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27)
步,讓人想不懷疑都難。不少好事者從中嗅出了端倪,原來是倚仗一張俊俏臉俘虜了實權人物石部長的千金,成了上門女婿,怨不得飛黃騰達如此之迅速。
硬生生把個性難以掌控的情郎給架高到一個不勝寒的位置上,石倩倩可謂棋高一着,她向來摸不透秦霄的心思,又惹不起他陰晴不定的脾氣。這下可好,全天下人都知道他秦霄能有今天,從一個一窮二白的平民青年,成了萬人豔羨的集團董事,還不是因為石倩倩的垂青,石部長的提拔擡愛。
這會子想要回頭,才真可謂是反悔無門了,條條路都被堵死,忘恩負義的名聲一旦背上,秦霄就會被石部長全部的權利網和人脈關系所封殺。而且,所有人都已經把他和石部長一家看成一條船上的螞蚱,從此怕是必須命運與共,同甘共苦了。
可寧凝心裏頭明白,以秦霄心高氣盛,恃才傲物的脾性,他最恨被別人挾制約束,這會子雖坐擁整個寧宏集團,可被旁人看成吃女人軟飯的爛骨頭、小白臉,他也未必高興的起來。
況且,人家秦霄的志向,根本不在這小小的集團企業,他有着更震撼世人的目标要完成,誰也無法預測這顆定時炸彈何時爆發,殺傷力到底是多少?這事兒,秦霄知、霍汐知、寧凝也知道;只可惜,三人彼此互相芥蒂,各有顧慮,像是支撐點,除了小心翼翼的維護平衡之外,對未來根本束手無策。
不出寧凝所料,秦霄今天确實厭煩透頂,他從心眼裏根本就瞧不上董事這個職位,惺惺作态的僞裝,讓人疲憊不堪。之前和石倩倩的婚事傳言被鬧得滿城風雨,現下人人看他的目光,都透着有點意味深長。若真是事實如此,也便罷了;可他脊梁上的那根反骨隐隐作痛,恨不能拍案掀桌,摔門拂袖離去。
只可惜,還是那句話,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石部長來了,像個壓軸的貴賓,夜總會的名角兒,宮裏最有權勢的大總管一般,昂首挺胸,氣焰嚣張的被一衆谄媚奴顏的勢利小人們簇擁登場,背着雙手,恨不能一步三挪的誇張。
他今天的到場,無疑為晚宴貼上了一層金箔,實權人物捧場,暗中肯定了寧宏的實力,和幕後的靠山地位;也确實給新上任的秦董事撐了腰,無聲卻有力的證實了他是準女婿的說法,看來這段戀情,已經得到了岳丈泰山大人的首肯。
石部長到來的原因,秦霄心知肚明,一切都是石倩倩的主意。她太懂自己之前買通記者放消息的行為,會跟秦霄之間産生怎樣的裂痕與反感;所以,她又自作聰明的亡羊補牢來了一招,讓石部長出席秦霄的就任晚宴,賣足他面子,以這種方式讓諸人都對他俯首稱臣。以為這樣,就能讨得秦霄歡心,另一方面,也是種震懾,讓他明白自己的勢力和人脈,不敢再輕易起外心。
石部長清清嗓子,拿腔作勢的邁上發言臺,成功搶走了準女婿的全部風頭。秘書俯身跨步邁上臺,彎腰替他調試麥克風,端上上等金駿眉茶備在一旁,看架勢,這就是即将長篇大論的節奏。
果不其然,石部長從當下大好形勢,講到組織安排計劃的扶植政策,和上級領導的重視與發展策略;無數人在臺下拍手稱頌,頻頻點頭,晚宴逐漸走向了一場嚴肅的報告會議。
秦霄心口開始起伏,伴着一聲聲嘆息,連眼眉都沒擡半分,沒人知道他心中在盤算着什麽;或許,在石部長成為全場焦點的時候,根本就不會有人去理會他的動靜,人們自顧自的斷定,這個姓秦的小白臉,肯定在暗中偷笑攀了高枝兒,盤算今後能少奮鬥多少年。
出于禮貌,寧凝足足忍耐了半場,終于抵不過困倦來襲,打着上洗手間為名,決定要從後門悄悄退場。這其間,她在溜出vip小門之後,給霍汐發了個消息,告訴他自己的動向。
