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賀濟憫對着空氣眨了眨眼。
下意識問了句,“你說什麽。”
對面的沈仲烨也有點兒好奇,“怎麽,你真不知道?”
“所以呢,你還想再怎麽争取我,”賀濟憫說話的時候外頭的雨就已經大了,“床上要是再多一個,你不嫌擠?”
“要是嫌擠,我就換張床,”到了地方沈仲烨停了車,身子往車玻璃上靠,“就你跟我。”
對沈仲烨賀濟憫跟他待的時間越久,就越能感覺得到在沈仲烨眼裏,能伸手幫忙的基本都是有過一段床、上關系。
“表哥,”賀濟憫表了身份,擡腳下去。
酒店門口兒有人撐傘,賀濟憫低頭擡腳下車,身子剛從車上斜下來一半兒,撐傘的就換了人。
沈仲烨交替着拿傘,微微彎腰站在賀濟憫邊上。
“所以你現在是鐵了心的要跟我當親戚,”沈仲烨臉上還是笑着,往下車的賀濟憫肩膀上放了只手,“你再想想,我不着急,再說今天晚上原本就是單純吃頓飯。”
雨噼裏啪啦往純黑的傘面兒上砸,賀濟憫剛下車就被水汽氤氲了一臉。
賀濟憫颠着一步往下,原本裝在兜裏的銀鈴铛就往水裏掉。
沈仲烨看着彎腰去撿的賀濟憫,笑他,“這東西,瞧着眼熟。”
賀濟憫沒跟沈仲烨針對這個鈴铛多說話,自己捏了重新往兜裏放,嘴上說着,“地方不錯。”
自從書穿過來,賀濟憫在這裏下過的館子哪個都是頂尖好,但是今天沈仲烨請他來的地方,用奢侈形容的話,都可能還不算貼切。
光是裝潢上就基本已經能讓人聯想到裏頭的擺設,在整座城市裏,這兒成了最集中的亮點,黃燦燦的珠光把周圍的雨針都鍍了層金,賀濟憫仰臉的話,總認為是天降金針。
Advertisement
一直到了進門,賀濟憫直接被沈仲烨請着進了預定房間。
沈仲烨站在賀濟憫身後,想伸手,被賀濟憫側着身子避過去了。
“跟我這麽生分,”沈仲烨話是笑着說的,但是語氣并不熱絡。
“畢竟你算長輩,在長輩面前,怎麽能讓你動手,”賀濟憫身上沒穿外套,就頂着件豎領的白襯衫,樣式中規中矩,但是勝在合身,賀濟憫今天沒打算跟沈仲烨見面,所以要說準備都是臨場現編。
加上剛才在車上沈仲烨把自己的目的又和盤托出,算是跟賀濟憫坦誠相見,所以眼下對方想幹能幹的事兒,賀濟憫總歸要留個心眼。
所以整頓飯之下來,賀濟憫沒多少放松。
中間沈仲烨提議喝酒,賀濟憫沒留什麽情面的把這事兒就拒絕了。
現在自己在做什麽賀濟憫始終清醒。
所以在放在桌面兒上談的沒有私事,就算沈仲烨有意把話題朝那兒引,賀濟憫也不會留多少情面就掐了。
“今天就真的非得談工作麽,”沈仲烨兩只胳膊墊在桌子上,邊兒上放着的是酒。
白酒。
一排排的放,看簽子都是好酒,就是一下擺這麽多,動機也過于明顯。
沈仲烨沒兜着,都是直接喝,所以賀濟憫現在再聽他說話的時候,能覺得現在的人不是多清醒。
“那談談家裏事也成,”賀濟憫說着自己站起來,“邊走邊說。”
沈仲烨的眼就盯在賀濟憫身上,但是身子沒動,往後靠着張嘴咬着根煙,“不如講講,汪春麗,你弄癱的。”
賀濟憫徑直開了門,回頭對着坐着的沈仲烨笑着說了句,“她自己作的,跟我有什麽關系。”
“所以你現在打算要走,”沈仲烨自己往桌子上趴,自己順手把西裝從自己身上扒了,“我走不動了,你扶我一把。”
賀濟憫往後退了一步,但是嘴上說的是,“酒量不行?”
沈仲烨擡頭看了賀濟憫一眼,“我要說是,你會留下來麽?”
