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尋書名、關鍵詞

第24章 (1)

在那之後, 曹煜果真如她所願,再沒有出現在小瀾苑。

入深冬最近一次聽見曹煜的消息,是翰林院外放的名錄定了。

他入工部出任六品員外郎, 聽說不久後要調派北平,萬歲爺一直有意興建北平皇宮, 據說待太子繼位便會從金陵遷都。

謠言并非空穴來風,此事關系重大, 若遷都北平, 方家任職六部, 必然随皇城北上, 顧家下轄中軍,待太子榮登大寶,手下軍隊便是天子護衛,兩家都要舉家搬遷。

不過就是要搬, 也是多年後了。

方臨玉吹吹茶湯,玩味道:“這不失為一樁好事,眼下熹照是第一批派遣北平的人, 将來遷都一事真的定了,有他探道, 我們家到北平也不必投石問路。”

方其玉揚唇笑笑, 不甚在意,“你若舍不下金陵的繁華, 大可和太子求情讓他把你留在這兒。”

“我倒真有此意, 只是碧瑩不願。”方其玉忽然一笑, 半真半假問:“若我獨自留下呢?”

“行事別太荒唐。”

方其玉擱下茶盞斜他一眼, “你我都是科舉出身, 又是從小一起長大, 我自清楚你的滿腔抱負,無非官場太黑傷了你的心,讓你不願官場浮沉,只屈身閑職。只是搖光,你我都是樹下蜉蝣,既是方家人就逃不出黨争,我現在能在前頭替你蹚水,難說有一天我不需要你的幫助。”

“大哥?”

“眼下我手邊熹照得力,但他到底姓曹,與我們不是一條心,這幾日我在想,如果将來太子點你入內閣,那我就真的不必再憂心什麽了。”

方臨玉聞言哈哈大笑,“我入內閣?大哥,你才是別太荒唐。”

“你是太子伴讀,有何不可?搖光,待崔家小女崔宣恣入宮,方家就是皇親,有許多事看着荒唐,但那就是祖宗規制,律條定則。”

方臨玉雖不愛聽,仍蹙眉問:“那曹熹照……?”

方其玉輕抿口茶,神色淡淡,“屆時不必管他,既然聖意明朗,太子妃定了崔家,我也不必再勞心勞力栽培這個提拔那個,他到北平以後我也就逐步放手了。”

Advertisement

從鴻院回來,用過晚飯,袁碧瑩在夏姨娘屋裏找到方臨玉,那二人正對飲成雙,閑敲棋子落燈花。

見方臨玉盯着棋局苦惱,對門口的袁碧瑩視而不見,夏姨娘拿足尖踢踢他小腿,“姐姐來了。”

方臨玉輕哼一聲,顯然知道袁碧瑩在,“你哪個姐姐?你姐姐不是在鳳陽嗎?”

袁碧瑩眉頭舒展地提口氣,款款走過去,奪過桌上酒盞,“二爺,就叫你白天裏別喝吧?”她笑着将那酒潑在地上,“瞧,天還沒黑人就神志不清了。”

“浪費!”方臨玉咂舌,卻是頭也不擡,自顧自搗騰他的棋。

袁碧瑩環視一圈,“都出去,我有話和二爺單獨講。”

不消多時,屋裏就剩個棋子敲桌的清淨,方臨玉收了棋局,起身掠走袁碧瑩手上空蕩蕩的酒盅,坐進椅中重新滿上。

袁碧瑩在他身側把手上坐下,眄視着他,“和我說說,大哥和你說什麽了?”

“嗳?”方臨玉伸出根手指刮她下巴,“奇了,你怎麽知道?”

袁碧瑩和他說正事,拿手将他手背拍開,“啧,別碰我,快說,可是曹熹照有了安排,你也有了新去處?”

方臨玉眯着眼笑,張開雙臂,一手扶着椅子把手,一手扶着袁碧瑩柔軟的腰,“我哪來的去處,倒想做個無根浮萍,哪兒有樂子就上哪兒去。”

袁碧瑩冷哼,“你倒是想,可你生在方家,大哥的侄女又要坐上後位,我就不信這樣他還不逼你一把!”

身邊人長嘆口氣,癡癡發笑,忽然摟過袁碧瑩的腰,叫她一個不穩卧在他膝上,輕點她鼻尖,“你呀,比我還像他親兄弟。”

見他醉醺醺的,袁碧瑩也不和他計較,攀坐他膝頭,環着他脖子問:“那你既不想為官做宰,又考什麽科舉入什麽翰林吶?眼看人家曹熹照都進了六部,你卻還是個不涉政務的侍讀,白瞎了你給當那麽多年伴讀,我當初真是昏了頭才嫁給你。”

“我考什麽科舉?”方臨玉癱在官帽椅內輕描淡寫地笑,仰頭喝盡一盅花釀,“我考什麽科舉啊。”

“又發酒瘋。”

袁碧瑩起身欲走,又被他一把拉回懷中,聽他問:“不嫁我,那你想嫁誰?一口一個曹熹照,倒不知你和他如此熟稔,嗯?”

