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魚餌
☆、魚餌
自那晚之後,月亮灣就成了永晝之城。每個夜晚,五光十色的燈光在上下左右照耀,猶如一雙雙窺視的眼睛。韓慶、譚溪和韓悅過得日夜颠倒,身上不是酒味兒就是香水味。在又熬過了一個不眠夜之後,韓慶躺了三個小時,驀然從床上坐起來。
他穿好衣服,準備去找曾明義身邊的女人--夏玲。他知道瞞不過曾明義的眼,所以就大方地從大門走出去,讓葉管家送他去目的地。
夏玲的房子靠近城中最大的湖邊,石牆灰瓦,門前有個木牌刻着“金”字。
韓慶不是沒想過,顏止的住所在這月亮灣應該是人所皆知的,但他不能主動去找--對付曾明義固然要步步為營,但更艱難的是他跟顏止之間的角力。只有等顏止自願前來見他,他才能占據有利位置,跟他展開一場既無法硬逼又不能利誘的談判。
夏玲跟平時一樣,除了必要的禮貌外,對人很淡漠。他聽到韓慶說要見秀明,也只是沉默了一會兒,就讓傭人把秀明帶過來。
秀明長得白皙瘦小,見到人垂着頭,顯然挺怕生人的。
夏玲牽着秀明的手,領他到韓慶跟前,道:“明明,這位叔叔......是你石頭叔叔的好朋友,想跟你說說話。”
秀明擡頭看了韓慶一眼,轉頭看着媽媽,不知道該怎麽辦。還從來沒有人特地來找他“說話”呢。
夏玲把秀明的手交到韓慶手上,淡然道:“天冷,您不介意就在這客廳裏聊吧。”
韓慶溫文道:“叨擾了。”
夏玲微微颔首,跟傭人一起離開客廳。
韓慶把秀明帶到沙發上,自我介紹說:“我叫韓慶,前幾天才來月亮灣的。”
秀明張着明亮的眼睛,突然醒悟過來:“你就是那個大人物。”
韓慶失笑,第一次聽到有孩子叫他“大人物”。
秀明又重複道:“你就是那個大人物,對嗎?石頭叔叔告訴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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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慶饒有興趣地問 :“石頭叔叔還告訴你什麽?”
秀明:“他說你會帶我走。”
韓慶心一酸,輕聲道:“秀明,你想離開這兒嗎?”
秀明低着頭,沉默良久後,擡頭道:“想。”
韓慶笑道:“我會帶你走的。”
秀明羞澀笑笑。
韓慶又道:“你石頭叔叔住在哪兒?”
秀明:“月亮河邊。從這裏走路,要很久才到,每次都是爸爸騎着自行車帶我過去的。”秀明頓了頓,接着道:“爸爸走了,所以我很久沒去了。”
韓慶:“石頭叔叔來找你?”
秀明:“他帶我去湖邊玩兒,放風筝,看煙花。”
韓慶又問了很多顏止跟秀明相處的細節,不是什麽有用的信息,他只是單純想聽人說說顏止,想象一下他在這裏生活的情景。
秀明一開始蠻害羞的,熟悉了之後,話反而停不下來。韓慶想,這孩子大概不太跟人交往,好不容易有個說話的伴兒,就黏着不放。
臨走前,他把口袋裏的巧克力送給了秀明。秀明警覺地向後看了看,道:“媽媽不讓我拿別人給的禮物。”
韓慶笑了笑,打開巧克力,咬了一口,又遞給秀明道:“這不是禮物,是我們一起分享的零食,下次你有什麽好吃的,也要留一半給叔叔。”
秀明點點頭,忍不住吃了一口巧克力,高興地道:“我會的。”
半個小時後,韓慶從金家出來。太陽直直地曬下來,他眯眼看着藍得跟月亮河一樣的天,覺得這幾天過得醉生夢死的,也該清醒清醒,幹點正事兒了。
于是他把譚溪從床上拉起來,逼他穿上衣服,一起到賭場去,打算把飛機油錢給贏回來。
譚溪苦着臉:“別鬧了,我把帶來的魚子醬都輸光了,再輸連底褲都沒了。”
韓慶怒道:“沒出息,不就倆意大利卷毛嗎,怕個蛋?”
