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美人入畫 只知道你是一個清秀的翩翩公……
畫上美人的邊上, 果然如令狐狐所說,用濃墨寫着題跋和落款,題跋是一首詩——
富貴榮華似雲煙
煙消雲散奈何天
天長地久總難求
求來之時好夢遷
詩旁還寫着一行蠅頭小字:麗廂園——某某年某月某日婉濘風姿。
再看落款寫着:裙臣慕崖。
所有的字都遒勁而工整, 顯然是一個書香門第出來的男人而寫, 總感覺有別于武林中人。
令狐狐看完笑道:“你們這些人成天舞刀弄槍的,肯定不懂這些詩詞歌賦啊琴棋書畫啊的, 我給你們解釋一下, 這畫上的詩旁邊的那一行題跋,提到的這個麗廂園應該是個地方, 從畫中人的衣着和神态看, 她應該是個伶人而且是唱小生的,我推測麗廂園是個戲園子的名字?”
楊初雨認真聽着, 還一邊微微地點頭, 他看令狐狐的眼神開始有了敬佩之色, 臉上也收起了嫌棄之色。
令狐狐接着說道:“這緊接着寫的:某年某某日婉濘風姿, 那麽估計這個伶人名叫婉濘, 畫畫的人應該認識她, 誇贊畫中人的外形用了風姿二字,語氣很是喜愛和親密吶。”
楊翦聽着,目光随之滑向了再下面的落款上, 說道:“那麽‘裙臣慕崖’這四個字呢,意思是, 這個畫畫的人, 叫做裙臣慕崖咯?”
令狐狐聽完點了點頭, 随即又搖了搖頭:“你說的只是其中一種可能,還有可能是這幅畫是兩個人畫的,一個叫裙臣、一個叫慕崖, 再想得離奇些麽,也有可能是裙下之臣慕崖的意思?”
楊初雨聽到這裏忍不住贊:“之前确實是我小看了你這個小丫頭了,我三弟的眼光看來還不錯。”
楊翦聽了欣慰,本來他最擔心的就是自己最信賴的大哥,會和自己心愛的女人之間關系不睦,沒想到這一切都被令狐狐嘻嘻哈哈地四兩撥千斤一樣就化解了。楊初雨開始對令狐狐一口一個妖女,令狐狐都充耳不聞當做誇獎……能做到這一點的也只有這個古靈精怪的丫頭了,直到現在,楊初雨終于松口褒獎了令狐狐,楊翦心頭的一個顧忌終于沒有了。
雖然楊翦的內心也欣賞令狐狐的推理,可嘴上仍然揶揄說道:“你又裝作懂畫了?你卧房裏那一堆你寫的字和畫,那可真是……”
Advertisement
楊翦被困惑衆門的時候,見識過令狐狐閨房中的“大作”,那書法和畫功,真是……驚天地泣鬼神的爛。
只因令狐狐的父母不準她學武功,到了她哥司徒圖那裏更加矯枉過正,連寫字作畫都不準了,令狐狐武功學不成,倒是偷着看了不少書,畫畫就全憑任性,無師半通,自得其樂。
令狐狐見楊翦諷刺她的字畫,她倒并不介意,笑說道:“你懂什麽,那是本姑娘獨特的風格,一般人還畫不成我那樣呢我跟你講。”
“我就是欣賞你這份自信……”楊翦也是服了。
“落款‘裙臣慕崖’這四個字的後面,蓋了一方印章,并不是字,而是一個圖形,你們認得嗎?”令狐狐又指着落款上蓋着的章問。
楊翦和楊初雨湊過來看,辨認了半天,兩人都搖了搖頭表示沒見過。
“那就先記下來,也許知道這個圖形出自哪裏,也就知道這個畫畫像的裙臣慕崖是誰了。”令狐狐有問,“那麽這畫上的人,倒是是誰啊?”
“應該……就是我們要找的人吧。”楊初雨咳嗽了幾聲。
楊翦雖然略有些疑心是他和楊初雨在查的人,但真聽了楊初雨也這樣說,還是忍不住有些吃驚:“大哥……真的是娘嗎?”