袁碧瑩兀的噤聲,與他橫眉冷對。

時間一轉,金陵城裹上白襖,入了深冬。

方沁跟着顧夢連迎風冒雪上山游玩,那是顧家在郊外的一處私産。

連着三座山都是萬歲爺賞給他們家的,到了春天還能打獵,冬天就在林間撿山貨烤火,有時也能有些意外收獲,譬如一樹洞掃尾子藏的松果。

方沁裹着大紅貂絨簇金鬥篷,小臉兒凍得白皙賽雪欺霜,任顧夢連牽着在雪地裏漫山遍野地跑,跑累了有他背着,兩個人,一雙足印,緩緩走在梅花林裏,看紅梅映雪,香馥馥幽幽撲鼻。

二人說起話來嘴邊都帶着白霧,顧夢連嗓音沉沉,伴着雪地踩下去的“咔嚓”聲。

“這是些花都是去年我讓人移來種的,否則到冬天這兒就是一片光禿,你說我是不是很有先見之明?”

方沁環着着他脖子,将臉靠着他的後背,“這怎麽說?”

顧夢連仰着頭朗然道:“你看啊,我去年就預料到有今天,知道今天要背着我的媳婦兒來林子裏散步,帶她賞花玩雪,她難道不高興嚒?”

自是高興的,她忍着不笑,故意問:“你那時不認識我就想着帶人來了,那時是想背誰來?”

“哎呀,這個嘛。”顧夢連使壞地咂舌深思。

方沁見他當真在想,登時趴不住了,正要扒他肩頭問他究竟想背誰來,顧夢連卻忽然将她在背上颠簸兩下,吓得方沁伸直了腿往地上夠。

二人又好巧不巧走在上坡,顧夢連人高腿長重心本來就高,更別說背上還背着一個左右亂動的。

“嗳嗳嗳!”

方沁兩腳甫一沾地,踩上軟雪沒站穩,顧夢連趕忙踅身将她往回拉,她“砰”的撞進懷裏,二人重心不穩往後倒去。

噗通一聲激起千層碎雪,二人在斜坡糾纏着往下滾了兩圈,粘了滿身白雪才堪堪停住。

方沁仰面躺着眨眼抖下些許雪片,擡眼見顧夢連将她好生護在胸前,連後背都墊着他的胳膊。

“連哥哥?連哥哥你沒事吧?”他閉着雙眼,方沁問得急切。

顧夢連呼出口白氣,抽出胳膊撐在她兩側,徐徐睜眼。他們的呼吸化作白乎乎的溫熱,肉眼可見地交織在一處,再讓北風吹散。

方沁知道這樣不好,卻也不願推開他,暗自為心裏的悸動感到羞恥,睫毛輕顫,緩緩垂下眼皮。

“沁兒…”他滿眼是她,周遭美景都成了一文不值的東西。

“嗯?”

“讓我親一親你,可以嗎?”

方沁倏忽一怔,見他盯着自個兒嘴唇,有些怕又有些期待,腦海正天人交戰,驀地跳出段不好的回憶來,無形間嘴唇擦過一道指痕,封了她的口,沒有第一時間作答。

顧夢連的吻卻輕柔地落下來,起先只是觸碰,而後變成唇和舌之間的勾勒,她全心全意接受顧夢連的一切,可腦海裏那銅鏡倒映的畫面一閃而過,叫她猛然偏過臉去。

顧夢連見她神思恍惚目露驚駭,蹙眉連聲道歉,“是我不好,我太心急了。”

聽他自責,方沁愈加難受,深深埋下臉,“不是你的錯…不是你的……”

一開腔洶湧的淚意便湧上鼻頭,自眼眶奔流,顧夢連驚覺不對,視線逮着她的臉龐詢問,她一味躲閃,讓他心中浮起些不好的預感。

“怎麽了?沁兒,你別怕,有什麽就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麽了?還是你哪兒不舒服?”

方沁一個勁搖頭,緘口不言。

他将人攙起來,相依偎着在雪地裏,他感受得到她的逃避,她向他隐瞞了一件開不了口的事情。

顧夢連知曉方沁脾性,久居深閨但也鮮少扭捏,若非真的說不出口她不會這般做法,遂跟着她安靜了一會兒,聯想二人适才親密舉止,溘然發問:“是曹煜?”

方沁倏忽看向他,眼裏流露的驚愕已然是種答複。

“果真是他。”

見顧夢連面目陰沉下颌緊咬,她突然怕起來,害怕他轉身就走,再也不将她視若珍寶的愛護。

“…他,沒有用嘴碰我,是手指,擦了一點我嘴上的胭脂膏子嘗味道。我告誡了他,讓他不能再到小瀾苑,否則就将此事告訴開陽,他該是怕了,沒有再來。”

聲若蚊蠅的一番話,像一把冰錐紮在顧夢連的心上,淋淋往外滴血。

那卑鄙無恥的宵小之徒,利用她的純善,以方其玉契子的身份出現,表面知書識禮在翰林院修書,又在小瀾苑做先生,逢人做小伏低,暗地裏卻一肚子險惡,頂着孝敬的名號行那圖謀不軌的勾當。

疾風刮過樹杈,掃落遍地殘雪,顧夢連恨得咬破嘴皮也只能暫時将血咽下,“是什麽時候的事?”

“十一月初二生辰宴,及笄那日。”

方沁不敢看他像個犯錯的孩子,可這根本就不是她的過錯!

這更叫顧夢連怒火中燒,穩着聲調問她:“你因為太害怕,所以不敢告訴我?”

“我不是怕他,我是怕…怕你因為這個……”

她以為親吻就是男女間最親熱的事了,如何敢聲張?

