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布局
杜楚瀾回了京, 絲毫沒有緩解京中那緊張的氣氛,反而還加劇了各方猜疑。
其中最為詭異的是,杜楚瀾回宮之後設宴, 沒有邀請自己娘家的任何人,哪怕是在宮中的杜楚汐,都不在受邀之列。
回宮半個月後,都沒有見過自己的娘家人, 這可是明擺着有了矛盾, 一時間, 流言四起。
有說是因為齊沅的事, 鎮國公府袖手旁觀的态度惹惱了杜楚瀾;
也有說是杜楚瀾對自己生死未蔔之時,鎮國公府不想着救她, 反而想要杜楚汐急急忙忙要去接替她的位子傷了心,再不願為自己娘家賣命了;
還有的說是當今的皇後娘娘已經徹底俘獲了陛下的心,如今已經不想依着自己娘家了。
這些話頭轉啊轉, 轉啊轉, 反而是越鬧越大,甚至都傳出了, 杜楚瀾遇害是杜楚汐害的,為的就是要進宮做皇後。
“這可不好亂編排, ”幾位衣着華貴的夫人們坐在一起,細聲細語的說着八卦,“這要是被杜家聽見了, 少不得給你穿小鞋。”
“我怕杜家做甚?”說話的錦衣婦人頗為不在乎,“我家老爺和齊老爺那可是至交。”
她這話一說,其他人也就懂了,這是站隊齊鶴鳴的, 和杜家本來就不和,自然不會多顧忌。
“你說的可是真的?”有人追問,“姐妹共侍一夫?”
“還能有假?”那錦衣婦人一臉篤定,“否則杜楚汐為什麽拖着葉淩,要知道那時候遠平侯府可是還沒有出葉清的事情,葉淩那是多少姑娘求而不得的良人?她杜楚汐哪怕好看上了天,也找不到比葉淩那小子更好的人選了,除了那位。”
“你這麽一說,倒是在理。”其他幾個人覺得茅塞頓開,怪不得這陛下擺明了不樂意,鎮國公還拼了命的把杜楚汐往宮裏送。
“這杜楚汐想要飛上枝頭變鳳凰,故而不願嫁給葉淩,我還聽說,她在家裏絕食抗議,逼着鎮國公将她送進去,你看最後落得個無名無分的下場,我聽宮裏人說,陛下一次都沒去瞧過她,真的是滑稽,活生生将自己作成了個笑話。”
“我以前瞧着這孩子是個好的,長得好看,為人仗義,至今都不信她是這麽個人。”
“這有什麽好不信的,知人知面可不知心,你想想陛下以前那是何等仁厚,可是皇後娘娘出事之後你再且看,是不是變了個人?”錦衣婦人啧了一聲,“以前那些個平和不過都是沒抓到命根子,你看一讓杜楚汐嫁給葉淩,她不就出幺蛾子了?離家出走,回來無名分入宮,這樣的女子,我是不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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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人點了點頭,喝了口茶,回去之後就講這話給傳開了。
杜楚汐在宮中尚不知曉這事,但是鎮國公府可就炸了鍋了。
崔氏在杜悟乾面前哭鬧着說要個說法,當真是體面也顧不上了,哭哭啼啼沒了禮數,如今她走出去就是被人笑話,她一輩子要強,何時受過這檔子氣。
杜悟乾心裏也是煩得很,杜楚瀾不見他,杜楚汐他見不着,朝中齊鶴鳴和裴井修咄咄逼人,安定侯也是不站他這一邊,遠平侯因為杜楚汐的事情和他也生了嫌隙,他已經沒有以前那般一呼百應了。
當然,齊鶴鳴也沒好到哪裏去,他們算是兩敗俱傷,之前倒是沒覺得有什麽,只是現下回憶起來才知道問題出在了哪裏。
他和齊鶴鳴鬥得你死我活的時候,裴井修卻在科舉中選了好一波人。
他,齊家和皇家,如今倒真是三足鼎立的意思了。
不過好在上次科舉,他們也不是一無所獲,杜君是禮部尚書,禮部負責科舉,自然是能有些門道的。
說起杜君,因着杜楚瀾,他原本對杜君還有微詞,當然,他知道杜君定是不會和杜楚瀾勾結的,他氣的是事到如今了,杜君還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仿佛一切和他關系都不大一般,當真讓人惱火。
“父親,父親可要為我和阿汐做主啊,父親!”
崔氏的哭喊讓杜悟乾回過了神,他有些煩躁的捏了捏眉間,接着重重的嘆了口氣。
“你要我如何與你做主?”
“當然是将那些嘴碎的都給抓了才是,”崔氏憤恨,“阿汐如今進了宮,她們有何資格編排,也不瞧瞧自己配不配。”
“父親,您看看這個,”崔氏從袖口拿出一張紙,展開遞給杜悟乾,“這都是那些亂嚼舌根的人,我将她們的名字都記了下來!”
杜悟乾接過一看,更是無奈,這上面的人,身份可都不小,而且為了這事大動幹戈,那他成什麽人了?那不成了為了雞毛蒜皮扯頭發的無知庸人了?
“何故如此在乎這個,不過是閑言碎語罷了。”杜悟乾耐下心來安慰崔氏。
“父親,她們是如此明目張膽的嘲諷于我,嘲諷我就是在嘲諷您啊!”崔氏不服。
“那你就該當衆罵回去,如此不就好了?”杜悟乾皺眉,“難道她們還敢動手不成?我鎮國公的人難道連這點魄力都沒有?”
