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收網
裴井修在前朝勾心鬥角, 杜楚瀾就在後宮翻雲覆雨。
她不讓杜楚汐見杜家人,不斷她吃食,卻也不給她好東西吃, 讓她受人冷眼,但是又來太醫來瞧她,讓她活着。
她就是在折磨杜楚汐,她要杜楚汐在一旁看着她和裴井修如膠似漆, 她要杜楚汐受盡冷眼, 她要杜楚汐生不如死。
人, 總該為自己的所作所為, 付出代價。
杜楚汐習武,底子好, 沒多久身體也好了,但哪怕天氣暖和了,也沒敢出住所一步, 她不想出去面對別人的冷嘲熱諷, 她是老天爺的寵兒,她從未受到過如此對待, 她不想見人,也不敢見人, 只是求着身邊的小丫鬟,快些将她母親和祖父請進宮來。
小丫鬟也将這請求提上去了,但被內務府一句, 無名無分,委實不好請給搪塞了回來。
他們心知肚明,哪裏是無名無分的事情,是杜楚瀾不讓, 杜楚瀾不讓,那就是不準,誰都不敢忤逆。
裴井修對這件事情沒有任何反對,他曾經待杜楚汐很好,如同妹妹那般,可杜楚汐千不該萬不該傷害杜楚瀾,誰都不能傷害杜楚瀾,誰跟杜楚瀾比,都不值一提。
而且他如今還有更需要注意的事情,杜悟乾他能扳倒,但是他那在邊境的倆個兒子又該如何呢?他們在軍中很有威望,杜家倒了之後,怕是軍中有人要起反心。
這才是目前大寧不能接受的。
如今地幽谷已經在掌握之中,他就快要收網了,那同時也代表着,對杜家和齊家,也要動手了,齊家還好,齊鶴鳴如今和他們最起碼是合作之勢,但杜家就不好辦了。
他要在将杜悟乾扳倒的情況下,穩住杜玄和杜翌。
他們重兵在手,很不好辦,裴井修皺緊了眉頭,如今只有讓遠平侯出來穩定局勢,遠平侯也是武将出身,在軍中頗有威嚴,但裴井修怕,只有一個遠平侯還不夠。
“陛下。”盛昌小跑着走了進來,在裴井修耳邊說了什麽。
裴井修先是詫異的看了盛昌一眼,然後讓他去請人。
***
這京中表面雲淡風輕,但實際上風雲變幻,熱鬧的很。
在一片兵慌馬亂中,安定侯心裏卻好過了些,因為遠平侯和他喝了一次酒,将最近躲着他的原因說了個大概。
“老弟,我對你不起啊,我家那兒子他有眼無珠,是他沒有這個福氣,他這個人,犟得很。”
遠平侯一句話,安定侯就知道這人為啥一直躲着他了,雖然心下惋惜,但反而安心了很多,原來遠平侯不是因為其他的,而是因為對于葉淩和自家阿汾這事不能成愧疚,才躲着她。
當晚回來,他就将這事和自己夫人說了。
孫氏皺着眉,一臉不忿,“倒是給臉不要臉了,他們家什麽名聲自己心裏還沒點譜麽?我們阿汾嫁過去,如今都算的上是救他們于水火了。”
“嫡女跟一個戲子私奔,敗壞門楣,這樣的人家,還能拒絕我們阿汾?”孫氏躺在床上,冷哼,“當真可笑。”
“遠平侯家,倒是個好人家啊,但是強扭的瓜不甜,便算了吧,”安定侯拍了拍自家夫人的心口,“莫跟他們置氣,犯不上。”
“我倒是想算了,你家女兒肯麽?”孫氏瞪了安定侯一眼,“她那個死心塌地的樣子,你勸的回來麽?真是鬼迷了心竅。”
一想到奚雅汾見着葉淩的樣子,安定侯就頭疼,那真是滿心滿眼都是他。
“罷了罷了,”他嘆了口氣,“我來勸,她是個聰明的孩子。”
“再說吧,”孫氏語氣也不好,“我如今沒心思想這些兒女情長的小事,還有三日,門內大會就要開了,你這幾日可要将這城中的情況看清晰些,不能讓我們的人露出馬腳。”
“知道了,”安定侯點了點頭,“是不是因為齊鶴鳴和杜悟乾如今勢如水火,一觸即發?”
“這齊鶴鳴不知道怎麽回事,如今像是走火入魔了,阿馨說,他的父親都勸不住他,如今齊鶴鳴一心想要杜家死,哪怕自己吃虧,都要下死手。”
“齊家不将與我們的事情告訴他,也是詭異。”安定侯一想到自己和齊鶴鳴如今都不能交心,便覺得虧了。
“齊鶴鳴什麽性子,高傲的很,怎麽可能願意受制于我們,”孫氏看向自己的夫君,臉色倒是柔和了很多,她是真的很愛自己的夫君,“那時候我是摸準了他這個性子,故而選擇不告訴他,否則啊,他會一邊利用我們,一邊伺機咬死我們。”
“原來如此。”安定侯恍然大悟。
“我不像我那蠢笨的姐姐,她太自大,總是覺得自己能控制所有人,卻不知道了解每一個人的性格特點,對症下藥才是上策,所以她輸的一敗塗地,我跟他不一樣,相公。”
“你還有我啊,夫人,”安定侯伸手摟過孫氏,“你還有我呢。”
他們擁抱在一起,感受到難得的平靜,遠平侯的話,也讓他們放松了下來。
可是三天後,在葉淩帶着一隊人馬,将他們團團圍住的時候,孫氏瞪大了眼睛。
一敗塗地。
地幽谷從來都不是任人宰割的人,也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
兩方人打成一團,安定侯将孫氏牢牢地護在身後,她的那個姐姐,早就趁亂逃走了。
她們準備的足,但葉淩準備更充足,裏三層外三層,耗時一個月的埋伏,将她們一網打盡。
奚雅汾是聽着聲音從房間裏出來的,身邊的姑姑拉着她,想将她往外送,但奚雅汾偏偏不願,她朝着吵鬧的地方走去,就看見自己的心上人,押着自己的父母往外走。
“為什麽..”她覺得天旋地轉,“葉淩哥哥,為什麽?”
