被點燃，在洶湧的殺戮之氣中放出刺眼的光。

唐三将伽藍摟回懷裏，又在保護三人的護罩上鍍了一層藍色的魂力，将蠢蠢欲動的邪惡氣息完全隔絕在外。

直到一陣震動後，血紅色才緩緩褪去，三人伏倒在一個直徑五米左右的高臺上。

半精靈掙紮着從唐三的懷裏爬了出來，手腕處黑影一閃，好像有什麽飛快地躲進了黑暗。

伽藍和唐三都只是略感暈眩，而胡列娜則是情況不太好。她那雙漂亮的雙眼被紅色侵占了，身體痛苦地顫抖着。

唐三走過去為胡列娜注入一股生命氣息，直到對方恢複正常才收回雙手。

胡列娜眼裏多了幾分感激。她沖唐三點了點頭，剛想說什麽，就見一個身影擋住了視線，對唐三淡淡地說：“原臺四周是萬丈深淵，底端是血池。唯有那一條路可以通行。”伽藍伸手往一個方向指去，唐三和胡列娜同時轉頭，看見一條單人窄道孤零零地向遠處延伸，不見盡頭。

在唐三為胡列娜梳理地那些時間裏，伽藍除了處理另一件事外，還将四周觀察了一遍。

“休整一個時辰，我們出發。”唐三看了伽藍和胡列娜一眼，果決道。

半精靈聽話地點點頭，在兩人之間盤膝坐下。胡列娜也沒有異議。

這個少女不動聲色地露出一個微笑，不經意般湊到伽藍旁邊，壓低聲音道：“我又不會和你搶他。”

半精靈微微睜眼，冷淡地看了她一眼，從鼻腔裏發出一聲飽含不屑的冷哼。

好像在說：別說的像是你搶得到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

☆、出都(2)

一個時辰過後，在這個奇怪的世界中，三人先後從修煉狀态中醒來。他們對視一眼，起來稍稍活動身體，環顧四周。

“走那條路？”胡列娜望着那條窄道最後确認道。

唐三和伽藍同時點頭。半精靈和唐三對視一眼，翻開長衣，将早在出行前就準備好的、腰部纏繞的粗繩解下來，試着拉了拉，還算結實。

唐三從伽藍的手中接過繩子的一端，在腰間纏好，才對胡列娜說道：“你在中間，伽藍你走後面，我開路。”說到這裏，唐三捏了一下伽藍的臉蛋，低聲說：“不要盯着女孩子看。”

胡列娜看了他們一眼，最終還是沒有表現出異議。

三人做好一切準備，才由唐三領頭，踏出了第一步。

無論是唐三、伽藍還是胡列娜，都不是理論型的魂師。能從地獄殺戮場中連勝百場，其本身就可以說明他們的實力。在這樣的場境中，經驗決定了他們的前路。

和聰明人合作是一個聰明的決定，至少在此刻三人的氛圍還算融洽。

最開始胡列娜對于陌生隊友還是有幾分束手束腳的感覺，更何況走在兩人中間，看似是保護，更可以說是監視。但到後來，她也被唐三和伽藍之間的默契氣場所感染，慢慢也能跟上腳步。

即使那種被戀愛氣場籠罩的感覺令她渾身不自在。好在唐三和伽藍都不會在這種時刻亂來，而是認真地接受來自地獄路的考驗。

圓臺逐漸消失在身後，而空氣中的腥味卻愈發的濃郁。視野所及皆是無盡之紅，費神許久甚至會令人感到暈眩。三人都沒有低頭像深淵看，而是緊緊盯住前方之人的背影。

唐三突然停下了腳步。

胡列娜和伽藍也同時止住了前進的步伐，望向唐三嚴肅的臉。

“三百六十四步。”唐三沉聲道：“周圍的溫度上升了，遠處也有細微的聲響……你們小心戒備。”

胡列娜神情一肅，手腕一翻掌心就已經多出了一把短刀。唐三的手中也多了什麽，胡列娜沒有看清晰，但她聽清了伽藍抽出長刀的聲音。

三人繼續前進，但氛圍卻不再像之前那般輕松。在這個空間裏，一絲一毫的動靜都會被無限放大，然後牽動三名出征者的心弦。

“血池液面上升了。”伽藍在最後說道。

唐三回應他：“那也有可能是岩漿。溫度還在上升，我懷疑最後一段我們必須在血池中通過。”

