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something]
百裏宣被經紀人抓去公司開了個會,回來的時候正碰上周望要出門。
“晚飯不回來?”她放下包,順手打開了音響。
客廳裏盤旋起低沉的前奏。周望走過來扶着她肩膀,與她貼了貼臉:“要在外頭吃,不用等我。”
随後便帶上門走了,百裏宣在偌大的客廳站了一會兒,然後坐下來翻找出根煙,點燃後非常克制地吸了一口。
Kurt唱:“something in the way”然後一直重複一直重複,百裏宣聽着,真想一口氣将煙吸到過濾嘴兒,但最後還是忍住了,直接扔進了插着鮮花的花瓶裏。
家裏沒有煙灰缸,周望在去美國的第一年就戒了煙,她自己卻是因為職業關系。
她覺得她和周望快要走到頭了。
雖然周望什麽都沒說,她也知道。在美國的這四年他們更像是是相互依存。周望懶于與別人溝通,而她是因為長久的家教而難以适應開放環境。周望半工半讀,一方面是為了還錢給她,另一方面也是為了得到工作經驗獲取MBA的申請資格,所以閑暇的時間少之又少。
但正是那樣連約會都是在往工作餐時間裏擠的日子,是讓百裏宣盲目地認為,自己得到了周望的愛情的契機。
周望答應和她一起出國,随身只帶了吉他,他們初到美國的前兩年,周望偶爾累了,會彈吉他唱歌給她聽。百裏宣自小接觸的音樂都不像周望給她的,更激烈更直接,有時候覺得搖滾實在太膚淺了,但有時候卻又覺得,沒什麽能比它更深入人心。
她想她或許喜歡的從來也不是那些外籍的家庭教師教給她的,而周望誘發了她真正的愛。
不管是音樂,還是她的一整顆為之顫動的心。
她以為周望也愛她,當然不像她愛得那麽深,但為她唱歌的時候,那個青年是真的充滿了感情。然後她發現她錯得離譜,她一輩子沒追過星,那些早就作古的古典音樂家當然不能帶給她這樣熾熱的憧憬之情,她第一次追星竟然追的是近在咫尺的人,那些普通女孩隔着屏幕都尚且頭腦發熱,她身邊卻連勸解或者點醒她的人都沒有。
幸運的是她并沒有被自己蒙蔽太久。她參加了一個非常有影響力的選秀節目,在自己都反應不及的時候出道了,娛樂圈是多大的染缸?特別是在開放的美國,她立刻就從大家閨秀的模子裏脫出來了,不再認為那個從不會主動吻她的周望是愛着她的。
她為這段關系做的最後努力就是回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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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穩的故鄉也許會讓周望也安穩下來,讓他有更多的時間注意到自己,也許感情才有經營的空間。
如果這樣也不行的話。百裏宣看了看無名指上的訂婚戒指。
沒必要繼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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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望開車到地方的時候,家具公司已經在那卸貨了,東西不多,幾件簡單家具和電器,廚房配件是最全的,奇怪的是沒有彩電。
有幾個在樓下貪戀棋局、黃昏都不願回家的老人望着這邊直嘀咕,表情都挺好奇。
周望停好車,從後車廂拿出一只行李箱,一邊招呼着工人,一邊跟着上了樓。
這是一幢半面牆爬滿了爬山虎、樓道狹窄五顆燈泡有三顆是壞的,是這樣的一幢樓。
周望回來之前就叫人來看過這幢樓五層的一間房。房子早就被租出去好幾輪了,裏頭又舊又髒,家具早沒幾件能用,這段時間一直在傳聞要拆遷,也沒人來打理,房東都放棄了招租,卻沒想到會有主動找上來的住戶。
周望走到門口,放下行李箱。
屋裏已經被徹底打掃過了一遍,留着的東西都扔光了,工人們将新的地毯、躺椅、矮幾和單人沙發放了進去。
看上去跟那時候很像。
他拎起箱子走了進去。
周瞭在接到江墨電話之前已經收到了她的請柬。
新郎是江墨的老板,在一起兩年了,周瞭挺替她高興的。
江墨現在跟過去完全不一樣,有自己的事業,有了安穩的感情。她說離開浣城的決定大概是她這輩子做的最好的一個決定,過去這是因為周瞭,但是它間接推動了她的未來。
四年前那次與周望的争吵讓她對周瞭和盤托出了她保守多年的秘密,當然了,或許那對周瞭來說無足輕重。
江墨父母離異的早,她跟了母親,那女人不是個好東西,半分為人母的資格都沒有,她自己賣肉,跟各種男人胡混,等江墨上了高中,竟然還把女兒也賣了。
江墨不肯,就得忍受虐待,最後竟然說,讀書要錢,江墨不自己掙的話,就不給她繼續念書。
那時候江墨的希望就是暗戀了多年的男孩兒,品學兼優、溫柔善良,如果能夠和他考上一所大學,那麽就能逃離浣城這座人間煉獄了。
所以她答應了,和男人從賓館出來的時候,正好被周望撞見。
周望對她說,“你配不上他,你和你那個肮髒的秘密,永遠都不該靠近他。”這讓她驚慌失措,無論如何不再願意受母親擺布,最後仍舊沒有讀成大學,仍舊茍活在浣城,替母親還債,那女人吸毒死了以後,那些債就到了她頭上。
利滾利,并不多麽駭人的數目,卻将她栓死在了那片她憎恨的土地上。
直到她又遇見了周瞭,讓她最終離開了浣城。
“新郎新娘交換戒指。”
新郎是基督徒,此時周瞭跟随教堂裏的賓客一齊鼓起掌來,神父面前的那對新人正吻在一處,場面很是溫馨。
某個瞬間周瞭想過這樣的場景會不會發生在自己身上,然而神知道,這不得深思。
婚禮之後便是賓主盡歡的時刻,江墨似乎沒有邀請任何浣城的人,所以周瞭轉了一圈,也沒見着臉熟的,有些索然無味,随便吃了點東西,準備找江墨告辭。
這時候他見着了個人。
對方或許根本不認得他,但他記得人家,并且一定要上前打個招呼。
“你好,請問你是吳律師嗎?”