顧夢連聲音忍得發顫,“別怕,我如果因為這個嫌你,就叫我堕入畜生道,永世輪回不得翻身。至于曹熹照那個惡徒,我定有辦法叫他再不敢出入方府。”

方沁連忙掣住他袖口,“不要,千萬不要。知道的是他對我不敬,不知道的…還不知要怎樣編排,到時毀的不是我的名聲,也是方顧兩家在南直隸的聲譽。”

最叫她擔憂的是,“唾沫淹得死人,我也受不了那些流言蜚語,你不在意,你家人未必見容。”

顧夢連不忍見她難過,捧過她淚眼婆娑的臉,在發頂落下一吻,“我明白,他也是吃準了你不敢。”

他眼神冷峻落在近處寒梅,“我不送他去衙門,自有人當他的提刑官,告訴我,是哪根指頭碰的你?”

今年的雪比往年下得大些,曹煜拿了幾兩銀子給隋家,讓他門幫着掃門前積雪。

曹家院裏還有棵柿子樹,也叫他們幫着采收了,曹煜只留幾個,剩下的都叫他們拿了吃去。

他辭了方家教書的職,一來因着就快搬往北平,二來因着她。

那日的确有酒氣作祟,但他本就不是個磊落之人,從來暗室欺心用心叵測,好在也從未标榜過自己什麽,都是旁人一廂情願地揣度,以為看到他一時表現,便可以妄下定論。

若他算得上良善,那這世上便沒有欺世盜名這一說了。

但入夜她驚懼的模樣閃回,他作亂的快慰退卻,愧疚之心也偶爾萌動。

不過他早知自己就要調任北平,逞一時之爽快,無非是為讓她日後将他忘得慢一點,再慢一點。

曹煜歸家見門前積雪已打掃一淨,桌上也放着一布袋柿子,未作停留,他提上柿子踅身又走出小院。

此時已月上中天,大冷的夜,周遭白茫茫寒風呼嘯,曹煜拎着一兜東西上街,迳往不夜的秦淮沿岸去了。

他緊了緊身上棉袍,呵出陣陣白氣,拐進歡娛嫌夜短,美酒夜光杯的聲色場中。

曹煜走的卻是小門,給他開門的是春香樓裏的粗使丫頭寶瓶,十二三的模樣,見是他,熟絡唱喏,“曹官人,您來了。”話畢她面露難色,“月仙姐她正忙着。”

“無礙。”曹煜将手上包袱遞給她,“替我拿上去給她。”

寶瓶接過去沉甸甸的,不禁兩手提着,“曹官人不如進來坐坐喝點酒,也好暖着身子回去。”

“不必,我這就走了。”他頓了頓,轉回身,“和她說一聲,我年前就要往北平去了,不知何時回來。”

“嗳,好,我原話和她說。雪天路滑,官人慢走。”

曹煜離開了春香樓,雪天路滑,穿的又是松鶴硬底靴,他比以往都走得緩慢。

剛走出秦淮最繁華的街,身後忽然響起淩亂的踩雪聲。

驟然回頭,四五個黑燈瞎火看不清面目的男人追上了曹煜,未等他做出反應,一記重拳落在腹部,腹腔傳來劇痛,曹煜當即抱着肚子彎下了腰。

緊接着拳頭像是雨點“砰砰”砸在他身上,密密麻麻不給他喘息的時機,更跑不脫,直到膝窩挨了一腳,他重重摔倒在地。

曹煜拖動酸軟的手腳将身體蜷成一團,承受無休止的拳打腳踢。

不知過了多久,打的人也累了,“差不多得了,不動彈了。”

“呸,狗□□出的雜種毛,還挺抗揍,擂得老子拳頭都痛了。跟了他一路竟是來花樓看相好的的,狗雜毛,早知道在家門口就給他綁起來。”

“好了別廢話,等會兒來人了。”那人說罷四下張望,“說要他根大指頭,沒說左右手,刀給你,你看着來吧。”

“說好了,我來剁,銀子我拿大頭。”

話音甫落,曹煜頂着血赤糊拉的一張臉抛起頭,目眦欲裂盯住眼前人。

那是個地痞流氓打扮的青年,地痞見他瞪着自己,登時照他肩膀一腳踹過去,後者當即便面朝下栽在又紅又白的雪地裏不動了。

“狗入的!別是死了!”

“看看去。”

拿刀的地痞上前,抓着曹煜胳膊将他翻了個身,正彎腰試探他鼻息,卻見他忽然睜開眼睛,一手拉過那地痞的手臂,一手掰折那地痞的拇指奪過短刀,重重攮進他上腹。

血嘩嘩流了曹煜滿手,倒驅散身上寒意,他咬牙悶哼将人推開,看客均傻了眼,不知他哪來的力氣奪刀,又哪來的力氣使他像條野狗那樣爬起來,渾身是血的持刀朝剩下三人看去。

他被打得面目全非,後脊和雙腿俱站不直了,一雙在夜裏格外明亮的眼睛仍透着點點寒芒。

剩下三個見曹煜攮了人,不約而同後撤半步,刀已讓他搶了,要拿他拇指就得再費番周折,出了意外的差事他們不會再往下幹,這是規矩,否則遲早生變。

何況這回碰上刺兒頭,真敢要人命,幾人互相看了看決定就此作罷,頓時作鳥獸散。

夜冷星稀,嗆出曹煜一口黑血,他靠牆緩緩跌坐在地,呵出的白氣一口比一口淡,短刀“铛啷啷”落下,像一聲開幕的響鑼。

雪兆豐年,一片白茫。

翌日方沁晨起還未梳洗,就聽袁碧瑩急吼吼踏雪而來。

“了不得了,昨晚上曹煜讓人給打了,大哥剛從衙門裏回來,聽說打得可慘了。”她掀開大紅軟簾邁過門檻,帶進一陣冷風,吹得僅着中衣的方沁一個哆嗦。

“太太快進來,別将屋裏熱氣放跑。”丹筝上前按緊了門簾,順手接過袁碧瑩脫下來的狐皮坎肩。

袁碧瑩張望一圈,“小祖宗人呢?”