“但在那之前。”胡列娜望着遠空，寒聲說道：“我們應該想想現在要怎麽辦。”

遠空傳來不大清晰卻頻率極高的震動聲，浩蕩地靠近了。三人停下腳步，凝神望去，很快就看見視野邊際出現了一只展翅後幾乎有一米長的紅色哺乳類生物。

是蝙蝠。

密集地震動聲從遠處不斷侵襲而來，不只是一只，應該是一大群。無數紅色的蝙蝠穿越視野的極限前行，鋪天蓋地結伴而來如同巨獸，三人卻渺小如蝼蟻。

最先到來的是疾風。這龐大的蝙蝠群的靠近帶動了氣流，三人身體開始微微晃動。唐三拉住繩子，厲聲道：“靠近！”

如果只有兩人，此時自然可以選擇背對背抗擊。但人數和場地限制，讓情況立刻變的不妙了起來。

胡列娜距離唐三最近，幾乎幾步就來到了唐三身側，半精靈卻只能長刀揮動來消滅身周已然到來的蝙蝠群。這些蝙蝠擠入半精靈和唐三兩人之間的空檔，甚至咬斷了長繩。

蝙蝠群如同巨繭将半精靈包裹而入，就算伽藍身側的蝙蝠已經全然成為屍體，也會有下一波将他隔離開。

伽藍手中的長刀舞成密集的刃牆，耳畔是蝙蝠古怪的叫音。他無法知曉唐三的情況，也無法分神。此時，他只能全神貫注地自保。但這顯然不是長久之計。

不對。半精靈心想，這些蝙蝠對自己，未免太過偏執了一些。

一個身影來到伽藍身側，是甲。他的臉色不太好，對半精靈說：“麻煩了，你被盯上了。”

“誰？”

“統治這些家夥的蝙蝠王……大概是聞到了你身上那些原本屬于我的氣味。”

兩人之間升起古怪的沉默。

蝙蝠群外傳來一聲響亮的嘶鳴，以及唐三的喊叫聲。伽藍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那雙淺色的眼眸中燃起了一簇白色的火焰。

像是察覺到了什麽，那些不斷接近的蝙蝠們停住了前飛的趨勢，發出了凄厲的叫聲。卻又不敢後退，它們的翅膀纏在一起，“繭”幾乎再難以維持形狀。

半精靈握住刀柄的右手上青筋跳動。伽藍忽然氣勢一漲。

他催動了“核”。

“修羅王，你冷靜一點。”胡列娜拽住唐三的手臂，将想要沖過去的唐三拉住：“他現在應該沒事！”

“那些蝙蝠的目标是他。”唐三的雙眼赤紅，揮開了少女的手臂，但很快在瞥見前方飛來的一只巨型生物後變了臉色。

“正主來了。”他惡狠狠的低聲說。

通體暗金色的三頭蝙蝠王揮翅飛來，飛翔軌跡的盡頭是窄道中央那顆挪動的紅色巨繭。

就在唐三手中銀光四濺的同一時刻，一道熾熱的刀影也自繭內劃出，在這個紅色世界中帶起一聲帶着炸裂聲響的嘶鳴。

有人破繭。

半精靈身上的長衣震動，右臂處是一道皮肉翻卷的傷口。唐三瞳孔微微收縮，淡藍色的光暈從他的身上蕩漾開來，将幾乎捉到半精靈衣尾的蝙蝠震開。

伽藍借力滑至唐三身邊，胡列娜沉默的将唐三身側的位置讓開。

“有沒有事？”唐三看到半精靈顫抖着的右臂，壓低聲問。

伽藍白着臉半晌，才回答：“沒事。”

對話時他們并沒有看彼此的臉，而是神情嚴肅地望着半空中停滞的蝙蝠王。

這個醜陋的萬年魂獸與伽藍對視，不似人類的臉上好像露出了邪惡的笑。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溫書假qaq 下周四考完 周末将加更！！盡量多更就當最近更新量太少的賠禮，麽麽紮。

☆、出都(3)

