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藥方
聞櫻捧着香膏坐在馬車中,正與碧落說着自家娘親會喜歡哪一罐時,便感覺馬車側邊兒被什麽東西一撞,車身晃了兩晃,而後便停了下來。
馬車外緊接着便傳來車夫緊張的聲音:“小姐,您沒事兒吧?”
聞櫻被馬車颠了一下,手中的香膏未拿穩,滾落在軟墊上,人倒是未磕着碰着,便回了一聲“無礙”,而後又問道:“發生了何事?”
車夫趕忙解釋了幾句。原來車夫穩穩當當地駕着馬車,正路過一段路口,誰知側邊忽而沖出另一輛馬車來,車夫避閃不及,結結實實被撞了一下。
聞櫻聞言頓覺對方車夫莽撞,正要下去查看一番時,又聽得車夫道:“小姐,對方的主人家從馬車上下來,朝着咱們這邊過來了。”
聞櫻攏了攏鬥篷,也起身下了馬車。
待瞧見對面一襲火紅鬥篷的俏麗女子,聞櫻登時生出一股冤家路窄的情緒來。
她改變了原書劇情,特地去了顧清之府上給他送生辰禮,沒想到卻還是沒能避開朱璃,又與她碰上了。
朱璃面上也是一副很意外地神情,見聞櫻不緊不慢地下來,又往她身後看一眼,神色頗有些複雜道:“原來是聞姑娘,車夫莽撞,讓聞姑娘受驚了,先在這兒給聞姑娘賠個不是。”
聞櫻略略側過頭,眼角餘光順着朱璃的目光一瞥,就見一玄色衣袍正不疾不徐朝這邊走來,聞櫻頓時更一個頭兩個大。
好嘛,何予洛也來了。
本想着借着顧清之的生辰避開這二人,結果一個二個都沒能避開,還紮紮實實碰了個照面。
聞櫻心中略有些不快,連帶着面上神情也有些冷:“好在此回只是小小碰撞,并無大礙,若是真出了什麽事,只怕連人命也要搭進去,朱姑娘以後挑車夫,還是仔細些為好。”
聞櫻語氣算不得好,朱璃聽得面龐上一陣青一陣紅,卻也知她說得在理,垂下眼眸低低應了一聲。
緋紅衣衫的女子生得嬌豔,明明是該肆意飛揚的人兒,此時卻低眉順眼站在一嬌弱女子面前,諾諾地應着什麽。
何予洛一擰眉,頓覺有些看不過眼,三步并作兩步上前來,往聞櫻面前一站,将朱璃護在身後道:“聞姑娘,你雖是太傅之女,身份高貴,可朱姑娘也是朱氏嫡女,你這般為難于她,有些欺人太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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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璃在後面出聲道:“何将軍,你莫要如此說聞姑娘,本就是我不好……”
聽得朱璃話裏話外都要将聞櫻摘個幹淨,何予洛看向聞櫻的目光又沉了幾分,還未等朱璃話說完,他便大手一揮止住了朱璃的話頭:“朱姑娘,我知你心善,但你不必把過錯都往自己身上攬,有時候一味的忍讓,并不能換來旁人的反省。”
聞櫻被何予洛這麽不分青紅皂白的一通冷嘲熱諷,頓時也不想給他什麽好臉色,正打算嗆聲回去時,就聽得身後一道低沉淳和的聲音道:“可有傷到哪兒?”
從香粉鋪子出來後,顧清之也不好直接折返回太尉府,索性便送聞櫻回府,又因得男女之防的緣故,并未與聞櫻共乘一輛馬車,只不遠不近地跟在聞櫻馬車後邊兒。聽得小厮說聞櫻的馬車出了事,顧清之便也下了馬車,見聞櫻一副無大礙的模樣,便放下心來,向親眼目睹了全過程的小厮問清楚了事情始末,這才向聞櫻幾人走來。
剛巧,将朱璃與何予洛的話聽了個清清楚楚。
何予洛聽得顧清之這話,又瞧了瞧眼前兩輛馬車的情勢,看出這是發生了碰撞,便轉向朱璃,也跟着問了一句道:“朱姑娘可有傷到哪兒?”
朱璃搖搖頭,何予洛見她嘴唇都失了些血色,不自覺泛上幾絲心疼,朝着顧清之道:“大人,朱姑娘無礙。”
朱璃雖詫異顧清之為何會出現在此處,又為何突然開始關心自己,但她知曉何予洛是他心腹,應當最是了解顧清之,斷不會誤會他的意思,便也不作他想,擡眼看向顧清之,眼中滿是感激道:“多謝太尉大人關心,小女子并無大礙。”
顧清之眸色不明,再開口時語氣已沉了幾分:“蓁蓁,可有傷到哪兒?”
