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棋子
☆、棋子
見到了顏止後,韓慶的心定了下來,反而不着急了。
兩人喝得微醺走在回酒店的路上時,譚溪道:“你是被你的魚餌唬住了嗎?這幾天消停了,不哭着喊着要去找他了?也是,這麽一樽兇神,要我可不敢惹。”被顏止踹了一腳後,譚溪的胸口疼了兩天,一直嚷着說自己肋骨斷了,要去醫院檢查。
韓慶摟着他的肩膀,輕聲道:“他要不擺足這架勢,撇清我和那對母子的關系,曾明義生性多疑,會讓這姓夏的女人好過嗎?”
譚溪怒道:“媽的,原來你們在演戲啊。演就演了,哪有對群衆演員下手那麽重的?”
韓慶在他耳邊道:“你他媽活該。我醜話說前頭,顏止可不是什麽善茬,對我都能往死裏揍,你那樣嘴欠手賤的,多少都不夠他撕的。”
譚溪冷笑:“你丫真有病,搞個正常點的不行。接下來怎樣,等你魚餌自己獻身,喂到你嘴邊?”
韓慶不答。顏止怎麽想的,他其實不太有把握。顏止回到月亮灣是為了把秀明換出來,但秀明還在這裏,顏止自己也好像陷了進去,兩人都沒法離開。這裏遍布曾明義眼線,他又不能直接詢問。這華麗的月亮灣到處都是陷阱,他不得不小心翼翼。
走到主街道的路口,韓慶道:“你先回去,我約了人。”
譚溪不情願:“約了誰?女的?”
韓慶道:“有人請我看電影。”
韓慶坐進燈光昏暗的天鵝絨座位上不久,一個身材苗條的女人來到跟前,貼着他坐下了。女人把長長的卷發向旁邊一撥,對他一笑,正是那為他做弊的荷官。電影開始,女人就倚靠在他胸前,手放在他膝蓋上摩挲着,閉眼道:“月亮灣不小,但要找個地兒,兩人安靜地說說話兒,還真不容易呢。”
韓慶道:“林已讓你來的?”
女人柔媚地笑道:“林先生有話讓我轉告您。您的小卒已經過了河,眼看就要把主帥給吞了呢。不過他自己處境也不太好,随時都會被吃掉。這膽子可真夠大的啊。”
韓慶道:“小卒要沒這志氣,那終生只能在方寸之地徘徊,豈不沒意思得很?”
女人道:“一只小小的卒,再有志向,恐怕也只能是炮灰。所以林先生讓我問主帥,這只卒生死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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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曾明義的辦公室裏,游有餘坐在了他的對面。曾明義一臉陰沉,游有餘卻是笑眯眯的,一貫的卑躬屈膝的模樣。
他直接道明了來意,說要提高清水和天然氣的價格。曾明義沒想到游有餘的膽子那麽肥,敢來月亮灣跟他談判。
他對游有餘也不裝了,冷笑道:“老游,你是在麻将桌上把祖墳都輸沒了,還是家裏老三卷款走了?就這麽急着搜刮我們老百姓的血汗錢?”
游有餘不生氣,笑道:“曾老您哪是老百姓啊。唉,您在這吃香喝辣的,不知道我壓力有多大。縣裏連年幹旱,有那地兒老百姓別說水,連尿都沒得喝了,一地都是餓死渴死的人。我要再不幹點實事,這官別當了。”
曾明義盯着游有餘的臉,游有餘也不退縮。曾明義心想,以前低估了這笑面虎,這人看着軟綿綿的,裏面未必沒有個把硬骨頭。
他語氣緩和下來,道:“縣裏的旱情,我也聽說過,都是同胞啊,我心裏也不落忍。我正打算捐出月亮灣的部分收入給這些災區呢。你來了正好,我們就把這筆錢給交接了吧。”
游有餘笑道:“曾老心善,日後當有福報。不過這旱情啊,估計得持續好幾年,老百姓總不能靠善心活着吧。月亮灣這些年來都在擴展,各種吃的喝的玩的需求越來越大,坦白說,我們鐮旗縣都快不勝負荷了。我今兒給你說的價格,就是補償給老百姓的,我們自己可一點都不敢沾手啊。”
曾明義旁邊站着的大漢怒道:“補償個屁。要沒我們月亮灣,你縣城裏那些大樓怎麽蓋出來的?現在錢花光了,就來敲我們竹杠,有這麽便宜的事?”
曾明義冷聲道:“宣兵,閉嘴。”他頓了頓,對游有餘道:“孩子們說話直,你別見怪。不過話糙理不糙,宣兵說的,也代表了我們月亮灣老百姓的想法,你考量考量吧。”
游有餘沉默了一陣,道:“曾老,這價格呢,是我們縣裏多番讨論出來的,改也改不了啦。我就是個帶話的,您看着辦吧。”
電影院演的三流港片,電影院裏觀衆寥寥,也沒幾個是為了看電影來的。韓慶摟着女人的肩,在她耳邊道:“小卒是個棋子,主帥本身難道不也是一枚棋嗎?大家都一般大,只是位置職守有所不同罷了。這盤棋,誰都不能獨善其身,你問我生死如何,既然擺在這棋盤上,還能自己做主?”