——留下。

半精靈淺色的眸子裏翻滾着詫異，那種嘶啞的聲音是直接在他耳畔處響起的。唐三沒有聽見，甚至連甲也只能模模糊糊地聽見一些。

——我說你……留下。

蝙蝠王開始扇動翅膀，一圈暗紅色的波紋從它頭部處蔓延開來，朝着唐三、伽藍和胡列娜籠罩而至。那種暗紅的波紋帶着恐怖的殺傷力，靠近時就能感到幾乎要割裂皮膚的勁風。

唐三臉色一暗，伸手将腰間的繩子割斷——這種時候繩子只會是束縛的累贅。他伸手把半精靈拉進懷裏，向後翻身避開。

昊天錘出現在他手心的中央，借力向蝙蝠王砸去。

胡列娜此時也并沒有将自身安全寄托在另外兩人身上，危急時刻她率先向後退避，餘光卻依舊追随着臨時隊友的身影。

轟轟——，兩聲巨大的轟鳴同時響起。

三人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在暗金三頭蝙蝠釋放的那全暗紅色波紋侵入下，他們之前所站位置，長約五米的窄路被徹底炸碎，無數碎石朝深淵落去。

雖然半精靈不知道這窄路是如何形成的，但他們來到這裏後根本沒有退路，如果眼前這條路被過度毀壞，那麽他們就永遠都無法離開這裏了。

但在他們腳下窄路被破壞一部份的同時，唐三的昊天錘也準确的轟擊在那頭暗金三頭蝙蝠中央的那顆大頭上。昊天錘是什麽威力？盡管暗金三頭蝙蝠的身體極為堅韌，但在那恐怖的破壞力面前，它那中央的頭頓時被轟的粉碎。悲鳴聲中，拍打着翅膀倒飛而回。

“他要破壞我們的路！”胡列娜沖兩人大喊。

——留下留下留下……！

半精靈的眼底泛起紅光，輕輕捏住了唐三的衣角。

“沖。”當機立斷，唐三率先抱住半精靈向前跑去，胡列娜不敢怠慢，趕忙跟随着他一起前沖，而就在這時，唐三卻駭然發現，那只暗金三頭蝙蝠飛回小弟們陣營中後張口吞噬了三個小弟，它中間的那個頭竟然又長了出來。

道路已經踏壞了五米長的距離，如果想要繼續前進，就只有到達彼岸。

又是一圈暗紅色波紋釋放而出，這一次，比上次還要強烈。并不是攻擊向唐三和胡列娜的，而是直接轟響他們即将落腳的位置。

但這一擊并沒有得逞——一個男人出現在了蝙蝠王身前。

“甲？”半精靈一怔。

從方才開始持續不斷的暈眩感再度襲來，伽藍只能窩在唐三懷裏穩穩落地。他看見那個臉色蒼白的男人對他露出一個笑容，說：“借你的力量一用……你們往前走，這裏交給我。”

深深的晦暗色彩彌漫在甲的身周，那種紅色波紋打在霧狀的陰影上，卻無法将他們拍散。唐三神色複雜地看了他一眼，抱住懷中快要失去意識的伽藍往前疾走。

胡列娜也跟上他。

“他不會有事……事後這些力量還會回到他體內。”路過這個男人身側時唐三聽見甲這麽說。可甲并沒有看他，只是冷漠而漫不經心地，注視着那個巨大的蝙蝠。

那種帶着嘲諷的眼神，好像在看一位故人。

“又見面了。”

直到三人的身影遠去，甲才緩緩地說。

那個三頭蝙蝠王望着他，發出嗤的一聲響，聲音沙啞道：“你要是不出手……或許那個【替身】已經代替你留下來了。”暗金色的醜陋魂獸的面上露出人類的不屑表情：“你本來可以離開這裏……可你卻不那麽選擇？”

甲沒有說話，只是皺着眉望着他。環繞着他的灰色霧氣開始旋轉，在這個地底世界帶起旋渦式的氣流。

“嘿——那個小孩。”蝙蝠王說：“你不怕他被前面那頭怪物吃了嗎？”

“不會的。”聽到這句話，這個男人反而露出了笑容，“他會保護好他。而且，那是他們的東西。”

他指的是那條即将被唐三遇見的蛇，他們擁有同一個世界的味道。

這個世界再次吵鬧起來，無數小蝙蝠徘徊在兩個身影的身周，卻又不敢靠近。這個蝙蝠王倒挂在窄道的上方，閉上眼。

——你殺不死我，不要想離開這裏了。

甲斂下眸光，恢複了面無表情的模樣：“你也殺不死我……我不會走。但我需要送別一些人。”

蝙蝠王沒有說話。只有那些小型蝙蝠拍動翅膀遠離這處的聲音。甲看了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