她什麽都不知道,她每日最憂愁的事情,不過是自己心愛的人不喜歡自己,她的人生,如此單純。
葉淩看着她,眼神堅定中帶着些不忍。
“爹,娘!”奚雅汾掙脫開身邊的人,想要沖上來,卻被葉淩一把攔住。
“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她年紀不大,從來沒遇到過這樣的事情,六神無主,只能拉着葉淩的胳膊,哭訴哀求,把揮刀向自己的劊子手當成了救星,“求求你,讓我和他們一起吧。”
奚雅汾看見自己的父母像是在說些什麽,但她聽不見,只是看着葉淩,哭着哀求。
葉淩看着她,像是有千言萬語要說,但是良久,還是一句話沒說,只是點了點頭,讓人将奚雅汾也帶了下去。
奚雅汾流着淚,但是笑了,看着葉淩,笑了。
安定侯被抓,消息傳得很快,奚雅馨連東西都沒收拾,只想着快些逃走,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可她還沒走出院門,就看見自己的夫君,如今人稱瘋子的齊鶴鳴,歪着頭站在那,像是在等她,又像是在吹風。
“夫人這是要去往何處?”齊鶴鳴對安定侯府的事情,閉口不談,語氣柔和的像是情人間的呢喃。
他們是夫妻,卻從不是情人。
“前兩天定了個簪子,今日該去拿了。”奚雅馨強裝鎮定,她不怕齊鶴鳴,整個齊家,都與她有所合污,她只是如今局勢不穩,讓她心中難免驚慌。
“讓下人去拿就是了,何故勞煩夫人跑一趟呢?”齊鶴鳴笑着走了進來,衣袖帶風,說不出的潇灑。
可奚雅馨只覺得,他像個瘋子。
“我想着自己去瞧一瞧,”奚雅馨不自覺的往後退一步,臉上還是強裝鎮定,“要是有需要修改的地方,也好當場提出來。”
“可如今外面太亂了,”齊鶴鳴一臉關切,還帶着點哄小孩的樣子,“兵荒馬亂,一地狼藉,夫人還是莫要出去了,夫人你聽。”
齊鶴鳴伸出手指,示意奚雅馨聽,一時間院子裏只有他們兩個人,寂靜如夜。
“夫君說笑了,”奚雅馨不想要受制于人,“我什麽都沒聽見啊。”
“大概人都死光了吧,”齊鶴鳴無所謂的聳了聳肩,“夫人可莫要出去了,就在這待着吧。”
奚雅馨可以确認,齊鶴鳴來者不善,但是她不是沒有後手。
“那我去把廚房給爹娘炖的湯送過去吧,”她往前一步,主動發起攻勢,“爹娘在等着我呢。”
言下之意,我知道你知道了,但是你全家都和我在一條船上,希望你也清醒些,有些自知之明。
“不用了,他們不等了,”齊鶴鳴也不退,主動往前一步,“我已經派人,給他們送過去了。”
奚雅馨神色一暗,齊鶴鳴顯然是說已經斷了她的後路,既然到了這個地步,也不用打啞謎了。
“讓我走,否則,我會讓齊家身敗名裂。”
“夫人,何故說這話,我們之間的情分,我定是要保你的,一日夫妻百日恩,”齊鶴鳴笑着把手放到奚雅馨的肩上,暗自用力。
奚雅馨手上用力,撐着自己,讓自己不發抖。
“那夫君想要什麽,不妨直說?”她也笑了。
“阿沅雖然性子驕縱,也跋扈非常,但她到底是我的妹妹,我一母同胞的妹妹,”齊鶴鳴不笑了,看着奚雅馨眯起了眼睛,他的眼睛裏,像是有着千萬利刃,只等着奚雅馨的答案,然後将她刺死,“你為何要殺了她呢?按理說你為我齊家所用,應該保護她才是。”
“夫君,這話你說錯了,”奚雅馨嘲諷的勾起嘴角,“不是我地幽谷為你所用,是你齊家為我地幽谷所用,沒有我地幽谷在後面籌謀,齊太後如何能高坐後宮,母儀天下?這區別,你可要搞清楚了。”
“所以,阿沅的命不值錢,在你們看來,只要她能拉下杜楚瀾,那就是死得其所?”齊鶴鳴冷笑,手上的力氣大到,奚雅馨覺得肩膀要碎了的地步。
“這不是我一個人的決定。”奚雅馨強硬的反駁回去。
“我知道,”齊鶴鳴苦笑了一下,接着無奈的點了點頭,“你們都是兇手。”
奚雅馨不知道他的你們,飽含了齊家同族人沒有。
“所以,你還要問什麽呢?”奚雅馨死死的看着齊鶴鳴,她的母親從沒教過她示弱。
“不用了,”齊鶴鳴松了手,往後退了一步,就這麽看着奚雅馨,聲音突然變得詭異了起來,“我都知道了,什麽都知道了。”
剛才的齊鶴鳴,奚雅馨不怕,但如今的他,卻讓奚雅馨後背發涼,她不自覺的往後退了一步。
“我的為人之道,便是不會把自己的把柄,留在別人手中,”齊鶴鳴突然向前一步,雙手死死的掐住奚雅馨的脖子,靠在她的耳邊,像是情人般呢喃,“我更喜歡,做掌控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