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孤墳
☆、孤墳
韓慶回到市裏時,在酒店門口碰見了譚溪。兩人相視了一眼,一起走了出來,在街上亂逛。韓慶剛回來就發現氣氛有了變化,路上的車子少了,行人低頭走路,相互之間不交談。
等走出主街道,韓慶才道:“路上都快沒人了。”
譚溪:“你沒看上午呢,全月亮灣的人都擠在主路上了,看宣兵和他的車隊。真他媽熱鬧啊,跟花車巡游似的,車上都是牛糞和爛菜葉。”
韓慶:“宣兵死了嗎?”
譚溪聳聳肩:“誰管他死沒死,應該沒死吧,沒聽見他那邊鬼哭狼嚎。”
韓慶松了一口氣。他在譚溪耳邊道:“月亮灣要不太平了,沒事你就窩房間裏,少出去鬼混。”
譚溪:“唉,好好的打啥架。那班英國人法國人沒吃午飯就跑了,連意大利哥們兒都說要回家去。現在賭場飯店咖啡館都靜悄悄的,沒勁!”
韓慶沉默不語。譚溪又道:“這下曾明義該急了吧。外面被你困住了,裏面被石頭攪得雞犬不寧。”
韓慶皺眉:“早着呢。外面要困死他,沒個一兩年不成。他有時間,我可沒時間。”
譚溪道:“我們出來一個多月了。你的婚禮是什麽時候?”
韓慶:“這周六。”
譚溪:“我靠!要不你先回去吧。”
韓慶:“飛機送走阿悅後,就沒飛回來。”
譚溪大驚:“曾明義是想把你....操,把我們給扣在這兒?”
韓慶搖搖頭道:“曾明義想什麽,我不擔心。丫無非是想我的錢和人脈,來養他的鬼城,這我随時都能給他。現在問題是,我不知道石頭想要些什麽。”
譚溪:“他不就是想跟你走,回去做你的金屋藏嬌嗎。”
韓慶糟心地說:“要是這樣就好了。以他決絕的性格,要走誰攔得了?我看他是被什麽釘在這裏了。”
譚溪:“秀明!”
韓慶又搖頭:“我不知道,總之先把秀明弄出來....再看看吧。”
韓慶沒想到的是,別說把秀明弄出來,現在他們連秀明的面都見不到了。夏玲以秀明生病為由,謝絕一切訪客,那金家的門前比平時還要蕭索,簡直像棄屋似的。
顏止去了金家兩次,都在門口直接被管家拒了。對于夏玲,他實在無計可施,只好先回到韓慶下榻的酒店。在酒店大堂,他卻看見夏玲孤零零地站在電梯旁,在等着他。
夏玲以一貫冷漠的口氣道:“我有話跟你說。”
顏止把她帶上酒店房間,韓慶和譚溪都不在,估計熬不住寂寞去玩兒了。
夏玲穿着黑色長裙,襯得她越發瘦削清冷。她撥了撥頭發,道:“老金回來了。”
顏止一驚,追問:“什麽時候的事兒?他現在人呢?”
夏玲輕輕搖頭:“我不知道。他昨天給我打了電話。昨晚,我還在秀明房間的窗口.....看見了他。”說到這裏,夏玲的身子輕輕地顫了顫。
顏止:“要師兄回來了,他會來找我的。”
夏玲傷感地笑了笑:“他不一定還相信你。守護人,你跟個外人把月亮灣都攪成什麽樣了?金夕雖然讨厭曾明義,卻知道護着我們家。但你,誰知道你想幹什麽呢?”
外面謠言和議論四起,有人說月亮灣快沒水沒吃的了,有人說顏止要造反當老大。人心惶惶,市裏人見了顏止更是退避三分。
顏止心一痛,道:“師兄說了什麽?”
夏玲垂下頭道:“他說要帶走秀明。還約我到師父墳前見面。”
顏止沉默不語。夏玲突然擡起頭,聲音微微發抖:“石頭,我很害怕,你能不能陪我去?”
顏止一愣,正要說話,夏玲卻抱住了他,哭道:“他恨我,你知道他恨我的。”
顏止沒法,只好輕拍她後背安慰。他想了想,道:“好,我跟你一起去。”
兩人正說着話,房門打開,韓慶和譚溪走了進來。他們見到顏止和夏玲抱在一起,愣住了。
夏玲離開顏止懷抱,撥了撥頭發,又恢複清冷的模樣。她看也不看韓慶,推門走了。
韓慶不爽道:“她來幹嘛?”
顏止點着了一根煙,坐在沙發上,道:“讓我陪她去師父墳前,見老金。”
韓慶哼了一聲,不說話。顏止道:“你找人吓唬她的吧。師兄要真回來了,就算跟她鬧,也不會鬧到師父墳前。”
韓慶冷笑:“她怕了?要不是心虛,跟自己老公見面,扯上另一個男人幹嘛?”
