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56陣風
第56陣風
電話是岳母大人秦琬歌打來的。一上午過去了,秦女士好奇結果,她想抱外孫想很久了。這個電話自然是打來詢問結果的。
人上了年紀,最是喜歡兒孫繞膝,這是人之常情。
沒如預期聽到女兒的聲音,秦琬歌女士倒也平靜,細細地問:“竟寧,濛濛呢?”
晏竟寧擡頭遠遠看了一眼搶救室外亮着的醒目的紅燈,閉上眼睛,深吸了口氣。而後掀開厚重的眼皮,如實相告:“在手術室。”
秦琬歌女士:“……”
電話那頭有一兩秒鐘的沉寂。
“什麽,手術室?!”随後秦女士尖細嗓音透過聽筒傳過來,分貝瞬間提高了一大截,“濛濛她怎麽了?好端端的怎麽進手術室了?!”
不得不說焦急!
“媽,您先別急,聽我說,濛濛剛暈倒了。”晏竟寧暗自呼出一口濁氣,最大程度安撫岳母:“醫生正在搶救,會沒事的,您別擔心。”
老人家上了年紀,突然聽到女兒進了搶救室,最怕她一着急,心髒受不了。
電話那頭秦女士憂心忡忡,都快急哭了,“這都搶救了,怎麽能沒事呢?濛濛這個孩子怎麽就這麽不讓人省心呢,去醫院檢查一下,都能暈倒。這都什麽事兒啊!”
秦琬歌絮絮叨叨,哭哭啼啼的。
見岳母這樣,晏竟寧更加自責懊悔。
“媽,對不起,是我的錯,是我沒照顧好濛濛。”男人嗓音壓的很低,已經明顯有了哭腔。
“先不說了,我馬上和阿澄去趟醫院。”秦女士不敢耽擱,果斷挂了電話,直奔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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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話結束,手機自動跳轉到主屏幕。
沒過一會兒就暗了,緊接着馬上又黑了。
晏竟寧一只手緊緊拽住手機,這才俯身撿起之前散落的瓶瓶罐罐。
一件一件撿起來,一件一件給塞進包裏。
做完這些,他坐在搶救室外的長椅上靜靜地等待。
右手手心裏依然緊捏住司濛的手機。手指無意識地用了點力,手機屏幕突然由黑轉亮。一小捧明亮的白光直射進眼睛。
他低頭瞟了一眼手機屏幕。卻沒想到,下一秒鐘,眼睛直接定住了。
司濛的鎖屏壁紙竟然是他。
屏幕裏,他抱着牛皮糖在藤椅上睡覺,一人一狗睡得酣熟,絲毫不被外界所打擾。
上午,日光慢慢移動到院子裏,透過廣玉蘭細密的枝葉,輕輕地照在他的臉上。雖然光影有些模糊,卻有股說不出的溫柔。
光影、顏色、背景,一切都是那麽的柔和,可十分抓人眼球,不免讓人為之動容。
最平凡普通的畫面,反而有種驚心動魄的美。
這個畫面他一點都不陌生。不久前在司濛的畫展上,他就見過這張照片的油畫版本。
原來她是趁他睡着拍了照片。然後畫了畫。這張照片是底稿。
這幅畫一致受到外界的好評,引發熱議。
很多粉絲都在猜測這畫中的男人就是他。
晏竟寧怔怔地看着那張照片出神。捏照片的那只手更是抖得厲害。
一瞬間,只一瞬間,五髒六腑都被無盡的愧疚感填充的滿滿當當的。
眼眶發熱,有什麽東西在眼睛裏打轉,欲落未落。
她從來沒有跟他說過有關他倆的現在和未來,只言片語都不曾有過。可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她以另一種方式诠釋了自己的想法。原來,她是有想過和他好好生活的。她也一直都是這樣做的。
她向來寡言少語,從小的經歷讓她內心封閉,很少向人傾吐自己的內心。而他一直試圖走進她心裏,卻發現很難,一直都很難。
從最開始的時候,他們之間就他隔着一道厚重無比的牆。她在門裏,而他捏着鑰匙站在門外。明明看得到鎖眼,卻不知該從何下手。
殊不知,原來在不知不覺中他就已經将鑰匙插.進了鎖眼,并且打開了那扇門。他走進了她心裏。
她從來沒有告訴過他自己的想法。可在她的內心深處,她是愛他的,并将他規劃到了她的未來裏。
她只是單純的不想生孩子,恐懼生孩子。而并非厭棄這段婚姻,厭棄他。而他竟然這麽逼她!她怎麽可能受得了。
當初自己信誓旦旦地說:“你是我晏竟寧的妻子,我不需要你掙多少錢,也不需要你侍奉公婆,孩子你想生就生,不想生我從不勉強你。”
而如今自己竟然又拿孩子來逼她。出爾反爾的是他。難怪她會氣成那樣?
