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其實,在看到那頗有些距離隐藏在拐角處的墨鏡女子拿着黑色細筒一樣的東西指着納蘭婉清時,生平第一次覺得危險的她身體已經條件反射的推開納蘭婉清,意外的是她卻中了槍子。
她以為她推得夠快的,但沒想到子彈還是打中了她。
胸口傳來撕心裂肺的疼痛,似乎每呼吸一分,都像是神經被碾壓過了一樣,她說不出來話,氣管裏隐約有着甜腥的味道。
本來韓笙突然間的‘暈倒’免不了讓周圍的一些人駐足,但在見到納蘭婉清手中的鮮血以及漸漸從韓笙身上留下的鮮血時,突然的變故顯然引起了人群的巨大騷動,不多時,以納蘭婉清為中心迅速空留處一大片的空地。倒地上的人在明顯不過是被槍擊,大部分人驚叫的跑開,而也有一部分的躲得遠遠的大膽的駐足觀望,或是打電話報警,更有甚至挨近了一些拿起手機想将此刻拍下來,卻在下一刻手機被一群身着普通服飾的人強迫性的關掉電話,随後,那一群人訓練有序快速的将納蘭婉清以保護姿态的環形狀将對方保護起來。
在看到那一灘鮮血的時候,納蘭婉清甚至連如何思考都忘的幹淨,她只是顫抖的抱着韓笙,手掌哆嗦的捂住對方不斷湧出血的胸口。
又疼又麻的感覺慢慢的如同藤蔓一樣拉扯着她的所有器官,韓笙咳嗽了一聲,胸口鈍鈍的疼,韓笙甚至覺得自己連睜眼的力氣都在漸漸消失。
直到失去意識前,她其實都有些忍不住的想,納蘭婉清吶,我啊,果然是喜歡上你了。
她從黑暗中睜開眼,沒有光,唯獨着有着一種神秘的力量牽引着讓她往前走。她走啊走啊,就像是在走在一道沒有終點的道路上,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等到有些模糊意識的時候,黑色的空間像是要被碾壓過一樣,不斷的壓縮,她困在角落,直到後退的再無退路,上方卻像是被撕裂的口子,洩露出微微的光亮,有點刺目,又有點微暖。
一陣窒息感傳來,她開始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向上伸出手,指尖逐漸碰觸到那細微光亮的裂縫,她用力搖擺着自己,像是在努力掙脫着什麽一樣,而後猛的睜開了眼。
到處都是白色,模模糊糊的,周圍的一切都在慢慢的搖晃。她看到一個人,對方面上露出欣喜的表情,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随後,陸陸續續又進來一群人,在她的視線中似乎在說着什麽,她感覺到身體被觸碰,那不知道是什麽的冰冷的東西落在她的身上。
意識僅僅恢複了片刻,她再次暈了過去,等到再次醒來時,也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這裏是。。。。。。病房?韓笙虛着眼打量着自己所處的地方,胸口疼痛的她甚至在呼吸中都能感覺到撕裂的疼痛。床前的儀器不停的變換着數字和條紋,滴答滴答的聲音就像共振一樣在寂靜的病房內響起,手臂上的針管。然後,她艱難的轉了轉頭,視線緩緩向下,就看到守在床邊的納蘭婉清。
她坐在床邊,視線死死地盯着韓笙,只是在四目相對的時候,那略顯沒有焦距的瞳孔被垂下的眼睫毛擋住,随後她錯開了頭。
房中站着好幾個人,身姿筆挺,看樣子确實有武藝傍身,一句話,個個都不像個善茬。
納蘭婉清向那幾個人揚了揚頭,那些人倒是恭敬的彎腰鞠躬後,便走了出去。韓笙在餘光落在類似保镖的人動作開門的時候,不甚清晰的瞧見外面也站了好些人。
視線總是覺得有些模糊,韓笙微微晃了晃腦袋,卻想要眼睛不至于看東西看不清,想來,還真是起了效果,最起碼,她現在瞧着對方倒是清晰了很多。
對方似乎是一夜未睡,又或是很久,通紅的眼,難掩的倦怠不難猜測出對方身上的疲憊。臉色不是很好,竟莫名的突顯出一種別樣憂郁的美感。她依舊美的漂亮,發絲慵懶的有着動人弧度的散在肩上,細長的眼,卻沒有韓笙最愛的那般波光潋滟的水湖色,反而清冽的如破冰一樣閃着仿佛一種壓抑而又決絕的孤注一擲。
納蘭婉清伸出手,想是想碰到韓笙的臉頰,卻在半空中停頓,慢慢的又收了回去。“還疼嗎?”她的語調很輕,輕的好似吐息一般細若蚊蠅。
全身已經疼的沒了力氣,就連呼吸都費勁,何況是說話呢。韓笙半死不拉活的瞅着納蘭婉清,氧氣罩蓋在嘴巴上,心中卻是在吐豔。姐姐喂,你讓我怎麽說話啊,我又不會腹語。
看起來精神氣不錯啊,韓小笙!o( ̄︶ ̄)n
但總要表示一下吧,韓笙想了想,最終還是小幅度的點了點頭。
“明知道會很疼,怎麽就不知道躲開呢?”她依舊輕言細語,眸色中閃着讓人看不懂的顏色。
其實是沒躲開,她是高估自己,沒想到子彈的速度要明顯高于她的反應。一提這事韓笙有點囧,但是已經完全處于不能說話境地的她只能裝傻的眨了眨眼。
如果能躲開,她在推開納蘭婉清的時候早就躲開了(┳_┳)...
