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又幾天之後,蕭安歌把這邊的事情交代完了就回了北京,沈嘉樹說好的要來接他,結果下了飛機卻收到一條短信,說他有事情來不了了。
這種情況太不尋常了,讓蕭安歌有些不安。他給沈嘉樹撥了電話過去,卻一直沒人接聽。蕭安歌只得暫時先回家去,隔一會兒撥一次電話,但就是沒人接聽。就在蕭安歌急得都要上他家去找人的時候,電話突然接通了。
“喂,嘉樹,你……”
蕭安歌話還沒有說完,突然聽到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沉穩又禮貌,但明顯壓抑着怒氣。
“蕭先生是吧,我是嘉樹的母親。我想和你談談。”
蕭安歌心裏咯噔一聲,暗自叫苦。
倆人約在一家咖啡廳見面,蕭安歌提前到了,一坐下心裏就滿是不好的預感。以前沒有和沈嘉樹談過他們家裏的事情,他也沒有多想。畢竟蕭安歌的親生父母都死的早,家裏又是他在做主,他出櫃的時候面對家庭和社會的壓力很小。他并不覺得作為一個gay有什麽艱難的,可今天和沈嘉樹母親的這樣一個簡單見面的要求,卻突然讓他醍醐灌頂一般清醒了過來。
兩個人要相伴一生,和談戀愛就不一樣了,那不僅僅是兩個人的事情,變成了兩個家庭的事情。他倒是什麽壓力都沒有,可沈嘉樹呢?
蕭安歌還沒從長途飛行的疲勞中緩過勁兒來,就要在這兒面對沈嘉樹的母親。說實話,蕭安歌腦子裏都是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
等了沒多久沈太太就來了,蕭安歌第一眼看到她就知道那是沈嘉樹的母親,他們長得太像了,完全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而且沈太太真的非常年輕,如果不是提前知道了,蕭安歌一定以為是沈嘉樹的姐姐,她穿着一身非常華貴的衣裳,面目精致年輕,看上去只有三十歲,跟自己差不了多少的感覺,這一下蕭安歌就愣住了,覺得自己和一個同齡人的兒子在談戀愛似的,非常地……難堪。
沈太太在看得到蕭安歌那一刻,也呆愣住了,想來是蕭安歌和她想象中差別太大,她怔了一秒,又昂起頭非常傲慢的模樣。
蕭安歌出于禮貌起身迎接了她,然後問道:“沈太太,請問您要喝點什麽?”
沈太太完全沒有和蕭安歌多談的意思,依舊昂着頭坐在了蕭安歌的對面,道:“不用了,我說幾句話就走。”
蕭安歌沉默以對,知道那接下來要說的話必然不是什麽好聽的話。
“蕭先生,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八。”
“那你比我們嘉樹大了十歲,還和小孩子一樣不懂事兒嗎?”
“沈太太,您有話就直說吧。”
“好,那我就直說了,我希望你離開我兒子,你要多少錢都可以。”
要不是對面是個女人,要不是這是沈嘉樹的母親,蕭安歌真想翻個白眼給她看。這像是電視劇一樣的臺詞真不知道讓人怎麽接話,蕭安歌頓時覺得自己啞口無言,只能呆呆地看着沈太太繼續說:“我十八歲的時候就生了嘉樹,他爸爸一直忙,這孩子都是我一手拉扯大的,他什麽樣子我最清楚了。孩子還小,而且他從小就心思很單純,從來不讓我操心,沒有做過任何出格的事情。可是,蕭先生,最近這幾個月我覺得嘉樹很奇怪,開始一直不明白他是怎麽了,後來我才知道,他是因為認識了你。我之前只是以為他早戀了,但沒想到,他居然……居然……”
沈太太說不下去了,看着蕭安歌的臉滿是厭惡。
“沈太太,嘉樹再小也是個成年人了,什麽叫早戀?”蕭安歌簡直要被沈太太氣得笑出來了,他算是明白沈嘉樹那種害羞敏感的性格是怎麽回事兒,絕對這是當媽的太膩歪。
“可在我的眼裏,他就是個孩子!”
蕭安歌攤攤手,點頭不語。
“蕭先生,你做這些事情不覺得愧疚嗎?那麽小的孩子,你也忍心去、去引……欺騙他!你一個好好的小夥子,做點什麽不好,偏偏要去做這些勾當!你怎麽想的?你爸媽是怎麽教育你的!”沈太太明顯已經非常生氣了,可她又覺得這裏是公衆場合,聲音壓得很低,都有些顫抖了。
蕭安歌真想一掀桌子走人算了,這也太扯了吧!他知道沈太太絕對是想說自己勾引了沈嘉樹,還把自己當成出來賣的了。蕭安歌咬着牙才讓自己沒有破口大罵,他抹了一把臉,調整了下情緒道:“沈太太,我尊重您所以不想對您污言穢語。但尊重是相互的,您有什麽話就沖着我來,別扯我爸媽。他們走的早,我是缺管教,但我還不至于那麽下作。您看,我覺得我們這裏是有誤會的,我和嘉樹屬于……嗯……自由戀愛,您想了解情況,可以把他叫出來,我們談談。”
“蕭先生,你這是什麽意思?”