岚鳶自裏間探出頭來,“剛起,在梳頭呢。”

“小祖宗?”撩起珠簾果真見方沁對鏡坐着正梳妝,見她來也不轉身,好像定住了似的,“哎唷我的小祖宗,我有樁大事說給你,保管你聽了再坐不住!”

“我都聽見了。”方沁擱下木梳回頭瞅她,“曹煜被人打了。誰打的,弄清楚了嗎?”

袁碧瑩拉個杌子坐下,繪聲繪色講起來,“打人的就是幫青皮地痞,曹煜還捅傷一個,好在未傷及性命,官府以搶劫定案,可問起為何什麽都沒搶只将人打得不人不鬼,他們又說不出個所以,若說那背後沒個隐情我可不信。”

聽她說不人不鬼,方沁終于起了點反應,“他傷得很重嗎?”

袁碧瑩兩個唇角往下撇,點頭,“據說斷了兩條肋巴骨一條胳膊,渾身青紫,一個勁兒往外咳血。你說說,這是強盜幹出來的事?我看呀,多半是他開罪了哪家爺們,找了流氓去埋伏!”

一聽這話,方沁登時慌了,“…能是哪家?”

好在袁碧瑩只是道:“他攀了咱們家的親戚入六部,動了多少人眼中的肥肉,別人動不了咱家,那他開刀,是誰幹的都不稀奇。”

“那…咱們家可打算追查到底?”

“瞧給你吓得,只是這次吶不查才周全。”袁碧瑩起身擺弄起方沁背後烏發,“我看大哥是不會給他出頭的,何苦為一個外人去和官場上那些虎視眈眈的人唱對臺戲,是誰幹的揪出來了反而不好,這個暗虧吃了也就吃了。”

方沁心不在焉點點頭,“還是你們想得周到,我以為開陽會替他讨個公道。”

袁碧瑩熟練替她挽個小圓髻,“你到底年輕,不過,曹熹照傷得那樣重,年前還能不能走任也是兩說,沒得熬不過這個冬天死了,那夥人才是真真得逞了。”

“死?”方沁猛然回頭,拽疼了頭皮,倒抽一口涼氣,“他會死?”

“嗳別動,簪頭尖利。”袁碧瑩将她腦袋梳得光镗,比往日多出幾分貴氣,“這可難講,他傷得重,又沒個親人在身邊,早上聽二爺的意思,大哥想将他接進府裏養傷,名聲上也好聽。”

方沁吞咽了口唾沫,不再多說。

果真兩日後曹煜就搬進了方府,在後罩房住着,撥了三個丫鬟給他,每日伺候飲食和起居,還請太醫給他瞧,好歹胳膊和命都保住了。

府裏除了老夫人和方沁,幾乎都去望過他,據說他真被打得去了半條命,若非之前曹煜時常出入方府,府裏人對他熟悉,否則看臉根本認不出那是誰。

得這消息,方沁也坐不住。

那天山上顧夢連像變了個人,她猜想此事多半就是他讓人做的。

于是她一方面想法子私下約見顧夢連,一方面讓人在小廚房炖了參湯給曹煜送去,卻得知他知曉那參湯來歷不喝,頓時遍體生寒,怕他心懷恨意與顧夢連來個魚死網破。

開年武舉,顧夢連若有官司在身定然不能入圍。

方沁思來想去,問:“岚鳶,廚房的參湯還熱嗎?”

“該是還溫着,要喝我給你熱熱去。”

“不必,盛一碗來,曹煜也躺了有些日子,不知道恢複得好不好,我去瞧瞧他。”

方沁親自端了那參湯去到後罩房,讓丫鬟都在外頭等着,獨自與他談判。

“…煜哥兒。”邁步進門,濃郁的藥味撲鼻直沖腦門,方沁不由得屏住呼吸,平添幾分驚心動魄,“煜哥兒?你在哪兒?”

房裏靜悄悄的,她轉過屏風,陡然震住,只見那卧榻上背靠軟枕平躺一人,額面纏着紗棉,唯一雙陰沉輕佻的眼輕飄飄将她死死盯着。

方沁見他這副模樣,強撐着上前,“你,你醒着為何不應我?”

他不應聲,那雙眼睛只随她動作而動,注視她将瓷碗放下。

方沁提口氣,垂手站着,“你可好些了?”

他不答,将她盯着。

方沁也不想和他多費口舌,“煜哥兒,你可知道那天晚上打你的人是誰?背後又有沒有主謀?”

曹煜嘴角扯動一抹笑意,忽地擡眸向她,“您教教我,我該知道嗎?”

