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袁昇的事情幾乎是讓蕭景和跟蕭景成的關系降到了冰點,雖然原來也算不得多好,至少也沒有像如今這般針鋒相對。
溫言聽了玄參的禀報,頗感煩躁,早知道會走上對立的道路是一回事,在羽翼未豐之時對上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汝南袁氏的全力抵抗,蕭景和擋不住的。
溫言按了按額角,讓玄參去把蕭景和請過來。
“你上次說琅玡王氏的家主也出現了,王氏不是早早便有了退隐的心思,左仆射也是許久不問朝中之事嗎,怎麽會突然出現?”
蕭景和郁悶的不得了,蕭景成那小子現在看見他跟看見妖魔鬼怪似的,怨恨鄙夷,要不是念着自己和袁昇那麽一絲絲的交情,他才不會由着蕭景成上蹿下跳。
提到王氏,他表情沒有什麽變化,當年他阿娘舍棄了王氏,她過世後王氏舍棄了他,這麽多年來他不過問王氏的事情,大家也只當太子無母族。
“我怎麽知道,我和王氏的人又不熟。”
溫言莫名從這句話裏聽出來心酸,那該是自己的外家的,他本可以和蕭景成一般有外祖父,有舅父,還有一衆兄弟姐妹,本該享有很多人的關愛,他卻什麽都沒有。
她叩了叩案幾,歇了一些心思,輕柔問到蕭景和:“想吃什麽,我叫畫珠給你做。”
往日提吃的蕭景和還挺感興趣,眼下他是顧不得吃了,他擺擺手稱:“不吃了,我還得回崇文殿看卷宗呢,阿耶布置了一大堆任務給我,我都快瘋了。”
從河東回來以後,滿朝堂的大臣都盯着他,蕭嵘也一改常态讓他同其餘皇子一般歷練做事,天知道他多想每日吃吃喝喝,現在那麽多東西壓在他身上,讓他怎麽喘的過氣嘛。
他急匆匆的走了,溫言還是叫畫珠做些糕點給送過去,自己叫茵陳備了筆墨紙硯。
茵陳在一邊研墨,看溫言也不像要練字,便問道:“良娣這是要做什麽?”
“替你們太子殿下謀劃未來啊。”溫言将衣袖提起幾分,提筆在宣紙上勾畫。
近日之事更讓她明白了氏族在大梁的地位,哪怕袁昇犯下重罪,袁氏也沒有被牽連分毫,若是蕭景和要登上帝位,絕對少不了氏族的支撐。
哪怕是蕭嵘,貴為天子,都不能輕易對氏族下手,若無謀反叛亂之大罪,稍稍異動便要牽連出許多事端。
溫言把四世六望全部列了下來,幾乎是每個皇子背後都有氏族的支持。
蕭景成背後的汝南袁氏自不必說,他的正妃也是袁氏女,剩下的成年皇子,母族或是王妃,總有一方出自世家,哪怕是蕭景知,沒有絲毫背景可言,在經歷謝瑄一事後,與弘農楊氏也是越走越近。
這樣一算,蕭景和除了有個太子的虛名,什麽都沒有,帝位之争,他無權無勢,沒有一個大臣能夠站在他身邊,就算有,也是起不了什麽風浪的。
怎麽看琅玡王氏都是蕭景和最好的選擇。
四大世家之首,哪怕多年少問世事,餘威尚存,與蕭景和更是有實打實的血緣在,比起其他來說,是最容易拉攏的。
溫言眼眸低垂,分析的再好,蕭景和若是過不了心裏那關,什麽都白搭。
茵陳看了半天,大概知道了溫言想做什麽,好奇問:“為何良娣不寫蘭陵蕭氏和陳郡謝氏?這兩家可是沒有一位皇子的啊”
溫言正欲解說之時,筆墨滴在了宣紙上,她好像漏掉了什麽。
蕭氏謝氏清貴,蕭元清和謝禀這些年未曾倒向任何一邊,兩家都出了一位後妃,後妃所出也都是公主,中立的一方也不代表不可以被拉攏。
“就算沒有王氏,蕭元清是中書令,謝禀是侍中,有兩位宰輔的支持,這已經是最大的優勢了。”溫言忽覺豁然開朗,終于找到讓所有人都不為難的法子了。
她不怕那兩個老東西不肯就範,溫裕給的蕭元清的把柄還在,她只要拿下謝禀,一切問題都會迎刃而解了。
溫言笑意盈然,有些激動的拍了拍茵陳的肩膀,“你可真是幫了我大忙了。”
她首先排掉的就是那兩個人,太過死板剛正,和蕭景和還有過節在,這是漏洞也是機遇啊,拿捏的好,一切問題都迎刃而解。
心情好了,溫言用膳的胃口都比平日好些,飯後先是看了溫裕夫婦寄來的信,回信之後便開始盤算謝禀那邊該如何去做。
就和蕭景和說的一樣,謝禀太死板,太重規矩體統,讓他拉幫結派難上加難。
晚上睡的時候,蕭景和聽了溫言的想法,跟炸毛了一樣。
“謝禀?那個老東西?不不不,我才不要跟他虛與委蛇,我看見他都難受,算了吧。”
溫言一聽不開心了,算什麽算,她想了這麽久他一句話就否定了。
“不行,蕭景和,你給我老老實實的去,這幾天表現好一點,謝禀也不會找你麻煩的。”溫言試圖勸說。
蕭景和哭喪着臉,問:“那這到底是為什麽呀?現在就挺好的,你要我跟謝禀示好幹什麽?”