女人沉默了一會兒,問道:“那林先生是在什麽位置上?”
韓慶笑道:“那得看他是哪一邊的了。”
女人輕輕撚着他的衣襟,道:“就不能哪一邊都不是,只做座上觀?”
韓慶:“你是說,既要看哪邊有好處,又想在危險時抽身,嘿,哪有這樣的好事?”
女人把纖細的手指伸進他襯衫扣子間的空隙,軟軟地道:“唉,這人,總是貪心的嘛。”
要平時韓慶是來者不拒的,但那天被顏止撞見他跟女人調情後,他要跟誰親近,就會想到顏止可能就在附近看着呢。這都成陰影了。他抓着女人不安分的手,笑道:“人為自己打算,是應當的。我給林先生的禮物,他可還滿意?”
女人:“韓爺這大手筆,林先生感激得很。就是不知道,韓爺想要什麽回報?”
韓慶:“我能要什麽回報?我啊,就是帶着豬朋狗友來游山玩水的,來到月亮灣,就想看看傳說中的天水長什麽樣。林先生是守護人,這通行的許可,可不可以當個人情賣給我?”
女人一怔,當然不相信韓慶只要看看天水,她想了想道:“這不算什麽為難的事兒。不過這是守護人的職責,我可不能幫他應了。我會轉告林先生的。”她猶豫了一陣,又道:“林先生那邊好說,但另一位,恐怕沒那麽好應付了。”
韓慶心裏好笑,顏止這牛脾氣,在城裏也就自己跟自己犟,回到了月亮灣,不知讓多少人吃了苦頭。他忍不住問道:“顏先生--石頭爺,我不知道你們這怎麽稱呼他--他一般都在哪兒活動?”
女人猶豫道:“他很少進城來,通常都在月亮河邊。”
韓慶笑道:“你很怕他?”
女人:“月亮灣誰不怕他?就是曾老也得讓他三分。林先生,大家也怕,但你畢竟知道他要什麽,怎麽做他能開心。那位爺.....”
她突然醒悟到自己說多了,輕柔一笑道:“那位爺的事,其實我也不太懂。聽說您是他的好朋友?您想找他,去月亮河邊的鏈子口就能見到,那兒一水的土房子,就他的房子在頂層有個大平臺,很好找的。”
游有餘走後,宣兵對曾明義道:“老師,老油條一直挺聽話的,這次敢來作怪,肯定是受那姓韓的指使。”
曾明義玩弄着手上的白玉佛珠,道:“平時聽話,不表示他心裏沒想法。老游肯定憋得挺苦的,要不能搭上身家性命來跟我玩這一出?宣啊,你說我們是不是做得太過了,人再有本事也得注意分寸,要是逼得周圍的人沒了活路,最後也要不了好。”
宣兵皺眉道:“老師,我們自己掙的錢,給自己過上好日子,有啥不對的?那姓韓的一開始就不安好心,想把我們月亮灣攪黃了。等他們回去時,我讓他飛機直接掉進月亮河裏得了,還跟他們費什麽話!”
曾明義橫了宣兵一眼,心想這孩子有勇無謀,不通情理,在識人育人這方面,自己真不如袁順民有眼光。他嘆了口氣:“把我們的財神爺沉河裏?我們之前做的事兒,都白費了?”
宣兵不服:“城裏又不光他一個有錢人。我看他一肚子壞水,嘴裏客氣,暗中不知道有多少算計呢。”
曾明義把佛珠套回腕上,笑道:“宣啊,看人要看好的一面。我從他身上就學了很多東西。他能讓老游做他的前鋒,一出手就抓住了我們七寸,還不跟我正面沖突。這對大局的把控和眼光,我們月亮灣就無人能及。唉,能多讀幾年書,多看看世界,就是不一樣啊。”
宣兵不屑:“我看他就是虛張聲勢,游有餘算老幾,他一句話我們就把鈔票往他家送?”
曾明義:“虛張聲勢?他後面要沒有支撐,就不會走這一着。韓家樹大根深,在上面人脈很廣,他做的又是把持着城裏命脈的買賣,說一句話要比我們有分量。”
宣兵:“那我們怎麽辦,他要錢就給錢,他要肉我們就割肉?”
曾明義沉吟半響:“兵來将擋,水來土掩。你找顏止,讓他去解決吧。”
宣兵:“那只蠻牛?他會肯?”
曾明義一笑:“跟他說,村裏的水井被人填了。他是守護人,知道該怎麽做的。”
作者有話要說: 愛情動作要等下一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