——
接完電話沒過多久,手術室的燈便滅了。
下一秒,手術室的門就開了。主治醫生從裏頭走出來。
晏竟寧趕緊沖到門口,“醫生,我太太她怎麽樣?”
主治醫生解下醫用口罩,沉聲說:“急火攻心引發的昏厥,情緒起伏太大,不過現在已經沒大礙了。”
“孩子呢?”
“孩子也沒事。”
晏竟寧感激地鞠躬,“謝謝醫生,辛苦您了!”
主治醫生:“不用謝,這是我們應該做的。病人需要靜養,切記一定不能再刺激她了。”
晏竟寧鄭重地點頭,“我知道了醫生。”
很快司濛被醫護人員推出了手術室。
她雙目緊閉,依舊沉睡着,面色顯得尤為蒼白,俨然就是安靜的睡美人。
幾乎同一時間,秦琬歌女士和司澄趕到了。
“濛濛,濛濛!”秦女士看到女兒被推出手術室,老遠就迎了過去,眼角閃着淚花兒,“沒事吧?”
“媽,司濛沒事。”晏竟寧趕緊出聲安慰她。
司濛被送進病房後,當值的小護士公事公辦地吩咐:“病人需要靜養,病房裏保持安靜。”
司澄忙拉過秦女士,“媽,咱先讓司濛睡啊!”
秦女士看着沉睡的女兒,心痛不已。
冷靜下來,她這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上午做了檢查,醫生怎麽說的?懷了沒?”
晏竟寧點點頭,“懷了,四周。”
眼下這種情況自然是想瞞都瞞不住了。
“真懷了啊?”秦女士咧嘴一笑,喜悅不已。
“那孩子呢?”高興不過三秒,秦女士的心被提了提,一把抓住晏竟寧的手臂,激動地問:“孩子沒事吧?”
晏竟寧:“孩子沒事,您放心好了。”
聽到孩子沒事,秦琬歌女士懸着的一顆心瞬間又落回心房。
“媽,您先看着司濛,我和竟寧出去一下。”司澄對秦女士這樣說。
“嗳。”秦女士應一聲,拉了把椅子坐到了女兒的病床前。
兩個年輕的男人一前一後走出了病房。
同樣年輕,同樣儒雅,同樣養眼,一時間吸引了不少關注。
司澄雙手插兜,頭發留得有些長,穿得也很有個性,非常有藝術家的風範。
“說說怎麽回事,我妹妹怎麽就突然暈倒了?”司澄開門見山,利落幹脆,毫不拖泥帶水。
早晨出門的時候司濛還好好的。哪裏會說暈倒就暈倒了。這其中一定發生了什麽事情。
晏竟寧的兩道眉毛重重擰成褶子,根本難以舒展。
他愧疚地說:“這事兒怪我,是我的錯,我不改和她起争執的。”
司澄眉頭一皺,頓時沉聲問:“你倆發生什麽了?”
他了解自家妹妹,如果不是牽扯到大問題,司濛斷不可能情緒有如此強烈的起伏。
“司濛不想要這個孩子,我倆就起了争執。是我的錯,我沒照顧好她。”男人壓低聲線,面對大舅子的盤問,忽的就喪失了底氣。
“你逼她了?”司澄眼裏寒意乍現,聲線聽着比之凜冽了許多。
“嗯。”男人敢作敢當,他不打算逃避。
“你真厲害晏竟寧!”司澄揚手就給了晏竟寧一拳,咬咬牙說:“你知不知道濛濛她這人最讨厭別人威脅她,你竟然敢威脅她?!”
晏竟寧吃痛,僵持在原地,沒還手。他只是擡手摸了摸疼痛的嘴角。
“是我的錯。”男人冷聲道,面沉如水。
司澄冷冷地砸下話:“她要是真的不想生這個孩子,沒人能強迫他。你要是強迫她,我們司家第一個不答應。你好自為之吧,我估計她不會再想搭理你了。”
***
司濛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具體夢到了什麽,她一無所知。她就是知道自己睡着了,一直都在睡,而且睡了很久很久。
咋一醒來那刻,腦子簡直有千斤重,她根本就擡不起來。
入目皆是了無生氣的白,雪白的天花板,雪白的牆面,雪白的被子……
“我這是在哪兒?”她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硬撐着身體坐起來。
身體也很重,像是灌了很多鉛塊。
室內光線昏暗,窗簾緊閉,靜悄悄的。
晏竟寧聽到聲響,忙從衛生間走了出來,驚喜道:“司濛,你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