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撲過去,對他一番撕咬,當然沒有怎麽用力了。可周嘉澤堅持認定她這是蓄意作祟,他得借機報複回來,于是兩個人跟孩子似的在床上翻來覆去,嗯,翻來覆去。
浴室裏傳來流水的聲音,任淰用毛巾将頭發擦幹,想到剛才周嘉澤十分暧昧的附在她耳邊邀請,“一起洗?”她不由得臉色緋紅,當她快速的将浴室門關掉後,才發現他只是逗在自己玩。
任淰深深的覺得,周嘉澤現在的行為,就如同她念初中時那群讨厭的小男生,就喜歡各種故意逗弄女生,故意惹得女生們不愉快。
她這樣一想,又為自己的自戀忏愧不已,那些小男生之所以會去逗弄那些小女生,也是因為喜歡嘛!
将毛巾披在肩上,她拿出吹風機吹着頭發,嗡嗡的聲響并未讓她煩躁,反而清醒了某些東西。她不得不承認,他是一個值得去愛的男人,如果這個男人不屬于自己,或許就該羨慕嫉妒恨,但屬于自己了,那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他從不會刻意顯露出什麽來,也不會讓她難堪,吃飯的時候,如果是在路邊吃東西,他不會怎麽和他争執誰付錢,如果那一餐的費用比較高昂,他則會蹙眉,叫她給他留點面子,別讓人瞧不起他,在這種地方還花女人的錢,于是她只好妥協。就連這房子,他原本是希望由他來付房租,只是見她不樂意後,便改成了他們一份付一半。他幼稚起來時很可笑,會扯着她的手說,“任淰,你這是在嫌棄我嗎?故意想趕我走,不想我住在這裏,竟然還敢表現得這麽明顯,我生氣了,我真生氣了。”
她沒來由的一陣溫暖。
頭發裏傳來蓬松的熱氣,水霧還未消散,而她通常情況下不希望頭發被吹得過分幹燥。将吹風收拾好,她則躺在床上打着被周嘉澤評論為幼稚又無聊的腦殘游戲。
她正打得過瘾,就聽到了手機鈴聲在響。她頓了幾秒,才覺得自己确實便笨了,她自己的手機還在手上,自然不是她的手機在響。
她爬過去,拿起周嘉澤的手機,向浴室那邊喊了一聲,“電話……”
好吧,無人回應。
手機屏幕上浮着的名字是“嘉瑤”,她想了想,按下了通話鍵。
“三哥,我想了很久很久,如果這件事不告訴你,我一定會不安,昨天一直在想要不要說……我……”
任淰蹙着眉頭,“你哥在浴室。”
任淰話剛說出聲,對方立即停住了那一連串的話,聲音立即被中斷,就像電視劇裏的主角一直不停說話,信號卻被突然中斷了。如果不是手機上的時間還在繼續跳動,任淰幾乎會以為對方已經挂斷了電話。
周嘉瑤似乎做了許多努力,才再次開口,“你是……”在這個時間,是女人接的電話,那種隐秘的關系,似乎不需要再多說什麽了。
“任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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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嘉瑤又頓了幾秒,似乎努力做到緩和語氣,“很多年沒有見面了,我都沒有聽出你的聲音。”
“是啊,很多年了。”任淰能感覺到那種無形中的冷然,只能沒話找話。
“這麽多年,也不知道你有沒有長變。沒有聽出聲音還沒有什麽,如果我回來時,你站在我面前我還認不出來,那可就糗大了。”周嘉翼繼續說着,甚至似乎還笑了笑。
“你快要回來了嗎?”任淰有一點驚喜,“什麽時候啊?”
“快了快了,剛才就是想和三哥說這事兒……”
任淰聽到浴室的門打開的聲音,看了一眼,便看到只裹着浴巾的周嘉澤,“你哥出來了,你要不要和他聊聊。”
“不用了,其實也沒有什麽事。”周嘉翼的聲音放得很低,“這麽晚了,你……你們早點睡。”周嘉瑤說完就挂斷了電話,她看着自己手機上的時間,她每次打回家時間都經過了換算,她很清楚那邊的時間現在是淩晨一點半,她原本在打電話的時候給自己下了一個賭,如果電話打不通她就不說那件事,如果打通了,就當上天讓她說出真相。
事實卻是,即使打通了,周嘉瑤也沒有辦法說出原本的話。
“和誰通話?”周嘉澤走過來,拿着幹毛巾擦着頭發。
“你妹妹,好像說有話要告訴你……”任淰皺着眉頭,她能感覺到,周嘉瑤要說的絕對不是她要回來那件事。
“說什麽?”