他嗓音比過往沙啞些,但細聽仍是溫潤的,歇斯底裏的溫潤。

方沁吞口唾沫,拉來杌子坐下,“來,先不說那些,趁熱把湯喝了吧。”

曹煜這次倒願意喝,只多了些要求,“我手斷了,生生讓人給踢斷的,您得喂我。”

方沁猛地一怔,威脅的話她料到曹煜會說,卻不想他是裝也不裝了,只得端過瓷碗在手上,?一勺湯到他嘴邊,“喝吧,喝完了我們好好談。”

湯勺一來一往,他眼珠子始終将她粘着,方沁後脊起了層薄汗,一勺喂得比一勺快,只想時間過得快些再快些。

曹煜忽問:“您突然待我這麽好,是因為愧疚?”

“不,不不。”方沁慌了慌,将還剩半碗的參湯放下,“我沒有做錯任何事,為什麽要愧疚?”

這是真話,她來也只是擔心顧夢連的前途。其實那日曹煜所做已經淡了,她未必恨他,只是不想見他。

曹煜問:“那您何苦屈尊來探望呢?”

她閉了閉眼,耐着性子與他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煜哥兒,這次你的确傷得重,可我聽說官府已經定案,你也拿不出其他證據,你要真因為一點懷疑把事情從頭到尾鬧出來,我猜想結局也是你落個身敗名裂,你看,你才進工部,能力還不得施展,那樣可真就得不償失了。”

曹煜唇角噙着點笑,“小祖宗替我想得周到。”

“那你…”

“我不說。”

“當真?”

“真。”

“可你方才……”

“從進門起就只有您在說話,我只喝了碗湯而已。”

方沁無言以對,目光游離接連點了四五個頭,“好,那就好。那天的事我不再計較,也希望你能守口如瓶。”

哪知他話音帶笑地問:“那天的事,您就此不再計較,真的真的不再計較?”

方沁點頭,正色道:“煜哥兒,你該慶幸,而不是反問我。”

曹煜驀地發笑,牽扯到了傷處,發出兩聲痛嚎,方沁手足無措,手在空中比劃,不落在他身上,“…怎麽了?要幫你叫大夫嗎?”

腕子忽地一緊,讓曹煜猛然掣住,栽進他懷裏,他以那只包紮着的斷手緊扣方沁後頸,指端用力摩挲她的月牙紅記,一下下,比烙鐵滾燙,比啃咬折磨。

“可我卻想,若你能計較一輩子才好。”

他在她耳邊細細嚼一句話,喉音隐忍而爆發,“不如你讓他現在來殺了我,你去告訴他,說我又對你做了什麽,讓他再來砍了我的手,別再給我留活路。”

方沁目光所及只有他身後那只軟枕,前胸貼着他的,心跳咚咚,渾身汗毛直立。

曹煜倏忽松開了手,輕松一笑,清雅溫文,“別當真,我很怕他,小祖宗千萬別去告狀,我馬上就要去北平了,沒準再也不回來了呢?”

方沁眼光發直,定定站了三個彈指的功夫,也不知聽沒聽進去,轉身跌跌撞撞拔腿就走。

見到顧夢連是在五日後,她已緩過來了,聽聞後罩房那位也能下床走動,心情可算松快一些,借年前采買與顧夢連聚首,多日積攢的情緒成了兜頭蓋臉的一句埋怨。

“連哥哥,你好糊塗!為着報複他,是真不将自己的前程當回事了?”

曹煜挨打後的種種顧夢連必然有所耳聞,何況其中一個地痞挨了刀子,回來找他多要了幾十兩,說指頭沒剁下來,但狠狠痛打了一頓,定叫他生不如死。

“我本意是吓唬他,沒成想那幫青皮将他打成這樣,反而壞事。”

方沁攥着顧夢連腰側衣帶,竹筒倒豆的傾訴,“你答應我,別再替我出頭了,抓着這件事不放永遠也沒個了結,就此作罷吧,我不想再聽到他的消息。”

想起那日他在耳邊說過的話,勸說道:“你打他這一次,他怕是得恨上一輩子。”

“他恨我,我還怕他不成?”

顧夢連不必要告訴方沁自己本意是剁根手指,也明白她的埋怨是出自擔心,她這幾日定然心有戚戚,終日不得安眠,遂拉過她抱在懷中,“事情都過去了,兩邊我都會叫人盯着,往後家裏大事都與你商量着來如何?一定不再叫你煩憂。”

方沁得他安撫,連日來的委屈都在一刻爆發,摟着他哭了許久。

之後又無事發生地過了五天,曹煜搬出方府,拖着病體北上就任。臨行到老夫人和方沁屋裏辭別,方沁稱受涼不見,聽門外荃哥兒和他的曹先生依依惜別。

“曹先生,您在路上可千萬保重身體,那幫打劫你的人真乃敗類也,定有報應等着。”

“我倒不信這個,若真有那麽靈驗,只怕人人自危,在寺廟外頭的功德箱前日日大排長隊。”

“先生說的有理,那我也不信這個了。”

