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未知]
周望給哥哥吹幹頭發,問了句:“晚上想吃什麽?”
周瞭正發呆,茫茫然擡起頭:“哦,随你。”
然後周望就真的去翻冰箱了,坐在沙發上還有些沒反應過來的人聽他一陣翻找後,失望地說:“牛奶是過期的,蔬菜全壞了,還沒有肉。”
“啊……”說來也是,周瞭是突然受傷住院,冰箱裏的東西就這麽放了半個月,肯定沒法吃了。
“來的時候看到超市,我去買點東西回來。”周望拿過外套,順手給哥哥接了杯熱水,換上鞋就走了。
周瞭有些無所适從,這半個月雖然一直是小望在照顧他,但那是在醫院,這次來到了他獨自生活了幾年的房子裏,再加上周望的變化,才終于讓他感覺到不一樣。
這時候周望的手機又響了,放在桌上,看來是忘記帶出門。
周瞭看了眼來電顯示,見是“阮圓”這名字,覺得應該不會不合适,就接了。
“喂周望!”那邊阮圓的嗓門大得很,周瞭把手機離了耳朵:“我是他哥,小望馬上就回來,有事嗎?”
“小周哥!”
過了四年阮圓還是那副熱心又仗義的模樣,一不留神周瞭就跟他聊了小半個小時,挂了電話的時候手機震了下,正好收到一條新消息。
周瞭無意識地在通知欄裏瞥到了內容。
“他盯上我了,是不是你那邊走了風聲?”
他正覺得奇怪,這個時候周望回來了,見他手裏拿着自己的手機,神色似乎有些不虞。
“阮圓打來的……”他将手機遞給弟弟,走開去整理買回來的食材。
Advertisement
周望也沒說什麽,看了眼手機,放下後過來擋周瞭的手:“你別弄,我來就行,阮圓說什麽了。”
周瞭只得在旁邊看着:“他說樂隊要來K城參加音樂節,這幾天他們就會過來,找你聚聚。”
周望不由笑了笑:“他們還搞樂隊呢。”
“嗯,說你走了以後陶陶做了主唱,簽了正經的經紀公司,現在做的還不錯,剛出了張專輯。”
周瞭看着弟弟的臉,青年不知想到了什麽,笑容一點點褪了。
他手上已經洗好了些蔬菜,放上案板要切絲兒,刀法還不熟練,周瞭伸手拿過刀:“行了,這個我來。”
周望退到一邊,低着頭用毛巾擦了擦手。
“小望,你現在都在做什麽呢?”
他回來這麽久,這是周瞭第一次問起他的工作,之前不提,完全是刻意回避。
“在跟着美國那邊的學長做事,金融管理之類的。”
“哦。”周瞭把切好的蔬菜放進碗裏:“說起來,我以前還擔心你就去玩一輩子的樂隊了,不安定,現在這樣挺好。”
“挺好嗎?”周望喃喃一句,“大概吧。”
一周後音樂節開幕,南湖公園裏人山人海,雖然深秋的氣溫低,卻也不妨礙姑娘們穿裙子,滿目張揚的青春顏色。
舞臺總共搭了三個,草坪上除了人就是帳篷,賣CD和周邊的小攤兒也都有序擺出來,四處都飄揚着音樂,讓人心情不好也難。
周望本來不準哥哥跟來的,但周瞭都躺了快一個月了,悶得厲害,那麽大人了,撒嬌耍賴,拉攏阮圓他們,非跟了來。
周望沒辦法,只能勒令他別靠近舞臺,觀衆擠起來指不定又把他骨頭給擠裂了。
所以眼下開幕熱場的樂隊正噪得厲害,人群都湧到臺前,只有他們兄弟倆坐在草地上,遠遠張望,如果樂手跳起來,才勉強能看見那些搖滾青年亂飛的長發。
周瞭心情很好,臉上一直帶着笑。
說起來,自從父母去世後,別說旅游,就算日常的出游也沒時間沒精力,所以這趟跟弟弟一起,哪怕是無聊地坐在草地上吃東西,他也一直像智商降低似的笑着。
音樂節為期兩天,第一天是從下午開始的,入夜後氣氛更加熱烈,三個舞臺同時演出,pogo的、搖旗的、吶喊的,那些觀衆看起來一點都不冷,周瞭在這邊裹着毛毯,羨慕得要命。
周望跟他兩人圍着一個篝火,晚上用來開篝火晚會的,這時候冷清得柴都沒人添。
周望往火堆裏頭丢了兩根不知從哪兒撿的樹枝,和哥哥挨近些坐下。
“看吧,非要跟來,晚上住帳篷也不舒服。”周望說:“我就不明白你哪兒來的興致,我高三那回演出,你不是差點抽我了麽。”
“那是因為你當時是考生好嗎,你哥也是有音樂鑒賞能力的,總比在辦公室被那些小姑娘逼着聽JB。”他裹緊毯子,周望以為他冷,結果卻見哥哥臉上的皮膚漸漸紅起來,分不清是不是火光映射。
“再說,都那麽多年沒見了,想跟你多呆一塊兒,日子畢竟是過一天少一天……”他聲音越來越低,周望沒聽清他的後半句。
他站起身,在旁邊一堆亂七八糟的衣服啊包啊堆成的雜貨裏頭,拽出把吉他來,複又轉身坐回周瞭身旁。
“哥哥,我給你唱首歌吧。”
遠處的音樂嘈雜,周望拍了拍琴身面板,手指掃動,那起音卻在周瞭的耳裏清晰又幹淨。
他預感到有什麽要來,在這喧鬧人群外安靜的一隅。
周望擡起頭,張口輕輕唱:
“門打開又關上
燈亮過又滅
來來回回
你伫守後離去 不給我眨眼的時間
我很少想起你
零碎的間隙
像注視浴缸的漩渦 剃須時割破下巴
我很少想起你
灰落下又揚起
火燒過又熄
反反複複
關于你的事情 我知道我錯的太過
我一直在想你
時間都是你
像靈魂的臍帶 它連接胸腔纏過我的咽喉
我想呼吸你
直到門再次打開”
周望停下來,看向哥哥,周瞭聽得入神,臉上被搖擺的火光照着,他張開嘴,正要說什麽,遠處的人群卻散了,陶陶飛奔過來,往篝火邊一屁股坐下來,大口喘着氣打開一罐啤酒,咕嘟咕嘟灌幾口,一抹嘴,跳過來抓住周瞭:“小周哥我跟你說你沒過來看真是太可惜了,你問江秦,那叫一個爽!”
