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我一個大男人,要鈴铛作什麽,”賀濟憫嘴上這麽說,是知道這鈴铛對邢濯來說應該是個寶貝東西,就笑着往回推,“我跟你回來就是為了多跟你解釋一句,沈仲烨在二期上不作為我的考慮對象,所以你也就別...”
“鈴铛不收?”雖然聽着賀濟憫的話,但是邢濯接的是這句。
賀濟憫的手跟邢濯的手就撞在一塊兒,上頭放的就是那個正在兩雙手上搖擺不定的銀質鈴铛。
賀濟憫看邢濯的手就沒有往回收的意思,就想着再勸兩句,但是等對方擡頭,賀濟憫對上那雙眼睛的時候,張得嘴就沒能說出話來。
“那我就先幫你收着,”賀濟憫抓着鈴铛往自己兜裏塞,嘴上又添了一句,“你要是想拿回去,随時來我這兒取。”
對于這句,邢濯沒回應,雖然手裏的鈴铛沒了,但是始終保持同樣的姿勢沒動。
賀濟憫自己坐着,看着跟自己視線齊平的邢濯,就伸手拽他,自己跟着起身站起來,“要是沒別的事兒,你早休息。”
賀濟憫擡腳往門口兒的方向走,就聽邢濯在後頭說了句,“鎖了。”
“門。”邢濯又補充了一句。
“所以,跟沈仲烨出門是為了什麽,”邢濯的聲音由遠及近。
賀濟憫再轉頭的時候,人就被邢濯牆上壓,這個時候再聽,邢濯特有的低音就開始往耳朵裏鑽。
“有沒有人說過,你的聲音要是再沉一點兒,估計光是聽動靜我都想跟你做點兒什麽茍且的事兒,”賀濟憫嘴上說着恭維的話,手裏還是把人往外推,畢竟現在這種情況對他來說有點兒吃虧。
單論邢濯,賀濟憫知道自己根本就沒勝算。
“生意總得貨比三家,”賀濟憫雖然身上被人強制禁锢,但是面兒上還是雲淡風輕,“邢爺瞧我,不是一樣?”
邢濯視線往下,看着賀濟說着話的嘴,就輕輕湊近。
賀濟憫稍微往後仰了點兒,直到後腦勺碰在牆上,他就閉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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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現在逼近的那雙眼睛,讓賀濟憫不怎麽想多盯着。
太熱。
但是賀濟憫等了很久,他以為的觸碰并沒來,最後睜眼的時候後,發現那雙要命的眼睛還在自己臉前。
兩個人中間就靠着雙方的呼吸在維持距離,賀濟憫微微側過頭,“所以今天來就是亮誠意。”
“之前說好的,”賀濟憫把頭轉回來,眼裏成了一片清明,“你我之間,誠意要夠。”
這是賀濟憫能信邢濯的最直觀的理由。
“那就別急着走,”邢濯伸手拉着賀濟憫往回走。
賀濟憫跟在邢濯身後,坐在客廳沙發上,看着邢濯從客廳展櫃裏拎了瓶酒。
長頸的綠瓶身,在圍着的包裝上印了個大寫的X.C。
再上頭是一串兒字母Hapsburg Gold。
邢濯在拿出來的時候就把酒開了,“你要誠意,我給你誠意。”
賀濟憫是看着邢濯把整瓶酒往喉嚨裏灌,甚至賀濟憫都來的及攔。
等賀濟憫從邢濯手裏把酒往回拿的時候,才看見上頭89.9%的标簽。
“你也用不着,”賀濟憫湊近還能聞見一股弄烈的酒精味兒。
賀濟憫還說着話,邢濯就已經自己伸手把自己的領帶勾着下來,往賀濟憫手裏放,“綁上我。”
“你可以錄像,可以對我做任何事,”邢濯自己往沙發上坐,“去彌補或者體現我的誠意。”
邢濯的聲音開始逐漸模糊,“先綁上我。”
賀濟憫瞧着拗不過他,就先一邊配合,一邊把邢濯身後的靠墊往他背後塞,“你說,我聽着。”
“你可以随意找我的把柄,”邢濯看着賀濟憫,在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刻,說,“就算是上次,我對不起你。”
賀濟憫聽着邢濯把話說完,自己怔了一會兒,身上就靠了個人。
低頭看見邢濯那一排睫毛,現在眼睛閉得緊,吃剩了輕微的呼吸。
上次。
對不起?