楊初雨略有些艱難地從懷中掏出一方錦帕,這錦帕怕是也藏在他懷中有些年頭了,都有些陳舊,他抖開錦帕給楊翦看,之間帕子的一角果然繡着一個濘字。
“我們那時都年幼,什麽都不記得,但是我記得這是咱們娘的手帕。但是我竟第一次知道,娘原來是個伶人出身的。”楊初雨說。
突然令狐狐覺得剛才似乎畫軸并沒有完全拉下來,她使勁一拉,竟發現畫的最底端,還寫着“翦”和“若婉”幾個字,而這幾個字明顯手跡和前面的題跋上的,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看字跡娟秀,更像是個女人的手筆。
“若婉是妹妹的閨名,看來在娘的心裏,你和妹妹最為重要,因為你們倆當時最小最需要爹娘。”楊初雨解釋說道。
“看來,這畫中人真的是你娘了……”令狐狐猛地想到一個細思極恐的地方,“楊翦……如果這個演小生的伶人是你娘……那……我師姐心愛之人,居然是你娘?師姐居然愛的是個女人?……”
被令狐狐這麽一提醒,楊翦也覺得有點匪夷所思。
在顏幫的那個戲臺上,上官涫凄楚幽怨地唱着,令狐狐看懂了上官涫那是在唱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
在顏幫的密室中,上官涫當着令狐狐和楊翦的面,愛撫着那件挂在木架子上的小生戲服,是在追念一個此生摯愛之人。
難怪上官涫一直盯着楊翦的臉看,還直說真像,當時令狐狐和楊翦都以為上官涫愛的是楊翦的爹楊忐,所以以為上官涫在說楊翦像楊忐,沒想到……居然是……
令狐狐又展開畫,仔細地看着畫中美人的五官,果然和楊翦是有幾分的相似。
而楊初雨已經病得脫了相,所以無從考證。
(2)
十芳山——顏幫
架着戲服的木架子突然倒了,戲服落地。上官涫心中似有所感,心疼地抱起戲服。
上官涫的心也猶如戲服一般墜落,那種痛又一波接着一波地湧上來,她不停地自問自責——
濘公子,十幾年前,為何會遇到你?
而我,為何要去看戲?
看着看着,就成了戲中人,只知道你是一個清秀的翩翩公子,一朝遇見,再難相忘。
于是每場不落,只為看到公子你一颦一笑,哪怕那只是一出戲。
“敢問公子大名?”上官涫那年還有少女的清純笑容。
“在下……姓濘。”遲疑了片刻,“他”笑着回答。
上官涫,你自诩聰明,怎麽會忽略了“他”的那片刻遲疑?上官涫不停地問自己這個問題,越問越無言以對。
“濘公子,你可有妻妾?”
“我沒有娶妻。”
“他”沒有騙她。
确實沒有娶妻,但是有夫君,而且還是不顧那個男人早已娶了妻室,也不顧那個妻室根本容不下她。
濘公子并不是什麽公子,戲臺之上是一個風流潇灑的小生,歸隐後是一個叫婉濘的姿容絕色的女人……
每想十幾年前的往事,上官涫都會失控。
猶記得十幾年前的那個雨夜,婉濘懷中抱着一個女嬰,苦苦地哀求着:“上官涫,我求求你,只有你能解這惑衆門的毒,求求你救我的孩子!”
上官涫走火入魔一般地在雨中看着自己愛的人,跪在了腳下,連雨水打透了衣衫,也渾然不覺。
過去了過去了,這些都過了十幾年。
人又有幾個十幾年……
誰不知道珍惜當下?
可是誰能控制自己的情感呢,上官涫從此再也無法對誰敞開心扉。
想到這裏,上官涫怒火中燒,無緣無故地,木架子就壞了,戲服也掉了,呵呵,你死了還要這樣戲弄我麽?
上官涫嘶吼着将戲服一把把撕成碎片,然後紅着一雙眼,怒氣沖沖地打開了石門中的一個暗室,走了進去。
這裏面竟然蜷縮着一個人,這人披頭散發,上官涫上前不由分說地抽出腰間的腰帶,瘋狂地抽打着這個人。
而這人卻不躲也不閃,只是發出痛苦的哀嚎。
(3)
令狐狐知道惑衆門的傳聞,當年上官涫被逐出惑衆門,是因為愛上了一個有家室的人,愛而不得,因為那個人有了自己的愛人,上官涫魔 性大發,用巫蠱之術毒死了那個人和她的愛人。
“如果真是這樣,是上官涫殺了我娘和我爹?”楊初雨突然又變成兇神惡煞的表情。
楊初雨的一句話,仿佛又在楊翦和令狐狐之間劃出了一道鴻溝。
令狐狐也是一愣,随即說:“沒有證據能證明是我師姐害了你爹娘。”
楊初雨:“可我爹娘确實是暴死,而且是中毒而死,剛出生的妹妹也下落不明,不知死活。”
“哥!”楊翦制止:“上官涫只是令狐狐的師姐,而且上官涫早在令狐狐一出世,就被逐出了惑衆門,這件事和令狐狐一點瓜葛都沒有,甚至和惑衆門也沒關系。”
“你已經開始,這樣的維護惑衆門了?”楊初雨慘然一笑。
楊翦不知道該怎樣勸慰大哥,他只知道他無論如何不能丢下令狐狐,不能讓她受到半點委屈。“哥,我們先回去吧,此地不宜久留,現在還不能讓喬氏發現我們知道了真相。”
“她知道了又如何!”楊初雨賭氣說道。
楊翦:“小不忍,則亂大某。”
楊初雨一聽只得嘆了口氣,三個人一起出了密室,又原樣地将門鎖上。
沿着蜿蜒的密道回到了楊初雨的房間中。
楊初雨不由得嘆道:“想不到查來查去,答案一直就和我一牆之隔。”
這時候令狐狐突然指着門邊倒着薪兒屍體的地方,輕輕地叫了一聲“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