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這次接待貴州孩子來京的經歷,給了那佳很多和藍田溝通的靈感。之後,她再給藍田寄東西時,親自手寫一封信附上去,通過這次接待貴州孩子的過程,她寫到**升國旗儀式如何莊嚴,如何震撼人心,以及清華北大如何美好,最後鼓勵藍田努力學習,做一個對社會有愛的人,并附言有機會自己會去看她。
那佳的生活平淡地進行着,半年過去了。現在的那佳,清心寡欲,不工作的時候,喜歡宅在家,煲個養生粥,養養花,看看書,與曾經那個喜歡精心打扮後出入各種酒會的那佳判若兩人。現在她最愛逛的地方是花鳥市場。這天,那佳決定給家裏添些綠植,下班後,就開車去了花鳥市場。許是因為是工作日的緣故,花鳥市場的人不多。舉目望去,滿眼的繁華綠樹,滿耳的莺歌燕語,讓盯着電腦屏幕8小時後的人,心情瞬間好起來。那佳看中了一盆富貴竹和一盆蝴蝶蘭,正在和店主讨價還價時,電話聲響了,那佳一看,是向陽。
電話接通後,兩人很欣喜,略作寒暄之後,向陽說,她這邊最近在籌備在貴州某山區建一個藝術館,她想到那佳資助的孩子正好就在那裏,所以問問那佳有沒有時間抽空過來支教?
那佳說,我好像沒有什麽藝術細胞,能勝任的了嗎?
向陽笑着說,就是陪孩子們閱讀、做游戲、畫畫等,你肯定可以的。比如我上次做志願者,就是教孩子們自己動手做風筝。你可以準備幾個拿手的,當然有時我們也會請當地的藝術家來教孩子們樂器之類的,那我們主要就是負責維持秩序和做一些輔助工作。
那佳聽向陽這麽一說,就放心了,說那我可以。我可以準備幾個花藝,帶給孩子們。
向陽說,那挺好的。
确定了過去之後,向陽接着說,還有一位男士,是我們貴州的,也在北京工作,他每次回來,也會參與我們的公益活動,這次他也回來,我讓他聯系你,如果可以的話,你們倆可以結伴而行。
那佳說好。
通話結束後,向陽把那佳微信推送給了那位男士。
那佳開心地載着新得的富貴竹和蝴蝶蘭驅車回家。心裏開始籌謀另一件事,就是準備才藝。起初,她想教孩子插花,可又想那裏條件簡陋,花不易準備。于是她改為折紙花。在網上找了幾個比較好的折紙花的教程,開始學。同時網購了一些紙,準備到時帶過去。
男生申請加那佳微信好友,那佳通過後,點開朋友圈,發現是個陽光帥氣大男孩,濃眉大眼,身高至少183。
男生自報家門,說我叫蘇逸,問那佳叫什麽,那佳說了名字,男生誇名字很好聽。
兩人商量了行程安排,先坐飛機到貴陽,然後再轉大巴到貴州苗族山區。由于路費自理,蘇逸主動承擔了買票的事務,買好後那佳把錢轉給了他。
那佳打電話給藍田,告訴藍田自己過幾天要去看她,藍田激動的跳了起來。
啓程的那天,兩人約好在機場見面。雖然之前在微信上都見過對方的照片,但見了真人,還是不太一樣。男生瘦高,濃眉大眼,腿修長,看着很養眼。那佳一身休閑打扮,牛仔褲,運動鞋,長外套,樸素的衣着更凸顯出相貌的卓爾不凡。蘇逸看到那佳的一瞬間,明顯眼裏有光。那佳心裏對這個男生很欣賞,但是并沒有表現出來,畢竟,她見過的優秀男士太多了。
坐在飛機上,兩人開始長聊模式。那佳了解到,蘇逸老家是貴州山區的,現在在北京某家銀行支行當行長,他做公益很多年了,從在北京當櫃員時開始做公益,到現在,做公益使他認識了很多朋友。