“她好像要回來了,她是這麽說的。可我總覺得她要和你說的不是這個,也許因為是我接的電話,她不好說。要不,你打過去問問?”任淰将手機遞給他。
周嘉澤用手捏捏她的臉,再去碾平她蹙着的眉頭,“她說是這個就是這個,你想得那麽複雜做什麽?”
周嘉澤将手機甩到一邊,用眼睛示意她給他服務。沖他做了一個鬼臉,這才認命的去拿吹風給他吹頭發。
她的前胸貼在他的後背上,他莫名的笑了笑,忍不住用手反向挽住她,做成一個背着的姿勢,只是他坐在床邊,而她是跪在床上。
收好了吹風之後,任淰的表情有些郁郁,“以前,我和你妹妹關系特別好,一起打着網球,那時恨不得整天纏在一塊兒。她要走的時候,我還偷偷躲在角落裏哭過。”任淰想到往事,有些讪讪,“她走的時候很突然,那時就希望用點什麽做紀念,讓我們彼此都不要忘記了彼此。很可笑,我們就用買來的一對膠圈,一人一只,都帶在自己的手上,并且永遠都不取下來。”
任淰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腕,年少的承諾,早已經化成了飛煙,還記得當時的心境,可連那紀念物,也未保存到位。
周嘉澤看了一下她的手腕,“嘉瑤回來的時候,手上戴着的是媽給她求的佛珠。”
其實都沒有做到,年少的友情,更或者,其實随着時光的流逝,有人根本已經忘卻,真正難受的永遠是那個記憶力太好的人。
任淰笑笑,沒有說話。
周嘉澤的表情似乎充滿了一點點憂傷,“其實我們很多時候許下的承諾發過的誓言都沒有做到,在別人看來,那是言而無信,那是一種背叛,甚至直接否定當時的情感。可很多時候,我們只是跟随時間的腳步一直在走,旅途的風景已經變了,心境又變了,當初的承諾和誓言和當下已經契合不上了,僅僅只是那麽簡單而已。”
“你是在安慰我?”
周嘉澤搖搖頭,将任淰放到自己懷裏,盯着她的臉,“你沒有發現,我是在為自己找理由?”
她看着他的眼睛,仿佛能夠進入他的靈魂一看究竟,是的,她懂他的意思。不用去否定當時,也不用去懷疑現在,不同時間就會有不同的選擇。
她的雙手纏在他的脖子上,“理由挺不錯。”
周嘉澤用手指點點她的臉,“你為什麽會喜歡我?我好像也不是特別的好。”
“大概,因為眼神不好。”
“你不是一直以你0.5的視力自豪?”
“哎呀,那不就是因為眼花了嘛!”她咯咯的笑着,惹來周嘉澤對她上下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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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任淰和周嘉澤的關系公布于衆後,他們一起回周家的頻率反而減少了,這其中最大的緣由是任淰,她每次面對周家的人時,都有些束縛之感了,哪怕她努力的減少存在感,并且努力的表現出自己一如既往。她以為自己裝得挺像,沒有想到周嘉澤卻将她看穿,他也不明說,只是打電話時先讓任淰和周奶奶說幾句,之後有由他自己轉達周末不回去的意願。
任淰雖然對他的做法不發表看法,卻很滿意,他這個“壞人”當得很讓她稱心,只是往深了想,她又會檢讨自己,她是不是有點太矯情了。
這個周末,周嘉澤的目的很明确,第一天教她學騎單車,第二天教她學游泳。緣由是周嘉澤在得知她連單車都不會騎後,不斷的嫌棄她笨,為了不讓她拉低了他的檔次,他決定一定要教她學會。
任淰以為他只是鬧着玩玩,誰知道他表現得特認真。一輛單車就放在他的後備箱裏,讓蓋子都蓋不下,也不清楚他開車的時候是什麽想法。一輛豪華到極致的車,後面載着一女士單車,光想象一下那畫面,任淰就覺得好笑。
只是很快她就笑不出來了。
倒沒有專門找地點,公寓下面就有一大片空地作為娛樂場所。任淰看着他嚴肅的臉,小步走過去讨好,“你看這裏這麽多人,我萬一出洋相了,那不是丢你的臉嗎?”
