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節
上,他迅速跑出了大門。
泰勒在他身後大聲喊道:“為什麽不告訴我他是你男朋友?我并不歧視同性戀。”
“因為我他媽的也剛剛才知道!”科斯納重重地摔上車門。
8.從未背叛的友誼
走進費瑟斯校門的時候科斯納才想起來他的檔案依舊在這所學校裏,但他至少三個月沒來過這裏了。
科斯納不怎麽想念這所學校,他只想念德米安。
德米安在終端回複了他的詢問。他若無其事地告訴科斯納自己在宿舍與六年級的課程抗争,沒有絲毫提到學校外發生的事情。
那種難言的焦躁再次俘虜了科斯納。他幾乎要對德米安生氣;然而他想起泰勒說的話,鎮定片刻,還是放棄了對受害者進行質詢的打算。
科斯納只是說:“我想看看你。”
“要視頻通訊嗎?”
“我在你宿舍樓下。”
德米安很快就下樓了。夏天的傍晚,他卻穿了一件深色的長袖T恤,這讓科斯納有了更不好的聯想。
他向科斯納露出一個混雜着驚喜與瑟縮的笑容:“我以為你這輩子都不會有時間走出那棟研究所了?”
科斯納沒有接球。他一向不擅長棒球與人際交往。但他至少知道直球戰術:“我想你了。”
他看着夕陽下德米安迅速染紅的臉頰。科斯納原本以為非自然人能夠更好地控制自己的身體,但德米安似乎忘了調節他的神經中樞。
“我、我也很想念你,”德米安迅速地回答,還口吃了一下。他面上尴尬的紅暈漸漸褪去,仿佛一切恢複正常,“就是我最近有點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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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哼,”科斯納不置可否地哼了一聲,盯着德米安漂亮的海藍色眼睛,一字一頓道,“我是來道歉的。”
“你沒有必要道歉。”
德米安反應很快。他假裝自己不在意,而科斯納能看見他一閃而過的畏懼——他一直都知道,只是沒有采取行動。
德米安微笑道:“你知道那天的事情了?那與你無關,甚至與那些人也無關——他們只是執法而已。”
“是我的錯,”科斯納放棄了裝模作樣的輕松姿态,極其認真地說,“德米安,也許我沒有說過,但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我珍惜你。而這回的事情,不論從哪方面看都是我的錯。我沒有及時回複你,我沒有事前叮囑泰勒,而這一切歸根到底只是因為我太慢了——我還沒能推動改革齒輪哪怕小小的一格。我還沒能實現我們的計劃,那是我的錯。”
德米安顯得有些不知所措。他猶豫了一下,張開手臂擁住了科斯納:“你對自己太苛刻了。”
科斯納沒有說話。如果他對自己放松,社會将會對德米安苛刻。那是更不可接受的。他稍稍推開德米安,直視着他,眼裏是赤`裸的祈求:“是因為你,我才能走到現在。德米安,你不要離開我。”
科斯納得承認他連直球都不擅長——基本上他的人際交往水平跟任何一個“混蛋”相當。那總能令科斯納感到安全和一點點詭異的、遺世獨立的驕傲。
但這些絕不能以失去德米安為代價。
“哦,”德米安顯得有些驚慌,“我是說,哇哦,我沒想到你——”
我也沒想到。
科斯納在心裏同意道。他沒有打斷德米安的話。而德米安,不知為何,也沒有進一步糾纏這個話題。
“我只是想去見你……也許視頻聯絡可以解決問題?”德米安試探着問,畢竟科斯納之前拒絕了他好幾次的視頻請求。而這次,科斯納的回答沒有讓他失望。
德米安漸漸放松下來。他微笑着科斯納,聲音輕快:“我早就覺得你應該去念大學的。如果你沒有打算放棄這段友情,那還有什麽值得被稱為問題呢?”
就好像聯邦大學與卡諾市半個地球的距離并不值得被稱為問題。
就好像自然人與非自然人的天塹并不值得被稱為問題。
“現在也不晚。”科斯納與德米安并肩向他的宿舍走去。雖然總是在抱怨德米安的不理性,科斯納卻不得不承認他很喜歡德米安剛剛過于樂觀的描述方式:“你呢?想去做什麽?”