“為了讓你的太子之位更加牢固,再把你推上那把龍椅!”溫言瞪他,這人怎麽就能一點都不上道。
蕭景和趕緊捂住她的嘴,四處看了看,做賊心虛的模樣讓溫言氣不打一處來,反手拍了他一掌。
什麽時候才能溫柔一點!蕭景和咽下了這句咆哮,無力的說:“你怎麽什麽都敢說,萬一傳到阿耶那裏怎麽辦,你要不要命了,再說,我本來就沒想……”
被溫言冰冷的眼神看的發毛,蕭景和還是不說了。
“傳了又怎麽樣,陛下自己也是那麽過來的,我看他也沒有過分追求什麽兄弟情深,蕭景成和你其他幾個兄弟的明争暗鬥他不知道嗎?蕭景知拉攏朝臣他不知道嗎?能在幾十個皇子裏面脫穎而出笑到最後的人,你真以為我們的陛下是什麽慈悲心腸,想要一個仁慈善良不争不搶的繼承者嗎?”
“說到底,皇位之争本就是能力之争,誰有本事讓群臣追随,誰就更能坐穩那把龍椅。你不争不展現自己的能力,陛下會放心把江山交到你手中嗎?”
溫言深知蕭嵘不是昏君,不會因為偏疼哪個孩子而影響皇位繼承,他需要的是一個真正能夠當好皇帝,讓大梁永世太平的繼承人,只要大方向對,要用什麽方法都沒事。
蕭景和被唬的一愣一愣的,偏了偏頭,抱緊了懷裏的枕頭,小聲咕哝着:“我就聽着你長篇大論,分析利弊。”
這就是一句都沒聽進去了。
溫言:“……”
“出去。”
“這大晚上你讓我去哪啊?”蕭景和發出疑問。
溫言現在看着他,目光淡然,火氣直冒,冷笑出聲:“我管你去哪,從延嘉殿出去,回你的崇文殿去,好好想想吧你。”
感情她廢了那麽久的心思都沒用是吧。
蕭景和表示不服,他張了張嘴,試圖讓自己有底氣一點,“這是我的東宮,我的宮殿,我憑什麽要出去!”
溫言擡手。
延嘉殿的殿門開了又關,一道孤寂清冷的身影消失在寒風中。
日子過的很快,轉眼就已深秋,蕭景和這段時間表現的還算不錯,聽說謝禀沒有再參過他,主要也是沒什麽可參的了,他對蕭景和近期的表現很是滿意,還在蕭嵘面前稱贊過蕭景和幾次。
唯一和蕭景和不對付的就是蕭景成,蕭景和才接觸政務,自然是有些地方做的不夠好,蕭景成就使勁的雞蛋裏挑骨頭,蕭嵘對此并不制止,象征性的提點蕭景和幾句,或者褒獎蕭景成幾句,也就風平浪靜的過去了。
東宮上下在溫言的培養之下,跟從前有了很大的不一樣,變的越來越像東宮,人人謹言慎行,遵規守矩,卻還是保留着原有的和諧安寧。
玄參經常和張太醫在一處,偷偷摸摸叫他給溫言配些補身子的藥。
張太醫起先不願意的很,“你想幹什麽?”
沒事給良娣送藥,不是玄參想死了,就是他瘋了。
玄參對他擠眉弄眼,見他實在反應不過來,一跺腳怒道:“你什麽蠢腦子,良娣跟太子在一起可是有大半年了,咱們東宮該有子嗣了。”
他那個急的啊,先不提楚王是長子,已經有了兩子一女,就是他們殿下的弟弟,那魏王,那秦王,那晉王,誰家裏不是都有了孩子,眼見他們殿下這不高不低的,他能不操心嗎。
張太醫略微古怪的看了他一眼,然後捋了捋胡子,“你操的心還挺多,不愧是東宮一把手啊。”
“你說的也是,殿下和良娣的感情如此之好,也該有個孩子了,再說依殿下對良娣的喜愛,若是良娣能一舉誕下皇孫,太子妃之位也不是不敢想啊。”
提到太子妃,玄參和張太醫的眼睛都亮了下。
溫言很好,對他們很好,對殿下也很好,他們都記在心裏,最好的東宮就應該是現在這樣的,沒有烏七八糟的事情,沒有因為一個女子牽扯出衆多利益糾葛,在他們心裏,沒有人比溫言更适合當太子妃。
“我馬上配藥!”
沒過多久他們成功把茵陳也拉入陣營,三個人為東宮未來的小主子操碎了心。
溫言盯着那碗黑乎乎的藥,蹙緊眉頭,面色不悅,“我身子好好的,喝什麽藥?”
她懷疑這些人都是沒事閑的。
茵陳耐心給她解釋了一番個中原委,溫言聽後就想着拒絕,現在不是要孩子的時候,且不說帝位之争誰都猜不到結局,不算太平的壞境并不适合去迎接一個孩子的到來,她也沒有那麽多的心力和時間耗在孩子身上。
況且,目前的她并不是那麽心甘情願的冒着生命危險為蕭景和生兒育女。
她剛要拒絕,腦海裏就傳來寒丘的聲音。
“恭喜宿主激活附加獎勵,孩子的降生會為您增加兩年的時間哦!”
要不是這次,她都快忘了還有寒丘的存在了。
兩年,是真的很劃算。
“把藥拿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