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天門宗
“你的命格大變, ”那人有些疑惑,“原本潤下格走官殺和印星運,此為大吉, 可如今你官殺旺而無印星護身,這是個極易受傷,又會讓你偏激殘酷的命格,可不是什麽好事情。”
“人的命格會變, 但不會像你這般陡然大變, 這不對。”
“我找了你很多年, ”杜楚瀾沒有接這人的話, 而是沒好氣的扯開了捂住自己嘴的手,“我以為你死了!”
“我知道, ”那人微微一笑,“你的信我收到了,大多收到了。”
這人雲淡風輕的樣子徹底激怒了杜楚瀾, 這麽些年她的惶恐, 擔憂,和尋找, 在此刻變得沒有任何意義。
杜楚瀾猛的推開壓在她身上的人,坐了起來握住那人的手臂, 咬着牙控訴,“你可真是個王八蛋!”
“是,我并不否認。”面前的人也很坦蕩。
杜楚瀾帶着怒氣看着那人, 片刻後,突然落下淚來。
“你就沒有想過,我也會過的不好麽?”
她不是不會委屈,這麽多年來, 她也不是真的堅強到毫無波瀾,上輩子還是個孩子的時候,也是會哭的。
“你有沒有想過,來了京城之後我誰都不認識,一個親近的人都沒有,那些人明面上對我好,背地裏卻也總對我指指點點。”
“你沒有想過,我能不能好好的活下去,你就只是把我丢在這裏,自生自滅。”
“不是說,會護着我的麽?”
面前的人終于變了臉色,伸手将她摟在了懷裏。
“對不起,是我的錯,”那人聲音溫柔,輕輕撫摸着杜楚瀾的背,“是我的錯。”
杜楚瀾拳頭緊握,掙紮着,最後還是回抱了過去,語氣嗡嗡的說道,“你還活着真好,師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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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者不是旁人,正是杜楚瀾在天門宗的師姐,天青。
當年天門宗一場大火,只活了天青和杜楚瀾兩個人。
那一年,一個十五歲的少女,帶着一身傷痕,将一個孩子從塞外的雪山,千裏迢迢的送回大寧。
她們一路上受了不少罪,天青将杜楚瀾照顧的很好,那時候的杜楚瀾遠沒有上輩子入宮之後的沉穩,也沒有這輩子的果斷,她只是個在天門宗備受寵愛,有些調皮,有些嬌氣的小姑娘。
“我找了你很多年,”杜楚瀾往後拉開距離,看着天青那張熟悉有陌生的臉,“我很害怕你死了。”
其實算上上輩子,杜楚瀾找了天青二十幾年。
“我不會死的,”天青安撫的拍了拍她的胳膊,“你知道的,我能窺探天命,身手不凡,師兄總是說,我能長命百歲的。”
天門宗的人,多少都會推演天機,除了杜楚瀾。
“因為你老是整師兄,師兄的意思是禍害遺千年。”杜楚瀾臉上還是委屈的表情,嘴上卻還要說不服輸的話。
她的委屈是真委屈,可不是平時裝出來的樣子,此刻眼角還是紅的。
“而且,你知道我在找你,為什麽不來找我呢?”杜楚瀾接着問,“你都不想我麽?你就不想着,也許我有了仇人的線索麽?”
“瀾瀾,你沒有,”天青很不給面子,“當年的你甚至什麽都不知道,哪怕你再聰慧,也找不到的。”
“而且這些事情,不該你來做,”天真有些寵溺的看着杜楚瀾,“師傅說了,你該過你自己的日子。”
“那你也該告訴我,現在的我有權有勢,能做的很多。”杜楚瀾急着說,“這就是我的日子,報仇也是我的日子。”
“如果你一定要,我會告訴你的,”天青摸了摸杜楚瀾的頭發,“總有一天。”
“而且你看,”天青岔開話題,“我不是來找你了麽?”
“其實我本該來的更早,可那時候在大楚遇到了些麻煩事,所以來的晚了。”天青說着從懷裏掏出一個八卦盤,“說來也奇怪,大楚皇後和你的命盤,都是陡然生的變,不過她早些。”
“她是從革格變七殺,從上到下,而你無印星護身,”天青搖了搖頭,“皆是有兇險之像,如此詭谲,可不是什麽好事。”
“師姐,也許是因為..”杜楚瀾想了想,還是準備将重生的事情說與天青聽,可開口,就有人敲門了。
“不是說睡下了,怎的還有說話的聲音?”
裴井修的聲音悠悠的,細細聽還帶着些脾氣。
天青瞪大了眼睛,有些疑惑的看了杜楚瀾一眼,也驚訝自己竟然沒有聽到裴井修的腳步聲,難道是自己說話太專心了?
“我自己與自己說話,怎的?”杜楚瀾只是拍了拍天青的手,接着回答的沒好氣。
“我又不傻!”裴井修下意識大聲反駁,突然想着盛昌和若桃還在,連忙咳嗽了兩聲,“朕的意思是,開門。”
這聲開門裏,還帶了些不容置疑的氣勢。
杜楚瀾倒是沒什麽隐瞞,用眼神詢問了天青,得到點頭後,站了起來開門,卻沒看見自家師姐打趣的眼神。
杜楚瀾一開門,裴井修就踏了進來,接着就愣住了。
杜楚瀾擠了一下他,又把門關上了。
“在下天青,江湖草莽人,”天青慢悠悠的從床上站了起來,給裴井修作了個揖,客客氣氣,“得見陛下,三生有幸。”
這下子輪到裴井修瞪大了眼了,他看了看杜楚瀾,又看了看面前這黑衣人,接着皺起了一張臉。
杜楚瀾只能拉着他,給他講了個大概。
“卻原來是高人,”聽完了天門宗的大概之後,裴井修還有些雲裏霧裏,但是長年的習慣之下,他還是裝模作樣的故作高深,“遠道而來,還未來得及為高人接風洗塵,實屬有些怠慢了。”
杜楚瀾:…………
天青只比裴井修年長了五歲,那模樣怎麽看,也不像着高人的樣子。
傻子麽這個人,自家師姐偷偷來的,你還能知道事先準備接風洗塵?