他們大搖大擺走進賭場,立馬就有人過來幫他們脫大衣,遞上酒水。穿着旗袍的女孩踏着高跟鞋,一步一扭地把他們領到貴賓的包間裏。
連接貴賓間的長廊聚着三三兩兩的賭客,各國的旅人以自己的母語交談着,抽着煙,吃着伺者遞來的點心。他們倆在這裏混熟了,一路打着招呼進了貴賓室。
賭桌上坐着一對意大利兄弟,是最近這兒的常勝将軍,手氣奇好。跟他們對賭的香港人一臉晦氣,估計輸得挺徹底的。
韓慶和譚溪替代香港人坐在賭桌前。他們對賭過幾次,結果都被扒一層皮。
這次牌局也好不到哪兒去,一開始他們就連輸了幾局。譚溪甩牌,惱怒道:“手氣真背,連個破對子都沒有。”
過了幾局,韓慶看底牌裏有個Ace,跟譚溪道:“拼一把!”把桌上的籌碼都推出去。
這上面有三百多萬了,意大利兄弟吹了聲口哨,猶疑了一會兒,跟着把籌碼也推出去。
荷官嫣然一笑,分別給雙方發牌。發到韓慶手邊時,荷官眼角一挑,給了他一個細微的眼風。韓慶心裏一怔,臉上卻不露聲色。這把牌果然如他所願,拿到了一對Ace,贏了把大的。
後來風向逆轉了,韓慶手裏頻頻拿到好牌,意大利兄弟卻連連倒黴。不到十把,意大利兄弟就輸得快把那頭卷毛都拔光了。
韓慶和譚溪兩人意氣風發。譚溪一洗之前的恥辱,興奮地對着兩兄弟褪下褲子,露出裏面的金色內褲,道:“老子特地穿了這玩意兒,果然夠煞氣的。”
兩兄弟憤怒離場。韓慶心情大好,這錢夠來月亮灣十趟了。
他走到荷官面前,只見女孩穿着貼身的白色襯衫和黑色長褲,長卷發披在胸前,淺淺笑着,自有一番妩媚。他拿起桌上兩個一萬元的籌碼,舉到女人眼前。女人不接,只湊了過去,低頭喝了一口韓慶手上的香槟。
韓慶心裏癢癢的,正想要勾搭兩句,卻感覺氣氛有點不對。貴賓間外面的走廊忽然靜了下來。砰的一下,包間的門向兩旁打開,一個人走了進來。
韓慶舉向女人的手僵住了。他的血液一下子湧到了頭上,感覺臉上燒得火紅,耳邊什麽聲音都沒有了,只有這個人一步步走過來,踏在紅色毯子上的聲響。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這樣的顏止,黑色修身的西服,扣子是敞開的,露出裏面淺灰色的、燙貼齊整的襯衫。。
韓慶呆住了,完全不知道要怎麽反應。在旁的譚溪卻機靈地看出來這人是誰,他正在贏錢的興頭上,大踏步走了過去,擋在了顏止前面,好奇地上下打量着。他順口道:“慶哥,這就是你的魚餌嗎?”
韓慶沒來得及阻止,只聽見劈啪一聲,譚溪被顏止一腳踹飛,撞到了一把椅子上,連着椅子翻了個筋鬥,四仰八叉地趴在了地面。韓慶閉眼搖了搖頭,心裏連罵“傻逼”。
他深吸一口氣,平靜了心緒,擡頭望向顏止,冷道:“曾老讓你來見客,你就是這樣招呼客人的?”
顏止冷笑:“他指使不了我。我是自己來的。”說着走近韓慶,在離他一米的地方停下來,眉毛一揚道:“我來是警告你,不要去騷擾他們母子倆。你要再找秀明,我能讓你立馬滾出月亮灣。”
說完,他也不等韓慶答話,轉頭就走了。腳步聲在安靜得異常的長廊裏回響着,慢慢輕了下去,終于消失。
韓慶過去把譚溪扶了起來。譚溪驚魂未定,只見那荷官身子發顫,顯然吓得不輕。他吐出一口氣,抱怨道:“這哪是魚餌,明明就是大魚嘛!
作者有話要說: 可憐的老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