方沁推窗潑出半盞涼茶,連聲咳嗽。

過了個年,似乎一切都在變好,此後真如顧夢連所說,方沁不再因為此事煩憂,甚至好像從未發生過一般。

周芸婚期定在兩年後出孝,可高靜雪卻急着替她裁制喜服,方沁跟着高靜雪學刺繡,她也想繡自己的喜服,再不濟就繡自己的蓋頭。

開年總有好事,春闱顧夢連中舉,脫穎而出。

這在衆人意料之內,他驕傲了兩天,正兒八經和姚恭人商量到方家提親的事,說明年秋闱一舉奪魁就送定禮将方沁娶回家來,雙喜臨門。

周芸定下婚期一個月後,崔慧卿旁敲側擊問高靜雪回杭州的事宜。

高靜雪想帶荃哥兒走,周荃卻想留,方其玉自然也想留她。

一番勸說後,崔慧卿将事辦得更急,此時高靜雪也覺察了她和氣笑容下的隐忍不發,與崔慧卿碰面愈發無地自容。

這日方沁正在高靜雪屋裏繡喜服,崔慧卿領着蕫嬷嬷過來,帶了一盒子宮裏賞給崔宣恣的宮花,讓她們各選一枝。

都是做工極其細致的絨花,色彩缤紛栩栩如生,方沁揀了一支海棠,“這海棠花和我先頭在院裏種的那種是一樣的,我就要這個了。”

崔慧卿含笑颔首,“表姐呢?也選一個。”

蕫嬷嬷捧着匣子到高靜雪跟前去,讓她挑揀。

高靜雪擺擺手,“我已過而立,哪還戴花?未免太不莊重。”

崔慧卿将盒子推給她。笑道:“就當替芸姐兒選的,這朵淡黃的月季好看,就替她選這個吧。”

高靜雪不再推辭,淺笑着答應,“也好。”

收了宮花,高靜雪随口說起自己東西都理得差不多了,随時能走,只等再和芸姐兒相處幾日。

“你當真要走?”方沁擱下手上繡活向她,萬分不舍,“你一來像是本就該住在這兒的,你要是走了,我該找誰說話。”

高靜雪以帕掩面,笑意頗深,“你可是來年就要出嫁的人,到時你和芸兒都帶着嫁妝走了,倒留我一個在這兒沒人陪着說話。”

方沁一想,咬了咬唇臉孔通紅,“那倒也是。”

外間說大爺來了,方其玉掀簾而入,是打花園來的,肩頭還落着兩片桃花瓣,他一進來,只有方沁同他講話。

“開陽,你怎麽來了?可是來找慧卿的?”

“我來看看表姐東西收拾得怎麽樣了。”

高靜雪沒應答,崔慧卿也沒瞧他,那兩個女人都坐在塌上,翻看手上的繡活,頭挨着頭分外和睦,方其玉也自若地坐下,翻手拿個茶盞倒了水喝。

方其玉呷一口茶問崔慧卿,“蓉兒還在午睡?”

崔慧卿淡淡道:“昨天就和你說今天送她去她外祖那兒,我娘想孩子想得緊,讓她帶兩天,她舅舅正好從南邊坐船回來,帶了好些咱們這兒沒有的稀奇玩意,什麽珊瑚啊海螺的,她嚷着要去玩呢。”

方其玉道:“近來事忙,你一說,我也想起來了。”

崔慧卿不再搭理他,輕撫過繡繃上的針線,“這小桃子繡得真好,圓咕隆咚的。”

高靜雪在旁眼觀鼻鼻觀心地靜坐着,趕忙微笑道:“喜歡就拿去,給蓉姐兒做個補子。”

崔慧卿指尖輕輕描繪花樣,并不擡頭,“這東西不比旁的,你耗費了多少心力在這上頭,是有感情的,豈能說拱手送人就拱手送人?我不要。換做表姐,一定也是這麽想的。”

高靜雪一下子噤了聲,手指頭攥着衣角。

茶盅在桌面上擱下,方其玉冷聲道:“無端說這些做什麽?”

崔慧卿語氣溫吞,“我說什麽了?我在說這繡樣,你在說什麽?”

方沁頭回見方其玉和崔慧卿争執,茫然看向高靜雪,卻見她臉色不佳,還擡擡手示意她先走。

她未作多想,帶着新得的海棠宮花先走一步,多年後回想這個場景,方沁後知後覺無奈之下哭笑不得。

經此一事,沒過幾天高靜雪忽然牽着荃哥兒挨個院裏辭行,看架勢是馬上就要走。

她揀了個方其玉上值的日子,坐上了崔慧卿預備的馬車,來時兩箱子東西,走時仍是兩箱子東西,不是她拿來的她一樣沒帶走。

臨上車,高靜雪和周芸說完了話,轉向方沁,“小姨,我這就走了,你的喜酒我喝不上,替你做了一條喜帕,你收下,算作我的賀禮。”

她自袖中掣出一條紅豔豔的喜帕,上頭繡着一對恩愛鴛鴦,方沁感激收下,“到杭州了也要寫信回來,我舍不得你。”

荃哥兒淚流滿面抱着方沁的手,“小姨姥姥,我也舍不得你。”

方沁蹲身将他抱着,“荃哥兒乖,你将來到京城做大官,咱們還能再見。”

“祖孫倆”抱了會兒,高靜雪帶荃哥兒坐進車裏,掀簾擺手,示意大家都別送了,“我走了,回頭寫信回來。”

柳暖花春,卻是別時。馬車拉着娘倆一路朝城外跑,跑到半截竟往岔路上去了,這不是往杭州方向去的官道,高靜雪心裏慌張,不敢當着孩子表露,掀開車簾問那車夫。

“你可是大太太的人?”