“陛下,你該休息了。”杜楚瀾皮笑肉不笑,不想跟他廢話。
“是,”裴井修點了點頭,然後又看了看,接着說,“我讓盛昌給高人準備房間。”
杜楚瀾: ……………
被叫做高人的某人:……………
看這意思,他是理所當然的想睡在這,趕着天青走呢。
“不必麻煩了,今日師姐就與我睡吧。”說完,杜楚瀾指着門口,就差趕人了。
裴井修有些委屈,看了杜楚瀾好幾眼,還是走了。
等她走了之後,杜楚瀾拉着天青的手,接着說道,“師姐,你能看出他的命格麽?”
如果她是因為重生命格大變,那裴井修也該是一樣的。
“那是天子,”天青搖了搖頭,“怕是只有師傅,都只能窺探一二,難知全貌。”
“師姐,接下來我要說的話,你別害怕,”杜楚瀾深呼了一口氣,緊緊的握住了天青的手,“我死過一次,又重新活了。”
這樣的事情,誰聽了都不會信,所以杜楚瀾做好了解釋的準備,可誰知天青只是笑了笑,仿佛她早就知道了。
“師姐,你不驚訝麽?”這倒是輪到杜楚瀾疑惑了。
“命格大變定有緣由,”天青解釋,“還記得我剛才說的那個大楚皇後麽?”
杜楚瀾疑惑的皺眉,她只知曉大楚的皇帝,如今正在削藩。
“她身體裏的人,就換了一個,”天青細細的解釋,“身體還是那個身體,魂魄卻換了個人。”
“而且,換的那個,還是來自其他地方,一個我們都不知道的地方。”
“她是如此,故而我知道,在你的身上,也發生了什麽事,跟她一樣,匪夷所思的大事。”
“師姐,”杜楚瀾嘆氣,“原來我一直不信老頭說的話,如今卻是知道,真有天命。”
“如今知道,卻也不晚!”天青拍了拍她的手,安慰。
倆人一夜無眠。
第二天,杜楚瀾就給天青找了個借口,在長陽宮住下了,裴井修倒是沒來追問,如今官紳納糧已經開始了,他的心力都在那裏。
齊沅還是被關着,薛尚書也沒客氣參了她一本,他就等着齊家倒了,自己上位呢,齊鶴鳴卻不等着,正在官紳納糧這事上給裴井修施壓,讓裴景修放了齊沅。
外面日子勾心鬥角,杜楚瀾倒是難得的平靜,真正的平靜,天青在這,她就覺得心裏很暖,很踏實。
都說杜楚汐和齊沅是被寵愛着長大的,其實她也是,在天門宗,所有人都寵着她,什麽都依着她,杜楚瀾總是覺得,在雪山的日子,要遠遠比鎮國公府和皇宮暖的多,她那樣的,被寵愛着過了八年。
如今見着師姐,她好像從勾心鬥角裏,得到了片刻的休息。
就這麽平靜的過了好些天。
“師姐,吃這個,”杜楚瀾不停的往天青碗裏夾東西,“多吃些。”
天青也不客氣,來者不拒,全部吃完。
“娘娘,”栖霧敲了敲門,“馮昭儀來了,說跟您道謝,今日她要去新住處了。”
裴井修知道杜楚瀾喜靜,讓盛昌趕緊收拾個新住處來馮昭儀,一直住在長陽宮,他來也不方便。
“讓她進來吧。”杜楚瀾揮了揮手,放下了筷子。
馮昭儀走了進來,這些日子她也見過天青幾次,故而不驚訝,只是對着杜楚瀾說了好些個感謝。
“以後,自己有出息點,”杜楚瀾冷淡的口氣,“靠別人活不久的。”
馮昭儀面色為難,還是鼓起勇氣點了點頭,“謝謝娘娘,嫔妾記住了。”
“去吧!”
杜楚瀾揮了揮手,馮涓涓轉身往門口走,走了兩步,又轉了回來,重重的給杜楚瀾磕了個頭,接着站起來快步走了。
杜楚瀾看着她的背影嘆了口氣。
“天生軟弱,”天青看着馮涓涓的背影,“但有貴人。”
“這個貴人可別是我,”杜楚瀾冷哼,“我可不喜歡呆子。”
天青一臉我很了解你的表情說道,“話可不要說太早。”
“師姐才是。”杜楚瀾嘴硬。
“你這裏的人,有的天生孩子氣,有的可靠,還有的心術不正,”天青吃了口東西,接着說,“不過我想着,你該是知道的。
“養着吧,”杜楚瀾知道師姐說的心術不正的人是誰,薛如放在她身邊的千茗,“指不定有用的。”
“你心裏有數,便是好的。”
天青也不多說了,很多事,都是注定的,逆天改命是要付出代價的,這個代價,天門宗付過一次。
她希望,不會再有第二次,她請求,不要再有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