納蘭婉清垂着眼,像是在思索着什麽一樣,屋內除了醫療儀器發出滴滴的聲音以外,再難聽到別的動靜,就在韓笙因為意識漸漸有些模糊昏昏欲睡的時候,卻再次聽到對方開口說道:“小笙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
怎麽,怎麽可能不知道。。。。。。韓笙迷迷糊糊的想着,正因為知道,所以才會做啊。
她不知是不是錯覺,竟然覺得自己的掌心被輕輕握住而後貼在一處光滑溫熱的地方。
納蘭婉清靜靜地凝視着韓笙,即使對方睡着也并沒有讓她移動半分的地方。
小笙,你知不知道,你是第二個肯為我擋槍的人。
而當年也有一個人為我擋槍,她卻沒有你這般幸運,死在了槍下。
是啊,你是不知道的,就連我,都不知道你為什麽會那般。
她斂下眉,看着被她握住的手掌,而後貼在了自己的面頰上,微側着頭,泛着淡色的唇瓣小心的在掌心落下一吻。
她久久的看着她,視線渙散像是在透過韓笙而在看着另一個人,最後,慢慢凝聚,定格在韓笙略顯蒼白的臉上。
。。。。。。
納蘭婉清走在一處像是地下室一樣長長的通道裏,神色陰沉,身後跟着的人明顯在身形上要比她強上很多,即使知道這人是受孕者的身份,但此時沒有一個人會對她有所輕視,反而神色異常恭敬。
“查出了什麽?”她問的是身邊的一人,名叫阿琛的女子。
“那人是西區趙瑜的女兒趙雯。”
“趙瑜?”納蘭婉清淡淡的瞧了一眼她。
“是。”她神态恭敬,半垂着眼跟在納蘭婉清半步之後。“趙瑜自從死後,幫派裏的那幾個大佬也死的死,傷的傷,自然也瓦解的差不多了,本屬于她們西區的地段被另一夥人馬占領。”
“那麽。”眼底陰冷的掃了一眼阿琛,口中的話如同她眼中的神色,冷的讓人心底打顫。“這麽多天,你們竟然沒抓到那個廢物,反而讓她襲擊了我?”
“阿琛辦事不利,請大小姐責罰!”她站定猛的躬身。
她面上依舊陰郁,轉過了頭,腳下沒有停下來的意思,聲音卻是冷淡。“這次且記下,現在,那個廢物在哪?”
“就在前面倉庫。”後背早就布上了一層細密的冷汗,阿琛擦了擦額頭,趕忙跟上納蘭婉清。
衆人又行了百米才見到一處類似于冰庫一樣的鐵門前,阿琛率先一步将門推開。
這是一處大概有八十來平方米的圓形場地,周圍四面倒像是用銀色金屬鍍上一樣。奇怪的是這裏面除了人以外,就是一個空空的場地,而那場地的中間,一個已經被揍得不省人事,遍體鱗傷的女子捆綁在木質的椅子上,而‘守’在她身邊的人在見到納蘭婉清的時候,恭敬的道了一聲大小姐。
她居高臨下的看着聳拉着腦袋捆綁住的女子,示意一旁的人用水将對方潑醒,便坐在女子正對面不遠處,耐心的等待着對方。
視線模糊,渾身發疼,像是被車軋過的身子逐漸将疼痛反饋到達神經末梢,趙雯甚至都有些分不清自己是否還活着的事。
她聳拉的腦袋晃了晃,最後下巴被用力的掐住,而後被迫的仰起頭。
渙散的瞳孔中倒映出來的人面容精致入畫,眉如遠黛青山,當真一個美字。
“來,醒醒。”
趙雯聽見對方這樣的說道,而後臉頰被拍了拍,那人似乎是想叫她意識回籠,甚至還打了個響指。
也許是真的起了作用,趙雯眯了眯眼,那方才還渙散的眼睛最後露出想要和對方拼命的兇狠神色。
“納蘭婉清!”
她咬着牙,嘴裏面的血腥味不知是被打的緣故還是因為喪失至親的緣故,反複咀嚼,一陣的噬骨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