出乎意料的是,原本從洗手間到車庫,冷冷清清一條不長的小道上,居然會被人突然襲擊。她被人強行攥住手腕,力道用的非常大,那種不可抵抗的氣勢,讓人驚恐萬狀,灼熱的溫度,從皮膚直抵靈魂。
“如果,我說我錯了,想和你破鏡重圓,你會不會和我在一起?”,秦霄的聲音裏透着一種無可名狀的迫切,暗黑的車庫拐角,寂靜無聲,連彼此急促的呼吸都聽個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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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他緊緊将寧凝抵在牆角,雙臂有力的環住她的腰身,言辭是請求和探問,可口氣聽來,卻分明是種脅迫。
“你是不是神經錯亂了?你知道現在是個什麽節骨眼嗎?你位高權重的岳父!正在衆目睽睽之下,高調宣布你和他寶貝女兒的婚事!所有人都再眼巴巴的樂見其成!而你,你在做什麽?你已經義無反顧,再難回頭了,你知不知道?現在你除了咬緊牙關往前走,還能做什麽呢?讓時光倒流?簡直是天方夜譚!我勸過你見好就收,可你說來不及了,那現在你又是什麽意思?秦霄,別天真了,你和我已經是上輩子的緣分了,現在最好的結局就是形同陌路。現在你來這出,又是何苦呢?”,寧凝惱羞成怒,她不明白秦霄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只覺得平白被扯進這池渾水裏,簡直是造孽;現下只盼着徹底脫身,斷個幹幹淨淨才好,又怎會有心情和秦霄再續前緣。
“可我從來都不知道,你根本不是寧國慶的女兒,如果我知道,這一切都不可能發生!”,最後一句,似乎是秦霄發自肺腑的吶喊,盡管他不願承認,可後悔兩個字,近來時常盤旋在他腦海,一意孤行,萬劫不複,到底誰才是贏家。
“這一切,還是會發生,不是我迷信講宿命論,而是,我太了解你的個性……”,寧凝黯然神傷,因為懂得,所以慈悲。對于秦霄,她看的太過透徹,明白他的痛苦,明白他的仇恨,明白他的失落與糾結。只是,自己除了同情和傷感,已經再沒有能夠給予他的了。
“我只問你,如果我還愛着你,你會不會和我一起走?離開這裏,離開所有的是非?”,可偏偏,他身處迷局之中,最先沉淪的就是自己而不自知。見寧凝遲遲未曾表态,心口的郁結又湧上來,他上前,想要将她緊緊圈入懷中,這是他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和世間殘存的溫暖。
可惜,秦霄熱切的懷抱撲了個空,再擡眼,卻只望見霍汐幽黯陰沉的目光,和冰冷的臉色。他拽住寧凝的手腕,将她抽離了秦霄的牽制。
“怎麽?霍總監,你吃醋了,還是你要告訴我,你真愛上她了?若不是,就少管閑事!或者,我應該叫你,寧總監?是不是?寧汐?寧國慶的好兒子,跟你狡詐成性,狼子野心的親爹一樣,叫人不恥!寧凝,你跟着他,是不會有好下場的……”,秦霄的話,如同陰翳的詛咒,狠狠刺入寧凝的心髒,讓本就如履薄冰的信任,再遭受重創。
“寧汐是誰?我不認識。我跟寧總裁的品性如何,您又不是我們肚子裏的蛔蟲,少妄下定論。記住一句話,擡頭看,蒼天能放過誰?你打着複仇的借口,給自己尋求解脫,實際上,又做了多少見不得人的腌臜事兒?既然都是染缸裏出來的,何必裝孤高!我可以堂堂正正的告訴你,我愛她,一輩子也不會因為外界因素辜負她,無論她是誰的女兒?就算是,仇人的女兒……”,最後一句話,霍汐的聲音低不可聞;活在世上,他自诩問心無愧,可唯獨,當年親生父親在争權奪利過程中,所牽連的罪孽,另他人生觀備受沖擊,難以釋懷。