譚溪插刀:“花前月下,寂寞山墳,孤男寡女,有多少故事可以發生。”他從沙發後面抱住顏止肩膀,學夏玲道:“石頭哥哥,人家愛的是你,要不是老金那狗娘養的.....”戲沒演完,就被韓慶飛過來一拖鞋給撂倒了。
顏止沉聲道:“夏玲是個可憐人,你騷擾她幹嘛?”
韓慶:“這女的天天龜縮在家裏守着兒子,要不用老金引她出來,我們能帶走秀明?”
顏止不語,起身回到卧室。
韓慶跟在後頭,把顏止推到牆上,吻了上去。兩人舌頭交纏,鼻端上是煙味、酒味和身上不明顯的只有彼此能分辨出的氣息。
韓慶道:“晚上我陪你去。”
顏止撫摸着他的臉,笑道:“你就這麽不放心我?”
韓慶:“老譚說得對,深夜孤墳的,萬一有鬼呢。”
顏止明白他的意思:“我不怕鬼。你忙你的事兒吧。”
韓慶脫下他的長袖衫,把他推到床上,摩挲着後背兇惡的牛頭,嘆了一口氣:“我想幹的事兒,只有這個,可惜這裏一堆爛事兒,沒完沒了的,想幹的都幹不了。”
顏止正舒服呢,懶得理他。譚溪卻在外面接道:“你還幹得少嗎?兩位爺,求你們了,能不能關上門!”
韓慶大聲道:“你不是想看石頭哥哥的豔情戲嗎,不要票,随便看。”
譚溪叫道:“臭流氓,不要臉!”摔門出走,找自己的樂子去了。
月亮升到半空,顏止走進了墳場。墳場在大岩石旁的一塊坡地,整齊的石碑一行行地排到山底腳下,一點也不像譚溪所說的荒郊野冢。顏止師父的墓地在最高處,這月亮灣那麽多死人,唯獨他的墓碑深入在樹叢裏,伴着樹影和月光,倒真有點孤寂凄涼的感覺。
走到墳邊,只見夏玲已經等在那裏。
顏止把鮮花放到墳邊,跪下磕了三個頭,站起來,望向夏玲。
夏玲穿着灰黑色大衣,秀美的臉上化了妝,塗着鮮豔的口紅,那樣子确實像在等久未謀面的丈夫,她輕輕一笑,又像個還魂的女鬼。
顏止道:“你一個人來的?”
夏玲點點頭。顏止見她嘴唇緊閉,顯然有點緊張,不禁心裏有氣:“不用那麽害怕,你還不懂師兄嗎,他不會害你的。”
夏玲:“可他要帶走秀明。”
顏止不答。夏玲直直看着顏止,提高聲調:“你也要帶走秀明,對嗎?你第一天回來月亮灣,就要帶走秀明!”
顏止沉聲道:“對,我就是為這個回來的。”
夏玲不說話。一陣風吹了過來,樹葉窸窣作響,夏玲肩膀輕輕聳動。顏止道:“玲兒,你不能把秀明關在這裏。”
夏玲擡起頭來,一行眼淚迅速地流向她倔強的嘴角:“這裏是他的家,我是他的母親。”她望着顏止,刻薄地笑道:“你們知道什麽是家?你們知道什麽是母親?你們不懂!你們只想着你們兄妹幾個,你是這樣,金夕也是這樣!”
顏止道:“不,師兄把你們看得比自己還重。”
夏玲痛哭了起來,把頭埋在了顏止胸前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這麽求着他,他還是要走,我怎麽求都沒用.....”
顏止摟着夏玲的肩膀道:“玲兒,你冷靜點,他是想帶着你們.....”話沒說完,他覺得有什麽在後面晃了晃,他閉上眼睛,道:“帶着你們離開,過正常的日子。”
“噗”的一聲,小刀□□了顏止的後背。一股熱流沾濕了夏玲的手,她吓得把小刀扔到地上,沒想到這一刀真能傷到顏止。
顏止道:“這一刀是我還給你的。秀明,我要帶走!”
夏玲崩潰了,凄厲叫道:“正常日子?我們在這裏好好的,有什麽不正常?顏止,我看你才不正常。你到底回來幹嗎?你為什麽要把我們的生活弄得一團糟?你是為了帶走秀明嗎,我看你是要殺了月亮灣的每一個人,你恨我們,你恨月亮灣的一切!你回來,就是要毀掉月亮灣的,對嗎?”
顏止陰沉着臉,血滴落在地上,在他腳下形成一個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