“我想……做個醫生?”德米安帶着些許不确定地回答道,“也許我能救下那些跟我一樣的人。”
仍然是德米安式思維,聽上去像是想了很久的結果,卻依舊優柔寡斷。
科斯納沒有再對着德米安的猶豫不決冷嘲熱諷。他只是平靜道:“你可以的。”
就像幾年前德米安對他說的那樣。
9.備受指責的非自然手術
一天很長,而四年很短。這似乎毫無道理可言,但科斯納就是這麽想的。
畢竟一天時間足以計算一個不那麽複雜的單群結構,而四年時間就像不存在一樣,當《自然人隔離條例》在一些人的努力下被廢除,而德米安再次站在他面前。
“我取得了行醫資格證明!”德米安快活地說。他狡黠地眨了眨那雙湛藍的眼睛:“我該請你吃飯,如果工作狂還記得他有這個生理需求的話。”
科斯納的回答是一個長久的擁抱。
非自然人的數量在增加。他們在社會中占領了大部分重複性工作,畢竟論精準與熟練,自然人很難與之媲美。而不那麽機械性的職業則是非自然人難以進入的。德米安的醫師職業在非自然人中已經是較為罕見的了,他曾經為此擔憂過。
好在他有一位合适的導師。
科斯納戳着盤子裏的慕斯,心情微妙地聽德米安贊美盧克醫生,一位友善而專業的非自然人醫生。他感到嫉妒之餘又不得不承認他做不到這個,而且必須對盧克醫生表示感激。
這種情緒實在糟透了,科斯納終于還是混蛋了一把。他硬生生打斷道:“慕斯味道不錯。”
德米安一頓,疑惑地看着科斯納盤子上的一片狼藉:“……嗯哼?”
科斯納瞪着那雙湛藍的眼睛:“我想再要一份。”
“好的……?”德米安不明就裏地應允了。他試圖按下服務鈴,而在此之前科斯納已經挫敗地嘆息了一聲,按住了他的手。
“算了,”科斯納不情不願地承認,“我只是在嫉妒。別理我,你繼續。”
德米安睜大了眼睛。科斯納避開了他的目光,假裝專心致志地用刀叉跟牛排殊死搏鬥。
他感覺德米安擡起手碰了碰自己的臉頰,帶着涼意的觸感卻讓他一陣臉熱。
德米安用帶着笑意的柔軟聲音喚他的名字:“科斯納,哦,科斯納。”
而科斯納哼了一聲,沒有接話,也沒去在意自己紅得要命的臉頰與耳尖。
之後的幾次會面中,德米安有意減少了提到盧克醫生的次數,而科斯納雖然不曾說起,卻在內心對此表示滿意。
他沒想到再一次聽說這個名字會是在社會新聞上。
“其實是必要的……否則傷者的淤血會阻塞胸腔,很有可能猝死。”
德米安疲憊地撐着額頭,“但傷者家屬不理解,說盧克醫生擅自使用納米機器人,讓他們的自然人兒子變成了非自然的劣等人……非自然人真的是劣等人嗎?”他低聲問道。
他曾經相信這個,而科斯納那麽堅定地否認了。可等他逐漸抛棄了這句話時,現實又将他碾入塵埃。
他們不在平時那個咖啡館。
作為盧克醫生的助手,德米安此刻身份有些敏感。科斯納在看到新聞的時候就去醫院直接将他帶回了家。七個小時的手術再加上媒體和傷者家屬的接連诘問,德米安真的有些撐不住了。
科斯納笨拙地處理了一杯營養劑遞過去,平時這是德米安為他做的,而現在,他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麽。
“你知道不是的。”科斯納握住德米安的手。沒有自然人的應激性顫抖,科斯納仍然能體會到德米安的精疲力竭與沮喪。他幾乎用盡了自己的語言天賦來表達安慰:“非自然人并不比誰低一頭,你很棒,你和盧克醫生都很棒。”
“謝謝你。”德米安低聲道,沒有打趣也沒有害羞。
他看上去真的很累。科斯納讓他睡在卧室裏,自己走入了書房。
非自然人并非真的逆來順受。他們會被一時蒙蔽,卻不可能是永遠。科斯納知道,他們只是缺乏一個契機來成就奇跡。
就像是一堵牆,而牆兩側的人們各自歡聲嬉笑着走過,仿佛它的存在天經地義。只有某天某人帶來牆的另一側的消息時,他們才會悚然發現,世界原來不同。
而科斯納,願意充當這樣的喉舌。
“嗨,你想清楚好嗎?”泰勒,作為這個視頻會議唯二的自然人參與者之一,他的聲音充滿憂慮,“雖然是我搭的線……好吧,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