“我是鴻院的人。”那車夫回過頭來露齒一笑,“整個府裏就連

+A -A

同類推薦

  1.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古代言情 已完結 514.3萬字
  2.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古代言情 已完結 262.0萬字
  3.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古代言情 已完結 303.8萬字
  4.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古代言情 已完結 388.1萬字
  5.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

    古代言情 已完結 276.9萬字
  6. 錦堂春

    錦堂春

    容九喑第一眼見着那小姑娘的時候,就生出了不該有的念頭,嬌滴滴的小姑娘,撲到了他腿上,奶聲奶氣的喊了聲,“阿哥!”忽然有一天,小姑娘被他吓哭了,跑得遠遠的,如風筝斷了線
    可那又如何?腐朽生花,彼岸黃泉,他都沒打算放過她!

    古代言情 已完結 206.1萬字
  7. 女奸臣杠上假太監

    女奸臣杠上假太監

    她是女扮男裝的“小丞相”,游刃朝堂,臭名遠揚;他是把持朝野的東廠督主,前朝後宮,一言九鼎。“朝堂玩夠了,留下給我暖床?”他抓住她,肆意寵愛,滿朝盛傳東廠死太監喜歡男人,他樂了:“你也算男人?”“我不是男人,你也不是!”他挑眉,呵呵,這丫頭自己撩火,可別怪他辣手摧花!

    古代言情 已完結 230.0萬字
  8. 啓禀陛下:愛妻又跑跑跑路了

    啓禀陛下:愛妻又跑跑跑路了

    他是手握重兵,權傾天下,令無數女兒家朝思暮想的大晏攝政王容翎。她是生性涼薄,睚眦必報的21世紀天才醫生鳳卿,當她和他相遇一一一“憑你也配嫁給本王,癡心枉想。”“沒事離得本王遠點,”後來,他成了新帝一一“卿卿,從此後,你就是我的皇後了。”“不敢癡心枉想。”“卿卿,我帶你出宮玩,”“沒興趣。”嗯,我的皇後真香!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79.5萬字
  9. 盛唐小炒

    盛唐小炒

    穿越唐朝當廚子會是一件倒黴事嗎?白錦兒回答——絕對是的。什麽,你說自帶系統還能成天下第一,還附贈一個俊俏上進溫柔體貼的竹馬?好吧,那就值得好好斟酌斟酌了。

    古代言情 已完結 217.5萬字
  10. 傲嬌小萌妃:殿下太腹黑

    傲嬌小萌妃:殿下太腹黑

    “公子,一起洗澡吧!”時年五歲的葉七七拖着墨寒卿進了浴桶中,并且……帶着驚奇的目光毫不客氣地拽了他的小蘿蔔。
    墨寒卿臉色鐵青,咬牙切齒,奈何技不如人,居人籬下,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八年後,他是殺伐決斷、冷酷無情,號稱墨國第一公子的靖安王,世人都說,他極度厭惡女人,且有斷袖之癖,殊不知,他的眼裏心裏滿滿的都只有一個人。

  11. 一胎二寶,腹黑邪王賴上門

    一胎二寶,腹黑邪王賴上門

    作為海城人民醫院外科二把手,雲若夕一直覺得,自己救人無數,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誰曾想,一朝穿越,家徒四壁,左臉毀容,還吃了上頓沒下頓?
    最關鍵,腳邊還有兩只嗷嗷待哺的小包子?


    雲若夕有些偏頭疼!
    好在上天可憐見,讓她一出門,就撿到個免費勞動力。
    只是這免費勞動力有毒,自打她說,他是她弟後,這十裏八鄉的女人都發了瘋,成天往她破屋鑽。
    被弄得不厭其煩的雲若夕後悔了,早知道就說是相公了……

    古代言情 已完結 363.0萬字
  12. 上邪

    上邪

    傅九卿心裏藏着一個大秘密,自家的媳婦,是他悄悄撿來的……
    她為他雙手染血,為他心中的白月光,做了一回解毒的藥罐子。
    可是那日匪寇圍城,他說:你去引開他們,我去救她。
    後來,他悔了,她卻再也沒回來……
    再後來,她遇見了他。
    靳月不願意嫁入傅家的,可父親下獄,她一個弱女子又能如何?
    只是嫁過去之後,傳說中的病秧子,好似病得沒那麽嚴重。
    尤其是折磨人的手段,怎麽就……這麽狠?
    某日,靳月大徹大悟,夫君是只披着羊皮的大尾巴狼!
    ————————————————————————
    我心三分:日、月與你。日月贈你,卿盡(靳)天下!——傅九卿。
    ★鑽石每200加一更!
    ★鹹吃蘿蔔淡操心,架得很空莫考據。
    ★男主是大尾巴狼,女主原是母老虎!
    更新準時準點,麽麽噠!!

