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14)
第9章 (14)
已取出卻仍舊沒有絕對的生命保障,能否活下來就看今晚了。”
簡允臻渾身多處的細胞都帶着微微的疼痛,良久,艱難地牽扯着澀疼的嗓子,“我可以陪在他身邊嗎?”
“可以,但注意不要打擾到病人休息。”
簡允臻無聲地低下頭,拖動着沉重的步子,跟随着何遠的手術推床一起來到了一件重症看護室。
何遠剛做完手術,此時仍在昏迷之中,雙眸緊阖,卷翹的睫毛如雕塑般凝固了起來,失血過多讓他本就白皙的皮膚顯得更加蒼白。
簡允臻的視線游弋在這張他無比熟悉的臉上,眼眸空洞充滿哀綽。
沉默半響,他撫上何遠的一只手觸在自己的側臉頰,深情吻着那修長的手指,喃喃自語,
“你說過會一直陪着我。”
一片空蕩蕩的靜寂……
無人應他……
恍惚間,有什麽灼熱的東西在臉上流淌下來,莫名的疼。
---
餘子杭打開門進去的時候,簡允臻已經睡着了。
他的腦袋輕靠在何遠的枕邊,看上去很疲憊,但是手卻一直固執地與其緊扣着。
餘子杭放輕腳步走過去,為他披上了一層薄被,擡手為他擦去了額際的汗漬。
Advertisement
簡允臻心中滿懷擔憂,一點小動靜便讓他覺醒了,在睜開眼看見是餘子杭後,眸光立刻冷卻了下來。
然後他就跟從來沒認識過這麽個人似的,一言未語,像陌生人一樣撇開了視線。
餘子杭突地覺得身體裏有什麽崩斷了一樣,難以抑制的難受感湧上心頭。
按照以往的經驗,兩人鬧矛盾的時候,簡允臻大多怒喝他一頓,大多拳腳相加幾下,像今天這樣冷靜地一字未說實在是少有。
“可以出去談談麽?”餘子杭輕道。
簡允臻眸光無波無瀾,漠然道:“你吵到他了。”
餘子杭微怔,眸子裏漸漸染上黯意,想開口說什麽,卻發現嗓子幹地完全不能發聲。
半響過後,他深深看了簡允臻一眼,艱難地挪動步子走出了病房。
第 58 章
門被輕緩帶上,門栓扣動的聲音在如此安靜的室內宛若一聲嘆息。
簡允臻不為所動,默默凝視着何遠英俊清隽的睡顏,一雙墨黑的眸子中只餘死寂沉沉。
他于餘子杭,已是絕望大于失望。
現在想來,過往的一切似乎都只是自己自欺欺人的假象罷了。
多麽諷刺。
那些床頭的甜言蜜語是一時興起的敷衍,那一個個溫馨暧昧的片斷是為了隐瞞真相的假意造作,那無數個夜晚的厮纏放在現在更是成為了一個令人堂皇的笑話。
當初許下的誓言與愛意在一次又一次的欺騙中已消磨殆盡。
他已經想不出任何理由和這個清淡孤高,寡言少語的少年繼續相依為伴走下去。
“簡先生,鑒于您以往的情史,Sex上級決定從今天起為您安排相應會對您始亂終棄的情人,讓您飽嘗被情人抛棄,背叛,不屑一顧的滋味。”
重生第一天主神對自己說過的話再次回蕩在腦中……在此時卻顯得尤為刻骨銘心。
簡允臻笑了,極其苦澀。
是他自己太自負了。
那些已注定好的天命,怎麽可能說變就變……
驀地,指尖傳來輕微的觸感,癢意輕撓,打斷了他的思緒。
簡允臻低頭垂眸,只見何遠的白皙修長的手指有些許的顫動。
“你在啊。”
微弱的嗓音響起,何遠半睜着的瞳眸帶了絲絲的疲倦。
簡允臻擡頭看向床邊,眼眶變紅,只是看着何遠不說話,英俊的臉孔帶着愧疚與自責。