他的話帶上了質問,崔氏欲言又止說不出個所以然。
崔氏雖然為人高傲,但是骨子裏還是軟弱的。
杜悟乾瞧着自己話說重了,想想崔氏的娘家,和自己在外的兒子,心裏多少也有些不忍,只得軟了口氣,“你稍微先忍一忍,如今局勢不是很好,而且阿汐還在宮中,像是不太好的樣子,等我先将這些處理好了,再來懲治這些人,可好?”
崔氏這才滿意,點點頭,擦擦眼淚走了。
她一出門就看見白氏站在遠處笑話她,氣得一跺腳轉身走了。
白氏瞧着她的樣子,心裏別提多痛快了,轉頭就去找大嫂蘇氏說話去了。
崔氏太張揚,而因着杜楚瀾和家裏不和的緣由,蘇氏如今可低調得很,這就讨白氏喜歡了,白氏最不喜歡高高在上的人。
鎮國公府形式不好,遠平侯府倒是緩過氣了。
葉清走了,因着杜楚瀾回來,這京中有了新的話題,自然也沒人再頂着遠平侯府了,而且皇帝給足了遠平侯府面子,賞賜了不少東西過去,薛如的父親死了之後,裴井修可是讓葉淩代理刑部尚書,遠平侯家榮寵非常啊,故而他人再說起葉家的時候,也要掂量掂量。
現在的裴井修,可跟以前不同了,以前的他只能算得上傀儡,如今卻也是有可用之人了,而且之前的雷霆手段,也讓不少人重新認識了他,不敢再造次,反而使得裴井修威嚴更甚。
遠平侯對此很是受用,故而上朝的時候,走起路來都帶着風,安定侯這些日子對他也是仁義有加,遠平侯就想着趕緊撮合葉淩和奚雅汾。
葉清傷了他的心,他現在只希望葉淩能有個好姻緣。
故而他跟葉淩談了幾次,葉淩卻總是搖頭,推托說忙,遠平侯嘆了口氣,這不,禦書房裏只有他和裴井修的時候,他還提了這麽一嘴。
誰曾想他話剛說完,裴井修的表情就變得奇怪了起來,遠平侯是什麽人,這點還是看得出來的,裴井修這表情明晃晃的不贊同,可是緣由呢?
陛下也沒有什麽妹妹,自然是不能讓葉淩尚公主的,難道是陛下看上了安定侯家的女兒?這也不對啊,現在誰都知道,陛下心裏心心念念的只有皇後娘娘,那又是為何呢?
“陛下可是有要提點臣下的?”天子的心思猜不透便不要猜了,遠平侯選擇直接問。
“先帝曾對朕說過,這人心啊是最看不透的東西,”裴井修話裏帶着話,“知人知面可不知心。”
這話一說,遠平侯可是知曉厲害了,這話說的,那可真有玄機。
“侯爺回去好好想想吧,”裴井修笑眯眯的揮了揮手,“不過不得不說,江南可是個好地方。”
這好地方三個字,裴井修說的意味非常,遠平侯也不追問,心下确實有數了。
看着遠平侯走了之後,裴井修便收拾了折子,起身去長陽宮,一到長陽宮,卻沒見着杜楚瀾,一問才知,杜楚瀾去見杜楚汐去了。
裴井修點了點頭,“朕等着便是。”
若桃和栖霧趕忙遞上茶水點心,裴井修常來,她們早就知曉他的口味了。
裴井修知曉如今杜楚汐的慘狀,但從不去看她,經歷過這一些事情以後,他遠沒有以前脾氣好,按照他如今的想法,杜楚汐該早早殺了才好,留這麽個心思歹毒的人在身邊,怎麽瞧着都危險。
但杜楚瀾不說,那裴井修便不勉強,杜楚汐要留要啥,皆看杜楚瀾的心思。
杜楚汐不知道裴井修的打算,還在那眼巴巴的等着,可這些日子過去了,鎮國公裏的人沒見着,自己在宮裏的日子越發的難了起來,下人們突然的針對,怠慢,哪怕她生着病,太醫也只來了兩次,那架勢就像是保證她不死就行。
“喲,躺着呢?”
她正憂愁,卻見杜楚瀾面帶微笑的推門走了進來,小丫鬟倒還有良心,哪怕是害怕,還下意識的站了起來,想着擋在她前面。
“怕什麽,本宮又不是什麽豺狼猛獸,”杜楚瀾聳了聳肩,“得了,你先出去,本宮與你主子有話要說。”
小丫鬟糾結着皺起了眉,最後還是杜楚汐讓她出去,她才走了,走之前還不放心的看了杜楚瀾一眼,但是出去的步子卻不遲疑,相反快得很。
“你說說,她如此防着本宮,當真是多此一舉,”杜楚瀾看着杜楚汐撐起身子,搬了個椅子坐到床邊,“要不是本宮關照,你早死了。”
杜楚瀾這麽看着杜楚汐,臉上親親熱熱,眼底冰冷一片。
她臉色變得快,一下子冷下臉來,聲音帶着威脅,“本宮怎麽會讓你死呢?我要你頂着世人的嘲笑,在這宮裏如此過一輩子。”
“阿汐,你不是喜歡宮中麽?”杜楚瀾冷幽幽的諷刺道,“本宮要讓你和陛下近在咫尺,卻再也見不着他,讓你如此過一輩子,你可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