周嘉澤表現得特別的仗義,“知道丢臉所以就好好學,這裏這麽多人,你好意思連個中學生都不如?”
讨好無效,任淰只好認栽了。
周嘉澤還是很具有耐心,穩穩的掌着單車,讓她先騎着車。再讓她小心的開動,他在後面穩着,讓她不要害怕。一切都挺順利,周嘉澤準備慢慢的放開手,任淰就大叫,“不要放……我怕。”
周嘉澤只覺得好笑,她怎麽和個孩子似的。
只是他剛放手,沖出去的單車就向外倒去,他一個箭步跑上去,将單車扶住,她死死抓住單車的扶手,好不容易才穩了下來。
周嘉澤還想說點什麽,學習這東西摔幾下,準備讓她再試試,卻發現她的臉色都發白了。他抿緊唇,什麽也不再多說,将她扶到一邊。她的臉色還是很不好,呼吸也劇烈。
他摸摸她的額頭,手轉了位置摸着她的頭發,“怎麽了?”
“可不可以不要學了?”她轉過頭,眉梢微微彎着,就跟一個小孩執拗的不想吃藥一般,可不可以不要?
周嘉澤覺得自己的心理真怪,他是帶着一顆一定要教她學會的心思來當“老師”的,可她這樣看着她時,他連一點抵抗力都沒有了。
“嗯……可以是可以。”他指了指自己的臉。
任淰一下就笑了出來,快速的貼到他的臉上吻了一下。
當她這個動作做完,就發現在他們不遠處站在一個小朋友,眼睛睜得大大的,直直的看着他們。任淰被這純粹的目光盯得都想挖個洞跳下去,拖着周嘉澤立即就要走,周嘉澤半配合着她,偏偏還要說風涼話,“我們應該秉承着給小朋友解惑美好願望繼續……”任淰狠狠的掐了他一下。
學單車就這樣無疾而終了,任淰挽着他的手,就這樣沿着小區一路走。周末時人比較多,旁邊的長椅上坐着三位老人,在拉着一種她叫不出名字的樂器,似乎只是在電視上看過。她覺得他們真幸福,也不知道自己老後能不能保持這樣的活力。
小區裏到處都是父母帶着孩子,跟着孩子到處跑。
任淰輕輕的一嘆,“其實我很怕騎單車,總覺得自己會摔倒。”
“難怪你會摔倒,你都這麽心心念念着,怎麽可能不成全你。”
她倒沒有反駁,“我很小的時候,應該是小學六年級時吧,我爸爸教過我學單車,在院子裏騎了好幾圈,我從單車上摔了下來,這裏很大一片都青了。”她指了指自己的腿,“從那以後啊,我就不喜歡碰這東西了。”
周嘉澤凝眉,很少聽她說她小時候的事。
任淰又微微低頭,“我很少想起我的父母,我覺得自己就是一個逃避者,會選擇性的将不快樂的東西隐藏起來,這樣只要不去刻意的想,就好像它不存在一樣。”
周嘉澤微微搖頭,“這才是最聰明的生活方式,生命的時間本就不長,為何要留給那些逝去并且會讓自己感傷的時光?”
話題似乎有幾分沉重了,任淰不願意繼續下去,“說說你小時候吧,是不是特別頑皮?”
“我小時候可不頑皮。”他用手半握拳,在鼻下輕輕點了點,“不過很沒心沒肺是真的。”
“怎麽個沒心沒肺?”
“就是我們班的女生被人欺負了,我就在旁邊看着那女生被吓的樣子,我會覺得很有趣。”周嘉澤自己也覺得自己那想法大概很奇葩,“不過我二哥和我不同,他就是那種遇到這種事一定會沖上去救的人,于是我就在旁邊看他上去打架。”
“你就只看着?”
