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
大太太都是咱們大爺的人,我們做下人的,當然只能聽一個主子的。”
“停車!停下!”
“娘…”荃哥兒抱着高靜雪的胳膊慌了神,“為什麽要停車?”
高靜雪将周荃大半個人攬在懷中,車子跑了一路,在她熟悉又陌生的府門外停下,出來兩個婆子不由分說先把周荃給搶了,扛到門裏逼高靜雪就範。
“天殺的,你們就沒有孩子?沒有母親?助纣為虐做出這等惡事,快還我孩子,我的孩子!”
高靜雪一番争執,在與兩個婆子的拉扯中頓感目眩,她兩眼一黑倒下去,荃哥兒仍聲聲喊着娘。
一聲高過一聲,激起一行飛鳥。
晚晌夕陽西斜倦鳥歸巢,方其玉去到那間宅邸探望,步入正堂,桌上是明晃晃一個牌位,寫着周伯瑜的名諱。
他迳繞過去,走上新做的石橋,往上房去。
“你将伯瑜放在那兒,是為了讓他攔住我?”
推門他便有此一問,恨得高靜雪牙根發癢,橫眉冷對,她醒過來已有一會兒,婆子伺候着圍上個防風抹額,生怕她讓風一激再昏過去,惹方其玉回來降罪。
“荃哥兒呢?”他環視一周,不見周荃,“睡了?”
“我叫他不許過來。”
方其玉淡淡一笑,朝她走過去,“荃哥兒一向懂事聽話。”
高靜雪瞪着他,“你站住。”
方其玉嘆口氣停住腳步,橫豎他也并非那個意思,“何苦把我想得那麽壞。我接你過來,是為了荃哥兒着想,他這時候回杭州,絕非伯瑜三叔所願,荃哥長大了大半的家産回到長房,他忙碌一圈仍然一無所獲,少不得要暗中作亂坑害你們娘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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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得好聽,你又做過什麽好事?”
“對你我的确壞事做盡,也不差将你綁來這裏強留下。”
“滾,滾出去!”
“但你需得清楚,杭州你是萬回不得的,先前你說你獨自回去,我想過就這麽放手,可眼下你帶着荃哥兒,處境就全然不同了。年前我還給山西寫過信,問你堂哥能否照顧你們娘倆,但你堂嫂不願,我別無他法。”
高靜雪橫眉向他,“方其玉,你只說,你安得什麽心?”
“其實我知道,我們兩個本來是有個孩兒的。”他輕飄飄說起此事,往高靜雪心頭壓了一塊重石,“是芸兒嗎?”
高靜雪拿眼定着他,眼裏飽含咽不下的淚,咬了咬牙,沒有說出口。
“所以我感激他。”方其玉垂手站在門前那一隅光亮間,畫地為牢,“伯瑜如果不死,這輩子我都只當将你我的過往種種都忘了,現在你帶着孩子沒個着落,他九泉之下也不得安息,就當我這是為給伯瑜報恩,安心在這兒住着吧。”
這一年過去得很快,周家表親走了,曹煜走了,方府似乎找回了往年的平靜。
方臨玉在外頭得知妙筆先生封筆後畫作千金難求,回府找方沁軟磨硬泡要了幾張小品,拿出去裝神弄鬼。
人家一看是真跡!掏錢來買。方臨玉不缺錢,樂得捉弄人,高價賣了那幾張畫,回家千叮咛萬囑咐方沁別再出山,否則他一定被人堵在翰林院門口興師問罪。
本以為下一年也如這年開心平順,怎知開年便有了不太平的兆頭。
年初,坊間傳聞晉王在太子大婚那日送了一只虎頭,有人說萬歲爺勃然大怒将晉王趕回北平,只是三個月過去,都沒有動靜。
正當所有人都以為只是傳言而已的時候,多日未曾見客的晉王府門外出現了一溜高頭大馬的車隊,拉着幾車的行裝迳往北平去了。
沒過多久到了秋闱,顧夢連會試一舉奪魁獨占鳌頭。
懂軍事謀略的,不如他骁勇善武,空有身蠻力的,又不如他運籌帷幄。
黃榜一出,他成了朝廷百官口中的小顧将軍,萬歲爺一聽他是顧榮的小兒子,又入過行伍,将他任命為南京衛指揮使司正四品指揮佥事,另授封號廣威将軍,與他大哥生前封號一致。
顧家大擺筵席,彼時方沁十七,與顧夢連相識兩年,關系自不用說,簡直像對老夫老妻,見了他還要揶揄幾句。
“連哥哥,不對,現在要叫你小顧将軍,小顧将軍近來可好?多日不見還記得我是誰嗎?”
周遭無人,他先頭又忙着會試,月餘不見日思夜想的小情人,一見面就被她打趣,把着她的腰杆細細纏吻一番,将額頭抵着她的。
“你是誰?生得像我夢裏的人,怎的這般合我心意?”
她哼了聲,垂下眼去,“油嘴滑舌,考了功名也不見你沉穩。”
顧夢連将人緊抱着,巴不得将她揉進身體裏去,“興許成了親就沉穩了,你說呢?”
登科大喜當頭,諸多事務需要料理,等空閑下來已是深秋。
方沁繡完了她的紅蓋頭,收到顧家擡來的定禮,整日美滋滋的。
老夫人請了教導嬷嬷給方沁開蒙,她捧着本春.宮.畫手掌心裏直冒汗,看那畫面上兩個光溜溜的小人交纏在一起,某處格外駭人。
“這個,這個怎麽能是真的?那不得把人疼死?”
教導嬷嬷習以為常,“疼,卻死不了人,姑爺也不會叫你疼死過去的。”
“能不這麽着嗎?”
“那可不行,不這麽着哪來的孩兒呀?”
方沁好不震驚,盯着那畫功雖差卻格外傳神的兩個小人,“孩子是這麽有的?”
教導嬷嬷笑岔了氣,“哎唷我的小姑奶奶,你怎的什麽都不明白?難不成親個嘴兒就有孩子了?那孩子還不滿大街跑啊?”
方沁合上畫冊丢開去,她倒沒想過這個,以為孩子是成了婚二人朝夕相處耳鬓厮磨自然而然就會有的,哪知道還要受這糟罪。
難怪袁碧瑩性子強就沒有孩子,原來是不受臨哥兒欺負。
作者有話說:
這章時間大法過了兩年,下章鈕祜祿曹煜就回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