何遠淡淡對他笑了一下,清淺隽永的眉目随之舒展,溫雅柔和到了極致。
“別這樣,我沒事。”
一如既往的安慰口吻。
簡允臻心上一酸,本就沙啞的嗓音哽咽了幾分,“還沒渡過安全期……你再睡會兒。”
何遠微微偏了偏頭,漆黑清潤的眼眸淺笑宛然,修長細瘦的手指溫柔撫摸上簡允臻俊朗的鬓角,“難得你離這我麽近。”
簡允臻撫上那只白皙的手,嗓音磁性輕緩,“等你傷好了,我們就在一起。”
何遠濃密的羽睫耷拉着,聲音低啞無力,“別勉強自己。”
簡允臻側過臉,阖眸深吻上他的指尖,“何遠,你知道麽,我一直都很愛你。”
何遠擡手幫他将淩亂的發絲攏到耳後,聲音彷如春日柳絮,含着絲絲纏綿,“你怎麽也學會撒謊了。”
簡允臻深深地凝眸看着他,真摯道:“是真的,我很愛你,何遠。”
何遠唇邊帶着柔和的笑意,微搖了下頭,“你在騙我,我知道。”
簡允臻親昵吻上他的耳畔,“你信我一次。”
何遠虛弱地看着他,笑了,沒說話。
簡允臻的眼眸裏劃開一抹濃郁的憂傷,眼眶不自覺濕潤了。
何遠撫上他的眉眼,動了動唇剛想說些什麽,卻驀地蹙緊了眉梢,低低地咳嗽了起來,幾縷血絲從唇角緩緩溢出。
簡允臻瞳孔猛地收縮,觸上他的嘴角為他擦拭,手指不自覺微微顫抖。
何遠攥住他白皙的手指,聲音沉穩淡定,“別怕。”
簡允臻眼眶灼熱,握住他的手,聲音沙啞,“你別走。”
他的嗓音中罕見地染上了無措,眸色猶如迷失的孩童一樣無助,滾燙的淚水緩慢流淌下來。
何遠費力擡手拭去他的淚漬,緩緩擡起眼來看向他,“你哭了。”
簡允臻拼命抑制胸腔裏上湧的悲怆,想要吐字卻發現眼前的視線越來越模糊,已看不清面前人的臉。
何遠眉角眼梢看上去困倦極了,像是随時都能進入睡夢之中,但卻仍靠毅力堅持着,“上次我跳樓死的時候你都沒哭。”
簡允臻睜着血紅的眼眸怔愣地望着他,嗓音沙啞朦胧,“你看見了?”
何遠淡淡“嗯”了一聲,無法掩飾地疲倦,半阖着眼,溫和地說:“我記得你還笑了一下,真壞。”
簡允臻眼淚止不住地流,“你不懂,怎麽會有你這麽傻的人,我那麽愛你,你卻去跳樓……”
他邊哽咽着哭邊語無倫次起來,悲傷蔓延在他的周身。
何遠像哄個孩子般,“好了,我不怪你,別哭。”
簡允臻狹長漂亮的丹鳳眼裏擠滿憂傷,緩緩伸手捧住何遠的臉頰,在他的唇角輕輕地吻了下,淚水滴落下來,又鹹又澀。
何遠別開臉,單薄的身形因為胸腔的震動而顫了幾分,死死地咬住了唇,但是壓抑沉悶的咳嗽聲仍源源不斷地穿出。
電子儀的警報聲滴滴地作響,讓人沒由來的倉慌。
簡允臻的眼淚控制不住地流了下來,顫着嗓子道:“你又想丢下我一個人是不是,你又想丢下我一個人是不是!?”
何遠吃力平穩下呼吸,深幽的眸子寂寞悲傷地落在他的臉孔上,喘息道:“你還有他,不是一個人。”
簡允臻哭的全身直抖,幾乎快發不出聲音,“我……我不要他,我只要你,何遠,別丢下我,我們去悉尼結婚,擁有一個自己的家,擁有一個自己的孩子……”
何遠面孔蒼白寂邈,時間一點一點地流逝,他的意識也開始慢慢地薄弱了起來。
簡允臻把臉埋在他肩膀裏低低地抽泣,“還記得嗎,我說要為你蓋很多很多的樓,那些樓連起來就是你的名字,都還沒蓋好不是麽,你等等我等等我好不好?”