周嘉澤難得有不好意思的時候,“我二哥很厲害的,我是說揍人。”
“他最該揍的人是你。”
“哎哎哎^……揍我,你就不知道心疼啊!”周嘉澤挑了挑眉毛,“何況我還想讓他揍我呢!可惜沒那個機會了。”
任淰笑笑,很有些心不在焉。
“你二哥……”
這也不是周家的什麽秘密,周嘉澤自己又是個沒心沒肺的,事情過去了那麽久,他也沒有太大的感傷,“他總是喜歡滿世界跑,最開始是去各個國家旅游,将他去過的每一個地方都拍下來,自己制作成圖片集,他說要等他老的時候慢慢看……他最後才是在國內到處走走看看……”說到這裏,他似乎想起了什麽,“在他離開之前,他好像給我打過一個電話,說什麽他要結束他的旅游之旅了。”
周嘉澤自己笑笑,“誰會知道,就那麽巧,他說他要去看看他心中最美的C,卻遇到了地震……”
任淰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剛想開口,周嘉澤的手機就響了。他拿出手機,接了電話,從表情和語氣中可以看出,他心情不錯。
她還沒有開口詢問,他已經主動說出,“嘉瑤的電話,她明天回國。”
按照周嘉澤的說法是,周嘉翼原本已經畢業,只是在那裏繼續深造,原因很簡單,她喜歡的那個男生也在那裏,最近分手了,周嘉翼便想回來了。
任淰隐隐的覺得有些不安,卻又想不出是哪裏不對勁兒。
任淰睡覺的時候做了一個夢,她一直放在心底,從不曾提及的夢。在夢裏,爸爸總是會拿着一個公文包回來,媽媽總是做好一大桌子飯菜,他們一家三口吃着飯,笑着說着趣事。
第二天是開家長會的時間,那天說好的是由媽媽去給她開家長會,到了第二天時,她卻特任性的要求爸爸一起去。她覺得那樣才是一家人,在電話裏,爸爸說他很忙,來不了,但她不依,一定要爸爸一起來,最後爸爸沒有辦法,答應來學校。
她牽着爸爸媽媽的手,覺得自己是最幸福的人。
那天晚上,爸爸沒有回家,媽媽說爸爸出差去了。
她一個人在房間裏玩,因為餓了,想去叫媽媽做飯吃。她走進媽媽的屋子,卻看到媽媽手中拿着一根頭發,頭發的顏色很重,能夠看出染色了。
“媽媽,你幹嘛拿着別人的頭發。”她很不解。
媽媽的臉色變了,眼眸之中也藏着難掩的情緒,“連小淰都知道這不是媽媽的頭發,媽媽還在自欺欺人……”
她聽不懂媽媽的意思,就像她後來無數次的猜測過,如果不是她任性的讓爸爸一定要來開家長會,爸爸的車上也許就不會殘留那一根留下痕跡的頭發,媽媽也不會察覺到爸爸的出軌,最後也不會發生悲劇。
夢中的場景迅速的轉變,她看到爸爸媽媽都躺在地上,有血……那麽多的血。
有一個聲音在小聲的說着:你不配得到幸福,你不配得到幸福……
任淰猛的從床上坐起來,她的動靜有些大,周嘉澤迷糊的醒來,打開床頭的燈。聽到她大口的喘氣,臉色很不好,他将她抱在懷裏,“做噩夢了?”見她不說話,又自言自語,“奶奶好像說過,手只要別放在胸口,就不會做噩夢了……”
任淰看着他,突然就死死抱住他,然後大哭起來。周嘉澤确實有些手足無措,不明白她這突然的情緒從何而來,只能小聲的安撫着,在她平靜一些時候,才知道了答案。
他覺得自己心口微微的有些疼,這件事她放在心底很久很久了吧,卻要獨自承受着,以為是自己的任性害死了自己的父母。
他輕輕拍着她的後背,“任淰,你聽我說,這和你沒有關系,你不用自責。”
“如果,如果不是我……”
他将懷裏的她拉出來,雙手捏住她的肩膀,讓她與他面對面,“你看着我,你家的事,你父親出軌,就是他的過錯,你母親性格太瘋狂,才造就了悲劇,這一切與你沒有關系,就算不是那樣,你的母親也會從別的渠道知道你父親的事。你不要将什麽都往自己身上推,就好像現在一些學生一旦出了什麽事,立即有人說是社會的失敗教育的失敗的腦殘言論一樣,某些人自己行為不端,與別人沒有任何關系,為什麽總是指責別人,而不是只去指責那個犯錯了的人?”
任淰張張口,似乎想說什麽,還是什麽都沒有說。她安靜的伸出手,緊緊的将他抱住,“周嘉澤……”
“嗯?”