蘇逸問那佳,那佳依然保持過去的習慣,撿着想說的跟對方聊,比如老家在河南濮陽,那裏傳說是黃底的故鄉,本科學的是經濟學(當然并沒有說是成人的),以及資助了一個貴州的女孩藍田,這次想去看看她。
蘇逸聽的滿臉贊許,這贊許裏面不乏美貌的功勞。
下了飛機,已是夜晚,倆人打車到大巴車站,在大巴車站附近吃了個便飯,然後就近找了個小旅館,定了兩間房,稍作休息,第二天乘最早的大巴車開往目的地。
這期間,蘇逸買票,打聽,找飯館,找旅店,那佳像個小跟班,只需跟着,什麽也不用做,那佳心裏想,幸虧有蘇逸,否則自己一個人在這邊人生地不熟的,會找不到路的。
到了縣城,那佳和蘇逸要分別了,蘇逸先回老家,住一晚,再趕往藝術館幫忙,那佳則直接過去,向陽在那裏迎接。
蘇逸跟向陽打電話告訴行程之後,把那佳送上車,揮手告別。那佳對蘇逸表示非常感謝,蘇逸豪情萬丈,笑着說不用謝。那佳坐在車上,蘇逸站在外面車窗外,一手扶着行李箱,一手插兜,就這樣看着那佳。車還未到開動時間,那佳揮手讓蘇逸先走,周圍人聲嘈雜,那佳通過玻璃窗,用口型示意:“你先走吧,不用送了。”蘇逸笑着,雙手捧着嘴巴,同樣用口型作答。那佳沒太看懂,看口型,不知道蘇逸說的是“我樂意”還是“我愛你”,反正是三個字,那佳一下子臉頰變得緋紅,只好扭過頭,回避着蘇逸含情脈脈的目光。
車到了,向陽早已在迎接。那佳跑着給向陽一個大大的擁抱,雖是第二次見面,兩人已好像是多年的摯友。那佳和向陽寄宿在一戶農家院落,晚上主人準備了豐盛的菜肴,那佳吃的很開心。
這個夜晚月明星稀,舉目望去,遠山覆着山林,在夜色下呈墨藍色,一陣山風吹來,涼氣逼人。那佳和向陽早早洗漱完畢,鑽進被窩休息。養足精神,為明天接待孩子們做準備。
第二天,吃過早飯後,藝術館的老師們便開始繼續布置場地。蘇逸也早早到來了,加入勞動大軍。蘇逸邊和大家打招呼,邊用眼神搜索那佳,那佳在窗戶下,準備爬桌子上去擦窗戶,蘇逸走過去,說:“我來吧”,占個小板凳就夠着窗戶最上方了。那佳就在下面擦桌子,蘇逸低頭,看着那佳揮動的雙手,以及秀發分開處露出的白白的脖頸,微微出神,突然有一種歲月美好的感覺。
“蘇逸,來擡一下桌子。”有人喊。
“哎,來了”蘇逸回過神,趕去幫忙。
那佳把自己帶的教學道具一一擺放好,五顏六色的紙,膠棒,鐵絲,剪刀,等等。
“這都是你從北京空運過來的?”蘇逸不知何時湊過來的,問道。
“是”那佳回頭看他一眼。
“這些一會兒要做什麽?”蘇逸問。
“做花。”
“可以送我一枝嗎?”蘇逸笑嘻嘻地問。
那佳看他一眼,裝作沒好氣地說:“你自己做。”
“好的,那那老師就是收下我這名學生喽。”
“那那”在一起連讀,發音很像“娜娜”,那佳還一下子不适應。
到了那佳的授課時間,孩子們魚貫而入,這些學生中,摻着一個蘇逸,一米八多的個頭跟在孩子中央,嗷着喊着跑進教室,煞是紮眼。那佳很想笑,努力憋住了。看到那佳,男孩子們紛紛喊:“那老師好漂亮呀”,那佳有些羞澀,随即,蘇逸也跟在孩子中間喊一聲:“那老師好漂亮呀。”那佳一下子沒憋住,哈哈大笑,破功了。
那佳教孩子折玫瑰花,先示範一遍,再讓孩子們自己做。女孩子做的很認真,男孩子相對笨拙些,那佳走過去手把手教一下。等大家做完,奇形怪狀的玫瑰花們正式出爐了,那佳問:“大家想把自己做的玫瑰花送給誰?”