何遠秀雅的眉目之間隐約逸出依稀的暖意,毫無血色的薄唇輕吐,“原來,你賺這麽多的錢,是為了這個。”
簡允臻珍愛地捧着他白皙俊秀的臉龐,嘴唇不可抑制地哆嗦,“何遠,我錯了,一直都是我錯了,你原諒我,給我次機會,我們重新開始,重新開始好不好?”
何遠眉目安靜地看着他,面上綻放一個極其虛弱褪力的微笑。
沉默着終究沒說一個字。
片刻後,他清淺的雙眸亦漸漸阖上。
簡允臻的眸子瞬間放大,深淵般的恐懼充斥在他的身心。
半響過後,他終是忍不住狠狠抱住病床上的何遠,失聲撕心裂肺般痛哭了出來。
何遠再沒有醒來,那天晚上,他永遠地停止了呼吸……
第 59 章
确診死亡後,何遠的屍體被暫時擱置在了病房。
家屬跟執法人員在被通知後都趕到了醫院。
面對着自己兒子年輕的遺體,何父跟何母都哭的老淚縱橫,抽涕地不能言語。
警察對作為當事人的簡允臻三人一一做了筆錄。
餘子杭跟祁昱林都以冷靜客觀的陳述娓娓道出了這樁事件的真相,矛頭直指那一發子-彈的開槍者杜城禹。
簡允臻沉默着如雕塑般一動不動,警方詢問,他也一句不答,空洞地看着地板,似一片死灰般毫無生氣。
眼眶紅澀地刺痛着,已經流不出淚,他烏黑的眸如一灘死水,深沉不見底。
在簽字确認過後,兩位年過半百的父母依依不舍地看着兒子的屍體被推送進太平間冷藏。
輪軸滾動的機械聲讓簡允臻黑沉沉的眼眸以極其緩慢的速度轉動了一周。
驀地,他沖了上去擁住了那具冷冰冰已無暖意的屍體,駭然道:“你們要帶他去哪裏,誰也別想帶走他,他沒死,他沒死!他剛剛還在跟我說話,他剛剛還在跟我說話!”
推着車的醫務人員都流露出為難的表情,站在太平間寒冷的門口躊躇不已。
“年輕人,看開點,他已經死了。”
一位年長者從旁勸導。
簡允臻瞪着拉滿血絲的眸子看着他,“誰說他死了!誰敢說他死了!”
他言畢就想沖上去揮拳想去打那個發聲的人,餘子杭上前一把抱住了他,哀綽低喝,“夠了。”
簡允臻發狠着推着他,餘子杭用盡全身的力氣将他束縛了住。
醫務人員對視一眼,哀默地将何遠的屍體推進了太平間。
“不準帶他走,不準帶他走,你們給我停下!”,簡允臻瞬間就哭喊了出來,使勁撞着身前的餘子杭想要掙脫。
餘子杭用力把他抵在了牆壁上,不讓他向前去。
簡允臻的淚水嘩嘩地流下來,聲音嘶啞,“你放開!你放開我!何遠,何遠……”
餘子杭用手緊緊地擁着他,淚水随之濕潤眼眶。
太平間大門即将阖上。
簡允臻像瘋了般地用拳頭往餘子杭脊背上猛烈砸着狠命掙紮着,眼眸直盯着裏面的那具蒼白的屍體,悲傷駭入骨髓
餘子杭擁着簡允臻默默承受着脊背上一拳又一拳劇烈的襲擊,無法言喻的沉痛在心尖化了開來。
“砰”的一聲巨響。
随着太平間的大門被阖上,簡允臻亦嘶啞地痛哭出聲,汗漬夾雜着血污讓他前所未有的狼狽。