賀濟憫沒反應過來邢濯嘴裏的事兒,身上的邢濯就醒了,剛一睜眼對方就先叫了聲哥哥。
因為事情發生的過于突然,并且全部在賀濟憫的預料之外,他盯着邢濯沒動。
賀濟憫正愣着神的時候,臉上就放了雙手。
現在這雙手什麽都沒帶,接觸到的地方就是這雙手最溫暖的部分。
“我做錯了麽?”邢濯把手在賀濟憫眼前晃了晃,“哥哥為什麽綁我?”
賀濟憫沒說話,但是把邢濯手上的領帶松了。
“沒什麽,”賀濟憫低頭給文恩去了電話,意思是晚上不回去,讓文恩把賀濯照顧好。
對面的文恩好奇問,“是臨時有什麽麻煩麽,要是需要幫忙...”
“不是麻煩,”賀濟憫回頭看着現在正坐在沙發上眼睛直勾勾往這兒看的邢濯,捏了下眉心對着文恩解釋,“就是晚上需要照顧另一個小朋友。”
文恩聽見這話就沒多問,自己說了句知道,就挂了電話。
賀濟憫自己從煙盒兒裏倒出最後一根煙,放在嘴上的時候,邢濯就撐着手過來,“哥哥這是什麽。”
賀濟憫現在有種錯覺,尤其是邢濯用着成人的聲音,但是講着小孩兒一樣的話,在多聽一遍,賀濟憫都想在邢濯臉上掐一把。
“哥哥生氣了麽,”邢濯整個人就這樣趴上來,看着賀濟憫的眼睛往上,“還是阿濯惹哥哥生氣了是嗎?”
現在就是邢濯一個勁兒的往自己身上攬罪,賀濟憫就是一個沒反應,邢濯自己就已經哭上了。
琥珀盛水。
也就大致如此。
“沒有,不是,”賀濟憫對着現在的邢濯連煙都不想點了,看這邢濯的這張臉,他只能伸手把煙拿遠了,像對個真正的小孩兒那樣,對着邢濯放緩口吻,“你沒錯,”賀濟憫說完盯着桌上的酒瓶,自言自語,“就是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麽。”
“睡覺去,”賀濟憫手上趕着人,嘴裏說着話。
他在想之前邢濯說的所謂“誠意”。
現在故意當着自己的面兒醉酒,還找繩子把自己拴着,因為邢濯以為自己醉酒以後應該是個狂躁脾氣,至少他認為這幅面孔,要是對着外人流出去,對他的影響不好,或者在醉酒狀态下的自己,行為言語不受控制,保不齊就能被別人套了話,所以現在邢濯故意這樣露短,目的就是——
讓賀濟憫自己去找破綻。
這種行為,簡直——
跟翻肚露皮的狗一樣。
“哥哥?”邢濯現在一手拉着賀濟憫,一手往床上坐,自己把長腿盤起來,往邊兒上拍了拍軟綿的被子,“哥哥坐。”
賀濟憫沒打算做,想的就是明天早上跟邢濯說清楚,這樣的坦誠未免有點太趁人之危,“你躺好,我看着,”賀濟憫就算坐着,但是要是想要對上邢濯的視線,他就得擡頭,“阿濯大了,得自己睡。”
邢濯照舊是一身西裝,裏頭的白襯衫現在就被剛才的白酒污了,現在還能聞到一股嗆人的酒味兒,賀濟憫臨走,又改了主意,指着他身上的襯衫說,“等會兒我幫着你把這個摘了,你晚上能睡得踏實點兒,”賀濟憫說着的時候手就上去了。
之後邢濯都表現的異常配合,
直到一個半身赤條的人現在以一種極為幼稚的姿勢筆直地坐在床上邊兒上。
“行了,你往——”賀濟憫指揮着邢濯往裏歪,但是話還在嘴裏滾着的時候,賀濟憫就突然看見邢濯的後背。
那是一張爬滿疤痕的肉|背。