“你知道的相當清楚啊……”,秦霄的眉毛微微一揚,像在掩飾着內心的驚詫,“看來,我當初應該忌諱的人,是你,而不是寧凝。不過你放心,如果你不上趕着攪合到這盤棋裏來,我自然也懶得去和你糾纏。真愛?少吓唬人了,你和寧凝,當初就是假結婚對不對?我還琢磨着,她為什麽那麽快就嫁人?因為寧國慶需要資産和權力轉移,希望有個絕對可靠,又不起眼的人來擔這個靶子。你,就是最好人選……”,依着這番話,秦霄似乎掌握了不少□,他的眼線耳目,也早已遍布其間。
“你要忌諱的人,從來就不是寧凝,無論她是誰的女兒。至于我,随你便,願意過招就放馬過來,少陰陽怪氣惹人煩。還有,我和她是不是真愛,不是你這個官員女婿操心的問題,但我告訴你,我和寧凝的婚姻是合法的,也請你快點放手。”,說罷霍汐稍微了使了把氣力,将寧凝往身邊一拽,誰承想,卻被另一股力量所牽扯,無法撼動。
秦霄鉗制住寧凝手腕,目光炙熱堅定,他若執念一起,就再難回頭。
“雖然我很想抽你,但是,我希望,給寧凝一次選擇的機會,這是她的權利……”,霍汐垂下眼睫,輕嘆口氣,誰也不知道,他現在忐忑糾結的快要死過去,如果是無法承受的局面,自己又何去何從。
寧凝聽聞霍汐的話,錯愕之中開始走神,這種八點檔灑狗血言情電視劇的場景,為什麽一次次出現在自己身上。可惜,她壓根就沒有女主角那種既興奮又迷茫的情緒,兩位美男子在側争奪,只讓她覺得難堪和尴尬。
“秦霄,放過我吧……”
最終,她抿了抿嘴唇,閃避過秦霄灼痛的目光,掙開他的手,再沒有回頭。
待寧凝走遠,霍汐緩步走到悵然若失的秦霄面前,“如果你永遠都像個長不大的孩子一樣,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與沖動,那至少,有點良心,不要禍及他人。現在殘局留個你這個惹禍罪魁去收拾,如果連累寧凝,我不會放過你……”,他聲音很輕,話中的分量卻重如千斤,下颌輕輕一擡,示意危險就在身後。
順着霍汐的目光,秦霄遠遠望見石倩倩站在車庫入口,面如死灰……
從秦霄的就職聚會回來,寧凝就未曾在開口提及過當晚的事情,她不肯去講,霍汐自然更不好開口詢問,兩人互相閃避,倒愈發顯得生分起來。受不了這種別扭的氣氛,情緒極度壓抑之下,寧凝以出差為借口,提出要去杭州度假幾天,順便探望母親,再聊聊去德國見到親生父親莫少凱的事情。
離別的那天夜裏,初冬冷風肆意的北京城顯得格外蕭索,寧凝和霍汐在機場各懷心事,雖心中不舍,可誰都不肯開口先交付真心,吞吐猜疑着消磨了光陰,終究,一別兩地。
“唐霁,我覺得我好像失戀了……”,深夜居然飄起小小的雪花,被北風吹在玻璃上,凝結了霜霧。霍汐坐在寬大的飄窗上,望着庭院裏的樹木逐漸披上白衣,心也跟着往下沉。
他察覺到寧凝情緒的古怪,可就是無法開口去探問,生怕觸及了痛處和底線,讓一切都再難回頭。怕她還愛着秦霄,只不過礙于道德和情勢才選擇留在自己身邊,更怕這層薄薄的窗戶紙一旦捅破,就再難回頭。