有的說送給媽媽,有的說送給向陽老師,有的說要送給那佳老師,有的說要送給一位女同學,大家起哄大笑。那佳宣布現在是送花時間,孩子們拿着花四散跑開。
那佳面前湧來好幾朵花,那佳兩手接不過來,不停的說謝謝,這時,有個女生伸手送來一個紙折的王冠,那佳很驚訝,有點受寵若驚,孩子們紛紛喊:“戴上,戴上。”那佳彎腰低頭,讓女生給自己戴上。“公主,公主”孩子們起哄喊起來,那佳有些羞澀難當。
這時,蘇逸微笑着走過來,很紳士地遞上他折的玫瑰花。衆目睽睽之下,那佳只好接過來,并說了聲謝謝。
“王子,王子”孩子又起哄喊。這時蘇逸也有些拘謹了。
于是,那佳得到了一個“公益公主”的稱號。蘇逸的“王子”當然只是陪襯,下了課堂就無人問津了。
日落西山,藝術館公益活動結束,老師們收拾道具,一起吃飯,氣氛熱鬧融洽。
蘇逸問那佳什麽時候回去?那佳說明天去看望一下藍田,下午回去。蘇逸說要和她一起回去,那佳說:“你不是晚一天回去嗎?”
蘇逸說:“銀行裏突然有點事,需要處理一下,早點回去吧。”
那佳很開心,路上又有伴了。那佳告訴蘇逸她買的航班,蘇逸抓緊上網購買,由于時間臨近,機票漲了不少。
“明天我陪你去看藍田吧?”蘇逸對那佳說。
“你明天沒事兒嗎?沒事兒的話一起去也行。”那佳莞爾一笑。要見藍田了,那佳還是有些緊張,怕冷場,有個人陪着來找話說,會好很多。
次日,蘇逸陪着那佳,步行了約10公裏的山路,才走到藍田家。山路崎岖蜿蜒,那佳爬的氣喘籲籲,遠遠地看到山頭上一個小小的身影在晃動,是藍田,藍田特意跑了好遠,來迎接那佳。藍田不停地大聲喊着阿姨,那佳努力地回應着,但聲音聽起來有氣無力。
終于走到了藍田家,藍田家在半山腰上,小小的院落簡陋,但收拾的很幹淨。藍田的奶奶早早備好了飯菜,那佳和蘇逸坐下來邊吃,邊聊着天,蘇逸對拉家常很拿手,那佳只用偶爾插句話就行,藍田依偎着那佳坐着,那佳用手攬着藍田,藍田拉着那佳去看她得的獎狀,和平時寫的作業,那佳一一應和着,不時誇獎和鼓勵幾句。吃完飯,那佳把帶來的書和衣服送給藍田,臨別時留下500元錢。兩位老人推脫幾句之後,收下了,兩眼流下了眼淚,兩手拉着那佳的手,感激地表示,家裏出了這個變故,如果不是遇到那佳,小藍田肯定就上不了學了。
吃完飯,二人為了趕去機場,就早早離開了。藍田拉着那佳的手,依舊送了很遠,在那佳的執意要求下,才止住了腳步。
、
走了這一天的山路,那佳的腿酸的不行。下坡時,一個不小心,那佳把腳扭了。蘇逸就把那佳背了起來,那佳沒再推辭,安順地趴在這個寬厚的背上,看着這個大大的後腦勺,很想撫摸一下。
去藝術館取了行李,兩人坐車趕往縣城。到了縣城,找個飯館吃飯,蘇逸小心翼翼地用勺子喂那佳,那佳無語,說:“傷的是腳,又不是嘴。”
蘇逸不語,保持喂的姿勢不動,眼神殷切,那佳再不忍拂了他的好意,張嘴吃掉。蘇逸就一勺一勺地喂着。
後面的行程,氣氛有些微妙起來。登機以後,那佳坐在那裏,在想幹點什麽呢?突然想起拿的一本書——《浮生六記》,就拿出來一本正經地看起來。
看到那佳認真地看書,蘇逸也湊過來看一眼:“看的什麽書?”
“《浮生六記》。你看過嗎?”