那個男人回過頭,禮貌地對他笑了笑:“你好,請問?”
“四年前你打過一場傷害罪的官司,那個被告是我弟弟,判三緩三,我是想來跟你說聲謝謝,如果沒有你收集的那些證據和辯護,我弟弟當時很危險。”
對方并沒有回憶太久就想起來了,但是奇怪的是,他的神态突然躲閃起來。
“沒,都是我該做的,每件案子我都盡力而已。”
周瞭雖然不明白對方為什麽,包括肢體語言都表示出想與他拉開距離,但本來也沒有想要長談下去,便再次道謝後走開了。
他找着江墨說要先走一步,江墨剛剛換了方便些的禮服,拽着裙擺就說要送他。
“我還有事兒想跟你說。”
她把周瞭拉到一邊,低聲問他:“你現在還跟那個律師有來往嗎?”
“你說沂源哥?”
江墨撇嘴:“那家夥都給你了什麽好處,叫那麽親切。”
“習慣了而已。”
“……其實早八百年以前就想跟你說了,但我過去在你面前不是特別注意形象麽,就沒多嘴。那個律師不是什麽好人,你跟他來往最好小心些。”
周瞭沒接話。
“這麽跟你說吧,以前我有過一次和周望單獨交涉過,嗯~怎麽說,情敵的會面?那時候他想叫我離你遠點,但是我跟他說,比起我,那個律師才是真正該提防的。在這點上,周望倒是想法和我一致。”
周瞭并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對他來說這些事兒或者這兩個人,在他心裏都有明确的位置,并不複雜,也就不需要想太多。
“我老公認識的一個律師,有次不記得說起什麽,提到了段沂源。老實說那人在D省名聲還不錯,人家喊他大狀,也真的會做免費的公益官司,但是我老公認識的那個律師說,不見得,這種越是道貌岸然的人,背地裏越不知道能多黑心。我覺得這話不假,那律師看上去還像知道幾分內情的樣子,所以我一定得給你提個醒,他那種人,看上去就手段了得,安安分分呆你身邊那麽久,怎麽也不應該……”
“沒你想的那麽嚴重。”周瞭伸手拍拍江墨的頭,“都嫁人了還惦記我的事,不怕你男人吃醋啊,我自己的事兒我清楚,要跟什麽人來往到什麽程度,我也有分寸的。”
江墨沒說辭了,又撇撇嘴。
“不過你說的那個,你老公認識的律師,今天有來嗎?姓吳?”
“嗯,沒錯,你認識?”
“四年前他幫小望打的官司。”
“哦,那挺好。”
周瞭低頭看了看腳尖,他心裏一直不好受,江墨也算朋友,便沒忍住,說:“小望最近回來了。”
“回來了?從美國?”
“嗯,他過的挺好,好像還拿了MBA呢。”
“什麽叫好像啊,你是他哥還不清楚他情況。”
“你又不是不知道。”周瞭笑了一下,“這四年我連電話都沒跟他打過,就每年他生日給他寄東西,有回執信息。”
江墨沒說話,挺不放心地看着周瞭。
“他跟百裏宣訂婚了。”
周瞭說這話的時候,臉上沒什麽表情,但是江墨知道,她當然知道,周望走之前跟周瞭的最後一次見面和決裂般的告別,都是當着他的面的。
說真的,她一點兒都不驚訝,包括周瞭曾經和周望上過床這件事兒。
這四年她雖然沒有和周瞭時常來往,也知道周瞭過的不好,每次見面神色都清淡,笑不起來,彎嘴角都費力似的。
她伸出手,給周瞭看她的結婚戒指,問:“你羨慕嗎?”
周瞭垂着眼睑,笑了笑:“幹嘛,炫富呢?這鑽石不錯。”
江墨收回手自己摸了摸那顆潔白的鑽石:“別說你,我自己都羨慕,我高中畢業收到了Y大錄取通知卻去不成的那天,壓根兒想不到自己也會有今天。”
“不過你不用羨慕我,每個人都不一樣的,要追求的東西,要得到的東西,都不一樣。”
“我有一個在教堂舉辦的婚禮,但是這世上很多人,不會得到神的祝福。”
“神不是所有人的,但那又怎樣呢?這世上還有無神論者還有唯物論者。”
“相信自己就好了,因為你追求的你得到的,都一定跟別人不一樣,也不需要一樣。”
周瞭看着江墨的眼睛,新娘化了淡妝,被淡淡幸福籠罩的臉卻驚人的好看,她笑着說:
“你知道嗎?其實我跟周望不止有一次看法一致過,我和他在對你的事情上,在等待這件事上,也很相像,所以我剛剛說的這些話,他也一定贊同。”
周瞭有些驚訝,江墨在他的目光下不好意思起來,別了別耳邊的頭發:“當然了,這不能改變他是個混球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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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登上來了 不造為毛在家裏上長佩特費勁 謝謝回帖的姑娘們 糖還要等一段時間 放心 會圓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