“霍汐,你什麽時候變成這樣畏首畏尾的?我瞧不起你!從來都是你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如今居然滅自己威風?我跟你說啊,從古到今,泡妞把妹就一個原則,纏!所謂的,烈女怕纏郎!失戀?這兩個字你也好意思吐出口?趕緊給我去‘一強二上三拿下’,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嘴上說不要,心裏期待的很吶。把不到妹,別跟我做兄弟!氣死我了!”,就這樣,唐霁絲毫沒有關切霍汐的猶豫和痛苦,他只是劈頭蓋臉,言辭猥亵,氣勢決然,态度坦蕩的講述了勾引女人的心得體會,讓人無言以對。
“我不願意勉強,況且,現在局勢混亂,雖然暫時風平浪靜、波瀾不起,可越是這樣,就越讓人覺得詭異不安。對了,我讓你給我盯緊的事情,有眉目了嗎?”,霍汐對着寂寥的空氣裏輕吐煙圈,灰白的霧塵像是撥不開的謎團,遮蓋着真相。
“她好像一直在查你和寧凝,這個女人勢力大也有錢,上趕着替她辦事的人很多,唯獨勝在她腦子不聰明,所以,還沒有實質性的威脅。你放心,我會繼續替你盯着。至于秦霄,他在寧凝回國那天,偷偷在來你家跟寧凝見過面,但好像沒有聊太久,就不歡而散。我比較擔心的是,除了我們之外,還有另一股勢力也在盯着秦霄。他的行蹤幾乎都成了透明,這種情勢對寧凝很不利,怕是會受到牽連。”,唐霁終于收斂起玩笑的口吻,把心中的擔憂透露給霍汐,他之前受囑托,暗中派人調查跟蹤石倩倩和秦霄,發現了許多不尋常的蛛絲馬跡。
“石部長家的傻妞兒就是個缺心眼,這世上根本就沒人搭理她,成天盯着別人,恨得咬牙切齒,其實自己被秦霄耍的團團轉,還真他媽以為尋到真愛了呢。算了,懶得提她,掃興!你最近忙什麽呢?買賣怎麽樣了?”,提及秦霄與石倩倩,霍汐心中一陣燥郁,他煩悶的将香煙撚滅在透薄的白色骨瓷煙缸裏,關心起唐霁的生活。
“嘿!我正要告訴你呢!之前,我最困難的時候,你給我投資的那一大筆錢,還記得吧?幫了大忙了!還是你小子腦瓜子精明啊,不愧是寧老板的親兒子!策劃方案給的也及時,歐洲方面的技術工程師這幾天就到北京,回頭咱們約着聊聊。現在我這邊項目運行的特別牛逼,我就跟你說,跟他媽寧宏瞎攪和什麽啊?咱哥兒倆另起爐竈,不出幾年的光景,福布斯排行榜上必有一號啊!”,談起做生意,唐霁一掃方才的意興闌珊,如同打了雞血一般,侃侃而談,滔滔不絕,隔着話筒,霍汐都能想象他眉飛色舞的樣子。
“我考慮看看,之前已經鐵了心打定主意,等這邊塵埃落定,就回美國把書念完;可現在,我有點猶豫……”,他将目光望向窗外的初雪,瑩白的光暈勾勒出完美的線條,挺直的鼻梁和微翹的嘴角,宛如天人下凡塵。只嘆息,天人心裏也藏着心事,所以展不開眉頭。
和唐霁結束通話的時候,已近淩晨,霍汐躺到溫暖柔軟的長絨地毯上,伸了伸懶腰,才要睡去,卻又聽聞刺耳的電話鈴聲大作。
“霍總,出事兒了,我們這頭接到內部秘密消息,說是有人通過買通內部記者,把您和寧小姐的私事給刊載了頭版頭條。已經送印刷廠了,估計消息是丫不下來了,只能盡力阻止發行,堵截各種發行渠道,網絡方面也在溝通,争取不要擴大。這件事,我正在和咱們的公關團隊想應急方案,您先不要太着急……”,私人助理的語氣很急迫,看得出來,他處于忙亂之中。
“什麽新聞?”,霍汐的聲音格外冷靜,他似乎早就有所預知,該來的終究會來。
“這……”,大概是內容太過不堪,助理的聲音吞吐起來。
“講!”,他态度自若,威懾之力卻不容拒絕和敷衍。
“驚天醜聞,兄妹穢亂。婚姻的真相和企業的隐晦秘密……”
作者有話要說:一切的埋伏,與激化的矛盾,在這一刻全部爆發。
被曝光出來的隐私到底會造成什麽樣的沖擊?又會牽連多少人呢?寧凝與霍汐在感情與信任雙重脆弱的情況下,又會何去何從呢?
