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高越像在聽，又像沒聽。或者将她所有的音容樣貌揉碎并裝，吸進熏醉的眼裏，成了溫柔的月輝、明朗的星光，與她流光璀璨的笑意有恃無恐地争寵。
他的眼裏，有光閃爍。
他還沒有發現，酒和她，一個能讓他醉，一個能讓他醒。
醉是越喝越醉，醉得一塌糊塗。
醒是越看越醒，醒得雲開霧散。
對面的男人也被吓了一跳。忍受不了這種碎玻璃的沖擊，他尖着嗓子，罵了幾句難聽的話，被田笑無視後更是怒目切齒，但又怕被四處飛濺的碎玻璃割傷，便忍着怒氣要拉身邊的女人退下去。
卻沒料到被女人推開。
女人的表情像被霜雪打過般冰冷無情，唯有那一抹紅唇還燃放出一點溫度。走向高越的腳步剛剛邁出，她就被男人粗魯地拉了回去。
許是女人的舉動惹惱了男人，或者說他本就居心叵測心懷鬼胎，只見他手一招，從暗處冒出十幾個地痞流氓。一看就不是什麽善類。
首先反應過來的是江曾，他大喊了一聲，“越哥。”然後轉身下蹲，一個掃堂腿，撂翻一個。站起來從牙縫裏甩出一句狠話，“給老子玩陰的，爺爺今天就奉陪到底。”
無辜人群瞬間作鳥獸散。
高越毫不遲疑，将手中的杯子砸向田笑背後。只聽一聲慘叫，她人已經被拉進了懷抱。
高越低頭在她耳邊輕輕吐氣。千鈞一發之際，只容她點頭回應的時間，手腕便被他反手握住。
手掌傳來的滾燙溫度，是他給她的驚慌失措最好的安撫。
雖然場面扭轉得太過突然又太過出乎預料，但田笑已經無所謂了。縱然驚慌害怕，也抵不過他在她耳邊急促而溫柔劃過的三個字。
跟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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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他。
跟上的還有那微微上揚的唇角……
對方來者不善，明顯是想聚衆鬧事。不過從陷入混亂的場面裏，還是能大致分出勢均力敵的兩撥人來。然而這都得歸功于江曾的先見之明。
今天下午高越把手機遺忘在了夢醒酒吧，被江曾撿到。剛好不好，有個陌生號碼發來一條短信。
高越沒有設密碼的習慣，江曾閑來無事打看掃了一眼通知欄。就那一眼，他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有人約高越今晚見面，這也沒什麽稀奇。但末尾留下的名字卻是十分礙眼。
江曾知道高越的臭脾氣又冷又犟，最不喜歡別人插手他的事情。但管起別人的閑事來時，又是那樣的順理成章理所當然。
所以他自覺的什麽也沒幹，就将手機物歸原主。只是到了時間點，揪着阿陽暗搓搓地跟了過去。當他發現局勢不對時，先知先覺地扣了一幫子兄弟過來準備幹架。
而田笑則是他臨時起意請來鎮場子的。
準确的來說，是來鎮高越的。
阿陽好不容易向兩人湊近，氣呼呼的還沒開口叫人，就被怎麽聽怎麽膩歪的對話驚退了步。
“身手不凡。”是眼前一亮的語氣。
“別打岔子。”口氣又冷又硬。
“點頭答應的是昨天的我，今天的我怎麽就不能來酒吧了？”田笑小心地後退一步，為高越騰出更多的發揮空間。只見他反手一拳，直抵那人腹部，再踹去一腳，直接倒地不起。
高越轉過身來，是一臉的不爽，一把拉過她，嘴硬道，“強詞奪理。”
表裏不一口是心非的男人就是這麽臭屁別扭。明明開心得不得了，卻還要擺出一副不以為然滿不在乎的樣子。
田笑被拉了個踉跄，整個人撲進懷裏。臉貼着堅實灼熱的胸膛，她都分不清楚哪一部分心跳是驚，哪一部分心跳是喜，只知道哧哧低笑。
不需要什麽解釋，也不用揭開什麽傷疤，也許還未開放的幸福就在這裏，在這一團糟的世界裏，在這只餘一個他的懷抱裏。
她想，有他的世界，多不可思議。就如蘇茜眼冒心心地跟她叨叨陳浩南一樣，跟着大哥從銅鑼灣一路砍殺到尖沙咀，一觸即發的人生多放縱不拘。當時的她就想那場面一定很刺激很帥，然而……也很危險很要人命。
高越斜刺裏叮了一眼那在進退之間猶豫不決的人，立馬斂起嘴角不經意間漏出的笑紋，沒給好臉色道，“過來。”
懷着“哎呀媽喲終于膩歪完了”的心情，阿陽屁颠屁颠地湊了上來。張嘴就喊道，“哥，嫂子。”卻換來高越意味深長的一眼。
阿陽把握不準那眼神裏的意味，只能樂呵呵地傻笑，以此敷衍過去。
這時江曾也抽身過來，沒好氣道，“王明那龜孫還真敢動手。”
高越掃了一眼四周的情勢，冷冷的聲音：“你叫的人？”
江曾眨巴一下眼睛，“啊”了一聲，偷看手機還偷摸過來的事情他才不會親口承認了。
高越也沒有閑工夫跟他們計較，當務之急是先解決這場糾紛。
霎時，像是捕捉到了什麽，高越不明顯地皺了一下眉頭，又很快撫平。然後他深深地看了一眼田笑，扔下一句話，就頭也不回地跑了。
他說，“阿陽，保護好你嫂子。”
“哦，好的。哎，你去哪兒？”
阿陽下意識地應下，見高越跑得急，想要跟上去，繼而又在意識的驅動下停了下來。緩了一會兒覺得哪兒不對勁兒，突然眼睛像燈泡一樣亮起。
“剛剛越哥說啥？”
“叫你保護好你嫂子。”江曾鄙夷他一眼卻是嘴角帶笑，說話的空當也跟了上去。
阿陽的眼睛則刷的一下，變得更亮了，就像夜空中最亮的星，閃閃發光。
他向田笑靠近一步，像是偏執地要尋求她的答案，拿一雙亮晶晶又明燦燦的眼睛望她。
為了滿足他那點小欲望，田笑斂了斂心神，向他一本正經地點頭道，“他是這麽說的。”
好吧，她的小心髒恐怕又患上了失心瘋，橫沖直撞得異常躁動。抑制不住躁動，腳就安分不了，安分不了，就想追上去。阿陽看出了她的蠢蠢欲動，及時地一把拉住她，“嫂子，那邊危險。”
“不是有你在嗎？”
田笑說得一臉真誠，唬得阿陽一時找不到東南西北方。只見他大手一拍胸口，是蕩氣回腸的氣勢，“有我在，看誰敢動嫂子。”
想起剛才高越責怪她不該來這裏的表情，一瞬的停頓，田笑輕咳一聲，竟有心思開起玩笑來，“你越哥啊！”然後就看見阿陽不好意思地撓頭笑出兩顆小虎牙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