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蘇林軒是在許方城的陪同下去了溫府的,溫呈的信中也提到溫言有意跟蕭景和示好,叫他抓緊些。蘇林軒一方面覺得自己貿然來求娶有些對不住蕭景和,一方面又怕真叫他二人在一起,自己沒了機會。
本身他自己也只是下了決心沒打算這樣快來,還是許方城在一邊勸他:“此時不去更待何時?再過兩日便是阿言的生辰了,溫兄若是答應,生辰宴上直接把這樁婚事定下,大家都樂見其成,也好斷了那些不該有的念想。”
“你要是不好意思,為兄同你一道去便是。”
他這樣說才有了如今的場面。
溫呈領着他二人往歲寒居去,路上許方城興致起來,問了昨日的事情,“我可聽說昨日溫兄領着景和去了南歌坊厮混大半日,最後叫阿言給他捉了回去,這嫂夫人如何表示的?”
溫呈和這兩位也是熟識,沒那麽嚴肅,便笑着揶揄:“許老爺又不是不知道夫人的性子,又何必問出來讓我忍不住笑話老爺呢。”
蘇林軒跟許方城對視一眼,皆是忍不住笑意。
李氏最恨溫裕往那秦淮河邊兒上跑,溫裕從前偷偷的去,倒也沒幹什麽對不起李氏的事。可李氏的心眼就針孔那麽大,眼裏揉不得半點沙子,每回一叫她曉得了,溫裕都少不了一頓打。
日子久了,溫裕也消停了許多,有大半年都沒往那邊跑了。這回純粹是想帶着蕭景和見見世面,哪裏想得到被溫言逮了回來,不僅落下面子,回家還是一陣折磨。
把人領到歲寒居外頭,溫呈隔着緊閉的房門道:“老爺,許老爺和蘇郎君來了。”
“請。”裏面的聲音悶悶的。
蘇林軒和許方城一進去,正對上溫裕被撓花的半張臉,臉上橫着三道長長的指印,脖子上兩道,嘴角處破了皮,耳朵腫的老高。
饒是平常最沉穩的蘇林軒都忍不住跟着許方城一起笑出了聲。
“我說溫兄啊,那麽多次前車之鑒你怎的還沒有長記性,這次還鬧得這樣大,阿言搭上自己的名聲都要把你揪回來,不怪嫂夫人下這樣的毒手。”
溫裕也沒什麽反駁的,不好意思的憨笑兩下,道:“許賢弟莫要笑話我了,今日前來可是有何要事?”
許方城瞥一眼蘇林軒,什麽都還沒說這小子就紅了耳尖。
得虧是自己當了個推手。
許方城道:“确實是要事,是阿言的終身大事。”
溫言早起沒有帶上茵陳,自個兒去了歲寒居準備找溫裕提一提自己同蕭景和的事,她委實是不想和蕭景和過多相處了,讓溫裕去提一提說不定起的作用還大些。
剛到了歲寒居外面,溫言便聽得許方城的那句話,房門沒關上,在外面聽的也很清晰。
候在門邊的溫呈看見溫言來了,正欲開口,見她比了個噤聲的動作便沒出聲。
溫裕沒怎麽明白,起身問:“什麽終身大事”
“阿言再過兩日便滿十七了,溫兄也該考慮考慮她的婚事了。尋常女子十三歲定親,最多養個兩年也就出了閣。可你看看阿言,從前拒了縣令家郎君的婚事,叫旁人給壞了名聲,阿言心裏應當也是不舒服的,要不也不會大病一場。依我看,她這婚事該提提了。”
溫言在門外聽得一清二楚,她眼睛盯着腳尖,內心泛起一陣酸澀,并非是她自己的感受,原身殘留下來的反應依然感染着她。
哪裏是大病一場,直接就送了命。
這個年紀的女兒家有幾個不在乎外人評價的,原身性子執拗,聽了外邊的風言風語,心裏不舒坦也不說出來,自個兒憋着悶氣去了廟裏上香。本來求的是平安,那佛祖好似沒有聽到她的祈禱,半點不保佑,叫她下山的路上就遇上賊寇。
原身是寧死不肯屈服,活活叫那幾個賊寇掐斷了氣。
再睜眼的時候,活着的就已經是現在的溫言了,那日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從前的功夫還在,她将那些人解決掉才回了溫府,他們看見她衣服上大片的血跡也是那些人的。
積攢的怨氣多,手段稍微殘忍了些。
溫言把思緒拉回來,繼續聽許方城講。
“這人選嘛倒是有一個。”許方城停頓下來,意味深長的看向溫裕。
見不得人家話說到一半,這個問題确實溫裕也是在考慮了,苦于遲遲沒有看得上的,如今許方城有,他自然是要聽聽的。
“何人?”