從上面你能找到任何鈍器的形狀,有的像是條痕,有深有淺,但是最多的是不規則的圓痕,賀濟憫離得近了點,最後掰着邢濯的肩膀阻止他繼續往下躺的動作。
細煙、藤鞭、短刀。
賀濟憫在心裏對造成這些傷口的物件細數,越數眉頭皺得越深。
以前的時候因為大部分都是關着燈的,所以他都沒發現,雖然這些傷口現在看起來已經年代久遠,時間往回推算,基本都是集中在邢濯小時候那幾年。
“哥哥是不是也嫌我醜,”邢濯抱着手往床上蜷,最後整個人的脊椎在背後弓起,撐着的皮肉牽扯傷口變形,“媽媽也說醜,爸爸也說醜,他們都說——”
“不是,”賀濟憫打斷他,自己伸手撐着往往邢濯身體兩邊放,自己貼上去,用自己的身體去覆蓋上那些對邢濯來說可能較為殘忍的東西,然後湊在他耳邊說了句,“哥哥覺得,阿濯是最好看帥氣的阿濯。”
邢濯的後背很熱,跟手掌的溫度簡直形成兩種極端。
所以在這種奇妙的觸感之下,賀濟憫自己也微微發顫。
然後邢濯直接翻了個身,賀濟憫直接被抱了個滿懷。
之後身上的熱氣難消,想把人推開,但是偏偏邢濯抱得又死。
結果就是搞了一身汗,到底人還是沒能甩下來。
賀濟憫自己盤算的連夜逃跑計劃落了空。
然後邢濯居然還不打算放過他,低着頭,在賀濟憫的臉上蹭來蹭去,“媽媽不喜歡我,爸爸不喜歡我,但是哥哥疼我。”
“哥哥最好了,”邢濯說完往前一點。
賀濟憫的腮幫子就被對方嘬了一口。
“吧唧,”超大聲。
賀濟憫一愣,就聽邢濯說,“哥哥,不親親阿濯嗎?”
賀濟憫坐着沒動。
然後邢濯就開始哭。
一開始聲音不大,最後直接就撕心裂肺。
賀濟憫嘆了口氣,趁着對方張着嘴哭得時候,在邢濯臉上也輕輕啄了一口。
立竿見影。
邢濯就笑了。
然後,賀濟憫就被對方沉默的眼睛盯着。
現在這種不帶情緒的,透徹的眼睛,賀濟憫就有點荒神,這雙眼睛的主人現在看起來無比清醒。
甚至總覺的他下一秒就要叫賀濟憫的全名。
“哥哥,”邢濯笑着說了一聲。
賀濟憫才把剛才緊繃的神經放下來。然後往後挪的時候,無意碰到兜裏的鈴铛,賀濟憫就突發奇想,直接捏着小繩兒把鈴铛順出來,在邢濯眼前晃。
“這個認識嗎?”賀濟憫問。
邢濯看着興奮,說,“這個是我的叮當呀。”
“這鈴铛是做什麽的,”賀濟憫繼續套話。
“這個是——”邢濯說話聲音逐漸就弱了,最後說到關鍵的地方,直接就往前趴,靠在賀濟憫身上睡了。
賀濟憫一手扶着人,另一之手往後撐了一下。
才勉強沒被他壓下去。
賀濟憫無奈,直接關了燈,拍着邢濯的背,輕輕哼着以前他爺爺常給他哼的兒歌輕輕睡了。
這首歌沒有名字,就是簡單的旋律,因為年份挺長,賀濟憫哼着哼着連自己怎麽睡着的都不知道。
不知道過了多久,賀濟憫才睜了眼,視線往眼角放的時候,黑了一塊兒,等伸手去碰的時候,就又撞上邢濯的那雙涼手,接着眼角就被摁住了。
所以眼淚也沒往下淌,都沾在邢濯拇指上,“我的真誠,你昨晚收到了麽?”
邢濯俨然揣着他霸總的尊嚴問的這句話。
賀濟憫也本着維持邢濯人設的人道主義任務,躺着翻了個身,“是挺真誠的。”
邢濯等了一會兒突然發現自己沒被綁手,就掰着賀濟憫的肩膀問,“我昨天把領帶弄斷了?”