    古代言情 已完結 290.7萬字
  13. 重生燃情年代

    重生燃情年代

    再次睜開眼睛,梁一飛回到了似曾相識的90年代。然後,一飛沖天!新書已發,書名《逆流驚濤》‘網上每年各種挂法穿越的小夥伴,手拉手可以組成一個中等規模的城市;而他們創立的偉大事業,加起來可以買下整個銀河系!其實吧,才穿越那幾天,陸岳濤滿心憤懑,恨不得和這個世界同歸于盡。很快的,他釋然了。算了吧,又不是不能過。雖然大學落榜在複讀,爹媽鬧離婚,家裏還欠了一屁股債……’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80.9萬字
  14. 替嫁王妃天天想和離

    替嫁王妃天天想和離

    蘇邀一遭穿越,成了替嫁小可憐,無才無德,奇醜無比!
    夫君還是個廢了雙腿的病嬌王爺!
    廢柴小姐嫁給了殘疾王爺,天下再也找不出比他們更配的了。
    婚後,蘇邀與趙霁約法三章:“我治好你的病,你與我和離!”誰知治好這戲精王爺後,蘇邀卻被一把抱起,丢到軟塌之上。
    某個扮豬吃老虎的王爺眼神纏綿:“這兩年委屈夫人了,有些事也該辦了...”蘇邀瞪眼,怒吼:“辦你二大爺!
    和離!”趙霁一臉受傷:“如今夫人把為夫該看的都看了,該碰都也都碰了,難道要不負責任、始亂終棄嗎?”蘇邀:“......”原來這兩年她被這戲精給騙婚了?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81.5萬字
  15. 掌家福運小嬌娘

    掌家福運小嬌娘

    現代醫生蔣勝男死後穿越到異域時空,立志不婚的她睜眼便是人婦,入贅夫君又瞎又瘸,在她的努力下,改善了生存環境,也融入了這個家,并且收獲了愛情
    天有不測風雲,當日子越來越紅火時,災禍悄悄降臨,她又帶領全村走上了逃難之路,為了救治百姓,重新撿起前世的專業,成為一方名醫,幫助百姓度過災情
    就在重振家業之時,仇家又來了,為了自保,只好拿起武器,加入戰鬥,經過艱苦卓絕的鬥争,最後取得了勝利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33.5萬字
  16. 女配來襲:惡魔王爺請接招

    女配來襲:惡魔王爺請接招

    閨蜜給夏曉雨看了一本,超時空宇宙霹靂無敵無聊的小說,剛吐槽完這本書有多菜,結果竟然穿越到了這本小說裏!這比喝了假酒更讓人難受好吧!雖然穿越到女配身上,而且還是必死的那種女配,但是夏曉雨可不認命!不就是嫁給了一個惡魔王爺嗎...只是奇怪了,為什麽男主還是對她窮追不舍,難道非殺她不可嘛?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16.3萬字
  17. 馭獸狂妃:皇叔纏上瘾

    馭獸狂妃:皇叔纏上瘾

    “本王救了你,你以身相許如何?”初見,權傾朝野的冰山皇叔嗓音低沉,充滿魅惑。
    夜摘星,二十一世紀古靈世家傳人,她是枯骨生肉的最強神醫,亦是令人聞風喪膽的全能傭兵女王。
    素手攬月摘星辰,殺遍世間作惡人。
    一朝穿越,竟成了将軍府變人人可欺的草包四小姐,從小靈根被挖,一臉胎記醜得深入人心。
    沒關系,她妙手去胎記續靈根,打臉渣男白蓮花,煉丹馭獸,陣法煉器,符籙傀儡,無所不能,驚豔天下。
    他是權勢滔天的異姓王,身份成謎,強大逆天,生人勿近,唯獨對她,寵之入骨,愛之如命。
    “娘子,本王想同你生一窩娃娃,我們什麽時候開始實施?”某人極具誘惑的貼在她耳後。
    生一窩?
    惹不起,溜了溜了。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42.0萬字
  18. 鳳妾

    鳳妾

    他用食指挑着她的下颌,眼神波光流轉,充滿挑釁:“寄人籬下的滋味如何?”說完,一只手在她身後緊緊環住。她別過頭去,厭惡的冷哼着:“三軍之帥可奪,匹夫不可奪志!” 他扯扯嘴角,冷笑着:“長公主好大的志向!本王保證你今後的生活會十分的‘精彩’!”他惡狠狠的說着,一把将她甩在地上。她是天潢貴胄,卻生逢亂世,時不我與。逃亡、做妾、代嫁一一經歷後,依然逃不出被他掌控的命運。

    古代言情 已完結 62.4萬字
  19. 天下謀妝

    天下謀妝

    【正常簡介】
    一場宮廷陰謀,将太醫楚家卷入其中,滿門獲罪。
    父親枉死,又親眼看着母親被殺,昔日好友露出真面目,對她施加非人折磨,而那與她傾心相愛的男子卻轉身娶了害她之人……
    楚清含恨而死。
    可一睜眼,她卻從小小的太醫之女搖身成了言國公的私生女——言清漓。
    天未亡我,這一次,她用盡手段,也必要讓那些害她滿門的仇人血債血償!
    【一句話簡介】
    一個小太醫之女在全家被害後又重生,使用了這樣那樣再那樣這樣的手段完成了複仇的NP文╮( ̄⊿ ̄")╭
    【友情提示】
    1.這篇文的劇情占比會多一些,肉肉都是慢慢炖熟。
    2.男主六個,這次男主全處。
    (非強行處,是這次男主們的性格設定所致,我寫文對于男女主是不是處完全看他們各自的性格與經歷,我前面也有寫男女都非處的,也寫過男非女處的,一切設定都為劇情服務,不上升到現實層面的道德三觀哈)
    3.女主不是傻白甜不是聖母,性格屬于古代女子中比較異類的,對三綱五常和男尊女卑的思想不太能認同。
    NPHNP古代爽文重生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38.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