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他們這一路走的還算太平,從江寧乘船沿着大運河一直到了汴州,最後實在是溫言暈船暈的厲害才不得已停下了。
“怪哉,生在江南水鄉怎還會暈船?”蕭景和還以為溫言什麽都不怕呢,這一路上她臉色都不太好,大多時候都是窩在艙中看書或是睡覺,安靜的不像話。
這也怪不得溫言,大燕在極北之地,苦寒幹旱,水運不如大梁發達。她活了那麽些年乘船的次數少之又少,雖說如今是占了這具身子,可骨子裏對水的懼怕還是在的。
重新回到陸地上,溫言精氣神好了一大截。蕭景和看她在船上實在難受,好不容易下來恢複了些,和蕭元清商量着在汴州逗留三日,賞賞陳留風光。
蕭景和把這事跟溫言提了,她沒多歡喜,只是耷拉着眼皮,捧着手裏的書淡淡道:“嗯,我曉得了,你去外面走走吧,我在房中即可。”
她現在要抓緊時間掌握大梁的一切情況,這樣到了長安才不會處于被動的地位。
本來還指着寒丘能幫上她忙,誰知那家夥唯一的作用便是布置任務,其餘時間都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
蕭景和不耐煩的扯過她手裏的書,一看是什麽長安轶聞,眼珠子一翻,道:“想知道這些你還不如問我,我可是土生土長的長安人士,比這些書上寫的可了解多了。”
溫言看着他不說話,顯然沒有多大興趣。她掙紮着要把書拿回來,被蕭景和給擋開了。
“你同我出去玩,回來想讓我給你講多少便講多少,可好?”在蕭景和眼裏,溫言已經是自己這邊的人了,出去玩自然是要帶上她的。
若是只有他一個人,蕭元清那個老東西跟只蒼蠅似的跟着他,哪裏還能玩的盡興。
溫言想了下,出去轉轉也無妨,也好讓她看看大梁治下是如何的。
見她點了頭,蕭景和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了,眼裏閃着奇異的光芒,道:“那你快收拾收拾,我去叫玄參。”
蕭景和興沖沖的跑出去,溫言不禁笑了下,這人怎麽跟個半大的孩子似的。
汴州可算是大梁的中原重鎮,水路交通發達,商業貿易繁榮,是以街道上商販不少,聲聲叫賣,人群熙攘喧嘩。
他們此行并未刻意隐瞞行蹤,只是出了門都換上常服,混在人群中也就像是郎君帶着娘子和家仆出來逛逛。
蕭景和跟溫言在前面走,看見什麽奇巧的小玩意就想往溫言那裏塞。生在宮中,蕭景和見過的好東西不少,可掃了幾眼攤販那裏的發釵,使勁比劃着要往溫言發間別,被溫言罵了幾句:“你幹什麽?手放下。”
店家看見了,都忍不住調笑:“小郎君和小娘子感情真是好,郎才女貌的一對壁人啊。”
兩個人都忍不住害羞了下,付了銅板後又往下一家跑了。
茵陳跟在後面,只覺得奇怪,這太子殿下先前還躲着她家姑娘,猶如遇上洪水猛獸一般,怎麽現在又這樣熱情了,想着她就問了玄參。
玄參嘴裏叼着糖葫蘆,含糊不清道:“我們太子殿下為人那是又純良又仗義,只要他認定誰了,那絕對就是掏心窩子的好。你放心,溫小娘子入了我們東宮,那以後絕對是吃香的喝辣的,受不了半分委屈。”
茵陳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拽了兩下玄參,“我也要吃糖葫蘆。”
“你不會自己買啊。”
“嘶!”茵陳一跺腳,玄參立馬低頭了,“行行行,我去給你買成了吧。”
蕭元清一個孤家寡人落在後面,他也不覺得寂寞,有一搭沒一搭的聽着心腹彙報長安的情況再給兩個指令。
總之除了他這邊的人,沒一個願意搭理他的,蕭景和在前面跑的已經完全忘了還有這麽個人了。
別看他一個男子,買起東西來那是毫不手軟,什麽入了眼就買什麽,買完之後就丢給跟上的侍從。
溫言心裏暗罵了一句敗家子。
“你餓了嗎?”前面的蕭景和突然轉身說了這麽一句話,把溫言弄得有些不明就裏,“你不是一路上都在吃嗎?”
一會糖葫蘆一會點心的,溫言都被他喂飽了,怎麽他還餓?
