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我? 我這個人可能适合孤……
秦落柔愣住, “你此話當真?”
“我是說如果。”李青奕很緊張。
秦落柔歪着頭想了想道:“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穿的就是上好的錦緞,為我作的畫像也惟妙惟肖, 那些四書五經倒背如流, 你肯定出生富貴之家,這個如果不成立!”
李青奕幹笑兩聲, 她難道就只想着窮書生,不能再把他想富貴一些嗎?
秦落柔看他不說話,猛然問道:“不是富貴之家難道是武林世家,是江湖中人?不對呀, 第一次見你,你受了傷,若是武林世家,身上能不帶金創藥?”
“姑娘怕不是話本子看多了。”李青奕埋頭吃了兩口菜。
秦落柔又道:“正因為看了話本子, 你就更不可能是了, 話本子上說,在破廟裏遇見的都是武林高手, 身負重傷的都要被仇家追殺。你在小酒館裏那樣招搖,還給九皇子作畫, 你肯定不是。”
“哦,對了有件事我忘記告訴你了,那天在綢緞莊遇見的女子就是四公主, 在臨江樓遇見的要給你兩錠金子的就是九皇子。”
“咦?當時那兩錠金子是不是沒給你呀?我一會回宮問九皇子要去。”
秦落柔說完看看李青奕, “我說那天在綢緞莊遇見的女子就是四公主,在臨江樓要給你兩錠金子的就是九皇子,你為何不驚訝?”
李青奕忙放下筷子道:“驚訝,驚訝, 我這是太驚訝了,呆住了。”
秦落柔挑眉點頭,“所以說,你不是富貴之家的公子是不成立的。現在沒如果了,你告訴我管家和書童為什麽回去了?”
這次試探,相當不成功,李青奕無奈笑笑,把早就想好的話說了一遍:“管家和小書童乃是父子,剛到沒兩天,驿站就來了書信,說管家的娘子生了重病,我便讓兩人先回去了。”
“原來如此。”秦落柔點點頭,“那公子就安心住在我這裏吧。”
李青奕道:“家中帶來了好些銀兩,秦姑娘,今後這宅院的開銷,就由我負擔吧。”
“不不不,如今是我欠了公子的恩情,還是我來吧。”她雖然喜歡銀子,但也知道嚴易幫了他這麽大一個忙,不該再讓他花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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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裏帶來的銀兩有點多,我想着,科考完,帶着也是累贅……”
話還沒說完,就被秦落柔打斷了,“等等,還有人嫌銀子累贅的,你說有點多,是多多?”
李青奕舉起一個手指。
秦落柔道:“一百兩?”
李青奕搖搖頭。
秦落柔又道:“一千兩?”
李青奕又搖搖頭。
秦落柔往前靠了靠,放低了聲音:“那就是一萬兩?”
李青奕笑着搖搖頭,舉起另一只手的食指,做交叉狀,“是十萬兩,整整一百箱,都放在後院了。”
秦落柔二話沒說跑了出去,直奔後院,只見整整齊齊碼了一院的箱子,她走上去,打開一看,白花花的銀子晃的她眯了雙眼。
“你們家還真是大戶人家,這一百箱銀子運來着實不易,你說的對,确實是累贅,太累贅了。”
李青奕看着秦落柔開心的樣子,自己也很開心,“路上镖局押運,還算容易。”
這一百箱紋銀,是好幾個深夜,他讓林瑞帶人運過來的。如今博得美人一笑,也算值得。
“外面冷,我們進屋吧。”李青奕道。
秦落柔卻看着這些銀子神情突然落寞,“祖父和父親在世的時候,家中後院的幾間房,也曾有過比這更甚的場景,那都是立了戰功後,陛下賞賜的,除了銀兩,還有很多珠寶玉器。但父親過世後,家中收入甚微,開銷卻很大,庫房鑰匙在祖母手中,我雖沒再去看過,但也知道是什麽樣子,畢竟靠着朝廷那點微薄的補給銀兩,只能是坐吃山空。”
她是想起了那日去三房院落,落婉說的話,不由感傷起來。
李青奕卻在心裏想着,要不要在除夕宴上再說一說秦家三代忠良,為國犧牲的壯舉?朝廷對秦府每月的補給是不是有點太少了?但又一想,秦落柔今後是要他自己來養的,他府中的銀兩還是夠用的,即使是三哥登基,他遠走封地,那也是绫羅綢緞錦衣玉食,絕對不會虧了秦姑娘。