不過,唐九爺,您,讓人說您什麽好?節操呢!【啊喂,前面那位風騷的男青年,您的節操掉了一地啊喂!!!
61起承轉合
“寧凝,你有種就他媽的一輩子別回來!”
這是霍汐的最後通牒,雖是初冬才下過雪,凜冽清冷的天氣,仍是讓他感到黏膩焦躁不堪。依着他的心意,是一萬個不願意和寧凝發脾氣,就像現如今,手機被他扔出幾米開外,狠狠砸在冰冷的黑色大理石牆沿上,近乎粉身碎骨,仿佛成了這一肚子怨氣的替死鬼。
由于公關措施做得還算及時,關于他和寧凝私人關系的負面新聞并沒有造成太大面積的流通,可最初的初版新聞稿卻依然已經印刷上市,寧宏集團以今後再無合作,和全部關聯企業廣告撤版退出合作為要挾,連夜給對方媒體施壓。
集團最大股東迫于壓力,也深知後果嚴重,趕忙命運營總監親自督促通過各個發行渠道收回原先的報紙,以幾頁明星專訪和某部近期熱門電影首映禮報道,來替換了之前寧宏的醜聞。
霍汐心知肚明,這次的事情,表面上是沒形成氣候,自己團隊高明,處理及時。可實際上呢,确實是背後黑手放了一馬,或者說,這個人只是想給些教訓,算是一次犀利的警告。
可縱使快速出手挽回損失,初版報刊被及時召回,可只是沒有在社會上進行流通而已。行業內的人都心知肚明,最初的報紙雜志,第一時間是不會面向社會的,相關廣告客戶、公關公司、投資人、業內人士早就人手一份。
而且,在京城影響力極大,一向以敢說實話著稱的新聞媒體忽然撤稿,這個舉動,已經足夠吊胃口,引起好奇窺探的目光了。一時間,各大微博等自媒體,都在暗中發消息,繪聲繪色的描述着初版新聞的內容,更有甚者,把這件事當成社會□小說來添油加醋,編的比那份為面世的稿子更為傳奇唬人。無數人轉帖,不僅在社會上鬧得沸沸揚揚,整個圈子裏無不暗中調侃,人盡皆知。
這幾件事,無一不在透露着,還有高人在背後引導輿論,推波助瀾。
所以近幾天霍汐就一直被瑣事纏繞個焦頭爛額,一方面疲于應對層出不窮想要采訪的媒體,和通過各種渠道意欲探得幾手深度資料的對手同行,熟人‘好友’,一下子全湧到面前。
偏這時候還半厘米都逃不脫,寧宏面臨整改的關鍵時刻,高層被秦霄分批大換血,原本跟着寧國慶的元老們快被擠兌到茍延殘喘的地步,公司內部分崩離析,人心不古,全成一盤散沙。如果霍汐再不出現,寧宏就會徹底垮塌倒臺,所以他必須頂着各種異樣的目光與議論,泰然自若的出現在所有場合,假裝根本沒有事情發生。
偏偏寧凝到了杭州就一去不返,杳無音信,仿佛北京這邊的情況,她根本一無所知。這也便是罷了,霍汐原本舍不得她過來攪混水,趁亂的時候在南方躲躲也好,可她這一去半月,連通電話也沒有,就難免心裏惦記,又逢上這檔子糟心煩亂的新聞,事态的發展逐步開始失控。首先是,沒能撈到油水的記者,從霍汐這邊尋不到突破口,必然就會從女主角身上開刀;再者,寧凝說是在杭州避世隐居,可幕後黑手既然能挖出深度資料,又怎麽會不知曉她的行蹤。