何母在旁看着,用紙巾擦拭着眼角的淚珠,禁不住把臉埋進一旁何棟生的懷裏啼泣起來,聲音讓人莫名的悲切。
幾個小時過去,醫務人員離去,執法人員離去,死者家屬離去……
空蕩蕩無盡頭的醫院走廊,簡允臻蜷縮着高大的身軀無神地坐在太平間的門口,頹廢如枯木。
在淩晨五點的時候,他終是因為疲倦褪力阖上了雙眸。
餘子杭坐在他旁邊,輕輕伸手将他的腦袋攏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沉甸甸的,卻莫名感到心安……
簡允臻在之後便發了場高燒,整個人精神一直萎靡不振,連夜在醫院吊了幾瓶生理鹽水。
餘子杭端着一碗白粥進去的時候,他正雙目呆滞地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麽。
“喝點粥吧,你已經好久沒吃東西了。”
餘子杭舀起一口熱乎乎的白粥遞到了簡允臻的唇邊。
簡允臻偏過頭漠然看他一眼,嗓子低啞,“我不想看見你。”
餘子杭滑動了下喉結,淡淡道:“你把粥喝了我就走。”
簡允臻移開了視線,低沉地把腦袋靠在牆壁上沒再理他。
餘子杭看着他俊美瘦削的側輪廓,心裏一陣艱澀,卻堅持着把那一小勺子粥遞在他嘴邊。
“如果何遠在的話,看見你這樣,他會難過的。”
簡允臻一把拍開他的手,愠怒喝道:“你沒資格談他!”
餘子杭垂下眼睑看着掉落在地上的銀勺子,緘默着沒再說話。
“噠噠”
一陣突兀的敲門聲傳來。
“請問哪位是簡允臻先生?”
一個穿的西裝革履的精英士男子站在門口。
簡允臻動了動幹澀的唇,“我是。”
那位男子走過來,禮節性地伸出了手,“您好,韓虞,是何遠先生的代表律師。”
簡允臻擡眸看了他一眼,“有事麽?”
韓虞從文件袋中抽出了幾頁A4紙和一支黑色水筆,遞到了簡允臻面前。
“這是何遠先生的遺囑,他把他所有的資金與財産都留給了您,這份是清單,請您過目後在上面簽個字。”
簡允臻伸出修長白皙的手指,微顫着撫上那幾頁紙,沙啞的嗓音徐徐而致,“他是什麽立的遺囑?”
韓虞推了推自己的金邊眼鏡,開口道:“6個月前。”
簡允臻默然應了聲,垂眸看着那幾頁紙一直沒動。
韓虞看着他,緩緩道:“何先生的事情我銘感痛心,但請您節哀,逝者已矣,生者如斯。望您能堅強的活下去。”
簡允臻依舊寡言少語,緩慢拿起那支黑筆,在那張白紙上一筆一劃地簽上了名字。
韓虞接過那張紙,随之将手中的文件袋遞給了他,“這是何先生的房産證跟車輛,附帶鑰匙,資金會在随後的幾天內轉入您的賬戶。”
簡允臻不語,神情淡淡的,瘦削的身子在大號病服的襯托下顯得更加單薄。
韓虞嘆息了一聲,“那沒什麽事我就先告辭了。”
簡允臻低垂着頭,沒應他。
“慢走。”餘子杭替他回了句。
韓虞微微點了下頭,走出了病房。
簡允臻黯然看着那個文件袋,動了動唇呢喃,“你早就想丢下我了是不是?”