“哦,沒看過,好看嗎?講的是什麽?”蘇逸好奇地問。
“《浮生六記》是清朝沈複的自傳體散文,主要記錄了作者和妻子平凡而有趣的日常生活。”
“哦,他們有什麽有趣的故事呢?說來聽聽。”
那佳一下子來了興致,侃侃而談:“沈複是清朝的一個文人,出生在衣冠之家,就是很有體面的人家。但是他沒參加過科舉考試,以賣畫為生,後來去當了幕僚,一生可以說漂浮不定。但是他和妻子芸娘情投意合,過着一種布衣蔬食而充滿藝術的生活。
沈複和他的妻子芸娘初相識的時候,芸娘就偷偷留粥叫沈複去房間吃,結果被堂兄撞到,被取笑。結婚後,兩人常常一起讨論古文詩詞,從《戰國策》《莊子》到《琵琶行》《楚辭》,總是有聊不完的古今中外、詩詞歌賦。
這裏面最有趣的是,芸娘曾女扮男裝與夫君一同逛廟會。和丈夫游太湖時也不拘小節,與船家女一起喝酒。
他們只是一對尋常夫妻,卻可以把柴米油鹽的日子過成詩一般的生活。就像書上寫的,‘浮生若夢,為歡幾何’、‘布衣菜飯,可樂終身,不必作遠游計也’。”
最後兩句,那佳翻開書,翻到折角标記的一頁,用手指着,認真地讀起來。
蘇逸側身半仰靠着,看着那佳努力翻書而略帶笨拙地讀書的樣子,覺得着實可愛,繼續問道:“女扮男裝?這個情節好像只在電視劇裏見過。”
“是呀,在當時封建社會,這樣敢作敢為的女子還是挺少見的。當時有一個比較大的廟會,她就女扮男裝和丈夫一起去看廟會,遇見了熟人,丈夫便說這是他表弟。可見芸娘是個大膽活潑的女子。”
“真是個大膽的女子。”蘇逸說。
“還有更大膽的事兒呢。她和丈夫游太湖,在船上,她持絹扇、吃西瓜,還與船家女在船頭飲酒,這一幕恰巧被一個朋友看見了,朋友誤以為沈複帶了兩個歌伎娛樂,悄悄告訴了芸娘,結果芸娘打趣說其中一個歌伎是自己,哈哈。”那佳說的自己樂不可支。
“這個芸娘真是個有趣的女子。能娶到這樣一個有趣的妻子,她丈夫很有福氣。”蘇逸看着那佳,有點癡,有點呆。
“是的呢,芸娘真的很賢惠,又很會發現生活中的美。菜花黃的時節,芸娘突發奇想,就雇了個混沌擔子為丈夫的賞花會溫酒,為大家助興。他們住的房屋窄小,芸娘就仿照古時候的做法,用隔斷的方法增大空間。夏天荷花剛開的時候,芸娘就用小紗囊裝一些茶葉,放在荷花心,第二天早晨取出,用雨水烹饪煮茶,香妙絕倫。”那佳說着說着,陷入無限神往。
“芸娘雖然有趣,可是在我看來,有一個女孩她卻是比不上的,這個女孩心靈手巧,折花折的特別好,更加地慧心有趣。”蘇逸絞盡腦汁組織語言,極力讨那佳歡心。
那佳明白了這個女孩是誰,抿嘴笑起來,心裏很受用。
蘇逸趁熱打鐵,繼續問:“所以說,你很喜歡沈複和芸娘這樣的生活?”
那佳點頭:“是呀,人生短短幾十年,最難得的夫妻情,不過如此吧。”
“現在很多女孩子都喜歡物質,喜歡奢侈品,你不喜歡這些?”蘇逸繼續問。
“喜歡過,但現在經歷了一些人,一些事,感覺人生很短,說不定哪天就沒了,何必執着于這些身外之物呢?”說到這,那佳陷入沉思,有些沉重。
她想起來去世的養母,雖然她韶華早逝,沒有享受過豐裕的物質生活,一生也沒有自己親生的孩子,但是她有一個愛她的丈夫,夫妻恩愛,生活舒适而恬淡,沒受過什麽苦和累,她在走之前,想起這一生,雖然有遺憾,但一定是知足和幸福的。
而她的前室友,孫潋滟,被消費主義綁架,在無法滿足的物欲中越陷越深,最後在花一樣的年紀自殺,未報父母恩,未曾走進婚姻生活,回想這一生,可曾值的?假如讓她重新來過,想她大抵會選擇一種不一樣的生活方式吧。
蘇逸看那佳神色凝重,問她:“怎麽了?”
那佳搖搖頭說:“沒事。”
蘇逸繼續發問:“聽你說的這些,我怎麽沒聽出來她丈夫怎麽對她好的?”