“林軒。”許方城把手中的扇子對向蘇林軒。
蘇林軒縱然平日再腼腆,也知道這個時候自己必須要說些話了。他輕咳兩聲,微紅着臉道:“還望溫兄原諒我的唐突,我今日是來向溫兄求娶阿言的。”
話至一半,蘇林軒有些緊張,他狠掐了兩把手心讓自己不再發抖,繼續說:“我傾慕阿言久矣,以溫兄朋友的身份來看,确實失了禮數,亂了輩分,但我對阿言之心,天地可鑒。我不能保證能夠護她一世,畢竟我長她許多,難免走在她前面。我所能保證的便是在我所剩光陰中,會竭盡所能讓阿言幸福,不讓她受半點委屈。望溫兄成全。”
他不會說什麽好聽的話,只能笨拙的表明自己的心意。先前打的腹稿似乎并沒有派上什麽用場。
溫呈靠在門邊,心裏為蘇林軒拍手稱好,在他眼裏,便是蘇郎君這樣的謙謙君子與自家娘子最為相配。
他還不忘看一眼溫言,她好像沒有自己想象中那樣感動,似乎,眼神還更加冰冷了一些。
莫不是娘子真的對蘇郎君一點好感都沒有?
溫呈心裏頭擂了幾下鼓,他是想着二人這些年的情分在,婚事成的容易,可別自己好心幹了壞事,不能促成良緣反還使二人生了嫌隙。
溫言的确不高興,她對蘇林軒頗有好感,看得出是個溫潤如玉的君子,如果沒有其他情況,他會是原身最佳的夫婿人選。錯就錯在,她不是從前的溫言,她現在要嫁給太子蕭景和,要當皇後,要完成任務回去報仇,蘇林軒此時的求娶毫無疑問是在給她添麻煩。
溫言臉色沉了幾分,腹前交疊的雙手忍不住捏緊了幾分,只希望溫裕不要輕易答應了。
裏面好一會沒有動靜,溫裕還在理解他們所說的話。
現在的意思是,他的兄弟看上了他的女兒,想當他女婿?
不知道怎麽開口,溫裕苦惱的抓了兩下臉,恰好碰到傷口所在,忍不住嘶了兩聲。
“這,賢弟啊,先不說別的,你的人品你的才華那我是十足的肯定,我也相信你會是一個好夫婿。”
溫言一口氣往上提了幾分,忍不住想進去打斷溫裕。
“但是呢,我與夫人素來尊重阿言的意思,所以我暫且還沒法給你回複,你且多等等,待我去問問阿言的意見。若是她願意,我必定挑個黃道吉日,把這婚事辦的漂漂亮亮。你看可好?”
“自然。”蘇林軒心裏也是高興的,起碼溫裕并未因他的唐突而惱火,他也尊重溫言的意見,若是她不願意,他便不再強求。
溫言還未邁出去的步子放松下來,她轉身回了秋棠榭。
連茵陳都沒有叫進來,溫言靠在貴妃榻上整理思緒。
蘇林軒是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本來她想提蕭景和的,現在也不知道是否可行。問題就在于同樣是溫裕的朋友,她棄蘇林軒擇蕭景和怎樣都不合适的。
明眼人一看就看的出來孰優孰劣。
要是李氏和溫裕過來問她緣由,她總不能說是因為蕭景和是太子,能讓她當皇後吧。
“寒丘,你說該怎麽辦。”溫言發聲問。
寒丘是系統的名字,他答道:“你們凡人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懂,總之你是一定要當皇後的,否則我真的會跟你一起毀滅。還有,”他頓了一下,語氣稍顯無奈:“可能因為你過于強大,任務難度提高了,你必須在三年之內完成任務。”
溫言阖上的眼皮打開,忍不住冷呵一聲,覺得很不可思議,“這是什麽奇怪的理由?本宮當了那麽多年的攝政長公主,從未聽過如此荒誕的事情!”
就蕭景和那個樣子,指不定回了長安就得被他那豺狼虎豹一般的兄弟趕下太子之位,讓他三年之內登基實屬艱難。
“這個,游戲難度因人而異,你從其他方面想,這也是本系統對你能力的認可。”
“我不需要這種認可。”
溫言有些心力交瘁,難道連老天爺都不願意讓她取了那些人的狗命嗎?
她額角上青筋浮現,五指緊緊攥住身下的薄毯。她不認,憑什麽她這個功臣要死于非命,而那些小人卻可以坐享其成,在她用命換來的太平盛世裏安穩度日,這不公平!
“三年便三年,本宮可以一個人擔起整個大燕,打造出一個君王,沒理由打造不出第二個。”
溫言起身,端正身形往外走,她脊背挺的很直,倔強又堅毅。
“你去哪裏?”
“找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