餘子杭在旁看他自言自語,心髒一陣密密麻麻的刺痛,張了張嘴,卻不知自己該說什麽。
……
何遠葬禮的那天,簡允臻并沒有去參加。
他拖着一個行李箱,搬進了何遠以前常住的公寓裏。
拿着鑰匙打開門的那一剎那,簡允臻在門口發怔了好久才挪動腳步走了進去。
這棟公寓裏的裝潢,家具擺設,所有的所有都與上輩子兩人同居的小屋無異。
以往那些點點滴滴的回憶如潮水般湧進簡允臻的腦海。
房間裏的所有用品都是雙份的,大到衣櫃,床單,小到牙刷牙杯。
可惜其中一套卻一直嶄新未動用過。
簡允臻默默坐在了地板上,打開了電視。
“娛樂新星何遠由于突發狀況被宣死亡,在葬禮日,……”
一則娛樂頭條乍然躍出。
成千上萬的粉絲都在哭泣,他們簇擁着來到何遠的葬禮,只為能見自己的偶像最後一面。
攝影儀的鏡頭對準了何遠墓前的一張黑白照片。
依然英俊清隽,帶着和熙如風的溫柔,卻在無形中平添了一分悲傷感。
簡允臻雙眸空洞地盯着那張照片,視線越來越模糊。
地板上有手機震動的聲音。
發光的屏幕顯示來電人為為“餘子杭”
簡允臻攥住那只不自覺想去接聽的手,啞聲道:“你還想着他麽,他從來都沒把你放在心上,他一直都在騙你。”
“努力了這麽久,他愛的一直都是祁昱林不是麽,為什麽你還不放棄?”
“如果他對你真的有一點點在乎就不會讓你去這麽危險的地方,你上輩子癡情苦纏了那麽久,為什麽這輩子還要再執迷不悟下去?”
指尖的力量漸漸地褪去,體內的靈魂仿佛也感同身受到了他的悲傷。
“你走好不好?因為你我失去了何遠,因為你我失去了一個我最愛的人,你就當可憐我,最後的這段日子裏讓我一個人陪陪何遠,算我求求你。”
簡允臻的眼裏噙滿了淚水,哀怨與無力感吞噬着他的身心。
眼前有轉瞬而逝的空白。
一縷霧蒙蒙的影子漸漸從他的身體鑽湧而出。
“你別哭。”
一個輕渺的聲音突地響起。
簡允臻擡眸,看着那抹白茫茫的煙霧,艱澀扯着嗓子,“你走吧.”
浮在空中的影子沉默了一會兒,聲音自責內疚,“對不起。”
“對不起什麽。”
“一直以來都是我太固執,害人害己,我會離開,請你原諒我。”
簡允臻緩緩阖上眸子仰靠在沙發上,清俊的輪廓頹廢不已,“我沒資格去原諒任何人。”
“離開前我想再見見他。”
簡允臻撫額遮住了眼,神情疲倦不堪,沒應聲。
那縷魂魄在空中又滞留了會兒,發出宛若嘆息的一嘆,“也罷,我和他終究是不可能的。”
語畢,他抽絲剝繭般将自己殘餘的執念從簡允臻的身體裏剝離了出來。
“幫我跟他說聲再見吧。”
聲音輕淺,在這空蕩蕩的房間內餘韻悠長,那縷影子愈加稀薄。
簡允臻眼看着那抹輪廓漸漸升上半空,最終化散成煙。
沒過幾秒,一聲撕扯心肺的痛苦聲不期而至。
簡允臻拼命捂住自己仿佛要炸開的腦袋,疼的幾乎要窒息。
幾千幾萬個何遠的片斷在腦海中交疊浮現着,何遠曾經說過的話,兩人在一起的一幕幕,都随着那抹孤魂的離去随之迸發出來。
深入骨髓的愛欲與思念充斥蕩漾在他全身的每個細胞。
原來他那麽愛何遠,原來他一直愛的就只有何遠一個。
他悔不當初。
簡允臻哭泣着,痛苦掙紮着想要起來,卻一個踉跄撞到了桌角跌到了地上。
“咣當”
一把水果刀随之落地,在地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簡允臻蹒跚着蜷着身子望着那銳利的刀鋒,烏黑的眸子裏淚水不斷地滾落。
第 60 章
“噠噠”
一陣敲門聲突兀響起。
簡允臻雙眸漸漸恢複清明,沉默着沒去應門。
“噠噠噠”
門敲地更頻繁了。
“噠噠噠噠”
他輕撫上額際,支撐着手臂緩慢從地上起身,走過去打開了大門。
門外站了一個眉清目秀的男人,溫文有禮,臉上帶了一副微笑的面具,看上去溫良謙恭,像一朵白蓮花。
他在看見門打開後便立馬致了聲歉,“對不起,打擾了。”
簡允臻半眯着眼,視線在這張臉上游弋着,沒出聲。
“初次見面,何遠的前經紀人,葉穆。”
那人友好地笑了下,但很公式化。
簡允臻冷淡“嗯”了聲,站在那裏,狹長深邃的眼眸閃過一絲厭煩。
不知道為什麽,這個人給他的第一感覺就十分讨厭。
葉穆也沒介意,“可以進去坐坐麽?”