蕭安歌皺眉斟酌着自己的言語,他生怕自己說的太不夠得體,讓沈嘉樹為難。
“沈太太,我答應過嘉樹,只要他不放手,我是不會離開他的。如果真的要我們分手,至少要他跟我說。否則在他開口之前,我會一直等着他的。”
沈太太臉色立即變得慘白。一直撐着的強硬快要繃不住了,露出一個傷心無助的母親的神态。那眼中泫然欲泣的淚水突然讓蕭安歌很是難受。
如果他媽還活着,應該也會這樣為他哭吧?
蕭安歌一句傷人的話都說不出來了,反倒是放軟了語調,輕聲道:“沈太太,我明白您是關心嘉樹,但我告訴您,我和嘉樹之間的關系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樣。我們在一起确實是……确實是因為喜歡。”
“你是不是有病啊,兩個男人說什麽喜歡,你不嫌惡心嗎?你到底怎麽樣才肯離開我兒子。”
蕭安歌在心裏嘆氣,很是煩躁,跟她說什麽都是白瞎,她不理解,越說可能會越是糟糕。蕭安歌考慮好久之後,開口道:“沈太太,我只能說,如果嘉樹的意思是分手的話,我不會主動糾纏他的。”
沈太太依然沒有滿意,繼續道:“那你的意思是要是嘉樹還來找你,你還是不會放過他,是嗎?不過你別瞎操心了,我兒子是正常人!他只是一時糊塗罷了!”
“既然您已經認定了,為什麽還要來見我啊?”
蕭安歌心裏真是無名火起,他已經盡可能地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麽惡劣,可還是把沈太太給刺激地不輕,她臉色一陣白一陣青,瞪着蕭安歌像是恨不得上來抽他。看來,她和沈嘉樹已經有過一次不那麽愉快的談話了。
為難一個女人并不是蕭安歌的作風,他很窩火也沒處發,只得嘆了口氣,道:“沈太太,我真的認真地告訴您,我能給您的承諾也就是這樣了。嘉樹也不小了,您有什麽……回家去和他好好溝通。我有我的堅持,您真幹涉不了,請回吧。”
沈太太眼睜睜地看着蕭安歌,想好的話都說不出口了。在她的想象中,勾引他兒子的應該是個不男不女的妖怪,而不是這樣一個清俊潇灑的男人,他說話時張弛有度又氣度不凡,他和她想象中不一樣,加上他說的那些話,讓沈太太突然覺得自己很無助。她看了蕭安歌很久,委屈地快哭了出來。
蕭安歌見她不再說話,于是起身道:“您要是不走的話就再坐會兒,我先告辭了。”
言罷蕭安歌便起身出了門。他心裏煩躁地真是不知道說什麽好了,他只是想簡單地談個戀愛,為什麽這麽一波三折?
蕭安歌一邊急躁地嘆氣一邊大步向前,可剛走幾步便感覺身後有人跟了上來。他微微一側身,而後漸漸地放慢了腳步,接着突然一回身,居然瞧見了陸戎來不及躲避的慌張身影。
又是陸戎!
“你又跟蹤我?你想幹嘛!”蕭安歌劈頭蓋臉地就是一陣罵。
陸戎見無處可躲,索性也就不再掩飾迫切的心情,他幾步向前,小跑到蕭安歌的跟前,期待又膽怯地看着他,想要伸手又不敢,那模樣別提多可憐了。
蕭安歌一想這事兒不對頭,陸戎肯定參與了!
“是你做的好事?”
陸戎的臉一下便更加沉重,低着頭膽怯地道:“我沒想到……沒想到她回來找你……她說那些話實在是有病,蕭安歌,我……”
“真是你!”蕭安歌退了一大步,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陸戎急忙道:“我只是不想……不想失去你。”
“你已經失去我了。”蕭安歌淡淡地掃了他一眼,轉身就走。
陸戎急了,一把抓住蕭安歌的手腕,道:“蕭安歌,我只為你一個問題,如果今天你面對的是我的家人要你離開我,你還會這樣消極嗎?”
“什麽消極了?我說了我會等着嘉樹的。你……我說你有完沒完,要我說多少次咱倆完了?你別跟着我了,真他媽煩人!”
陸戎固執地抓着蕭安歌的手腕,道:“你那就是消極對待,他不來,你也就不去找他了。蕭安歌,你說句實話,如果是我呢?”
這一刻,蕭安歌也在問自己,如果是陸戎呢?他會願意為了陸戎,面對來自各方各面的逼迫和壓力嗎?
蕭安歌不願意細想下去,他唯恐自己會給出一個肯定的答案,那他真的要甩自己兩個大耳刮子了。
“陸戎,你現在跟我說這些有什麽意義?”蕭安歌用力甩開陸戎的手道,“我再說一次,你不要跟着我,不管你想的是什麽,我都不會給你的,不用再見,”
說完蕭安歌便頭也不會地大步離開。
陸戎沒有跟上來,而是在他身後,大聲而堅定地喊道:“蕭安歌,你最想要的,我都會給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