“你不能離開我,一定不能。”
他輕輕的一嘆,怎麽覺得和她在一起後,自己扮演的角色重多了,以前覺得自己是一個人,現在卻要承擔着另一個人。這感覺怪怪的,可并不讓人讨厭。
她抓着他的衣服,五指緊繃,他一定不能離開,一定不能,她不能讓自己真的與幸福失之交臂。
作者有話要說:什麽都是虛的,用留言證明你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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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場裏人聲嘈雜,當廣播一而再的提醒飛機晚點時,不少乘客已經按捺不住上前評理。有人樂于當聽衆圍觀,有人淡定的拿着手提電腦享受免費的WIFI。周嘉澤半靠在中央的大柱,腳尖微微反踢着圓柱,頭微微垂着,看不清表情,不過他手中和機場的大部分人一樣,拿着手機,好像在證明着最近最火的那一則廣告,手機無形的變成了人與人交往最大的障礙。
周嘉翼與韓佳佳都坐在他身後不遠處,此刻小聲的讨論起來。
韓佳佳眉眼微微上挑,帶着幾分猜測的意味,“這麽久沒有看到嘉瑤了,也不知道變化大不大。”
周嘉翼顯然對這個話題的興趣度不高,“等會兒就知道了。”
他們三個人來接機,倪芸與周治安在家裏等着。周嘉澤的意思原本是帶着任淰一起,任淰卻有着猶豫,他們一家人團聚,她一個人總顯得不倫不類,似乎過去也一直是不倫不類的關系,只是那時周家考慮着她的心情,努力讓她覺得他們是一家人,如今他們的正牌女兒回來了,加上任淰與周嘉澤之間的關系,一切重新變得複雜起來。
周嘉澤沒有勉強任淰,事實上他對這些東西的關注度也不高。
周嘉翼與韓佳佳已經從座位上站起,周嘉澤瞟了他們一眼,再看看時間,的确是飛機到達的具體時間,于是跟着他們一起在出口等着,只是還是免不了吐槽,“都不知道設置廣播通知一下,就這麽省錢。”
周嘉翼與韓佳佳同時看向周嘉澤,知道他就是這個性格,相視而笑。
周嘉瑤穿着一身黑,就連臉上也戴着黑色的大墨鏡,她背着一個大包,直接向他們走過來。周嘉澤将自己這個妹妹打量了一眼,莫名的就笑了起來。周嘉瑤也很給面子,直接和他來了一個巨大的擁抱,周嘉澤擁抱完之後,唯恐不夠熱鬧,非要加一句,“看來嘉瑤還是知道三哥最關心你,把回過的第一個擁抱獻給我。”
周嘉翼并不介意,“我們年齡存在代溝,你們剛好跨越了那條鴻溝。”
周嘉瑤噗嗤一聲笑,“得了吧,大哥是已婚人士,所屬權已經沒了,只好找個未婚人士假裝有個所屬權了。”
周嘉澤眨眨眼,“你不早說,我所屬權幾百年前都沒了。”
一行人又笑了起來。
周嘉翼主動為她背包,她則挽住韓佳佳的手,有親近的意思。周嘉瑤自己是一個懶人,回過時,發現要收拾的東西很多,什麽都舍不得放下,她最後幹脆只能必不可少的東西,其他的全都放着,于是發現自己的東西并不多,她瞬間平衡。
周嘉澤目光在自己妹妹手腕上瞄了一眼,一路上并不多言。周嘉瑤才回來,先對這裏的天氣評價一番,再順便打擊周嘉澤一番,就這麽到了停車場,周嘉翼開着車回去。
回家之後,自然又是母女父女相見的熱鬧畫面,周奶奶拖着周嘉瑤的手直說美國那個壞家夥讓她家孫女兒變瘦了。
一家人和和美美。
吃飯前,周治安似乎想起了什麽,盯着周嘉澤,“你怎麽不把小淰帶過來?”
周治安這句話并未迎來多大反應,周奶奶也是提醒,“對啊,快讓小淰過來,以前小淰和嘉瑤一起打羽毛球,專注得連飯都忘記吃。”
“奶奶你怎麽還把我的糗事記住。”周嘉瑤對着奶奶撒嬌,随即将目光轉向周嘉澤,似乎在等着他做出什麽反應。
周嘉澤起身,“我的疏忽,忘記了。她今天……”
“給她打個電話,讓她過來。”周奶奶聽到他前半句便直接吩咐。
周嘉澤想了想,“我去接她吧!”