簡允臻面無表情看他一眼,把手耷拉着從門把手上移開,退開了一步,轉身走向了沙發處。
葉穆關上門,走過去從文件包中抽出了一張畫着五線譜的紙張遞給簡允臻。
“簡先生,我聽說何遠把所有的財産都轉到了你的名下。這裏有一首他生前寫過的歌,他死後着作權所屬于你。可以的話,我們公司想向您高價購入這支歌曲。”
簡允臻接過那頁薄紙,靜靜地看了會兒,長睫垂了下來。
紙張上的字跡清隽俊逸一如以往……
《我嫉妒你的愛情是如何》
作詞:何遠
作曲:何遠
終于趁着黯郁的夜色,
表達我對你的愛意
寂寞漸濃沉默如你
說你我已成過去
贈言此別
我笑着接受
陷入盲目狂戀的寬容
承諾不會多求
心卻莫名疼痛
我嫉妒你的愛情是如何
那人擁有你所有的寵愛
那人與你相依相偎
那人與你唇齒相纏
我卻只能緬懷過去
與孤單同眠
……
簡允臻修長的手指輕觸那寥寥幾字,心尖一酸,澀疼地紅了眼眶。
葉穆看着他,續道;“簡先生,我們公司願意出100萬高價買它。”
簡允臻擡手拭去眼前的模糊,語速緩慢,“不會賣的。”
葉穆嘴角的笑容一瞬間僵硬了下來,黑眸之中閃過一絲狠戾,但很快又勾了下薄唇,笑的溫柔極致,“簡先生,這首歌如果面世将引起很大的反響,我想你也不希望何遠生前的創作被埋沒吧?”
簡允臻神情淡淡,細長的鳳眸裏隐約暗含着感傷,滑動了下喉結道:“我替他唱吧。”
葉穆推了一下鼻梁上的金絲邊眼鏡,淺淺的眉梢向上微微挑起,重新打量了一下面前的這個男人。
簡允臻今天穿了件黑色的針織衫毛衣,這種深色調襯得他的皮膚白皙剔透,半長的卷發被他随意地攏到耳後,慵懶随性的眼神夾雜着迷離悲傷,下巴處的青茬子此時也滲透出別樣的頹廢韻味。
葉穆修長白皙的手指摩挲了一下手邊的文件袋,臉上從容鎮定,形狀漂亮的薄唇依舊微抿,笑語晏晏,“簡先生也想和我們公司簽約麽?何遠的死我也很痛心,您作為好友替他唱這首歌,真是不勝榮幸。”
簡允臻漆黑深邃的眼底劃開一抹冷然,聲音如冰,“收起你那副假惺惺的嘴臉。”
葉穆姿态從容地攤了攤手,黑潤的眸子染上揶揄之色,“你跟何遠還真是一個脾氣啊,我明明笑的那麽辛苦。”
簡允臻輕蹙眉梢,語氣輕描淡寫,“盡快料理好簽約的事情,我時間不多。”
葉穆雍容地支着下巴,雅黑的睫毛微眨了下,高傲的眸子裏閃過一絲不屑,“你好像有哪裏搞錯了,經紀人在某些領域上地位是要高于藝人的。不是說簽了約你就是老大了。”
簡允臻黑瞳淩厲地瞥了他一眼,氣場強勢,薄唇輕吐,“所以呢。”
葉穆并不畏懼,白皙柔軟的手指輕撫了唇,一舉一動賞心悅目,優雅從容,“所以你也适當收起你那副命令的口氣。”
簡允臻起身,走到桌邊倒了杯清水,微抿了口,嗓音涼意沁骨,“那就請回吧。”
葉穆找了個較舒服的姿勢,視線輕飄飄地游弋在簡允臻完美如希臘雕像般英俊的側輪廓,笑容幹淨溫和,“好吧,剛剛說的那些是對于大多數人而言,對于你……我還是可以通融的。”
簡允臻眼皮都沒擡下,“沒什麽事你可以先走了。”
葉穆熟稔一笑,嘴唇微微揚起,并未因此尴尬,視線在他的面孔上停留片刻,起身走到門口。
“希望我們能有個愉快的合作。”
