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我自己的模樣?
白承珏啞然失笑:“那你想如何?”
“若你不排斥我,那是否能給我機會?”薛北望想要再度握住他的手腕,掌心的手掌又迅速收攏,“我會向你證明我的心意。”話語聽入耳卻十分陳懇。
那模樣小心翼翼,生怕有半句不對,逾越冒犯了他。
薛北望很好,很溫柔,透過這張臉能品到他生而為人至今未見過光景。
可喜歡是什麽?
他一生連娶妻生子都從未想過。
又何談與人說喜歡。
薛北望見白承珏面露異色,潤了潤幹裂雙唇道:“要實在接受不了,不必勉強。”
寒風吹進房內,他将薛北望的手掩回被褥內。
那雙眼仍直勾勾的望着他,等一個答案。
不多時,薛北望終是洩了氣,柔聲道:“要沒這心思,莫要再對我這般,我怕我難以自拔。”
他緩緩收回手,若有所思看了薛北望許久。
薄唇微啓,又再度緊抿,下唇在思索中卷入齒間。
再度開口時,眼神中帶有一個從青樓贖身的花魁不該有的顧慮:“可是試試。”
這四字不是絕玉說的,不是闵王說的,是白承珏說的。
“絕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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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承珏輕聲道:“不做逾越之事。”
“那是自然。”
薛北望笑了,笑的可好看了。
像是得到了珍視之物。
白承珏不懂,若只把薛北望當做一個獵物,他自可以柔情為餌,讓其步步深陷。
可若是談到那些為止的複雜的情感,卻不知應當如何處理。
在白丘彥面前,他可以飾演溫柔嚴厲的皇叔。
在白青璃面前,他可以裝作黏膩的阿弟。
在薛北望面前,千嬌百媚的絕玉,暴戾冷漠的闵王,俠肝義膽的白無名,但這些都不是他白承珏,若真要談那些情愛,脫去一層層面具,真正的他又是什麽模樣。
神色中難掩憂慮,點頭應承後,反倒是一向游刃有餘的他慌亂的不知接下來又當如何……
薛北望忍痛坐起身,側頭看着白承珏眼底的憂思,柔聲道:“你在害怕嗎?怕我日後對不起你?”
白承珏猛然回神,僵硬的揚起唇角:“沒有。”
薛北望關切道:“可我覺得,你今日與往常不大一樣。”
“沒有!”白承珏站起身,慌亂的避開薛北望的視線,“都答應你了,還需要揣測那麽多作甚。”
“絕玉你要是……”
白承珏打斷道:“你傷口有些炎症,恐會高熱,我去找大夫。”
“這些瑣碎的事讓木子去就好。”
“他不在府中。”
一聽,薛北望就覺得小混賬,仗着他不再府中又欺負白承珏。
火氣當時便直沖頭頂。
“他不該留下照顧你的嗎?這混小子!”
薛北望說着,猛然坐起身便要下床,身上的傷口再度撕裂,點點猩紅透過白布。
見狀,白承珏蹙眉,按着薛北望的肩膀迫使他躺回床上:“你現在這樣是能随意亂動的嗎?”
薛北望咬牙切齒道:“別按着我!你這段時間受的委屈,我立馬去幫你讨回來!”還要掙紮着起身。
“你再胡亂動一下,剛才的話就不作數了。”
薛北望身子一僵,茫然的望向白承珏道:“什…什麽話?”
“答應你那一句。”
剛才還要出去把小木子撕碎的人,筆直的躺在床上,倒像個木頭人,眼神巴巴的看着白承珏。
不多時,口中輕聲喃喃道:“君子一言驷馬難追。”
“我又不是君子。”
薛北望伸出手趕忙抓住他腕口,道:“這件事不能不作數。”
聲音聽起來有些委屈。
不知道的恐以為白承珏穿起褲子不認人,倒讓這被辜負的小皇子好生可憐。
白承珏輕輕拍了拍薛北望的手背,柔聲道:“傷口不再撕扯開,剛才的話都作數。”說罷,白承珏像平日裏哄白丘彥那般低頭故作數着繃帶上的血點子,“好了,我可記着數的,要是多了一點,答應你的話可就收回了。”
“昂。”
白承珏起身,薛北望像個木頭人般躺在床榻上一動也不敢動。
見這人乖巧模樣,他搖頭淺笑,大步朝屋外走去。
出去尋大夫,也不免傷神。
約莫一個時辰,才尋得看上去還算靠譜的大夫過府為薛北望診治。
白承珏帶着大夫進入寝室。
白承珏道:“我扶你起來讓大夫看看身上的口子。”
薛北望一動不動道:“你先數數血點。”
“為何?”
“我沒動,剛才傷口癢癢都沒敢蹭,你數數應當不會多。”
白承珏笑了,倒是垂眸望向紗布上的血點,手指故作在白紗上指指點點,口中默念着數兒,不多時笑彎着眼看向傻乎乎的薛北望:“一個不多。”
“那剛才的話,不會不作數了吧?”