聞櫻方才被何予洛與朱璃莫名其妙的一唱一和給氣着了,本不想搭理這幾人,但聽得顧清之明晃晃的關心,覺得還是應當回應他一句,張了張口想要答複他,卻不曾想嗓子似乎被堵住了一般,哽着發不出聲音來,方才壓在心中的委屈似乎也一下沖了出來,眼圈不自覺紅了。
顧清之見她這樣,以為她是疼的,示意碧落将聞櫻扶上馬車,又對車夫道:“去醫館。”
車夫站在馬車前,有些為難道:“太尉大人,聞府的馬車方才被撞了一下,雖看上去并無大礙,可小的也不能确定內裏的細小部件有沒有被損壞,不能讓小姐冒這個險。”
車夫說得有理,顧清之絲毫未有猶豫:“去我的馬車上。”
顧清之的馬車距離此處還稍有一段距離,見聞櫻又要被碧落扶着下馬車,上上下下很是折騰的樣子,顧清之索性伸出手去,将人打橫抱在懷裏,大步朝自己的馬車走去。
聞櫻萬萬沒料到顧清之會有這般舉動,被他抱起時忍不住低低逸出一聲驚呼。
顧清之垂眸看她一眼,聞櫻到底不敢掙紮,低頭伏在他懷裏不動了。
上京中的公子哥中有不少人會在房中點上香薰,一是為了讓衣料沾染上淡雅的香氣,更顯風度翩翩,再便是為了招得姑娘家的青睐。而顧清之素來頭疼這些玩意兒,從不用香薰,因此身上氣息清清爽爽幹幹淨淨,聞櫻離得近了,只覺得他如同山泉般冷冽清新。
一個沒忍住,便趴在他肩窩輕輕吸了兩口氣。
聞櫻自認為做得隐蔽,可顧清之作為習武之人,哪能注意不到她這點小動作?
見少女小狗似的在他頸肩處嗅來嗅去,顧清之雖有些不明所以,心中卻不自覺愉悅幾分。
顧清之抱着聞櫻的動作太過明顯,又絲毫不遮掩什麽,引得街邊不少百姓頻頻朝他二人張望。
只是礙于顧太尉的名頭,又不敢張望得太過顯眼,不少人便用眼角餘光一直偷偷打量,打量過後,又見怪不怪地壓低聲音與身旁之人一頓讨論。
聞櫻察覺到這些打量目光,雖并無惡意,卻也讓她有些不自在,頗有些後知後覺的扭了扭身子,小聲對顧清之道:“清之哥哥,我并未傷着,你放我下來吧。”
誰知話音還未落,便被顧清之一把塞進馬車裏,随後就見他也跟着擠了上來,沉聲對車夫道:“去醫館。”
馬車立刻行駛起來。
見太尉府的馬車揚長而去,何予洛終于咂摸出了些許不對勁。方才朱姑娘說的“都是我不好”,似乎并不是在替聞姑娘開脫?
何予洛還從未見過顧清之這般可謂是護短的舉動,猶疑了一瞬,還是回身向朱璃問清了前因後果。
朱璃大致将事情說了一遍,憂心忡忡道:“的确是我的車夫太過莽撞,這才讓聞姑娘受了驚吓,也不知她有沒有傷着。”
何予洛也覺得自己方才那番話有些過了,便提議道:“今日之事我也莽撞了,不如改天邀聞姑娘出來,當面向她賠禮道歉。”
朱璃點點頭道:“将軍說得是,平白無故讓聞姑娘受了驚吓,我也該向她賠個不是。”
二人達成共識,朱璃便提議由她出面邀聞櫻去畫梅園一聚,待敲定了時間,她便再告知何予洛。
而心心念念要避開這對磨叽鴛鴦的聞櫻,萬萬沒想到,竟然還有這麽一個“大禮”就在不久後的将來等着自己。
顧清之的馬車直奔上京中最好的醫館,須發皆白的老大夫替聞櫻診了脈,撚了撚長長的胡須,凝神道:“這位夫人的身體并無大礙,只是體質比起尋常人來,更要弱些,須得好生調養。老朽這正好有個方子,性溫補,夫人常年服用,便會對體質稍有改善。”
老大夫說着,提筆寫下一副藥方,而後筆尖頓了一頓,又提筆寫下另一張,對聞櫻道:“夫人身子弱,子嗣也更艱難些,不若配着這副湯藥一道服用,在子嗣一事上便更易得些。”
聞櫻打小身子骨便弱,大病未有,小病卻不斷,常年用名貴藥材補着身子,因此聽得老大夫先前一段話,并未覺得有何不妥,只是老大夫繼續說下去,聞櫻聽着聽着,便覺有些不對味了。
夫人?子嗣?
一旁的碧落也漲紅了臉,對老大夫道:“大夫可莫要亂說話,我家小姐還未出閣呢!”
老大夫見顧清之與聞櫻一道進來,彼此間氛圍又頗有些親昵,便下意識地認為二人是小夫妻。待聽得碧落這麽一說,老大夫定睛一看,見聞櫻果然是梳着未出閣少女的發髻,便明白是自己誤會了,拱手賠禮道:“老朽眼神不佳,還望二位海涵。”
老大夫态度坦蕩,聞櫻也并不覺得有什麽可害羞的,擡眼瞧瞧顧清之,見他面上也并無多餘的表情,又聽得他道:“她方才跌了一跤,不知是否傷到筋骨?”
老大夫瞧聞櫻這面色紅潤地模樣,絲毫不像受了傷的樣子,不過既然顧清之發問,老大夫還是檢查了一番,而後向顧清之确認聞櫻無礙。
折騰了好一陣,他二人才從醫館出來。
顧清之方才出來時,順帶将老大夫開的那兩張藥方也拿了出來,此時正拿在手上。
聞櫻想起老大夫方才的話,面頰不禁一紅,卻還是停下腳步,朝着顧清之道:“清之哥哥,大夫開給我的藥方,理應交由我才是。”
顧清之略一颔首,擡起藥方看了看,而後遞給聞櫻其中一張。
聞櫻想都不用想也知曉他遞過來的是哪一張,便趁他不備,伸手将另一張抽了過來。
她猜得沒錯,顧清之留在手中的,果然是易于子嗣的那副藥方。
聞櫻略略看過幾眼,忽而擡起頭來,舉起手中的紙張向顧清之揚了揚:“清之哥哥,你何時娶我呀?”
作者有話要說:
聞櫻:這姓何的怕不是個傻子吧,小顧啊,你挑心腹的眼光仿佛有點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