他這話說出來,周嘉瑤眼中的眸光暗了暗。看到他的人影消失之後,這才對奶奶笑笑,“三哥好像變了不少,對了,他和小淰是怎麽回事啊?”
周奶奶絮絮叨叨說了很多,周嘉瑤也知道了一個大概,只是笑着,“原來三哥也有被感動的時刻,難得。”
周嘉澤這次有些犯渾,他已經将車開到了任淰公寓的下面,這才想起該給她打一個電話,電話剛接通,任淰的聲音就有些不對勁。
“怎麽了?聲音這麽嘶啞?昨天還好好的。”周嘉澤原本靠在車前一臉的随意,此刻眉梢不由得擰起,擡頭看向她住的那一棟樓。
“沒什麽,就有些不舒服。”實際上,早上起來後,頭就一直很暈,只好打電話去公司請假,一直躺在床上。原本想找點感冒藥吃,發現自己以前根本沒有買,只好就這樣躺下。她一旦頭暈,就什麽都不想做,只想要好好躺着。她一年生病的次數有限,每次的做法就是将自己裹在被子裏,分不清白天黑夜,一覺之後,自然就會好起來。
周嘉澤拿起手機便向她公寓走去,沒多一會兒就站在門口了。他忘記了拿鑰匙,只能敲着門。
任淰的眉頭皺得很緊,她不舒服時,絕對假裝不成平靜的樣子來,下床來開門的過程,挺想詛咒這個讓她不得不走動的人。
看到他站在門口,她微微一愣,“你……”
“打電話的時候就在樓下了。”周嘉澤還是很願意給她解惑,對她穿着睡衣的慵懶姿态也未欣賞,手放在她的額頭上,碰觸了許久,發現和自己的溫度差不多,沒有發燒。可她的臉色看上去很不正常,一眼就知道她并不舒服。
“哦……什麽事?”
周嘉澤推着她進去,“換衣服,我送你去醫院。”
“不用,沒什麽,一覺睡醒什麽都好了。”
周嘉澤附在她耳邊,輕輕開口,“你說得怎麽像一夜情似的……”
任淰瞪着他,卻被他這樣插科打诨的推進屋裏,他随便翻出件衣服讓她換上,擺明了今天不送她去醫院不可能。任淰似乎也想起了,他這個人在某些方面特別粗枝大葉,在某些方面卻執拗得難以置信。
她不舒服時便不喜歡說話,周嘉澤見她不舒服得厲害,也不開車了,直接打車去,将她半抱在懷裏,手不停的摸在她額頭上,讓她覺得自己就算沒有發燒,也得被他摩擦生熱……
到了醫院,她的不舒服更甚,額頭起了冷汗。周嘉澤又不放心她一個人,只好抱着她一起挂號做一系列事,最後要了一間病房打點滴,周嘉澤這才覺得自己累死了。
點滴流動的速度非常緩慢,任淰想睡覺,非常迫切的希望能夠睡着,大腦卻混亂無比,怎麽也睡不着,只好眯着眼睛看那一滴一滴液體流進自己的體內。
她猛然想到了什麽,身體做了一個大幅度的動作,周嘉澤立即過來将她固定住,眼神有微微的懊惱,示意她不許亂動。
“你還是回去吧,嘉瑤她才回來,你這麽走開不好。”畢竟是一家人團聚,周嘉瑤又才回來,就算是因為她生病,在別人看來也太好。
周嘉澤似乎也才想到這個問題,他眯着眼睛看她許久,笑了起來,“我要是走了,你一定會在心裏想着:這個男朋友真不稱職,我的生病了,他還不能陪在我身邊。而且還極大可能在未來吵架時以此當借口對我加以诋毀,為了我的未來着想,我可不能留下後患。”
他認真思索的勁兒讓她難得露出笑意,“我像那麽小氣的人嗎?”
“不像,你怎麽可能像。”周嘉澤看她不再冒冷汗,心裏也放心了許多,“你就是。”
任淰咬咬牙,真的很想将枕頭給他扔過去。可內心滿滿的東西提醒着她,她現在的心情不錯,很不錯。
周嘉澤拿出手機,對她示意了一下。她點點頭,知道他是打個電話回家說明一下,否則就這麽留在這裏也太過了。
家裏接到電話後,反應不怎麽大,只是周奶奶堅持接過電話,問任淰現在的情況,得知無礙後,讓周嘉澤好好照顧任淰,如果任淰瘦了就找他算賬,惹得周嘉澤大呼不公平,“奶奶,其實你也別瞞我了,任淰才是你親生的,我只是撿來了,對不對?”
