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得償所願
大寧, 不止是前朝,後宮中都籠罩在陰霾裏,哪怕烈日高懸, 這宮裏的每個人,都只覺得陰森。
而這一切,都要從皇帝清醒那日說起,裴井修從漫長的高燒裏醒了過來, 第一件事情就是要出宮, 他帶着人都要走到宮門口了, 卻被齊太後帶着杜悟乾, 齊鶴鳴,安定侯等人攔住了。
他們用天下蒼生的名頭, 攔住了裴井修,眼見着攔不住了,齊太後竟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她用天下為名, 用孝道為名, 用杜楚瀾的名聲為名,牢牢的将裴井修困在了京中, 只要裴井修踏出去一步,杜楚瀾将徹底惡名昭著, 禍國妖後将被牢牢的寫在史書上。
那一日,齊太後領着衆人與裴井修對立,是裴井修敗了, 他們都松了口氣,杜悟乾不顧名聲,将杜楚汐送進了宮,應該說是杜楚汐再也等不下去了, 逼着杜悟乾将她送進了宮。
但顯然,他們都低估了裴井修,出不了宮的裴井修,将這後宮朝堂鬧了個天翻地覆,如果說杜悟乾和齊鶴鳴之間是劍拔弩張,但也能找出那麽兩個共識,裴井修與他們之間,就真的是水火不容了。
杜楚汐要進宮?可以!但他裴井修不給杜楚汐任何名分,讓這個曾經冠絕大寧的女子,成了京中的笑話,要不是因為葉清,怕是如今人們都還在笑杜楚汐呢。
薛如和父親抱怨了幾句,薛尚書就在朝堂上參本說該另立新後,他們都當裴井修還是原來的樣子,但這一次,因為這麽件事,薛尚書就掉了腦袋。
薛如在禦書房跪了兩日,等到暈厥,都沒見到裴井修,之後她将一腔憤恨遷移到了杜楚汐身上,倆個人鬧得不可開交。
齊太後為此還找到裴井修。
“皇帝,這後宮有時候,也是需要你來互相制衡的。”自從他将裴井修勸回來之後,就覺得這個兒子像是變了個人。
裴井修以前總是坐的筆直,如今哪怕在自己面前,他都是半躺着,用手捂着額頭,閉着眼睛,眉宇之間皆是不耐。
就比如如今,她好聲好氣說了話,裴井修卻不回,甚至未動作分毫。
“皇帝?”齊太後大着聲音又說了一句,裴井修這時候才睜開眼。
“那簡單,倆個人都殺了算了,”他捏了捏額頭,“這樣不就清淨了!”
“怎可如此?”齊太後大驚失色,“這不是讓前朝跟着亂麽?皇帝,要是鎮國公逼宮,如何是好?哀家的意思,還是該與齊家交好,此乃上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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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井修一身黑衣,神情難測,他懶懶的擡眼看了齊太後一眼,齊太後不自覺的挺直了背。
“太後想來是很想念,當年待字閨中的日子了,”裴井修慢慢的坐了起來,臉上是笑着的,但是眼裏沒有絲毫笑意,他微微前傾,言語裏帶着諷刺和威脅,“不如,朕送太後回去?”
他這話一說,齊太後瞪大了眼睛,這是什麽意思?
“皇帝這是什麽意思?”齊太後也直接問了出來,哪怕他們争鋒相對,那也是血肉相連的母子。
“啧,”裴井修不耐煩的歪了下頭,接着撫在額頭上的手用力,捏了好幾下才繼續開口,“太後這麽些年了,到底還是沒學會閉嘴。”
“皇帝!”裴井修這話當真是違背孝道,齊太後如何都想不到他會說這些。
“太後,”裴井修聲音更大,“要是不想回齊家,那就去陪父皇如何?太後可以選擇守皇陵或者..”
裴井修停頓了一會兒,繼續說道,“或者是躺倒父皇身邊,無論太後如何選擇,朕都會助你一臂之力的!”
“皇帝,你這麽說,不怕被後世戳着脊梁骨罵麽?”齊太後氣的紅了臉,但也是真正的第一次感覺到..害怕,“我是你的母親,怎的,你還想要弑母?”
“不能?”裴井修反問,“為何不能?就算我做了又如何呢?”