與其坐以待斃,不如正面迎戰來得痛快;況且,最危險的地方往往最安全,山高皇帝遠,寧凝待在自己手臂夠不到的地方,才讓人擔心。
想明白狀況,霍汐的急電就追到了杭州,本是怕寧凝擔心,想先瞞着北京這邊混亂的狀況,先把她召回身邊再說。可誰知,她要麽就意興闌珊,借口推脫回程日期,要麽索性連電話都關機,任是你苦口婆心,溫言軟語的勸哄,壓根就不起作用。
結果,終究是把這位爺心裏的火個給點了起來,他黯淡下了目光,深邃的眼眸中閃出殺機,疾言厲色一聲令下,再沒半點商量的的餘地。
時間過得飛快,一晃就到了午夜,肆虐的飄雪丁點沒有停歇的意思,霍汐靠在客廳寬大的沙發上,望着升騰在半空中的灰色煙塵,獨自冷靜的回憶着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窗外透進來的光線給他勾勒出一層幽藍色的輪廓。
正這時,寂靜無聲的玄關裏傳來喀拉響動,他踩着白色長絨地毯悄然走過去,與寧凝的目光對了個正着。
“啊啊啊啊啊啊啊!!!你要吓死我啊,裝神弄鬼,半點聲音都沒有,你知道現在是幾點了嗎!!!”,她垂下的長發和外套上都布滿雪花,甚至連纖長睫毛上都挂着白霜,單手提了一只大箱子,脖子上還斜跨着随身的背包,狼狽不堪。
“這話應該我問你,幾點了?夜裏兩點?!你不是懶得回來嗎?”,他被她先發制人的态度惹的沒好氣,心裏按捺不住的想要把她擁在懷裏,好好傾訴想念之情,可話一出口,就成了鋒利的刀子。
“我沒種,所以我坐夜航滾回來了……”,寧凝倒是不在意霍汐冷嘲熱諷的态度,自顧自的洗手換衣,大大咧咧的往沙發上一躺,挺屍裝死。
“你到底怎麽想的?鬧夠了沒有?有什麽不滿你可以跟我講,何必遮遮掩掩……”,他其實內心很受傷,從決定求婚的一刻開始,在心裏就已經把寧凝視為今後人生裏最親密的人,所以他無法忍受之前的冷漠與疏離,想着若是她不愛自己,也至少要真誠相告,何必用最痛苦的方式去折磨彼此。
“你!作!死!啊!”,原本寧凝接到霍汐電話,知道他是真動了氣,必然有不得了的情況,所以連夜訂票趕回北京,一身疲憊懶得争執計較,誰知他卻主動提及之前的冷戰,讓寧凝氣不打一出來,索性強撐起精神,如披頭散發的女妖,弓着身子從沙發上坐起來。
“霍汐,我告訴你,我不理你是懶得搭理你,給你面子,你不要得寸進尺,小人得志,得理不饒人!你真以為自己魅力四射比衛玠,英俊潇灑賽潘安,舉世無雙高長恭了啊!就是個人渣!臭不要臉!遲早讓居委會給你挂城牆上示衆!還演出一場騙局,就看你騙多久,還什麽人間哪有真情?你不過是遇着我傻,仗着我喜歡你,裝什麽高貴冷豔臭假斯文!直接說不愛我就得了,活該我是冤大頭被人耍,你又憑什麽作踐我的感情……”,說到傷心處,原本伶牙俐齒的寧凝忽然就如同被利刃戳了要害,陡然眼淚流出來,一發不可收拾,她就癱坐在客廳的地毯上,止不住的痛哭失聲。
寧凝的話,讓霍汐一下子怔在當場,他驚詫了雙眼,如同雪地裏被凍起的石像,動彈不得,一股股的寒氣沿着脊背往上冒,直竄入腦頂。原來自己的昔日與母親較勁的氣話,被寧凝悉數聽個切實,且還真往心裏去了,現下,叫他如何收場……
