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黑衣人
齊鶴鳴下了朝, 就被鄭如安拉着,同杜悟乾一起為官紳納稅做定稿,等他從戶部大門出來, 自己的侍衛已經一臉焦急的等着了。
“兩位,在下有事,先行一步。”
他朝着倆個人點了點頭,得到回應之後轉頭就走了。
杜悟乾則笑着和鄭如安一起往外走, 他是有些刻意的想拉攏拉攏鄭如安。
鄭如安這個人不僅有本事, 做人也是機靈的很, 在他和齊鶴鳴之間, 如魚得水,中立的有些油滑, 即便如此,杜悟乾還是很看好鄭如安,這樣的人若是能為他所用, 那真是如虎添翼。
“聽說令弟被我們家澄澄鬧得狠了, ”杜悟乾意味深長的看了眼鄭如安,“她的性子跟她爹一樣, 莽撞,勞煩你們多擔待些。”
杜楚澄自從在宮裏見了鄭如林, 那是真的動了心,如今很是直白,三句話不離林哥哥。
“國公爺言重了, ”鄭如安立馬否認,還稍微往後退了半步,“我那兄弟為人無趣,呆板, 倒是給九姑娘添麻煩了。”
杜楚澄在姊妹中排行老九,唯一比他小的是杜楚瀾嫡親的妹妹,杜楚渝。
“你這是自謙了,我瞧着如林是個有才情的後生,哪裏無趣呆板了?”鄭如安的語氣恭敬,杜悟乾很吃這一套,這也不吝啬着誇鄭如林了。
鄭如安臉上受寵若驚,心底卻只能無助嘆氣。
原本,不管是他自己還是陛下,都覺得安定侯家更好,可誰曾想,自家弟弟宮裏去了一趟,安定侯家的姑娘是沒看對眼,倒是沾了杜家的桃花。
一直性格呆板的自家弟弟,在這一來二去裏,還真動了心。
倒不是說杜楚澄不好,只是杜家,這是個深不見底的窟窿,以後的将來,怕是要有大變故,到底難言。
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鄭如林愁,但有人比他更愁,齊鶴鳴剛從戶部出來,又直接去了宮中,齊沅出事了,就是齊太後都沒保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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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只是馮昭儀宮中走水,不大不小的事情,後來陛下問了兩句,聽聞是因着被克扣了炭,只能披着被褥靠着火盆取暖,打了瞌睡之後被褥起了火,慌亂之下碰到了窗幔,這才鬧大了。
後來又查出宮中妃子,只有馮昭儀是黑炭,而且杜楚瀾給她送的銀絲炭,還被馮昭儀宮裏的小太監私底下拿走了。
到此為止也就罷了,最多是齊沅管理無方,見人下菜,齊沅還能用一句節儉用度搪塞過去,接下來那才真是将她釘死了。
裴井修讓盛昌拿着齊沅手裏的清單冊子,去內務府領些銀絲碳出來,并且說之後他的宮中只要用黑炭就好了,他也不挑這些。
盛昌拿着冊子就去了,到了之後多看了兩眼,發現庫裏的東西和冊子上有出路,立刻回來告訴了裴井修,裴井修大怒,這是出了賊,便立刻讓人嚴查。
這還沒查呢,內務府立刻交了個新的冊子給自己證清白,那上面寫的清清楚楚,宮中節儉用度之後,後宮除了齊沅用着銀絲碳,其他都是黑炭,還是薛如哭訴之後,才改了。
并且齊沅的吃穿用度都還是好的,不曾變過,一頓最少十一道菜,還新做了好幾件衣裳,其他宮裏倒是真的省吃儉用了起來,就是裴井修也如此。
這還坐實了齊沅手裏的清單冊子,那是弄虛作假的。
這下子,才真是惹了裴井修,齊沅立刻被關了起來,身邊的丫鬟嬷嬷太監,全都進了大牢,齊太後聞聲來求情,卻連裴井修的面都沒見着。
發生的這一切,只用了半天不到的時間。
齊鶴鳴聽完齊太後給他傳的消息,立刻捂住了腦袋,他不明白自家妹妹為何做這樣的事情,這不是在風頭上忤逆裴井修麽?
他趕緊進宮面聖,雖然處置了齊沅,但裴井修沒有為難齊鶴鳴,還是見了他。
“愛卿莫說了,”齊鶴鳴沒開口,裴井修就先發制人,“朕知曉,她從小就是嬌慣着長大的,理所當然的驕縱些,這也是沒什麽的,朕也已經習慣她張揚沖動的性子,這些年,你也是看到的,哪怕她盛氣淩人,朕也都未說過她一句。”
“朕能容着她鬧,但起碼得有個底線,”裴井修一臉的不滿,“哪怕她正大光明些,朕都不說半句,可你瞧着,她做的事情。”
“克扣他人,自己則是偷摸着鋪張浪費,竟然還篡改清單冊子,”裴井修越說聲音越大,他伸出手指着齊鶴鳴,“簡直是自私,愚蠢!”