“沒有,我自己解的,你哭——”賀濟憫咬着舌頭收了話。
“你酷斃了,牛逼了,也挺有魅力的,”賀濟憫把頭往枕頭裏埋了埋。
但是那頭邢濯動了點兒氣,問,“為什麽沒綁手?”
賀濟憫幹脆翻過來也問,“綁了又什麽樣?”
邢濯看見早上賀濟憫微微泛紅的臉,自己又往後挪了點兒,輕聲說,
“綁了,我就不會再欺負你了。”
這句話讓賀濟憫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麽接。
“你的誠意我看見了,”賀濟憫撐着一條胳膊往桌上摸煙抽,晚上睡覺的時候就就挂着件襯衫,加上前半夜沒怎麽睡,現在身上就歪歪扭扭,賀濟憫起身時候就把上頭上的扣子扭掉了。
扣子從床沿上滾下去,賀濟憫就半撐着一只手想要伸手去夠。
等自己往前傾的時候,身子被人兜着往後,之後被重重一壓。
“做什麽?”賀濟憫話說出來的時候,對自己身上那雙明顯力道不減的手有點兒忌憚。
這個力度,不管邢濯接下來想做什麽,都表明——
他是認真的。
“誠意,”邢濯擡了只腿跪在賀濟憫旁邊,壓着人防止對方亂動,“你拿了我的誠意,作為交換,我要你的。”
賀濟憫仰着臉,就看着邢濯現在的眼神。
侵占又掠奪。
“你要誠意也得是我親手往外拿,現在邢爺追着我要是怎麽回事?”賀濟憫說話的時候笑着,自己勉強擡了脖子,“邢爺信不過我?”
“信不過,”邢濯話說得直接。
“那邢爺想要什麽誠意?”賀濟憫知道今天要是邢濯得不了想要的,自己估計也走不了,還不如攤開了談,“我現在要是有,拿出來就成了,何必讓你還得這麽費工夫。”
兩個人就維持着現在的姿勢僵持了會兒,賀濟憫就輕輕動了下。
因為有只手開始往下走,賀濟憫盯着邢濯的眼睛,嘴上笑他,“這種事兒還是晚上做比較好。”
賀濟憫雖然嘴上這麽說,但是身子還是沒忍住往緊了繃,等邢濯到了禁區,賀濟憫仰了頭,“你要的誠意未免也——”
“叮鈴——”
“這個,”邢濯從賀濟憫褲兜旁邊拎起來,囑咐道,“收好,別再掉了。”
之後邢濯就自己起了身,自己在床邊兒坐着。
窗外的陽光斜照在他身上的時候,舊疤逆光的部分還有陰影。
賀濟憫捏着鈴铛,在空氣裏晃蕩了一聲。
“所以呢,”賀濟憫問,“你管我要的誠意,就是幫你看鈴铛?”
邢濯沒回話,彎腰從地上把自己襯衫撿了,就開始穿衣服,等自己身上收拾完了,就扭頭說,“我送你去公司。”
一路上,賀濟憫坐在邢濯的副駕,腦袋就随着車的方向往玻璃上磕。
是時不時賀濟憫還會用餘光往邢濯那兒瞄,看見的都是一張認真開車的側臉。
臨近下車,賀濟憫在車上又重新問了句,“這鈴铛是絕對不能丢的對麽?”