“你…”齊太後猛地站了起來,聲音都在發着抖。
“太後可要期待着皇後還活着,否則,”裴井修冷笑了一聲,“到時候,不知道要有多少人,給皇後陪葬!”
他的表情太過狠辣,齊太後毫不懷疑,他是真的會這麽做,他真的和以前大不相同了。
齊太後沒再說什麽,轉身就走了,但她還沒跨出門口,就聽見裴井修吩咐盛昌,“以後無關緊要的人,就不要放進來了,吵得朕頭更疼了。”
盛昌看了眼齊太後停頓的背影,還是大聲說了句是。
齊太後握緊了拳頭,裴井修這是在打她的臉!
當天,她就見了齊鶴鳴,将裴井修的所作所為說了個遍,本意是想獲得齊家的支持,可齊鶴鳴臉色為難,左右再三才說如今的陛下,怕是已經瘋了。
“鳴兒這是什麽意思?”齊太後心裏更是沒底,如果連齊家都幫不了她分毫,他又該如何是好?
“陛下和以前大不相同了,以前的陛下多方顧慮,做事情很是猶豫,倒是好對付,”齊鶴鳴心思轉了轉,接着說,“如今陛下雷厲風行,如今底下的臣子們,倒是有些怕他了。”
“你的意思?”齊太後追問。
“是,”齊鶴鳴知道他的意思,“他不再是傀儡了,說來也好笑,陛下以前态度和藹的時候,下面的臣子倒是不怕他,多是不把他放在眼裏,如今陛下手段狠辣了,他們倒是怕了!”
“那可如何是好啊?”齊太後急了,“那我們如何是好?要不和杜悟乾合作?我雖是厭惡杜家,但事到臨頭,卻也知大體,而且在阻止皇帝出宮的時候,杜悟乾也是出了力的,你看可否?”
齊太後是病急了亂投醫,她可沒想過,只是阻止裴井修出宮,就讓以前仁帝變成了暴君。
“太後此舉可是糊塗,”齊鶴鳴立刻拒絕,“與豺狼為伍,可會被吃的骨頭都不剩!”
“這杜悟乾可不是什麽善人,他不讓陛下出宮,只是因為要推一個杜楚汐,是要讓太後您同意杜楚汐入宮,在其他事情,他與我已經算得上不死不休,”齊鶴鳴拒絕的如此果斷,也是想到之前和杜楚瀾裴井修的約定,他是萬萬不能讓齊家和杜家合作的,“和杜家合作,只要壓了陛下,那杜悟乾就會立刻反過頭來要我們一口。”
“太後,陛下不得不保啊!”
齊太後想想,覺得齊鶴鳴這話有道理,但又很不放心,“可是?”
“太後放心,其他的交個我!”
齊鶴鳴的表情太過篤定,齊太後哪怕是不放心,也終究是冷靜下來了。
齊鶴鳴這剛從宮裏回來,就被自家父親叫了回去耳提面命了一番,那話裏話外還有些提點的意思,像是提醒他,他該為了齊家去死,不該有其他心思。
齊鶴鳴好聲好氣的答了,出了書房就問親信,下午父親可見了什麽人?
親信想了想,搖了搖頭說沒有。
齊鶴鳴又問,“少夫人呢?”
他說的是自己的妻子,安定侯的嫡女。
“夫人還是老樣子,只是給老爺夫人送了碗湯。”
齊鶴鳴點了點頭,不說什麽,只是摸了摸衣袖,便回了自己的房間,裴井修的突然變化,其實某種程度上倒是幫了他一把,要說他的處境,可真沒好到哪裏去。
以及,他是真的希望,杜楚瀾還活着,那樣的女子,不該就這樣死了。
杜楚瀾就該是飛揚的,就該是讓人仰望的,她是一個令人向往的人,她不該就這麽死了。
大家各有心思,而後宮中的杜楚汐,過的可真算是凄涼,一意孤行的進了宮,無名無分,惹人笑話,就是薛如都能騎到她頭上作威作福。
她什麽時候,受過這樣的委屈,可這還不是她最難受的,令她最絕望的是,裴井修哪怕一眼,都不願瞧她。
裴井修每日都是下了早朝就去長陽宮,接着一天就不見人,自己求了多少遍,卻連一面都見不着,那怕是薛如欺負了她,裴井修也不曾為她說過一句話,而是将她和薛如一起罰了。
杜楚汐不明白,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呢?