“陛下,”齊鶴鳴心裏知曉無法反駁,他也不能理解齊沅的所作所為,但還是咬着牙嘴硬,“這次是她糊塗了,是她錯了,可陛下看在這些年的情誼上,饒了她一次。”
“朕饒她一次?”裴井修冷笑,“那她可為朕想過?”
“官紳納糧這件事,朕是背着罵名和不解在做,宮中節儉用度的話早就放出去了,就是要占個以身作則的名頭,可她呢?拿着管理六宮的權利,過着寬于待己嚴于待人,鋪張浪費的日子。”
“這要是傳了出去,那朕如何服衆?”裴井修走了下來,“她讓朕差點變成個笑話,齊愛卿,你知道麽?”
“幸好此時還未傳出去,”齊鶴鳴硬着頭皮繼續說,“看在齊家這麽多年辛勞,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面子上,陛下就饒了齊妃這一次”
齊鶴鳴将齊家搬了出來,他原本不用對裴井修這麽恭敬,只是這次齊沅錯的太過,他們絲毫不占理。
“齊愛卿當真以為沒人知曉?”裴井修冷笑,“當時皇後和如妃可都在。”
言下之意,鎮國公和薛尚書都應該是知曉了。
齊鶴鳴無言以對,他不怕裴井修,可如何杜悟乾和薛尚書也加入,那才是真的難纏。
說到底還是齊沅蠢笨自私惹得禍,她讓裴井修之前說的話,做的誓像個笑話,官紳納糧這件事情,說到底還是裴井修一個人在後面推着,本就根基不穩,齊沅的所作所為,很容易讓人拿到裴井修的把柄。
齊鶴鳴在禦書房無功而返,走出來之後,那月亮都慢悠悠的爬上來了。
“齊大人,您小心着腳下。”盛昌态度很好,提着燈給齊鶴鳴引路。
齊鶴鳴點了點頭,沒有說話,他在想怎麽才能将這事糊弄過去,齊沅就是再蠢笨,那也是自己嫡親的妹妹,別人不心疼她,自己總要心疼的。
他一邊走一邊想着,突然前面的人停住了腳步,齊鶴鳴好奇的看了過去。
杜楚瀾手提着一盞燈,面無表情的站着這裏。
“皇後娘娘。”盛昌趕忙行了個禮。
“盛昌公公,你先回陛下身邊吧。”杜楚瀾帶着笑容看向盛昌,“陛下晚上好像還未吃過東西,你去勸着,好歹吃一些。”
盛昌多聰明,立刻知道杜楚瀾有話和齊鶴鳴說,看了眼齊鶴鳴點點頭就下去了。
齊鶴鳴就這麽站着,看着杜楚瀾朝他一步步靠近,直到走到他面前。
她笑了,帶着勝利的,炫耀的笑容。
“你又輸了一次,”杜楚瀾笑着比了個一,“你那個妹妹,有意思極了,我從未見過那麽蠢的人,這個節骨眼上,還敢做這樣的事情。”
“都無需本宮出手,她把自己就玩死了。”
“娘娘,”齊鶴鳴不服輸,“話可別說的太早,事也別做的太滿。”
“這話,本宮也送給你,”杜楚瀾嘲諷的看着齊鶴鳴,“本宮總有一天,要讓你償命的。”
齊鶴鳴也冷笑一聲,“是娘娘自己說的,我們各憑本事,怎麽的又将護不住孩子這事賴在下官身上?”
杜楚瀾有那麽瞬間一愣,齊鶴鳴竟然以為她說的是那個本就不存在的孩子,不,她說的可不是這個,她要讓齊鶴鳴,給自己償命。
上輩子的那杯毒酒,總要還回來的。
“希望以後,你也能從容的面對自己這句話,”杜楚瀾走過齊鶴鳴,伸手拍了下他的肩膀,“也許這個以後,馬上就來了。”
放完狠話,杜楚瀾就走了,齊鶴鳴轉身看着她的背影,竟然還笑了起來。
杜楚瀾見了齊鶴鳴之後,沒去裴井修那,而是直接回了長陽宮,回來的時候,正瞧着栖霧在繡帕子,若桃在旁邊看着。
“娘娘回來了。”還是栖霧先看到了她,放下手裏的東西迎了上來。
“做什麽呢?老遠就聽到若桃在笑了。”
“姑姑再給我繡帕子呢,說要在上面繡桃樹呢。”若桃說着就小跑着過來,快快樂樂的。
“那你要回送什麽給栖霧?”杜楚瀾打趣的問到。
“我親了姑姑好幾口呢。”若桃頭一昂,得意的不得了。
“那還真了不起呢!”杜楚瀾也跟着笑了起來。
三個人在院子裏說了一會兒話,杜楚瀾就洗漱準備睡下來,等關上門,吹滅了蠟燭,她躺在床上的時候,卻陡生怪異。
不對!
哪裏不對?
這裏有其他人的氣味,杜楚瀾心裏一驚,連忙想起身,可她剛剛擡起身,從上而下撲來一個黑影,接着那人捂住了她的嘴巴!
“找到你了!”
陰森的語氣中,帶着難測的笑意。
“是你!”杜楚瀾的聲音,從那人的手掌下傳了出來。