蕭景和振振有詞:“這等東西只算開胃,怎麽能當飯吃?我見這時候也差不多了,去尋個館子用膳吧。”
他沒覺得有什麽不妥當,一把拉過溫言的手往前跑。
掌心溫熱的感覺傳來,溫言愣了一會,原來牽手的滋味是這樣的。
燈火闌珊處,佳人紅了小半張臉,俏如微波芙蕖。
她試着把蕭景和往回拉了點,半低着頭道:“慢些跑,不然玄參茵陳他們跟不上了。”
聽進去他的話,蕭景和慢下步子,和她并排走着。
“我可否問你一個問題?”蕭景和看見溫言點頭,湊近了她一點,手遮着嘴,眨着眼頗有些親密的問:“溫兄給你準備了什麽嫁妝啊?能夠排十裏地。”
溫言還以為他要問什麽,還是頭一次見着有人如此直白的問女子的嫁妝。
當真是個缺心眼的。
“我并不是很清楚,只知有兩箱夜明珠和五百萬缗錢。”
“五百萬!”蕭景和沒辦法壓制住自己的激動了,“溫兄這哪是嫁女兒啊,他是拿了十個溫家出來當陪嫁嗎?你可知道大梁開朝以來最受寵愛的那位公主殿下的嫁妝也只是五百萬缗錢,你當真是比公主還金貴些!”
蕭景和委屈極了,難受的撇撇嘴,想他一個太子殿下,一年的俸祿也不過才百缗錢。
要不是指着賞賜度日,東宮衆人早就出去喝西北風了。
“我如今有些難過,暫且不想同你講話。”小脾氣上來了,蕭景和忍住落淚的沖動,盡量離溫言遠一些,少受點傷害。
溫言道:“你這人當真沒意思。是你要問我的,我實話說了,你又這般作态,怎的這樣難伺候。”
她越說蕭景和越委屈,天天拿着那麽點微薄的俸祿還要被參,他還當個什麽太子,幹脆直接認了溫兄做義父,萬貫家財也有自己的一半。
“別說了,讓我獨自神傷吧。”
“你莫不是神智有些問題?我嫁了你,你的錢是我的錢,我的錢是你的錢,你若是手頭緊張,随意拿去用便是了,我也不會說什麽的。”
“當真?”
“自然。”
“那一會去了館子裏,我要吃最貴最好的,你結賬。”
“好。”
“以後我問你要錢,你不許罵我。”
“可以。”
兩個人牽着手開開心心的往酒樓去,玄參跟茵陳在後面完全聽懵了。
玄參捧着一束糖葫蘆,忍不住感嘆:“這兩位主子當真是互補的很,一個可兒勁的作,一個願意慣着,般配!”
“般配個什麽呀!還太子殿下呢,竟然讓我家娘子付錢!”茵陳一張俏臉氣的通紅,把提着的東西往玄參懷裏一塞便跑開了,再不想給這些人好臉色了。
逛了許久,最後溫言他們去了號稱汴州城最美味的八珍齋用膳。
這一行人進來,八珍齋明顯靜默了一會,紛紛猜測這是誰家的郎君,出來吃個飯這麽大陣仗,侍從都要帶上十幾個。
這也是蕭景和百般反駁無效的,蕭元清非說什麽:“殿下金尊玉體,若是在汴州出了什麽事,臣擔不起這個責任,多帶些人還是穩妥一點。”
然後他就帶來八個侍從,溫裕給溫言的那八個侍女也跟着,加上玄參茵陳,隊伍确實蔚為壯觀。
掌櫃的一見有大生意來了,連忙來迎:“諸位裏面請。”
溫言他們自然是在上面的廂房,和蕭元清坐在一起,蕭景和哪裏都不舒服。
仿佛故意氣他一般,明明三人各居一座正好,他非要跟溫言擠在一處,惹得溫言又不痛快了:“那邊有位置,你這樣貼着我幹什麽?”
“我想同你親近些,不行嗎?你剛才哄了我的,不能沖我生氣。”
溫言嘴角勾起,忍不住冷笑,這有些人給點顏色就能開染坊了。
她側身往起一站,不理會蕭景和的反應,道:“我出去透透氣,二位自便。”
她走了,蕭景和想躲都沒得地方躲了,也懶得管什麽規矩儀表,胡亂躺在地上,拿胳膊撐着腦袋,撚起幾顆葡萄往嘴裏丢,潇灑恣意的厲害。
“照今日來看,太子殿下怕是日後夫綱不振啊。”蕭元清笑着說。
瞪了他一眼,蕭景和道:“這乃我夫妻二人之間的情趣,不勞中書令操心。”
“此時談夫妻尚且過早,等到溫小娘子真正入了東宮以後,殿下再來說這話吧。”
蕭景和用力坐起,雙腿盤着,雙手撐在桌案上,挑着眉說:“中書令放心,只要你不從中作梗,阿言一定是東宮的人。”
“殿下放心,作梗的人中一定不會有臣。”
跟他待在一起那就是渾身不舒服,蕭景和趁着菜還沒上,出去找溫言了。
出去不久看見溫言被陌生男子拉拉扯扯的,蕭景和那叫一個怒火中燒,直接上去一腳踹翻了那登徒子。
“瘋了吧你,敢動小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