杜楚瀾已經死了啊,為什麽還要陰魂不散呢?
她曾是京中最令人羨慕的女子,如今卻落得這個境地,老天還有眼麽?
這老天待她,當真是不公!
她怨,她恨,卻又放不了手,已經走到這個地步了,如何都不能回頭,反正杜楚瀾死了,她可以等,可以耗,漫長的歲月裏,裴井修最終會走出來的,她堅信。
“小姐,小姐!”
杜楚汐身邊的丫鬟一溜小跑着進來,急急忙忙的。
“怎麽了?”杜楚汐趕忙整理了表情,她不想讓別人可憐她,她的高傲不允許。
“我剛才聽說,齊太後和齊家人,正在給陛下物色新人,說要送進宮來。”小丫鬟上接不接下氣。
“什麽?”杜楚汐大驚,“怎麽會!”
“千真萬确,奴婢剛剛問了好幾個人,他們都聽說了這事!”小丫鬟斬釘截鐵的說。
杜楚汐皺着眉,果然,齊家人永遠放心不得。
“快,将這消息傳出去,告訴祖父,千萬要攔住他們!”杜楚汐立刻想到了杜悟乾,她相信,自己的祖父會将一切處置好。
可還沒等杜悟乾傳來消息,兩日後就傳來了,太後就手腳利索的辦了個宴,宴席不大,卻來了不少叫得上名字的貴婦貴女們。
太後不敢再去裴井修面前顯着,但是後宮她倒是沒閑着,帖子下到了各個宮裏,就連那馮昭儀都請了。
杜楚汐想也沒想就應了,而且當日還很是精心的打扮了一番,她驕傲了這許多年,如今因着沒名沒分受盡了笑話,這次正是找回面子的最好機會,她要讓那些人知道,她還是她,可不是那些人能瞧不起的。
杜楚汐赴宴的時機都算的準,等着別人都來了,太後還未來的時候,最為好。
杜楚汐被丫鬟扶着,昂首走了進來,她知道此刻的自己,必定是耀眼的很,果不其然,看着那些人有些不屑卻嫉妒的眼神,她終于感覺,像是活過來了。
“喲,進宮了就是不一般,”有個貴婦突然開了口,“瞧這打扮的,就是好看啊!”
“姑姑謬贊了。”杜楚汐自得其樂的坐下來,臉上卻是不在乎和傲氣。
“姑姑這一詞,你還敢當啊?”那婦人身邊的人立刻開口,“這可怕是當不起哦。”
說完,倆個人對視一眼笑了起來,擺明了不給杜楚汐好臉色。
杜楚汐也不惱,只是這麽瞧了了過去,眉光流轉,當真是沒人。
那怕是下面瞧她不起的人,也都否認不了,她們不說,但杜楚汐知道,所以她的肩膀挺得更直、
“太後娘娘到!”
老太監一聲吆喝,一群人站了起來,都盯着看,這一看可不打緊,都驚呼出了聲。
太後身邊還有個姑娘,一個穿着杜楚汐同色衣裳的姑娘,一個将她完完全全比下去的姑娘。
“娘親,這個姐姐,是天上來的麽?”
大家原本都是瞧呆了,還是有個孩子扯了扯她娘的手,天真的問。
這孩子話一出,氣氛可就熱鬧了,那許多人一嘴嘴的,将這姑娘誇了個天上地下。
太後很滿意,她早知道會是如此,從她第一眼見到這個姑娘為止,她原本是想找個和杜楚瀾相似的,委實找不到,但聽聞有個很美的女子,便去瞧了一眼,一眼就定了。
這女子長得不像杜楚瀾,但真的可以算的上是個舉世難見的美人,一颦一笑之間,皆是流光。
就比如現在,杜楚汐穿着和這女子一個顏色的衣服,但卻被完完全全的比了下去,這可是曾經的京中第一美人杜楚汐。
杜楚汐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她直勾勾的看着太後身邊的女子,像是要在她身上燒兩個洞般。
“各位夫人們謬贊,小魚受之有愧。”
那女子臉紅撲撲的,有些害羞的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