雖然邢濯在那頭沒回答,賀濟憫還是從對方的眼裏看見了一種“丢了就弄死你”的嚴肅。
賀濟憫站在天華樓下,看着邢濯的車再路口拐彎,把鈴铛往兜裏塞。
“賀董,”文恩從樓上下來,“你來的巧,賀老爺來了。”
賀濟憫聽着就轉身往裏走,“設麽時候到的。”
“就今早,但是聽管家老張說,昨晚應該就來了,”文恩跟在賀濟憫身後走得也不慢。
賀濟憫直接去了會議室,在去的路上對賀國齊這個時候突然到訪也有準備。
現在這個節骨眼,無非就是為了二期。
但是——
“跟着來的還有誰,”賀濟憫問。
“沈仲烨跟李茂國,”文恩道。
那就對了,現在這兩個人要是來了,才能唱活二期這臺戲。
現在這兩個人來明顯就是沖着邢濯來的,并且現在來看,賀國齊點頭的可能性很大。
賀裏賀濟憫先到了辦公室換了套衣服,等收拾好就推門進去了。
“昨晚多謝我這表弟了,”先說話的是沈仲烨,看着進來的賀濟憫眼角彎着,“聽說賀叔來了,我專門從城南往回趕,沒想到比表弟你還要快一點。”
賀國齊現在就坐在會議室長桌頭上的座位,聽見沈仲烨說話,面兒上也是祥和,“仲
烨從小就出息,也是這些姐妹弟兄裏最先立業的,生意也會張羅,”賀國齊說着的時候把站在門口的賀濟憫招進來,又指着站在一邊的賀遠卓說,“你們都得跟你們的表哥好好學學。”
賀濟憫從始至終都在觀察賀國齊的态度,等着上午這一趟寒暄下來,賀濟憫也基本摸清賀國齊的意思。
二期項目的合作方,想給沈仲烨。
“聽說天華也有邢濯的股份,”正說着話,沈仲烨就提了一句。
賀濟憫擡頭,對上沈仲烨現在的眼神。
意思好像在說,我現在想挑事兒了。
結果賀國齊就跟上一句,“濟憫,說到邢濯,最近聽遠卓說你們最近走得挺近?”
賀濟憫接着回,“近是自然近,天華第二大股東,自然得多上心。”
“你說得沒錯,但是畢竟他姓邢,”賀國齊話到這兒就沒繼續往下說,“那這樣,晚上請着邢濯過來一塊兒吃個飯,順便也說說二期的事兒。”
賀濟憫面兒上應下,但知道賀國齊話裏的意思。
現在賀國齊應該是覺得有了沈仲烨,邢濯現在要不要都行。
買賣還是跟自己家人做起來有保障。
但是賀濟憫不這麽看,所以早上的會一開完,下午的時候就通知了邢濯。
而且賀濟憫還把這事兒說得明白,話外的意思是勸邢濯可以不來。
只要來了,賀國齊把話說完,邢濯要是想往回掰臉上就不會好看,聰明的話是給邢濯時間,所以賀濟憫還是勸,“我能拖會兒,今天你可以說沒時間。”
“我去,”邢濯說。
“你何必想不開,”賀濟憫站在走廊的窗戶邊兒上,擡頭看着陰綿綿的天,“你要是聰明的話,就知道……”
“但是這樣你不難做麽,”邢濯說。
就這一句,賀濟憫就沒了話說,“邢爺這是替我考慮?”
“沒事的話,我還要忙,挂了,”邢濯說完自己就挂了。
賀濟憫就站在窗口聽着嘟嘟的聲音有點兒發呆。
下午賀濟憫連開了三場班子會,從碰頭會到二期項目上的起頭會,基本就是敲定了賀國齊的意思,晚上的飯局,就是要跟邢濯攤牌,而且按照賀國齊的意思,要是談不攏,就算聯合沈仲烨一塊兒得罪邢濯,賀國齊那兒也會點頭。
沈仲烨不知道在賀國齊那兒吹了多少風。
晚上臨近八點,賀濟憫趴在桌子上,捏着鈴铛在眼前晃,直到文恩進來提醒說,“賀董,車安排好了,先在走麽?”
文恩說完看見賀濟憫沒動,就看着他手裏拿着這個鈴铛,“這東西有年頭了。”
賀濟憫才動了動眼皮,撐着身子從桌子上起來,“這東西你認識?”
“可能也算不上,最近我姐生孩子,給小孩兒買的長命鎖上挂的跟這個有點兒像。”文恩伸手想碰,但是鈴铛就被賀濟憫不動聲色收回去。
“時間不早了,走,”賀濟憫自己起身,把鈴铛往掌心裏塞。
路上賀濟憫聽說這次賀國齊來B省,發出邀請的是沈仲烨。
賀濟憫看着窗外,心思還是有點兒飄。
等賀濟憫到的時候,就來了沈仲烨。
他靠在門口兒沖他問,“邢爺聯系上了?”