怕只怕是太子登基,他恐怕難逃一死。之前不知道湯藥有問題,也沒遇見賀大娘,一直認為自己命不久矣。如今,身子調理大有好轉,又遇到了秦落柔,就有了心願,有了希冀,有了貪心,他開始想要活得長長久久,所以,太子絕不能登基。
“秦老将軍和秦少将軍都是朝廷忠良,他們将進犯者擊退,讓我朝安泰,百姓免受戰亂之苦,閻王爺定然也記得他們的功勳,一定會投胎一個好人家的,秦姑娘放心。”
秦落柔點點頭,“但願如此。”她又看了看李青奕身上單薄的衣衫,他跟着自己到後院,未披氅衣。忙拉住他的衣袖往屋內走去,“公子身子骨弱,我們快回屋吧。”
李青奕被秦落柔拉着,順從跟在身後。回屋一看,殘羹冷炙已經被賀大娘撤了下去,桌子上放了一壺熱茶。
“賀大娘真是貼心,既然現在有銀兩了,嚴公子,我們買兩三奴仆,再找個地方給賀大娘開個醫館,賀大娘一生最愛治病救人,她一身醫術合該惠及更多的人。”
“好!”李青奕早就這麽想了,但他不能随便買些不知根知底的人,只能從自己府中挑選可靠的,而開醫館不容易,各種藥材都要配齊,也要挑選幾個可靠的人當夥計。
秦落柔給自己和李青奕倒了熱茶,坐了下來,“那天在臨江樓公子見過我三妹了,今次在四公主處叨擾才知道,九皇子對我三妹動了心。”
“我有些擔心,不知九皇子是一時起意,還是真心實意。秦家落勢,九皇子身份尊重,與三妹并不相配。而且即使現在真心實意也難免日後生變,再不要說陛下準與不準了。”她是想到了前世孟躍庭對自己态度的轉變,非常不看好,但看着這幾日九皇子正在興頭上,三妹也嬌羞回應着,便把這些話都壓在了心裏,如今見了李青奕不知怎麽的,很想對他傾訴。
李青奕仔細調查過,秦落柔及笄前都是養在深閨中,與其他世家女子也沒有密切來往,就更別說男子了,也只與孟躍庭有過婚約,按理來說不應該說出“真心實意也難免日後生變”這樣的話來。
“姑娘何出此言,若九皇子是真心,自然是真心。”
“我是不相信的,人的心要改變,或許連他們自己都無法抗拒。”剛剛孟躍庭向自己解釋時那急切的樣子,分明是真心,但那又如何,還是無法改變三年後他漸漸對自己的冷淡。
李青奕突然覺得眼前的女子好像用了一張透明的膜,把自己包裹了起來,你可以同她作詩賞月,也可以同她彈琴飲酒,還可以同她說朝堂之事,但只要說男女之事,她馬上開始消極。
不論是剛才談到孟躍庭和牡丹,還是現在的九皇子和秦落婉,男子的用情在她眼裏注定不會長久。
“姑娘何以這樣認為?”
秦落柔原本端着茶水靜靜坐着,此時突然笑了一下,“嚴公子告訴我,上到天子下到平民,男子三妻四妾喜新厭舊就是正常,而女子為何就要守在深宮,守在深宅,眼睜睜看着曾說過心悅自己,轉眼又心悅了別人的夫君,等老,等死呢?”
從很早以前,她就沒想通這個問題,為何祖父明明不喜歡祖母,祖母嫁進來後偏偏毫無怨言為秦家奉獻了一輩子不算,還要揪着自己不放。也不理解為何父親在她和兄長長大以後,會突然要納妾,雖然最後讓她說服兄長和自己一起又哭又鬧給阻止了,但母親的眼淚深深印在了她的心裏。
為什麽一個女子非要找一個男子嫁了,讓自己受這些苦楚,還要感恩戴德對方娶了自己。
直到遇見了賀大娘,她沒有祖母激進犀利,也沒有母親溫婉順從,卻活出了自己的樣子,做着自己喜歡的事。也許年少時也遇見過一個男子,有過無疾而終的感情,但最後定然沒有委屈和妥協。
秦落柔當時想,她寧願選擇賀大娘這樣粗茶淡飯,也不要和祖母母親一樣,一輩子守着個變心的人被束縛。
可是,若有個兩情相悅的良人,真心不變,不論是深宮還是深宅,她倒是願意和那個人一生一世捆綁在一起。
她曾經覺得孟躍庭就是那個人,現在看來世上那樣的良人太少,而經過前世,她已經沒有了期待。
心悅自己,轉眼又心悅了別人的夫君。李青奕反複琢磨着這句話,不難明白,秦落柔不過是想要個一生一世心裏只有她一人的男子。
他靠近秦落柔,盯着她的眼睛,“那些日後生變的,也許從一開始的真心就不堅定,雖說這世上多得是始亂終棄喜新厭舊之徒,但也不乏癡心男子,姑娘大可不必如此消極。”
秦落柔問道,“公子難道認為九皇子和我三妹是良配?”
李青奕眉頭微皺,嘴唇微動,想說什麽又說不出。她怎麽只想着別人,就不能想想自己嗎?
“姑娘就沒有想過退婚後再為自己覓良配嗎?”
“我?”秦落柔放下茶杯,搖搖頭,“算了,我這個人,可能适合孤獨終老。”
“咳咳——”李青奕一口茶水直接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