随着一聲清脆的關門聲,屋裏又只剩簡允臻一個人。
他緩慢走到窗邊,眺望着遠處姣好的風景,眸子幽深不見底。
該感謝這個人麽。
他差點忘了,不止是這首曲子……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去做。
這麽輕易地退卻輕生,連他自己都會瞧不起自己。
簡允臻擡手抹了把臉,走進了浴室洗了個冷水澡,又把自己下巴處的茬子給剃幹淨,穿上一件襯衫出了門。
何遠的這件案子雖然已明确指出肇事者是杜城禹,但因為幕後關系頗多,最終的審訊判決受到了重重的阻撓。
軍-閥世家的實力不容小觑,太多的人選擇明哲保身,不去趟渾水,按照現在的趨勢,杜城禹頂多在裏面呆幾年罷了,一切順利的話有可能塞點錢幾個月就可以被釋放。
簡允臻賬戶裏錢財已經清空,動用的全是何遠留給自己的資金。
在一個下午周轉波折下,他打聽到杜家在本市有一個死對頭,在所有人都對杜家的勢力趨之若鹜時,只有這個豪門不畏其寒,甚至可以用針鋒相對來形容。
簡允臻當天就想去造訪,可惜卻被告知那位豪門的當家這幾天出國了,估計還有兩三天才能歸國。
他知心急無益于事情的發展,索性也就放緩了步調安心等待。
晚上臨飯點的時候,簡允臻終感饑餓,自己去了趟超市購了些糧食。
男人逛超市不像女人那麽墨跡,他進去兜兜轉轉買完付賬總共也就花去一刻鐘的時間。
将車泊好,拎着兩個購物袋回去的時候,簡允臻發現公寓門口站了個高個子的人,走近一看,他才發現是餘子杭。
餘子杭穿着件純白的T恤兒杉,剪了個頗俊朗的頭型,眉眼依舊俊俏好看地不行,微風吹過,他額前細軟的頭發微微拂動,英挺的面部輪廓在月光的反射下染上幾分柔和。
簡允臻不鹹不淡地掃了他一眼,一言未發,走過去低頭在兜裏翻着鑰匙轉動着門鎖。
餘子杭站在一旁凝眸斂視着他低垂的眉宇,沉默了半響,淡淡開口,嗓音低沉,“你瘦了。”
第 61 章
簡允臻無視了這句話,眉角眼梢流轉着一股漠然,擡手推開了門。
俯身把兩個購物袋放在了鞋櫃上,他像以往一樣換上拖鞋,走到門邊關門。
餘子杭用手臂擋了一下,堵住了門口,清俊的眉間逝過幾絲綽然。
簡允臻睨他一眼,聲音磁性低沉,帶着融入骨血的生冷,“有事麽?”
餘子杭深深看了簡允臻一眼,對兩人最近的形同陌路感到由衷的無力,“我來看看你。”
簡允臻刻薄地扯了下嘴角,“老子好好的,不用你來看”
餘子杭垂下眼睑,将視線落在簡允臻身後的幾個購物袋上,“我幫你做飯吧,你自己一個人又該把廚房弄的一團糟了。”
“老子有手有腳餓不死,廚房亂成什麽樣都不關你事。”簡允臻毫不猶豫地拒絕了,趕人意味明顯。
餘子杭卻依舊躇在門邊一動未動,“杜城禹的事……”
“他的事我會有辦法解決,不用你瞎操心。”簡允臻無情打斷他,漆黑的瞳仁中閃過一絲不耐煩。
餘子杭續道:“我今天給你的賬戶轉了十幾個億,其餘的那些我會想辦法補上。”
簡允臻別有深意地勾了下唇角,“真是謝謝了,既然知道還錢那就盡快,不過那十幾個億應該是你全部的財産了吧,你要怎麽繼續還老子餘下的三十幾個億?”