“晚上準時,”賀濟憫自己扯着凳子往門口兒坐,“你動手倒是快。”手裏對着文恩發信息。
-你在門口兒等着,老爺子行程随加上預計到達的時間。
“我不是看着你猶豫,現在幫你做個了解不成麽?”沈仲烨往賀濟憫邊兒上坐,“邢濯那樣兒的人,你還在猶豫。”
“他怎樣的人,”賀濟憫就順着他的話問,順便息了手機主屏。
“你們的關系現在還能瞞賀國齊多久,光是賀遠卓在他身邊對這件事提得就不是一次兩次,保不齊今天晚上邢濯因為二期項目被驢這件事就直接拿你開刀,到時候你還指望邢濯對你賀家留多少情分?”
“你想拉攏邢濯,也不至于被他吓成這樣兒,怎麽就學不聰明,多往你眼前瞧瞧呢?”沈仲烨說着指了指自己,“你要是想要我做事,我只需要你點個頭,大可不必想對着邢濯那樣卑躬屈膝。”
沈仲烨話到了這兒就在等賀濟憫的答複。
賀濟憫扭臉朝他,沒說話。
沈仲烨突然笑了,“是不是後悔了?”
賀濟憫先是低頭整着袖口,然後自己往門口兒站,之後又踱着步回來,居高臨下往沈仲烨臉上看,露了個比沈仲烨還燦爛的笑,手腕發力,慣性連帶着手并排的指尖,掃着沈仲烨的右臉過去,“我是後悔了,”
-賀董,賀老爺已經開始上樓了,預計三分鐘。
“後悔聽你說了這麽多廢話,你以為你姓沈你就什麽都成,賀家名頭出來的時候,你沈家還不知道在哪兒砌牆磚,你無非也就是個後媽生的,弄死老爹上了位,還真以為自己有本事?”賀濟憫那巴掌在沈仲烨臉上掃完,就單撿着難聽的話說。
挑得全是沈仲烨不愛聽的詞兒,果不其然沈仲烨變了臉,但是架子還端着,“我說賀濟憫你還真是——”
-賀老爺到了十五層拐角,預計十秒。
沈仲烨第一次被人朝臉上說,看着賀濟憫現在一臉鄙夷話也就趕着出來了,“你姓賀就高貴,再說賀國齊當年要不是因為得了個有權勢的岳父,不然你以為這個賀姓是怎麽起來的,比起我,不覺得你們靠女人才更窩囊麽? ”
-賀老爺到了門口,預計一秒。
“我看沈董不僅年紀輕,口氣也挺大,”賀國齊從門口兒說着話進來,拄着根拐杖沒再往前走。
賀濟憫等完賀國齊的這句話,就自己從剛才的位置上站起來,搶先一步往沈仲烨前頭站,接着伸手在衆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往沈仲烨的身上跺了一腳。
之後快速地跟賀國齊對了眼色,才說,“爸您說的對。”
事發突然,包括賀國齊在內都沒反應過來,但是現在局面鬧到這個程度,至少賀國齊再開口的時候,只能順着賀濟憫往下說。
畢竟沈仲烨說的話他要是提出一點兒反駁,也就相當于拐着彎兒承認,沈仲烨剛才的那些話。
所以賀國齊最終什麽都沒說,轉身就朝外走。
另一頭的沈仲烨則是這麽多年被人好話供着,現在人到了桌子底下站起來的時候語氣比起剛才基本就沒了笑,“ 賀濟憫你他媽還真是──”
沈仲烨說着自己突然笑了,“你黃了我的單子,那你現在就是死心塌地要讨邢濯的好? ”
“ 你到底瞧上他什麽了,”沈仲烨單手捂着肚子,“ 媽的還真疼。”
在這個檔口兒,門外有雙腳停住了。
津南看着邢濯,自己也跟着沒出聲。
賀濟憫站在屋裏,聲音不大不小陳,“你還說對了,邢濯的确有一樣兒比你好。”
門口的邢濯站着微微身子往前了點兒,連旁邊的津南都沒敢喘氣,接着就聽屋裏的賀濟憫笑着且驕傲地說,
“他長度20厘米,直徑6公分。”
“你比的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