“我當多大的事兒,我跟我媽胡說八道糊弄她的鬼話,你也值得當真不高興?無為是雞毛蒜皮的胡鬧罷了。我們之前的對話你聽見了嗎?她為了心裏好過,給自己贖罪減輕負擔,把我賣給寧國慶連眉毛都不擡一下。在那樣的情形下,你讓我跟她說什麽?我愛寧凝愛的快要死了,把命給她都可以?依着霍小姐那種執拗古怪的脾性,不知她要掀起什麽風浪?而且現在,無論是她,還是寧國慶,我都信不過。不知道背地裏就能整出什麽幺蛾子來耍你,半句真話都不能講……”,他底氣十足,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凜然之相,雖是手足無措,可念及自己确實沒有歪心,不自覺就拿出氣勢,倒把寧凝數落一通。
可誰知,就因為他一番理直氣壯的辯解,寧凝連哭帶氣,喘息都開始抽搐起來,要不是她體力不支,恨不能把眼前這個大言不慚的男人抽個半死,踢到雪地裏跪釘板。
“多?大?事兒?”,她偏過頭,透過長發的間隙,雙眼通紅的重複着霍汐方才的定論,“霍汐,你這個混蛋乘以MAX!居然說,多大事?你想過我的感受嗎?這件事,你設身處地的調換角色想一想,如果你聽到我和我媽說了同樣的話,你能視而不見,裝聾作啞的跟我愛個天荒地老嗎?不怕身邊睡着的是個披着羊皮的狼啊!明明是自己臭不要臉,背地裏說混話,現在還氣勢洶洶的罵人!你!”,寧凝急火攻心,指着霍汐不住發抖,再難跟他争辯半句,只恨自己戰鬥力太低,找不出辦法給他迎頭痛擊。
“我?我……”,被寧凝劈頭蓋臉一頓痛罵,仔細琢磨琢磨,自己的确沒理在先,瞬時間,霍汐就沒了脾氣和底氣,“我行得正,坐得端,若這話是你講出來的,我才不會私下裏悶着猜忌你,肯定認為你有所考慮和苦衷。而且,你要是聽了誤會的話,心裏不痛快,你可以過來大嘴巴抽我,問我什麽意思?何必悶着賭氣傷身體呢?我,我生氣,不是因為你信不過嗎?調換角色的話,我肯定選擇相信你或者問你,你為什麽就認定我是壞人呢?幹嘛非要從我身邊逃離呢?你大嘴巴抽我質問我啊!”,他見形勢眼看就要逆轉,索性把心一橫,抛棄了男人的尊嚴和臉面,強撐着快要分毫不剩的面子,賤兮兮的湊到近期,把面頰貼到寧凝眼前。
“你跟自己親媽面前說的話,我憑什麽不信?滾開,你這混蛋,誰要抽你的臉?你根本就不要臉!”,寧凝卯足勁,将霍汐推到在地毯上,再不願搭理他的無賴模樣。
“你抽一下就知道我要不要臉了……”,眼看到手的老婆就要飛了,他當然不會被挫折打到,趕忙湊到近前,拉起寧凝的手放在臉上,撒嬌耍賴的湊近乎,“寧凝,我是真心愛你的,你就,再給我一次機會?而且,現在情勢那麽複雜,就像我今天生氣,也是你拒我于千裏之外。明明提前回北京,為什麽不讓我去機場接你呢?之前……”,言及關鍵,他的話頓在了半空中,不知道如何像寧凝去開口講起那篇龌蹉不堪的報道。