“你這臭小子。”
周嘉瑤見奶奶笑容滿面的挂掉電話,忍不住開口,“真沒有想到,他們的關系那麽好。”
“這小子終于開竅了,小淰那樣的好女孩他都不珍惜的話,他還能珍惜誰……”
周嘉瑤覺得自己的喉嚨裏堵着那一團東西,怎麽也吐不出來,卡在那裏無比的難受。這一頓飯,她努力的笑着,說着自己的近況,努力的讓一切很平和。
飯吃到很晚,話題都圍繞在她身上。吃過飯,她便想睡覺,他們也想讓她倒時差,就讓她早點休息,她拿出手機,翻到“三哥”的電話號碼,長長的嘆息了一聲。
手機卻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
對方簡單的通知着她,“手術很成功,你不用太擔心,現在還需要觀察,具體結果過幾天會再通知你。”
周嘉翼握緊手機,卻咬緊唇,“謝謝你,請好好照顧她。”
挂斷電話,她卻笑着搖頭嘆息,看吧,女人總是比男人癡情,男人也許癡情,過了那個時間,身邊就能迅速換上另一個女人。
多麽可悲的癡情。
作者有話要說:二號不更,勿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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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淰打完點滴後,人已經舒服了很多,至少頭已經不再暈了。周嘉澤一直扶着她,那感覺就是她現在是一個嬌弱無力的小病人,必須依靠他的力量,她想說自己沒有那麽嚴重,他這個做法太誇張,想了想,卻什麽都沒有說。她能感到來自他身上堅實的觸感,于是這個夜不再那麽的孤寂,醫院的路燈昏黃暗淡,人影淺薄,她稍稍用力的抓住他的手臂,心踏實了不少。
以前她只能一個人,将自己裹在被子裏,大腦混沌一片,只能無力的驅趕身體的不适,等待着下一個黎明的到來,現在她終于不用自己一個人守着無邊無際的黑夜了,也不用一個人死死閉着眼睛逼自己睡着,更不用惶惶不安。
她想說,謝謝,但又不想說,嘴角帶着笑,顯示着她現在的心情不錯。
他們在醫院門口打車回去,在公寓下面下車,下車之後,任淰拖着他的手臂不放,讓他蹲下,她爬到他的背上,讓他背她上樓。
周嘉澤在進樓之後,一陣埋怨,“果然兩個待遇啊,以前這心疼我那心疼我,現在對我各種奴役。”
任淰心情好,不與他計較,抱住他脖子的手在他胸口不停的畫着圈圈。他們每上一層樓,聲控燈就亮一下,燈光昏暗,并不刺眼,她将頭貼在他的背上,“這是在表達對我的不滿?”
“只是不滿嗎?你沒有發現我一顆強烈不滿的心?”
“你再說我就咬你。”
她将嘴貼在他的肩膀上,示意她真的會那麽做。
周嘉澤無聲的笑了起來,“原來我養了一只……嗯……嗯”
他笑而不語,讓她氣急,用手捂住他的鼻子。周嘉澤憋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用嘴巴呼吸,“哎哎哎……謀殺了我你就只能孤獨終老了。”
她放開自己的手,“三條腿的蛤蟆找不到,兩條腿的男人滿大街都是。”
“但沒有一個會是你喜歡的我。”
這麽有自信的聲音從他嘴裏吐出,她竟然一點都不反感,甚至因那份自信而心跳加速,她将他抱得更緊,笑着不再說話。
是啊,我要去哪裏再找一個,讓我深愛的你。
任淰與周嘉澤第二天一同回到周家,昨天因為她生病,讓周嘉澤也沒有回來,她很是不安。他們倒沒有因此有不悅,反而問她現在如何,她只是個小生病,沒有什麽,衆人這才終止了對她身體的詢問。
任淰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周嘉瑤了,她們的年齡相當,衆人便刻意讓她們在一起,并讓任淰多陪陪周嘉瑤,她才剛回來,很多東西都已經不太熟悉了。
任淰看着周嘉瑤,模樣大致上沒有太大改變,氣質卻變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