“作數。”
薛北望笑容燦爛,伸出手剛想要撓撓瘙癢難耐的後背,便被白承珏打了一下手腕。
他委屈的看向薛北望,像街頭耷拉着耳朵的狗子。
“癢。”
白承珏道:“先別亂動,待會我幫你撓。”
“昂。”
大夫扯開白布看了看薛北望身上的傷口,喃喃道:“究竟做什麽的,怎會傷的那麽厲害……”
白承珏冷聲道:“花錢請你來是看病救人的,閉嘴看病,不當管的事莫要多嘴。”
薛北望看着白承珏怯怯的咽了口吐沫。
這次回來後,小花魁少了千姿百媚的風塵氣。
多了些潇灑倜傥,玉樹臨風,好像還比原來兇了些。
傷口再度覆上草藥,還在思考他事的薛北望,回過神的同時倒吸了口涼氣。
白承珏皺着眉頭:“你讓開,我幫他上藥。”
“啊…好好……那老夫先寫藥單。”大夫在白承珏的氣勢下,慌忙擦了擦額頭上的虛汗的,眼神都不敢往白承珏身上多看。
白承珏坐在大夫剛剛坐過的位置上,扁平的木片溫柔的塗抹着薛北望身上的傷口。
上次敷藥後,細小的傷處已經結痂。
但大的裂口幾次拉扯下,往外滲着濃水。
他手上的動作很輕,生怕再弄疼薛北望,時不時在傷口上吹着涼風。
冰涼的藥膏配着他薄唇吹出的風兒,傷口酥酥麻麻的,好似沒有剛才疼了。
現下沉浸在這般柔情中,那還想得起小木子是誰。
大夫囑托道:“傷口一日需換一次藥,未愈前,千萬莫要沾水。”
白承珏點頭送大夫離開。
提着牛皮紙包好的草藥,再回來時,薛北望躺在床上,眼神木讷的看着上面。
白承珏手指在薛北望眼前晃了晃,薛北望緩過神,轉頭望着白承珏好像在思考着什麽。
“薛公…北望。”白承珏改了稱呼,想來都決定試試,再叫薛公子難免有些生疏。
“你真答應和我試試嗎?”
白承珏眸光一沉,低聲道:“怎麽?現在又想反悔了?”
“沒有,我就是不相信,我這樣的粗人有一天能和仙人在一起。”
白承珏臉色有所緩和,手覆上薛北望的額頭:“果真是燒了。”
薛北望笑了笑,伸手覆上白承珏的手背:“恩,燒了。”
“我去幫你煎藥,喝下藥會好些。”白承珏抽回手,提着藥包,奪門而出。
薛北望像個傻子似的,望着白承珏的背影癡癡的笑了。
這次去闵王府,當真算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薛北望根本躺不住,偷摸着跑去廚房看白承珏煎藥。
看着白承珏浸泡好藥材蹲下身燃火,骨節分明的手指捏着木柴,填入爐火中,就擔心火舌會不會舔上白承珏的指端。
手緊緊的抓着門框,眼神中滿是擔憂。
望着火光在那張臉上映下一片霞紅,他憤憤的咬着下唇。
那麽好看的絕玉,怎能做這些粗實活計。
越想越巴不得把小木子吊起來好好收拾!
“薛、北、望。”
薛北望舉起手道:“我在。”
“你跑來這裏作甚?”
薛北望上半身被白布包裹,将勻稱的體格袒//露無疑:“看…看你煎藥,你看我有沒有什麽能幫忙的地方?”
“現在這病恹恹的模樣,少給我添亂。”白承珏審視着再度透出血點的白布,臉色陰沉,“為了讓你好好養病,我是不是還應當找個繩子把你拴起來才行。”
“昨夜你照顧我到天亮吧……”薛北望尴尬的笑了笑,“我平常在軍營傷的比這重多了,你一夜沒睡又幫我熬藥,這小身板累垮了怎麽辦?我這種粗人不用你擔心,自己可以照顧好自己。”
白承珏見他傻乎乎的模樣,動不了大怒,手中握着的柴火指向屋外,輕聲道:“回去躺好,安心将傷養好便是,待我病倒,有的是機會讓你在身旁服侍。”他雙眼微眯,“到時候我可當你是拉磨車的驢,絕不手軟。”
“那…那你什麽時候病倒?”
白承珏眉頭一緊,手中扔出的木棍差點擦上薛北望的耳畔:“以前可沒發現,你小子心腸壞得很。”
“我就是想照顧你。”
這張笨嘴,連說句情話都能惹人生氣。
白承珏嘆了口氣:“等你好了,我成天纏着你照顧我。”
“好。”
白承珏道:“要真心疼我就回去躺着,我熬好藥便過來,你要是傷勢未好又感染上風寒,接下來有得我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