“情勢怎麽複雜?那篇說你我關系肮髒穢亂的報道?呵呵,無所謂,挺刺激的……”,誰承想,寧凝卻忽然笑起來,她輕哼一聲,懶懶躺倒在地毯上,“石倩倩幹的,想都不用想,跟她自己爆料跟秦霄的婚訊一樣,一個伎倆!她也就這點尿性,折騰不出什麽高級玩意來,現在這篇報道無非是給我點顏色看看,想讓我知道她的人脈網和厲害手腕,讓我也別想過安生日子。自己把不牢男人,倒覺得全天下都是敵手,賠了青春還賠自尊,沒意思。不用搭理她,就這麽放着,她覺得教訓我了,心裏痛快就消停了。倒是麻煩的事,會在後頭……”,出乎霍汐意料,寧凝倒是對全盤局勢了若指掌,她根本不似平日裏一貫與世無争的脾性,對事态看的通透又犀利。
“後頭的麻煩?後頭就是寧宏集團的麻煩了。現在集團內部讓秦大公子攪合的一團糟,跟白蟻蛀空的樹樁一樣,表面看着強大結實,其實就差一股外力,随時都有坍塌的危險。寧國慶最近銷聲匿跡,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麽,爛攤子全通過他私人機要秘書甩到我頭上,又出了這檔子醜聞,之後的路,不會太好走……”,霍汐輕嘆口氣,他和寧凝的擔心是一樣的,世俗的偏見對彼此來說,從來都是個笑話;只不過,現實的麻煩,确實讓人覺得負累。
“我以為你會當成挑戰和游戲,樂在其中呢?沒事,當成游戲去攻關就好了,反正是寧國慶的盤子,大不了一拍兩散,灰飛煙滅……”,寧凝冷哼一聲,在她眼中,這些本就不屬于自己,以局外人的眼光,才真是看得豁達。
“可惜,這個游戲,我興趣不大,且還耽誤我另一局的進程。寧凝,你會陪着我嗎?”,他志不在此,一個更龐大的計劃和版圖,早就在心中構劃許久,寧宏,不過是腐朽的跳板。
“陪你?我?呸!我連看都懶得看你這個沒真心的壞胚子!”,她疲憊困倦,不願再和他胡鬧,起身輕啐一口,臊了他一臉困窘。可話說的難聽,言辭間去讓人隐隐嘗到嬌嗔的味道……
“寧凝,我愛你……”,他沒再糾纏,只遠遠叫住她,淺嘗即止的剖白,卻讓人心念一動。
“滾……”,她回身半點好臉色也不給,順手拿起桌上的蘋果朝他丢過去,誰知原本是要砸的他眼冒金星,卻被人家如同棒球選手一樣,接了個穩準狠。
他咬起唇角,粲然一笑,溫暖了呼嘯的寒風驟雪,化開了心頭死結。
作者有話要說:這,這就算是倆人言歸于好了吧。二少啊二少,你咋就那麽沒底氣呢?這輩子仍然讓他牽着鼻子走,吼兩句就乖乖跑回來了。上輩子明明還跑去杭州接人,這回是自己送上門啊。
話說,寧凝似乎對內幕知曉的很清楚,到底,她會有什麽動作呢?之後又會有什麽危機呢?
62相望不見
盡管竭力挽回損失,撤下已上市版面,阻止發行渠道的流通,可到底這件事難逃悠悠衆口,自媒體上迅速轉發,成了熱門新聞頭條,寧凝有生以來第一次嘗到了當明星的滋味,酸辣苦澀,就是沒半點甜。
寧國慶一手創立的龐大帝國——寧宏集團,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