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晚飯後,田老師主動請纓,承包了洗碗的活兒。田笑想上手都不行,被唐老師拉着坐在沙發上看起電視來。
她習慣将手機調成靜音,等她打開手機時,才發現有八個未接電話。登時傻愣了眼,趕緊撥回去。
嘟的一聲,手機很快接通。江曾的聲音混雜在一堆嘈雜的音樂人聲中傳了過來。
“笑笑,你在哪兒?”
田笑難得向兩位老師撒謊,竟沒有常理上的臉紅心跳。她随便扯了個學校有急事的理由就從家裏跑了出來,打了輛出租直奔A城最繁華的商業中心。
九點的城市晚夜是很多人激情釋放的開始。田笑偏執地認為,現在的人越來越浮躁就是因為晚上不好好睡覺的緣故。
下了車,給江曾打了個電話。對于路癡的她來說,即便是到了目的地樓腳下,她也一樣找不到進去的路。
更何況她要找的地方又比較隐僻。
霓虹閃爍,百貨大廈前人來人往,車流不斷。田笑站在廣場中央的噴泉下攏了攏外套。深秋夜涼,但她并不覺得冷,只是她在緊張害怕的時候習慣性的想要裹緊自己。江曾在電話裏說得急促含糊,但擅長抓重點的田笑還是能揣摩出情勢的嚴重性與緊迫性。
江曾不知道從哪個角落鑽了出來,打斷了她的出神。看他陰沉着一張臉,田笑緊繃的神經又擰緊了幾分。
沒有等他走近,田笑就迎了上去,跟他原路返回時,低聲問了一句,“他怎麽樣?”
“還在喝。”
他們一路下了車庫,彎彎繞繞了半天才坐上一架電梯。那電梯看似裝潢得奢侈豪華金碧輝煌,但凡有點眼力勁兒的人都看得出來那是一堆充場面的仿冒材料。田笑無知自然看不出,她也沒那個心思去看,只覺得這花裏胡哨的裝飾怎麽看都不順眼。
電梯直通十八樓。門一打開,是田笑不陌生但也不熟悉的場面。
這是她平生進的第二家酒吧。
江曾帶她穿過嘈雜擁擠的舞池,從圍了一堆的人群中扒開一條縫,田笑束手束腳地跟了進去。有人冒了一句,“人叫來了嗎?再不動手越哥就快……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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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陽邊說邊将手指撅得噼啪作響,當看見江曾身後的人時卻傻了眼,最後幾個字瞬間沒了剛才的一鼓作氣。緩過神來後,是一臉的驚訝嬉笑,“嫂子怎麽來呢?”
田笑沒有回他,只一門心思地看向高臺上的身影。阿陽還想說什麽,卻被江曾冷冷一瞪,只好憋屈地閉了嘴。
從這個角度望過去,只能看見高越的後側臉。田笑撞見的第一眼,是他剛好喝完一杯啤酒,杯子被他重重地砸在桌上。順勢低下去的頭像被抽了精氣般,耷拉無力。
沒有停過三秒,他便開始了下一杯的猛灌。
而長桌對面的男人卻像一個無聊的看客,只是偶爾挑眼看一看對面。好像這場賭局與他無關似的,還沒有挑逗懷裏的女人來得有趣好玩。
女人畫着濃妝。由于光線太暗,田笑看不清她的具體樣貌,但心裏篤定是個美人。
三年時間不長也不短,足夠留下一個人或深或淺的記憶。而高越的記憶裏就有這麽一個女人的身影。
江曾說有人故意約高越出來,其目的已經昭然若揭。
但田笑知道,就算有人玩把戲伎倆,只要高越拿出他平常不理不睬漠不關心的高冷範兒來,也挑不起什麽争端。但偏偏被人抓住軟肋的他就是跟自己過不去,還賭得那麽幹脆,換誰來也無濟于事。
那自己來這裏是幹什麽的?
看熱鬧?
攪局?
不知道為什麽,田笑突然想起了蘇茜。要是看熱鬧不閑事大的大小姐在這兒,一定會放聲嘲笑這百年難得一遇的狗血劇情。
想到這裏,田笑竟然噗的一聲笑了出來,驚得旁邊的兩人傻不拉幾地看她一眼,再互看一眼,再看她一眼……
田笑微微偏頭問江曾,“規則是什麽?”
江曾還愣着,緩了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緊繃的線條也不知不覺地松懈了幾分。
他揚了揚下颌,道,“喝完桌上所有的啤酒。”
田笑盯着長桌上不下百來杯的啤酒,估算着被高越喝空的杯子也還沒超過十分之一,心裏不免開始打鼓。
“賭約呢?”田笑又問。
江曾猶豫一瞬,眼神複雜地掃她一眼,遲遲說道,“要她。”
就一個她,不需要過多的解釋,田笑就明白那個她就是對面的女人。或者叫她青青。
為了她,就算拼上性命也無所謂嗎?
田笑立馬抿緊嘴唇,像是在下什麽決心。沉默半晌,她甩下頗有狠勁兒的話的同時也邁開了步子。
“今晚醫院沒他的床位。”
就這一瞬間,江曾和阿陽只覺心中有千軍萬馬呼嘯奔騰。
酷啊!帥啊!吊炸天啊!
“誰說嫂子柔弱來着?下次非揍得連他媽都不認識。”
“不是你還有誰?”
“……”
兩句拌嘴的空當,田笑就這麽在衆目睽睽之下登上了高臺。不由分說,上前就端起一杯啤酒舉過頭頂,就在大家以為她要仰頭豪飲的時候,只聽一聲玻璃碎響,然後是接連不斷的稀裏嘩啦。
田笑是攢足了勁兒,一杯一杯狠狠地往地上砸。
江曾和阿陽面面相觑,然後不謀而合地朝對方豎起大拇指,再然後步調一致地用崇拜的目光追随那個砸得不亦樂乎的身影。
這一舉動跌了一溜兒的眼鏡,也驚吓了一幹人等。随之而起的議論也一再拔高。甚至有人不滿,嘲諷高呼她是個瘋女人。
然而田笑旁若無人般,繼續砸杯子。而高越也只在最初怔愣了幾秒後,滾動喉結,繼續灌酒。只是那雙蒙上了酒氣的眼睛此時此刻離不了那張明眸含笑的臉。他酒量一向很好,看似醉眼朦胧,卻不過是借着酒勁兒發傻發呆。
四下嘈雜,但高越聽得清楚,那兩片輕薄的唇瓣敲出的輕響,仿佛在他烏煙瘴氣的深心處落下一滴水,澄明淨透,能空人心。
那是田笑在對他說話。
“你喝你的,我砸我的。”
“這麽能喝,看來你的酶系統很發達啊!”
“是你喝得快呢,還是我砸得快?”
“你就不想上廁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