“我會,”賀濟憫邊走邊說,還裝模作樣就要往外掏手機,“我會幫你找代駕。”
沈仲烨笑着站起來,跟在賀濟憫身後,“那不至于。”
出了門,沈仲烨先一眼比賀濟憫看見,所以就叫了在前頭走着的賀濟憫一聲。
賀濟憫就下意識回頭。
“就這脾氣,在邢濯面前就這麽好使?”沈仲烨說着就把自己剛穿在身上的外套往賀濟憫身上搭。
賀濟憫伸手要推,但是沒推動,沈仲烨的手就死死扣在上頭,“就算是表哥疼你。”
一樓大廳裏聲音算安靜,空蕩蕩的沒多少人,所以沈仲烨這話說出來聲音也算不小。
等賀濟憫再回頭的時候,就看見往這兒扭頭的邢濯。
可能這是書裏,才有這麽巧的事。
或者沈仲烨原本就是有意為之。
賀濟憫幾乎是下意識把身上的外套脫了,笑着往沈仲烨手裏塞,“您愛幼行,禮尚往來,我得尊老。”
邢濯就在對面看着,賀濟憫就算把腦袋轉回去了,也還是能感受到對方投過來的比直的目光。
烤得背後發燙。
這種“被抓包”的感覺刺撓了賀濟憫一路,等把沈仲烨送上車,專門找了代駕把人送走,賀濟憫才站在酒店門口抽煙,他煙抽的慢,又像是在等人,一根斷了之後在續上,外頭的雨沿着短屋檐往裏滲,賀濟憫手裏細長的煙卷上多了幾個帶濕的雨印子。
只不過賀濟憫沒想到邢濯出來地這麽快,新煙才點上,邢濯就已經站在自己身邊了。
但是對方站得位置靠外,正好把外頭往裏滲的雨星隔離在外。
“好久不見,”賀濟憫臺臉沖他一樂,自己伸手往前遞了根煙,只不過煙頭怼在邢濯心口的時候對方沒接。
賀濟憫的手就一直停在那兒,最後還是津南從中間把煙劃走了,嘴裏打着哈哈,“是挺久沒見了,要不進去說,站在外頭淋雨這不傻嗎?”
津南說着想引兩步先在前頭走着,但是等他走出去兩步才發現,跟本就沒人往前跟。
邢濯跟賀濟憫就站在風口兒上四目相對。
一個笑。
一個面無表情。
津南還想再說點兒什麽,接着就看見邢濯伸手直接摟着賀濟憫就往肩膀放。
賀濟憫則是身子一輕,鼻子撞上邢濯的後背。
“津南,”邢濯等把人扛穩之後就喊了人,“開車。”
賀濟憫屁股往上懸了把傘,人就被邢濯往車後塞。
“邢爺這份禮也太重了,”賀濟憫在座位上一颠,接着邢濯就從旁邊坐進來,賀濟憫還往邊兒上讓了讓。
津南在前頭看着邢濯的臉色,原本還想說上幾句,但是剛張開嘴還沒出聲兒就聽見邢濯說,“回家。”
津南自然就不想在車上多生事端,一腳油門到底,二十分鐘就到了邢濯的宅子。
但是最後津南在車上還沒下來的時候,邢濯就直接趕客,“晚上你先回去,我處理點兒事。”
在邢濯背上的賀濟憫聽着自己現在明顯被當成“事件”處理,就在想這裏所指的“事”的具體含義,畢竟剛才自己跟沈仲烨見面被抓包,邢濯自然就會懷疑自己之前要求合作的真誠性。
況且出門做買賣,誠意最起碼得放在對方看得見的地方,看樣子今天晚上還是得再讓邢濯放心,能穩住邢濯的除了天華的股份,剩下也就是二期的隐藏項目。
賀濟憫這會兒還在考慮自己這兒的“誠意”需要拿二期隐藏項目的多少來填補合适,回神的時候就又被邢濯放在自家的沙發上。
這處宅子賀濟憫是頭一次來,比起之前的戶型甚至還要小。
但是要是算擺設的話,要比之前用心的多。
而且明顯這裏邢濯待得時間要比其他基礎宅子要長,很多地方都能看見他随手放得平整的書。
賀濟憫撐着手擡頭看他,“就算要請我,這禮儀會不會太重了點兒。”
賀濟憫現在自己坐在沙發上,一開始是對面的邢濯居高臨下往下看,等着人走近的時候,賀濟憫下意識防備,“你要是想問為什麽我——”
“之前的鈴铛,賀濯給你了麽,”邢濯說着話,就在賀濟憫旁邊單膝半蹲着,兩手撐在膝蓋上,“要是給了,現在帶着嗎?”邊說話,邢濯邊把自己手上的膠套往下摘。
賀濟憫腦子了原本已經想好了說辭,甚至自己已經預判到他跟邢濯針鋒相對的階段,但是邢濯一開始就把他準備的話題劈開了,導致賀濟憫順着對方的說話邏輯開始思考的時候,足足反應了半分鐘才說,“帶了。”
賀濟憫捏着鏈子一頭,那顆響着清脆的鈴铛就從掌心往下滑。
在空氣裏“叮鈴”着晃蕩。
“我瞧着這個東西有年頭了,要是你拿來哄賀濯的,我現在就還你,”賀濟憫伸手把邢濯的掌心接過來,攤在自己前頭,然後就把鈴铛往他手裏放。
等賀濟憫想要收抽手回來的時候,邢濯就又把他攥住了,“這鈴铛不是哄小孩兒的。”
賀濟憫手背攥着,看着邢濯現在像小孩兒似的執拗,嘴裏就開着玩笑,盯着邢濯問,“不是哄賀濯的,難不成還是哄我的?”
邢濯低着的頭擡起來,輕輕點着頭,嘴裏說着,
“嗯,哄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