罷了又去拉周望的胳膊:“周望你今天既然來了,必須噪!來來來,我給你機會,跟負責人商量商量,全唱完了你上去來一首,重回彈殼兒!!!”
彈殼兒是樂隊名字,陶陶完全沉浸在自嗨中,根本沒發現那兩兄弟的氣場不對。
周望放下吉他,說:“我去買點吃的。”推開陶陶的手就走了。
周瞭伸出手往火堆湊近些。
淩晨一點的時候公園裏才漸漸靜下來,阮圓他們演出挺累,沒洗漱鑽帳篷裏呼呼大睡了,陶陶畢竟是女孩子,睡之前還拿了瓶水去洗臉,回來的時候見周瞭還坐在篝火邊,就湊過來和他說話:“小周哥,周望去哪兒了?”周瞭沒答,她伸手戳了戳對方肩膀。
“哦,他去整理帳篷。”
周瞭看上去神情有些恍惚,陶陶覺得奇怪:“小周哥你怎麽了?不舒服嗎?”
“沒。”他裹着毯子站起身,低頭對陶陶笑笑:“沒過去看你唱歌真抱歉,下次你們演出還叫我啊,我買票去看。”
陶陶笑着說好,眼珠轉了轉,又問:“周望他訂婚了是吧,我都快不記得那姑娘長啥樣了,小周哥見過沒?好看嗎?”
“我也不記得了。”
陶陶站起身,嘆口氣:“小周哥你別以為我還惦記着周望,我跟江秦都四年了,年底要領證的,我就問一問。”她說,一邊捏了捏手上的空瓶子:“我就是覺得奇怪,周望還真的跟女人訂婚了……”
周瞭沒聽清她的嘀咕,陶陶就朝他揮揮手:“小周哥你待會兒帳篷給我留個縫,我拿兩個充好的電熱水袋來給你們。”然後就跑開了。
他一個人裹着毯子找着他和弟弟的那頂帳篷,周望也正好鋪好了床墊和被子,帳篷裏擺着盞應急燈,周望回過頭來。
兩人沉默無語地對視了一會兒,又都同時別開目光。
“進來睡吧,也沒出汗,就別洗漱了,刷過牙沒?我這有木糖醇。”
周瞭點點頭:“刷過了。”
周瞭彎腰鑽進帳篷,把外套脫了疊好放在一邊,合衣躺下,周望剛要拉上帳篷拉鏈,周瞭喊他:“待會兒陶陶要拿熱水袋來,給她留個縫。”
于是周望收回手,也躺了下來。
帳篷外的光從開口漏進一道,正好切在兩人身體的中間。
外面隐隐約約傳來幾句歌聲,大概是還有睡不着的年輕人,是首溫柔的歌,唱的都是情話。
“小望。”周瞭開口,那聲音在夜晚清晰得把他吓了一跳,身體繃緊了,側躺着不敢動。
“怎麽了?”身後的周望似乎也沒動,與他背對着背。
“你晚上唱的那首歌,叫什麽名字?”
他等了很久,周望才說:“我不知道……沒有想過名字。”
這個答案讓他覺得失望,不知道為什麽,不由自主地就翻過身去,伸手抓了周望的衣服:“我……”
“小周哥,睡了沒?”陶陶的聲音從帳篷外傳來,周瞭才驚覺般收回手,連忙坐起身,掀開帳篷:“還沒睡。”
“喏,熱水袋。”
“謝謝你。”
“不用~我走了啊,明天叫你們起床。”
周瞭拉上拉鏈,重新躺回去,這次誰都沒再開口繼續剛才的話題,過了好久,帳篷裏兩人的呼吸聲卻都非常清晰,誰都沒睡着。
毫無預兆地,周望突然坐起身,周瞭感覺到弟弟的目光在自己背上下鑿一般盯着,然後湊近過來,伸出手臂撐在自己身旁。
周瞭沒有動,雖然他感覺到自己在發抖。
小望彎曲手臂,朝他俯下’身,在他閉緊的眼皮上落下一個吻。
他猛地睜開眼睛。
黑暗裏誰也看不見誰,周望的呼吸急促,漸漸平複下來,本來像是要沿着臉頰逡巡的嘴唇卻離開了周瞭。
“哥哥,我不記得那首歌的名字了。”
“本來有名字的,可我不記得了。”
周瞭仰躺着,感覺有什麽東西滴到了臉上,是熱的,須臾便涼了。
“晚安。”
周望最後在黑暗中說。
---------------------
謝謝回帖的姑娘們 放假仍舊好忙啊 容我緩更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