“其實這點,我也有疑問,如果以常人的眼光來看,芸娘可以說是過的不好的,雖說她丈夫家境并不貧寒,但是結婚後她丈夫常年沒有正式的工作,剛開始以賣畫為生,三日的收入抵不過一日的支出,後來偶爾去外地給人當幕僚,夫妻過着兩地分居的生活,芸娘帶着一兒一女,過的貧困潦倒,後來生病了,還強撐病體做女紅補貼家用,常年辛勞過度,又不舍得看醫生,病勢加重卧床不起了。”
“是呀,這麽說,芸娘的一生過的挺辛苦的。”蘇逸附和道。
“但是得看從哪個角度來看的吧,這本書是丈夫寫下的,夫妻二人曾經伉俪情深,評古論今,賞月品花、飲酒行令,作者說那是他一生最快樂的時光。有芸娘相伴,他覺得人間之樂,莫過于此。想來芸娘那時也是幸福的。”那佳一口氣說出四個成語,超常發揮了。
蘇逸誇贊:“才女啊。“第一次被誇作才女,那佳掩不住的得意,看來書沒有白讀。
“就是說,兩人是靈魂伴侶,雖然物質上不豐裕,但精神上有共鳴。”蘇逸總結。
“是。”那佳說。
“但是我不太認同這位丈夫的做法,我覺得一個男人首先要承擔起一個家庭的責任,保證讓自己愛的人物質上的需求得到滿足,然後再談精神需求。”蘇逸靠向那佳,殷切地望着那佳,像保證,又像尋求認可。
“那肯定的,現在男女比例這麽失調,你沒有基本的物質條件,誰肯嫁你啊?!”聊熟了,那佳放開了,瞟他一眼,嘴角露出輕輕譏笑,不客氣地說。
“放心吧,以後跟着我,不會讓你受苦的。咱們會比《浮生六記》裏過的還幸福。”蘇逸貼近那佳,溫柔地說。一股熱氣向那佳臉上襲來,那佳心跳加速,臉頰變得緋紅,仿佛又中他圈套了,索性別過臉去,不再說話。
下了飛機,回到家,蘇逸給那佳發信息,正式向那佳表白,同時也說,可以在北京買房,當然這看那佳的意見,去別的地方也可以。讓那佳不用着急回答她,想好了再告訴她。
那佳看了信息,好幾遍,這一夜,未眠。她想了很多,從童年的傷害中一路走來,她變了好幾次,首先是自卑,影響了學業,沒有考上高中,然後看到錢帶來的快樂,于是她關上了童年的門,封住自己的一部分,重新出發,努力去闖,去賺錢,甚至走上了整容的道路,所幸是她沒有在物欲中沉淪,很快醒悟過來,沒有走到無法回頭的地步。這一路追求她的男生并不少,她也談過幾個,但印象最深刻的,卻是沒有開始過的萬先生,這或許就是得不到永遠在騷動吧,她下意識地去拿蘇逸和萬先生相比,兩人相貌上平分秋色,各有千秋,那最大的區別還是在自己身上,遇見萬先生時,自己狀态很差,還沒有整理好自己,自卑地像一只醜小鴨,而且童年的陰影如影随形,所以即使有好的男人走到自己面前,自己也未必能抓住。而蘇逸的出現恰逢其時,他出現在那佳做公益的過程中,這種善舉使兩人在人性的閃光點中産生碰撞,碰出火花,這樣的相識讓那佳感覺很踏實,而且,面對這樣一個熱心公益的男人,那佳假想自己向他坦白童年的經歷,不會再想逃避,回避,或者說有所防備,因為對于做公益的人來說,有這樣不幸遭遇的人太多了,他們理解,他們感同身受,他們會真誠地幫助你,給你溫暖。這就是他們的工作。
想到這裏,那佳已經确定了自己的心意。睡醒了,那佳回複蘇逸,答應了他。
相處半年以後,那佳在跟爸爸打電話時,告訴爸爸說自己談戀愛了。父親問了一些男方的情況,呵呵笑,很開心。那佳問爸爸感情上有沒有新進展。爸爸說沒有。
那佳有些急了,說上次奶奶托人給你介紹的那個嬸兒不挺好的嘛,你為啥不跟人家聯系聯系?
這幾年,媒人給她爸爸介紹的對象林林總總有近10個了,可是都被她爸爸耗黃了。
爸爸說我不想找。我的事兒你不用操心。接着問,啥時候把你男朋友帶回家來?
等您回家了我們就抽空回去。那佳說。
我等入了秋就回去。爸爸說。
最後商量好十一的時候把男朋友帶回家去。
挂完電話,那佳從抽屜裏拿出媽媽的照片,溫柔地輕輕拂拭,心想雖然自己有些心急,整天催着爸爸再結婚,但靜下來,還是挺為爸爸和媽媽的感情感動的。婚約一諾,願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縱天不遂人願,往後餘生,憶斯人,拒來者,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此等癡情,天地可鑒。
擡頭望向天空,陽光普照,萬物生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