餘子杭抿了下唇,“你讓我去你的公司幫你,投資理財幾個大項目。”
簡允臻微微歪了歪腦袋,露出一個陰冷萬分的微笑,“然後繼續像上次那樣等你坑老子?”
餘子杭神情認真專注,“上次事出有因。”
簡允臻呵呵冷笑,歪嘴道:“那下次再事出有因怎麽辦,萬一杜城禹又拿祁昱林來要挾你,你确定自己不會再出賣老子一次?”
餘子杭頓了頓,眸底逝過一抹猶疑。
簡允臻了然一笑,嘲諷道:“夠了,哪來的滾哪兒去,老子這廟太小容不下你這種三心二意的雜-狗。”
餘子杭英俊白皙的臉變得有點難看,握了握拳又恢複了平靜,“那就暫時讓我先幫着處理一些小資金的項目,總能幫到你點。”
簡允臻嗤笑一聲,“別跟老子扯那些有的沒的,你他媽要是要點臉就別再老子面前出現。”
餘子杭年輕俊朗的臉龐并未有什麽情緒的變化,眼神沉靜如水,“我冷靜地思考過我們的關系,我想跟你在一起,也希望我們能像以前一樣。也許你現在不能原諒我,但我不會放棄。”
簡允臻看也不看他一眼,語速飛快道:“別惡心人了,老子現在見你一次就想吐一次。”
餘子杭眸裏染上複雜的情緒,眼底有清淺的青黑,“你不在,我總覺得缺了點什麽,很難受。”
簡允臻不為所動,漫不經心地勾唇諷刺,“你這是在犯賤?”
餘子杭深吸了一口氣,望着他瘦削的臉孔,苦澀地說:“你至少讓我做些事情算作補償。”
簡允臻別開臉,眸底厭倦一覽無遺,“餘子杭,你現在滾蛋就是給老子最大的補償!”
餘子杭捕捉到他眸底的厭惡,只覺透骨的沁涼,驀地覺得有些呼吸困難,但仍堅持道:“我進去煮幾個你愛吃的菜就走。”
簡允臻煩躁的不得了,他現在就想圖個眼不見為淨。
“夠了,餘子杭,咱倆已經結了,別沒臉沒皮的往老子這貼。”
餘子杭在聽到這句話後,胸腔裏突地湧起一股沉悶的情緒,“這只是你單方面的想法,只要我沒同意,我們倆之間就不存在什麽結不結的問題。”
簡允臻表情想吃人般,瞪着他喝道:“你他媽講不講理?”
餘子杭咬了咬牙,“我承認我這次的做法欠妥,你不原諒我很正常,但試想你站在我的立場,如果那天被抓的那個人是何遠,你就能保證自己不出賣我麽?”
簡允臻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領,怒道:“你算哪根蔥,敢跟何遠比?”
餘子杭漆黑的眸底霎時劃開一抹深沉的戾氣,咄咄逼人地看着他,“既然我比不了他,那你當初為什麽要來招惹我!那個成天追着趕着說讓我和你在一起的又是誰!”
簡允臻惡狠狠地看着他,“別跟老子提當初!實話告訴你餘子杭,老子從沒喜歡過你,跟你在一起也不過是形勢所逼罷了,要是重來一次,老子絕對不會碰你一根手指!”
餘子杭愠怒,牙齒咬得咯咯直響,“你說你跟我在一起是,形勢所逼?”
簡允臻一拳砸在他的臉側,居高臨下俯視着他,“不然你以為是什麽,像你這種膚淺稚嫩徒有其表的小鬼,怎麽可能入得了老子的眼?好感?喜歡?你他媽自我感覺也太良好了!”
餘子杭的眸裏閃過陰鸷之色,起身抹了下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